后妃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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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语塞。
  弘晋捂嘴偷笑。
  太子看到大儿子双眼亮亮的, 瞪他一眼。吓得弘晋旁边的弘皙连忙放下勺子, 问:“阿玛, 咋了?”
  “没事。”太子道, “吃你的饭。”
  弘皙看了看他大哥, 又看了看两个弟弟, 见三人连头都不抬, 一个比一个吃得香,这才拿起小勺子继续吃饭。
  太子瞧他这样,十分看不上:“弘晋和弘皙都是李佳氏生的?”饭后就问石舜华。
  “不知道。”石舜华道, “他俩出生时,妾身还在石家。”
  太子转向她:“孤跟你说正事,你没发现弘皙没出息?孤看他一眼, 他连动都不敢动。”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你希望他跟弘晏一样,对弘皙不公平。”石舜华道。
  太子:“孤没要求他多聪明, 是他怎么看都有点小家子气。就拿八弟来说, 生母出身辛者库, 也没像他怕孤这么怕汗阿玛。”
  “历史上那么多皇帝, 有几个像汗阿玛这样, 成年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能干?”石舜华不答反问。
  太子仔细回想一遍,竟无言以对。半晌, 又问:“孤对弘皙要求太高?”
  “弘皙才五岁。”石舜华道,“成年后跟着能吏办差, 自然会变得有担当。咱们俩刚成亲那会儿, 弘晋都不敢开口说话。才几年时间,都敢整隆科多的爱妾。别着急,对小孩您得有耐心。”
  太子沉思一会儿:“孤尽量对他不数落他,免得孤一找他,他就觉得孤要骂他。”
  “明天你送他仨去詹事府,也别说什么不好好听讲揍他们的话。”石舜华道,“记得跟张廷瓒说一声,循序渐进,别揠苗助长。”
  太子转向石舜华:“孤发现你怎么什么都懂一点?”
  石舜华心想,飘了两千多年,棒槌也开窍了:“书看多了,在民间生活久了,自然就懂了。”
  “那孤赶明儿带他们四个出去转转。”太子道。
  石舜华:“弘晋十天歇一次,他们几天歇一次?”
  “五天吧。”太子道,“弘晏和弘曜太小,不准他们出去玩,在詹事府也不会好好听讲。”
  石舜华:“上书房没得歇息,弘晋十天歇一次,弘晏和弘曜若是知道他们五天就能歇一天,一准高兴的到处显摆。”
  “殿下,剃头匠来了。”晋江进来禀报。
  太子:“把弘晏、弘曜、弘晋和弘皙叫过来,跟孤一起剃头。”
  “四位阿哥在前院。”晋江道,“奴才来的时候听到三阿哥要给二阿哥剃头。”
  太子猛地起身:“这个弘晏,越大越调皮。”说着话就往惇本殿去。
  一个时辰后,五个半光头出现在毓庆宫,一个比一个亮。石舜华见状,顿时忍俊不禁。太子气得抬手就要揍她。然而,还没迈开脚,双腿就被两个嫡子抱住。
  “你们又干什么?”太子问。
  小哥俩异口同声:“不能打额娘。”
  太子愣了一瞬,不禁扶额:“孤什么时候要打你额娘?”
  “阿玛的手。”弘晏指着太子刚刚放下的有胳膊。
  太子浑身一僵:“你额娘脸上有个蚊子。”
  “是吗?”弘晏还是小,立刻松开太子,跑到石舜华身边,“额娘,给你蚊子拍。”
  石舜华接过来:“天气热,你们别往外跑了,就在屋里玩儿。弘晋,吩咐嬷嬷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明天再去国子监。等你皇玛法同意改上书房的上课时间,你再回宫。”
  “嫡额娘,我不想去上书房。”弘晋说。
  石舜华不解:“上书房的师傅都是大学士。”
  “我有次歇息的时候,跟十四叔去过上书房。”弘晋道,“上书房的师傅授课很无趣,没意思极了,我想去国子监。”
  太子坐到石舜华身边:“怎么个有趣法?”
  “国子监的师傅授课时会讲民间故事。”弘晋道,“有时候还会领着我们去郊外,亲自感受一下古诗里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上书房的师傅就不会。”
  太子不信:“国子监的师傅都这样?”
  “不啊。”弘晋道,“只有教儿子的几个师傅这样。儿子隔壁班的师傅就不准他们玩。功课没做完,师傅就用戒尺打手心。”
  太子:“教你的几个师傅是一开始就这样?”
  “好像是。”弘晋蹙眉道,“又好像不是。”
  石舜华:“弘晋去国子监时才四周岁多一点,国子监从未收过这么小的监生。但他是皇长孙,国子监祭酒不敢不收,可是收下弘晋,又不能按照大孩子来教,便挑几个授课有趣的师傅教他们。”
  “好像是欸。”弘晋仔细回想,“大家都说儿子的师傅最好。还说他们是博士,都是正五品以上,除了祭酒,数我的师傅们官衔最高。”
  石舜华:“看来国子监的好师傅教你们班。弘晋,你们班有几个人?”
  “二十几个。”弘晋掰手指算了算,“好像是三十人,我没算过欸。”
  “都有谁?”石舜华问。
  弘晋想了想:“张英张大人的孙儿,康亲王的侄子,还有索大人的孙子,还有——”
  “孤知道了。”太子道,“这些人以后无需参加科举,师傅才对你们这么宽松。”
  石舜华:“去年十月份,朝廷令宗室及满洲诸生应乡试、会试,下次春闱时,估计也会令他们参加科考。”
  “自从出了个卖官卖爵的纳兰明珠,七品以下的官可随意买卖。”太子道,“提前买个九品芝麻官也不用参加乡试、会试。”
  弘晋睁大眼:“用银子买?”
  “是的。”太子道,“你赶明儿回来,跟那些人一个班,以后学不了多少有用的。”
  弘晋点了点头:“可是,可是像嫡额娘这么有钱,是不是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太子瞬间黑脸。
  石舜华想笑:“是这样的。弘晋,想要个什么样的跟嫡额娘说,嫡额娘现在就可以给你买。”
  “我,我才七岁啊?”弘晋伸出手指头。
  石舜华:“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嫡额娘有银子又是太子妃,甭说七岁,即便你一岁,嫡额娘也能给你弄个九品芝麻官当当。”
  “嫡额娘,您还是别说啦。”弘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脸黑如铁的太子。
  石舜华扭头看向太子:“不能说真话啊?”
  “气死孤对你有什么好处?”太子盯着她问。
  石舜华:“坐江山的那位又不是你,你生哪门子气。再说了,你生气也没用啊。卖官卖爵这一块汗阿玛不大刀阔斧整治,把纳兰明珠关起来,还会有千千万万的纳兰明珠。”
  “孤还用得着你说。”太子白他一眼,“孤去乾清宫看看。”
  康熙托着下巴打盹,听到脚步声猛地惊醒,看清来人不禁揉了揉眼:“保成没睡午觉?”
  “没有。”太子道,“儿子心里有事睡不着。早先御史上奏宗室‘违制’那事,后来儿臣令礼部和宗人府查了。‘违制’的王公大臣当时答应逾制的地方一定改,可他们大概觉得这事是儿臣经手办的,不是您下的诏旨,把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吏糊弄走就没动静了。”
  康熙紧紧皱眉:“你令礼部去查查,把阳奉阴违的那些人记下来呈给朕。”
  太子:“儿臣这就去办。”给康熙行了礼,转身就使人去找礼部尚书要名单,出出堵在心中的那口闷气。
  七月初七,乞巧节这天早朝,康熙提到“逾制”一事,数半官员下意识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人。
  康熙见状,满脸不快:“看太子做什么!?贝勒住亲王府邸,郡王也住亲王府第,贝子也住亲王府邸,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逾制这事是朕令太子严办。你们倒好,仗着太子年轻,欺上瞒下,好大的胆子!”
  “臣等不敢。”康熙话音一落,王公大臣连忙低头请罪。
  康熙听腻了这句话,正想开口就看到垂手站着的一众儿子,猛地想到他九儿子的宅子又窄又小,宗室子弟的宅子又宽又大,顿时怒上心头,令礼部和顺天府尹严查,不听令者严办。
  太子偷偷往后看一眼,见许多大臣耷拉着脑袋,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顿时乐上心头。回东宫的时候走路生风,见着石舜华就说:“把孤的酒拿出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石舜华好奇。
  太子道:“宗室逾制解决了。对了,去海上讨生活的八旗兵丁当海盗这事,孤一直没跟汗阿玛细说,只在奏折里大概提一下,他们找到别的赚钱门路。如今汗阿玛回来了,孤该怎么跟他说呢?”
  “实话实话。”石舜华道,“那些兵丁种地不行,经商不行,噶尔丹一死也不用他们上战场,走科举之路也走不通,汗阿玛没别的办法。即便汗阿玛觉得当海盗丢人,也只能默许。”
  “如果汗阿玛召他们回来呢?”太子问。
  石舜华:“六七千人的俸禄可不是个小数目,汗阿玛愿意闲养着,兵部尚书也不同意,各旗旗主也有意见。”
  “嗯,叫汗阿玛烦去。”太子道,“省得他一闲下来就想着年轻的庶妃。”用了早膳就去乾清宫禀报这事。
  不出太子所料,康熙听到八旗兵丁当海盗,想也没想就要召他们回来。早有准备的太子便问,人回来了怎么安置,回来后养不活妻儿是不是朝廷养。康熙语塞,挥挥手示意太子退下,好几天没再提这事。
  太子以为他爹默许了。七月十三日,胤禛来到东宫跟太子说,康熙吩咐他去一趟天津卫,处理八旗兵丁当强盗一事。
  “汗阿玛要处置他们?”太子忙问。
  胤禛:“不是。汗阿玛怕那些兵丁闯大祸,又抽几个务实的将军管着他们。二哥,如今京城好些人都知道那些兵丁在海上当强盗发了财,听说已经有人决定跟他们一起去了。长此以往下去‘强盗’比天津卫的水师还多。”
  太子:“有圣旨吗?”
  “这事哪能发诏旨。”胤禛道,“再说了,真有圣旨,汗阿玛使个太监过去就成了,哪还用我亲自过去。”
  太子道:“既然这样,你过去把他们打散分到各个水师手下。”
  “这样也行。”胤禛想了想,“有他们在海上,北边的红毛子,东边的倭寇,南边的洋人都不敢祸害咱们的渔民。要不要跟汗阿玛说一声?”
  太子道:“你去禀报汗阿玛,别说是孤的主意。不然汗阿玛该以为孤先前故意隐瞒他。”
  “弟弟知道该怎么说。”胤禛道,“我这一走得好几天,十三弟那边你看着点。”
  太子摆摆手,示意他尽管放心,转头就把这事推给闲不下来的石舜华。
  石舜华第二天使小顺子去找专门给太子剃头的剃头匠。
  太子听奴才说太子妃找她有急事,到东宫一看剃头匠正在给几个小儿子剃头,真想把人踢出去:“你疯了啊?”
  “百天不剃头,爷想想会变成什么样。”石舜华问,“前面半寸,后面辫子,不伦不类,你就算长妾身这样也丑的刺眼。”
  太子皱眉,小声问:“你怎么这么笃定汗阿玛会册封她?”
  “汗阿玛喜欢十三弟。”石舜华道,“观十三弟长相,章佳氏应该是个美人。三十岁的章佳氏还年轻,汗阿玛看到她这么年轻就走了,还给他生两女一子,不封妃也会封嫔。”
  太子:“孤那天提到十三弟担心他额娘都瘦脱相,汗阿玛当天就去看章佳氏,确实很在意十三弟。但仅此一次。半个月剃一次头,别人还以为孤疯了呢。”
  “你的毛发长得快。”石舜华道,“一天不刮胡子都扎人,你十天剃一次头,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太子瞥她一眼:“孤打今儿起不刮胡子,非得把你的脸扎花不可。”
  七月二十五日,上午,石舜华拿着拨浪鼓逗两个闺女,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猛地起身,就看到晋江跑进来:“主子,十三爷的额娘去了。”
  “爷呢?”石舜华问。
  晋江:“在詹事府。”
  “谢嬷嬷,阿笙,去十三弟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石舜华道,“晋江,去找太子,记得跟太子去乾清宫,他知道什么意思。”
  晋江:“皇上去后宫了。”
  石舜华坐下:“看来被我猜中了。没事,汗阿玛不会在那边待太久,叫爷去乾清宫等着,他不方便去后宫。”
  “奴才记下了。”晋江打个千转身就跑。
  章佳氏只是庶妃,她病故的消息传出来,惠宜德荣也只是使管事嬷嬷过去,没有亲自过去送她最后一程。
  康熙到章佳氏住的偏殿,就看到满屋子奴才看着胤祥和八公主、十公主趴在床边大哭。只需一眼,康熙就觉得屋里憋得慌,走到院里看到两个熟人,眉头微蹙:“你们怎么来了?”
  谢嬷嬷:“禀报皇上,太子妃想着十三爷年龄小,没经过事,就使奴婢和阿笙过来搭把手。”
  康熙望着毓庆宫的方向,叹气道:“太子妃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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