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赵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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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宁对婚事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欣喜之色。
  赵慎虽然喜欢她的一切, 包括她烈性时候的样子, 或是懵懂茫然的表情, 但此刻, 赵慎尤为不喜她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的求娶。
  赵宁的指尖已经修剪干净了, 她的指甲盖是粉色的, 上面还有乳白的弯弯月牙儿, 十分可爱。她的手落入赵慎的掌中,只有小小的一块,两人单是手掌相比, 悬殊便一目了然。更别提身形上的差异。但赵慎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似乎,她那般的藐小娇弱,只能在他掌中方可绽放吐芳。
  对于旁的事, 赵慎都会依着赵宁, 但在他二人婚事上,赵慎不会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他这生生世世的唯一执念不过是娶了她。
  她不是一直想嫁他么?他如今就要娶她了, 还了她当初的心愿了, 将亏欠她的, 加倍偿还给她。
  赵慎太想他的宁宝儿了, 可他知道赵宁只能是这个赵宁, 宁宝儿也只能困在她的意识里,他的宁宝儿不能苏醒。如此, 赵慎即便此刻拥着她,看着她, 依旧尝尽孤独。
  赵慎带着薄茧的手在赵宁脸颊划过, 刺的赵宁酥酥痒痒的,他力道颇重,似乎隐忍了太久的情绪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赵慎说话时,嗓音暗哑,像是在诉说着一件悠远之事,“我的小五,你可以嫁给四哥了。”
  不是赵宁迟钝,可她依旧不明所以,但是她想随了心意一次,她的确是心悦四哥,若是不嫁给四哥,她也不想嫁给别人了。
  赵宁乖巧的点头,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依旧没有女儿家即将嫁人的欢喜,就连羞涩也无。
  赵慎的眉心蹙的更紧了,他到底没有过激,否则他大约再也不会忍下去,他会当着她的面,直截了当的将一切都告诉她。
  赵慎从梅园出来,迎面就碰见了赵翼与公孙月夫妇二人。
  这两人都是人精中的佼佼者,旁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被他二人看出内心所想。
  赵慎的表情一贯都是清冷如玉的,但今日却是阴郁成疾之态,甚至于还有些淡淡的伤神。
  公孙月立马就想到肯定是小五与老四闹了罅隙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老四就这么从小五的闺院沉着脸走出来,谁晓得他二人方才发生了什么?
  老四已经是成年男子,身边又没个贴己的红颜,莫不是欲要对小五做些什么,却被小五制止了?
  公孙月臆想到了这里,及时止住了。老四的体格看着与赵翼相仿,公孙月实在不忍心去想象小五那样娇娇弱弱的姑娘家会受怎样的摧残。
  赵翼先开口,“老四,你在这里作甚?”
  赵翼本想领着公孙月来梅园赏梅的,这个时候的梅花已经开始含.苞.欲.放,恰是赏梅的好时机。
  此言一出,公孙月用了胳膊肘戳了赵翼一下,给他猛使了眼色。
  赵翼装作没有看见,又道:“小五近日染了风寒,老四你也也别总来打扰她。”
  赵翼是真心疼惜自家的妹子,赵慎日后成事,小五肯定是跑不掉了,赵翼不太懂赵慎究竟在急什么。以小五的现在的身份,她肯定无法嫁旁人,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年后又要去碧泉寺里吃斋了。
  赵慎似乎没什么赏花弄月的心情,这样的寒冬腊月,他身上依旧是素白色的锦袍,外面是黑色的貂皮大氅,整个人肃重又清冷。
  只要看了他一眼,这寒气逼人的严冬也显得没那么冷了。
  赵慎道:“走吧,随我去一趟地牢。”
  赵翼眼皮子一挑,他与公孙月才刚大婚不久,大婚当日本就不太顺利,今日又要去地牢......赵慎还嫌不够晦气?
  地牢里关着蒙古王子,赵翼与公孙月对此事颇为了解,便随着赵慎走了一趟。
  眼下,还有什么比搬倒温家更重要?
  温家覆灭的话,辰王就等于没有任何威胁,剩下的劲敌便是太子了。
  公孙月倒是没有任何的顾忌,她生的娇媚,却偏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
  加之这些年早就对朝廷看的透彻,爹爹与娘亲的遭遇便是最好的例子。
  若是赵慎顺利成事,爹爹与娘亲才会有机会回京。
  皇帝太过多疑了,这些年对长公主府一直很忌惮。
  即便这十数年一家三口远在边陲吃沙子,皇帝派出的探子也不在少数。
  公孙月自幼开始便有自己的计划,眼下正好天时地利人和,只等最佳时机出动了。
  她不是个安于现状的女子,大婚的新鲜感早被她抛之脑后,几人来了地牢,公孙月等着赵慎说些什么。
  赵家几位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三人轮流对蒙古王子诸多“惩戒”,如今这人已经被折腾的没有王子样,却与街头乞者无异。
  体罚倒是没什么,但赵家人惩罚人的手段绝对不仅限于肉.体上......
  赵翼问道:“老四,你还是打算让此人指证温茂盛?”
  公孙月心急的问了一句,“这都半年过去了,他抵死不认,咱们能有什么法子?不如让我来审问?”
  赵翼拉住了公孙月的手腕,生怕她就此坠入其中不可自拔之中,他的确很喜欢公孙月,但不代表可以放任公孙月越来越“爷们”,尤其是在榻上的时候,赵翼还是喜欢自己主导。
  赵翼轻挑眉眼看了一眼蒙古王子,他眼中无波,像看着一个死人,道:“朝廷有意攻打蒙古,战期尚未定下。”
  他寥寥几语一出,蒙古王子明显露出紧张之色。
  鞑子虽屡次叩边,但论起实力,还远不及天.朝,无非是入.侵天.朝边陲,将周边百姓洗劫一空。鞑子以游牧为主,入冬之后,常年缺衣少粮,天.朝真要是攻打蒙古,后果不堪设想。
  赵翼与公孙月没有说话,等着赵慎接下来要说什么。
  朝廷要大战,内阁都没有消息传出来,赵慎又怎会知晓?
  这时,赵慎又道:“只要你肯指出当年与你蒙古可汗勾结的人其实就是温茂盛,我会想办法制止这场浩灾,可若是你不同意,这二人即日起便会主动请缨,届时你蒙古百姓之灾,可就是由你一人引起了!”
  赵翼,公孙月:“......”夫妇二人一呆,但依旧没有提出置喙,若是要攻打蒙古,定北侯府与长公主府肯定会成为皇帝下手的对象,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只有赵翼出面。
  赵夔是世子爷,他在宫中有官职在身,无暇分身。而如今这个事态,赵慎肯定不宜离京。
  蒙古王子最终只能点了点头。
  他被赵慎从大同捉回来的那天起,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个温茂盛而已,不过是天.朝之毒瘤,留下他自是对蒙古有好处,但此事关乎他蒙古子民,他绝对不会吝啬于牺牲一个合作过的“同盟者”。
  “好!我答应!”蒙古王子应了下来。
  从地牢出来,赵翼和公孙月还不确定赵慎的真正意图。所以......他还是想让朝廷给王家昭雪翻案?
  赵翼问了一句,“老四,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赵慎说的很直接明了,“没有。”
  赵翼:“......”
  赵慎离开之前,交代了一句,“二哥,近几日将你的人撤离一半,今晚就将蒙古王子转移。”
  公孙月这时插了一句话,“老四,你是不是怀疑温家要行动了?你打算将蒙古王子在你手上的消息传出去?”
  赵翼痴恋的看着妻子,眼中都是惊艳,他的妻是这天下女子都无法企及的,这等智慧,连他都惊叹。
  赵慎轻嗯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开。
  赵翼牵起了公孙月的手,放在唇边重重啄了一口,“月儿,事成之后你我好好过日子了。”
  公孙月可能不太喜欢风平浪静,“你只顾着自己,有没想过赵家与百姓?”
  赵翼:“.....月儿,我发觉你没有此前心悦我了!”赵翼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公孙月娇嗔了他一眼,“昨天晚上都依你了,你还嫌我不够心悦你?那今晚我去寻嫂嫂睡一宿!反正嫂嫂有孕在身,现在大哥又不宿在大房!”
  赵翼急了,他不久之前还是一个正派的公子哥,现在已经与君子搭不上边了,“月儿!别这样!你何时与大嫂关系这么好?”
  公孙月不解释,撇开了赵翼就往前走,赵翼一路低眉顺眼的跟上,在下人面前还得继续佯装公子如玉的样子。
  *
  是夜,屋檐下灯笼已经燃尽了最后一丝残烛,西北风在侯府上空咆哮,如即将逃离出笼的困兽,随时随地即可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刚过三更天,一阵阵明显的火油气味飘散在了当空,很快火势大起,暗中埋伏的赵家暗卫这才开始行动。
  除却下房与地牢之外,其余各院具备有灭火的润沙,一旦火势大了起来,随时可以倾巢出动,施以灭火。
  不过,赵家的防卫一向只会过了头。
  大火是从定北侯府的西南角开始腾起,绕过地牢西面,就止住了火势。
  暗卫与潜伏入府的杀手厮杀了小片刻,见势便悄悄撤离。
  不消两刻钟,整个侯府都苏醒了,自救的自救,灭火的灭火,制造声势的继续嚷嚷。
  这时,赵夔与赵翼算了一笔账,“这次大火损失的银两,可一定要让温家如数偿还!”
  赵慎的脸隐在一片火光之下,他看着远处迷茫的浓烟,淡淡道:“大哥不是已经算计好了届时去抄家么?你想改动账本还不容易。”
  赵夔唇角一抽,“老四,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何苦要说出来?不过,你怎知温贼一定会来劫人?现在蒙古王子身在何处?”
  赵慎没有隐瞒,道:“已由曹忠押入宫,此时大约正在面圣。”
  赵夔拍了拍手,“也好,皇上这次没有理由再偏袒温家!”说着,赵夔吩咐了赵翼一句,“老二,你将今晚大火捉到的杀手押去刑部,定要留着活口,不然咱们赵家这场损失,皇上未必愿意补偿。”
  赵翼虽然不想干这种事,但还是应下了,朝廷的那点俸禄着实不够,父亲又从不过问家中账目,这些年都是他们三兄弟在外面弄银子,“.....也好,不过我现在想知道温贼方才掳走的人究竟是谁?”
  赵夔并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未及赵慎开口,他却道:“还能是谁,我猜老四肯定给温茂盛送了一份大礼。”
  赵夔与赵翼齐齐看向赵慎,却见赵慎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清冷模样,也不晓得小五怎就愿意和小四相好的?
  小五也是个标致的姑娘,但到底是年纪太小,莫不是迷恋上了老四的容貌?
  *
  这厢,温茂盛看着眼前手脚被绑的男子,他一屁股瘫软在了东坡椅上,万万没想到赵家已经将人掉包,赵家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赵家安插了探子?
  所以,赵家故意放了假消息,让他上当?!
  温茂盛仰面看着屋顶上的横木,语不成词,“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辰王与赵贵妃。
  若是温家这次在劫难逃,辰王与赵贵妃也必定无法彻底摆脱干系。
  思及此,温茂盛连夜去了宫门外守着,一旦宫门打开,他便立即去求见赵贵妃。
  若是赵贵妃出面,赵家与皇帝或许还会网开一面。
  不过,温茂盛根本就没有等到这个机会,他刚至宫门外,当即被锦衣卫捉住,皇帝没有听他的任何辩护,而是直接将其押至大理寺,此事会由皇帝亲审,另有三司联合审理。
  东宫这两日也是人心惶惶。
  当年下令将王家满门抄斩的人是皇帝,故此,若是王家当真得以昭雪了,这说明皇帝对赵慎的在意程度绝非太子想象的那么简单。
  王家昭雪之后,六皇子的身份便可以重见天日了!
  皇帝不惜承认自己当年的错,也要给赵慎铺平了后路,此事让太子着实不安。他重生了一回,本该傲视天下,怎么会步步挫败?这究竟是为什么?
  太子在内殿踱步,心腹上前提醒了一句,“殿下,您看皇上这是不是打算让赵慎名正言顺的恢复身份?只要王家得以正名,六皇子的身份便无人可置喙。”
  太子一向不会动嘴骂人,但今日却是一掌拍在了长案上,骂道:“定北侯果然诡计多端,我原本还怀疑赵凌无意辅佐辰王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他这是在等待这个机会!”
  辅佐侄子,肯定没有辅佐“儿子”来的好。
  若是赵慎他日得势,这天.朝之上谁还敢对赵家存有半分的不满?!
  不得不说,赵家走了一步险棋,但也是最为明智之举。
  *
  皇帝单独见了温茂盛,就连李德海也被挥退了下去。
  温茂盛出生草莽,他当年在翰林院观政时被皇帝赏识,这才一步步被提拔到了内阁,当初搬倒了内阁张首辅,就是皇帝与温茂盛联手。
  皇帝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忠良”会是卖国求荣的狗贼,还将一切推在了王家头上,害的帝王失去了此生最为在意的东西。
  皇帝眸中带血,他没有等温茂盛辩解,开口便道:“朕一定会将温家再无后继之人,本朝自此没有温姓官员,朕会灭了你九族!”
  辰王是温家的女婿,自然也在九族之内。
  温茂盛原以为还能留下温玉,最起码还能保住温家一条血脉。可眼下看来,皇帝是要赶尽杀绝了。
  温茂盛并没有歇斯里底,他这样身份的奸臣,或许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了,但“贪”字就如同五石散,一旦沾染上,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即便曾经给过他机会,他也忍不住去贪。
  他定定的看着皇帝,“玉儿已有皇家骨血,还望皇帝能手下留情!”他匍匐在地,给皇帝磕了两个响头。
  皇帝眸色无温的看着他,对温茂盛的愤恨已经到了极致,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彻底宣泄愠怒,又或者说他痛恨他自己。
  若是当年没有被人蒙蔽了双眼,宁妃母子也不会离他而去!
  他也不会沦为今日的孤家寡人!
  次日天还未亮,王家昭雪的告示便由锦衣卫分发天下,各大衙门皆有宣示,除此之外,皇帝还下令给王家建了一座祠堂,供奉王家宗族。
  温家阖族抄斩,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温贼一党皆是一片惶恐,与温家交好的官员也有连夜携家眷逃离的,还没离开城门就被锦衣卫砍杀在了半道上。
  三日后,皇帝宣见了赵慎,皇帝如此大动干戈的整顿了朝纲,他以为赵慎会有所动容,但见赵慎还是一副冰玉寒冰之态,皇帝已经开始心虚了。
  他不知道怎么讨得儿子高兴,尤其是还有一个赵凌在中间碍事。
  威严奢华的内殿,紫檀香气弥漫,皇帝郑重的问道:“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朕一定会成全了你。”
  他以为赵慎可能会提出封王封地的要求,没想到赵慎却对权贵丝毫也不在乎,“回皇上,微臣想要一个人。”
  皇帝当即想到了赵宁,赵宁原本就是留给赵慎的,既然他这么喜欢赵家的五姑娘,皇帝肯定不会拂了他的意,“朕会给你赐婚,但是赵慎,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宜娶赵五姑娘,你若肯恢复身份,朕即日就赐婚。”
  皇帝以为,想要拉回儿子,除却权贵之外,佳人就是最好的诱.惑。别说是一个赵五姑娘了,就是十个赵五,皇帝也会遍布天下去寻人。
  赵慎没有回绝,他直言道:“好,婚期就定在下月。”
  皇帝一愣,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如果他赐婚了,赵宁肯定是赵慎的妻了,旁人无法抢走,可赵慎怎么还这般心急?直接将婚期也给定了?
  皇帝原以为赵慎一定是图了什么,否则时隔这么多年的蛰伏岂不是白费了?可他所求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子?还是身份不甚尊贵的侯门继女。
  皇帝的山羊须颤了颤,他改日要见赵凌,好好问个清楚,这些年他究竟怎么养大了他的儿子?皇帝自然还是答应了,“......也可。”
  皇帝的情绪有些复杂,难道这世上真有人不贪图权贵?
  说实话,若是赵慎提出要皇位,皇帝甚至于也会考虑一下。
  可赵慎无.欲.无求,这让皇帝反而不知如何“投其所好”,既然他想要一个女子,那皇帝肯定会依他!
  下月大婚虽是匆忙,倒也可行。
  如此,他二人又无话可说,皇帝还想继续说两句,但见赵慎眉目清冷,似染霜笼雾,皇帝到底没有让赵慎喊声“父皇”。这事还真是急不得。
  在赵慎退下之前,皇帝问了一句,“朕已让礼部拟定了加封的圣旨,以你看“骁王”做封号可好?”
  帝王见识过赵慎的身手与谋略,他还曾嫉妒过赵凌,自从获知赵慎是他的儿子之后,他便觉着“骁”字格外适合他。
  赵慎没有谢恩,好像很勉强的接受了,“皇上随意。”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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