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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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面,她确实没有照着谁去描绘这样一个人;而另一方面,这个人的一切,却好像烙印一样,自动生成在她的脑海里了,以至于她卯着劲要为难介绍人时,有关这样一个人的一切,就脱口而出了。
  江晚晴干脆的把这种现象称为“一想之美”——每个人都有一个完美对象的模板,你觉得美好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描绘出来的就是什么样子。
  她只是没想到,这“一想”居然真有人能与之对应。
  他们认识那年,严修筠刚从海外归国,属于高端人才引进。平城大学这种高贵冷艳的国内知名学府,落一片叶子都能砸到至少三个教授,都罕见地对严修筠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
  学术上的成绩也就算了,严修筠长得是真好,是那种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好,他空降的那一年,所在院系的女研究生和女博士数量,陡然翻了一倍还多。
  然而这位男神一回国就相亲,相完亲就结婚,效率之高,直接把一众高岭少女的荡漾春情扼杀在了摇篮里。
  严修筠的出现令江晚晴惊喜,更令准备看她笑话的一众人等大跌眼镜。
  在外人眼里,找到了严修筠,挑剔的江四小姐,大概是终于得偿所愿了。
  当初,她的婚礼办的如梦似幻,可这好像出乎意料地奠定了她这场婚姻的基调——美则美矣,并不真实。
  如今她和严修筠结婚已经一年了,江晚晴却渐渐觉得,当初那个风度翩翩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犹如水中月,镜中花。
  “其实,我也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总是觉得,我们的婚姻里有另外的人。”江晚晴支着下巴,若有所思而明察秋毫地对孟采薇道,“这种状况,难道不是出轨吗?”
  第4章 3
  面对江晚晴的“明察秋毫”,孟采薇只有一脸黑线,她压抑住了翻江倒海的“卧槽”,搜肠刮肚地准备了一车文明用语,最终也只憋出来一句:“……你也说了你没证据啊。”
  江晚晴则直接无理取闹的定了罪:“但我有直觉。”
  “……”
  孟采薇每天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沉沦,享受着应对各方人士笑里藏刀的快、感,却实在不擅长这种原配斗小三的戏码。
  更何况,这“小三”还暂时只存在于江四小姐不知道见没见过鬼的“直觉”,实在令人黯然销魂。
  这题太难了,孟采薇简直想哭。
  可是,直接否定江晚晴,又显得不太够朋友。
  所以她只能拼尽了智商和情商,试着找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出发点:“那你说,这个出轨对象,有没有可能是小天意的亲妈。”
  孟采薇小姐角度刁钻,此言一出,立刻让江晚晴陷入了一种名为“有可能”的沉思。
  众所周知,江四小姐这位最终雀屏中选的如意郎君,有个拖油瓶,大名严天意。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这孩子的名字和江四小姐的名字出自同一句诗,让江晚晴觉得他们之间有缘,因此对这孩子格外厚待。
  严天意是个想讨人喜欢,就能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孩儿。
  孟采薇记得江晚晴说过她和这孩子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的江晚晴对严修筠一见倾心,感情进展顺利,很有效率地谈婚论嫁。
  她本着要和对方独子好好相处的心态,很没创意的,准备和未婚夫带着孩子一起去一次游乐园。
  在游乐园门口,江晚晴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尽量让自己美丽的皮相朝温婉贤良的方向发光发热,而不要像一个随时准备欺男霸女,克扣孩子口粮的刻薄后妈。
  随后,她精神抖擞地,迎接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小团子继承了其父严教授的好相貌,远远看去就像严修筠的q版,唯独一双眼睛不像。
  严修筠的眼睛深邃而轮廓悠长,是典型的丹凤眼。
  而这小团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透出可爱单纯的童真。
  他软软糯糯奶声奶气地跟江晚晴打了个招呼,立刻获得了江晚晴无数好感。
  江晚晴对可爱的小家伙完全没有抵抗力,她蹲下身,笑着准备和这孩子做一个自我介绍:“天意你好,我是……”
  她话没说完,这孩子却先她一步笑了。
  说出来的话倒是十分言简意赅:“不用多说了,妈。”
  江晚晴:“……”
  幸好严教授家教森严,及时化解了江晚晴的尴尬——他及时批评了严天意,因为打断大人说话很不礼貌。
  后来的日子,江晚晴发现这孩子不仅长得好,而且智商超群,博古通今。
  四书五经这种对小孩子而言稍显晦涩的古典文学,他看一遍就能背;江晚晴书柜里的高等数学被他拿出来翻过两次,就已经能像模像样地解课后习题了,至于他爹严教授的专业书籍,他已经可以一边儿看,一边儿声情并茂地向江晚晴解释概念了,是个十分有理有据的科普帝,江晚晴常年毫无防备地被他科普一脸,仿佛她两个博士学位都是路边捡的。
  ……然而这孩子才四岁。
  江晚晴出身江家,从小在各种知识的海洋里熏陶,熏出了一身知识渊博的睥睨。江家人可能天生都是搞学术的好苗子,江晚晴从小到大的成绩,堪称鹤立鸡群百年一遇,因此“神童”得十分不知天高地厚——她那怼天怼地的脾气就是因此来的。
  年少的时候太轻狂,觉得人世太蠢我独精明,总是觉得愚蠢不可原谅,更不肯温顺地和这个世界和谐相处。
  但如今,她上赶着当个后妈都被人碾压智商,江晚晴已经后知后觉地醒悟了——觉得做人还是要谦虚。
  不过,她面对严天意的时候,是完全发不出脾气的。
  严天意又是个十分让大人省心的孩子,他的性格中,很大一部分遗传了严修筠的儒雅风度,但他仍然有孩子气的一面,卖萌撒娇信手拈来。
  江晚晴曾经拿着被严天意标出错误的论文,崩溃地问这只小团子: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这只小团子不知从哪学会了宠溺一笑:“妈妈,我跟爸爸一样,都不会不爱你啊。”
  江晚晴莫名被个四岁的孩子撩了一脸。
  严教授恰巧在一边,闻言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还老怀甚慰地,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江晚晴:“……”
  她好像一瞬间就知道,这孩子的笑是跟谁学的了。
  他们三个人,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和谐的家庭,如果不是刻意解释,只从这个氛围来看,根本没有人看得出来严天意不是江晚晴的亲生子。
  可是,这并不代表江晚晴对严天意的亲生母亲没有好奇。
  她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严修筠,天意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彼时严教授微微停顿了一下儿,随后似是释然地一笑,答非所问:“她离开了。”
  那她还会不会回来?
  江晚晴很想追问这个问题,但是这样的问题总是会让人显得无理取闹。
  愚蠢的人才让自己显得疑神疑鬼,她是平城江家的江四小姐江晚晴,所以,这么不够骄矜的问题,统统都会烂在她的肚子里。
  可直到孟采薇刚才的一问,这些好奇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严修筠的出轨对象,会不会是天意的母亲?
  江晚晴想了想,干脆的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
  她墨迹了一早晨,此时又突然果断起来,这令孟采薇略微诧异:“你这是怎么觉得的?”
  “小孩子如果见过自己多年不见的亲生母亲,绝对不是天意这样的。”
  江晚晴回忆起天意早晨静静站在门边时的眼神,好像怕她不告而别似得;而一个孩子,哪怕是一个智商情商都超群的孩子,在面对生母和养母的取舍时,都是会犹豫的。
  江晚晴没在严天意的眼睛里看到犹豫。
  孟采薇自认还是个少女,完全没听懂她这番来自老母亲的经验之谈。
  江晚晴于是略过了这个她解释不清楚的问题:“总之我觉得,他出轨的对象,是一个没和天意接触过,但每天都能和他见面的人。”
  孟采薇适应不了她这番从感情到理智的彻底转变,幸好她一向善于抓住重点:“那严教授每天都去哪?”
  江晚晴:“学校。”
  孟采薇:“……”
  简直是废话!
  严修筠是平城大学最年轻的教授,年轻有为名头响亮,手下还带着平城大学最拿得出手的科研团队。
  学术能力和专业水平这种东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这些实力,都是经年累月从实验室里泡出来的,他每天不去学校就见鬼了。
  孟采薇忍了又忍,总算没把自己在商场上,和一群中年男人拍桌子瞪眼睛据理力争的那套展现给江博士,只好再问:“学校是正常范围……那除了学校呢?”
  江晚晴:“回家。”
  孟采薇:“……”
  这么两点一线的生活是怎么被她误会成出轨的?
  孟采薇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真是多余问她……
  江晚晴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两句废话,她依然撑着下巴,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睛动了一动,最终看定了孟采薇:“可是他最近办公桌上多了一包纸巾,外包装是一家酒店的。”
  孟采薇愣了一愣:“你去他办公室了?”
  江晚晴现在也在平城大学的博士后工作站任职,因为有心理学的博士学位,还兼职一部分学生心理疏导工作,每天同样忙得飞起。
  这几年平城大学校区改造,新校区年初就落成了,设施好设备新,严修筠的实验组早就搬了过去,而江晚晴所在的博士后工作站的过几个月才启动搬迁。
  两个校区离得不近,往返也不能像串门一样容易。
  果然江晚晴摇了摇头:“没有,学校最近给办公电脑换新,他们实验室先换了,我让他拍个照片给我,其他人想知道换了什么配置……纸巾包装是我从照片上看到的。”
  孟采薇终于摒弃了对“原配斗小三”这种家长里短而的偏见,现在满心都是“我去”。
  原来“女人都是福尔摩斯”这个说法,并不是网上的段子。
  不过作为朋友,她只能暂时收起了深入挖掘八卦的亢奋心情,言语上往好的方面劝:“万一是别人给的呢?”
  “我查过了,酒店距离平城大学新校区五公里,无公共交通直达,但开车往返只要二十分钟,挂六星,普通房费一晚四位数,餐厅和客房两套体系各自运营,严修筠桌子上的纸巾,属于客房专供。”江晚晴一口气说完,抬头看向孟采薇,“你觉得实验室里的其他研究生或是博士生,会去这类的消费场所吗?”
  孟采薇不想说话,只想给她鼓掌:“所以,是哪家酒店?”
  江晚晴:“就是现在你住的这家。”
  “……”
  孟采薇终于懂了江四小姐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整个人都有点后知后觉的奔溃:“所以你约我在这儿吃早餐是准备干什么?抓一个已经成为过去时的奸?你准备干什么?在酒店每一个房间放针孔摄像头吗?”
  江晚晴用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她:“怎么可能?你的法律顾问是不是英年早逝?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身体好点儿的?”
  “……”
  孟采薇觉得,跟江晚晴当了多年朋友的自己,才是那个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
  江晚晴终于吐完了自己憋着的这口恶气:“不,我只是来看看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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