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不敢爱,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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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分,沈清就餐地点在卧室,陆先生体谅她,知晓她不喜人多场合,便也由着她性子来。
  午饭过后,陆景行带着内成员进书房,沈清依旧窝在卧室,期间,章宜上来,见她窝在沙发萎靡不振,没有往日溢彩,不由心疼。
  “这件事情……,”她欲言又止。
  “过去了,”沈清接话。
  不提也罢,权当是下了一夜雨,第二日雨过天晴了。
  真过去了?只怕没有。
  “警察局门口昨晚躺了个人,那人亲自道出了事情前因后果,并且交了一份录音文件,是张宗生前说的一番话,足以为你脱嫌,但那人,今日上午十一点死在了警局,原因……不祥,”章宜是来告知此事的。
  “现在记者围在警察局门口想得到一手信息,警局那边暂且隐了死人的新闻,下午召开新闻发布会,”章宜话语一落,沈清翻着书籍纸张的手狠狠一顿,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布满了惊恐。
  她再一次,被陆景行的手段给征服。
  一石多鸟。
  一箭多雕。
  细思级恐。
  陆太太招人陷害,陆先生暴怒,将肇事者找出来吊打半小时,打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将人丢给高亦安,说好听点是见面礼,实则是赤果果的警告,若高亦安不想招惹麻烦摊上人命,警察局是唯一的选择。
  那人被扔到警察局还剩半口气,知晓有人要弄死他,警局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并且受人威胁,道出了实情,为沈清脱离了嫌疑,还能将她摆上楚楚可怜的受害者位置。
  而那人,在道出实情五个小时后,暴毙而亡,死在警察局,这个烂摊子彻底丢在了警察局头上,为何?只因他们竟敢在沁园将他太太带走,不以示警戒,他这世外桃源般的沁园,岂不是成了某些人的菜园门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越想越心颤,握着书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有人陷害她,死了。
  高亦安想捡漏,被他警告。
  警察局敢带走他老婆,摊上人命。
  这时,沈清似是猛然知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陆景行心思何其通透。
  手段何其高超?一条线下来滴水不漏,算计她的人全被他囊括在内,给与了重击。
  见沈清面色霎时寡白,章宜紧张问到,“怎么了?”
  沈清猛然一颤,而后一字一句顿道,“这江城,惹谁,都不要惹陆景行,”这男人太过可怖,好似所有杀生大权都握在他掌心。
  屋外天寒地冻,温度直逼零下,沁园暖气大开,温暖如春,就算是穿着单薄的连衣裙也不会觉得寒冷,可此时的沈清,整个人颤颤巍巍,瑟瑟发抖,嘴唇寡白,无半分血色。
  冻的?
  不……她是被陆景行高超的手段给吓着了,她能想出,陆景行下面必定有所动作。
  下午一点,警察局所长亲自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布了证据,为沈清脱离嫌疑,并且将她送上受害者的位置。
  一时间、江城舆论导向被带离了方向,沈清成了受害者,死去的人就算是死了也在被万人讨伐,他的家人们依旧不得安宁。
  颠鸾倒凤,颠倒阴阳,这等高超手段,何人敢与之媲比?
  一点三十分,发布会结束,沈清与章宜从书房出来了正巧碰见徐涵敲门进陆景行书房。
  而后带上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同陆景行耳语两句,陆景行点头,轻叩桌面,算是知晓。
  下午,章宜离去,沈清独自一人坐在卧室阳台看完整本书,直至夜幕降临,一张薄毯落在自己膝盖上,她才惶惶回神。
  方才知晓原来太阳已落,难怪觉得凉飕飕的。
  “忙完了?”见是陆景行她仰头轻问。
  “恩、”他浅应,坐在贵妃榻一侧,伸手看了眼书面。
  轻挑眉,轻启薄唇;“幸福的人都是相同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同。”
  她手中握着的是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著写的《安娜·卡列尼娜》,这句话是里面的经典名言,陆景行轻启薄唇道出来,显然是看过,她轻笑,没有接话,伸手将手中书籍放在一侧,侧眸望向广袤无边的夜空。
  凉风吹来,下意识抱紧双臂,陆景行伸手,将她从贵妃榻上抱起来;“凉了,进屋。”
  “警察局那边,你准备怎么办?”思绪远飞时,她在好奇陆景行接下来的行事手段,是如何处置警察局的这波人。
  “先吃饭,”他并不打算告知沈清太多,变相的,他的太太,不需要再这种权斗当中尔虞我诈,只要他在,护着她是基本责任。
  沈清任由他牵着自己下楼,行走在后面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军人,背脊跟沙漠中的白杨树似的,异常挺拔,有安全感。
  许是老天觉得江城的暴风雨已经过去了,所以格外厚待这个城市,皓月当空,如月盘高挂,这种景象,在寒冷的冬天鲜少见到,但今天,她却见到了。
  这晚,沈清与陆景行才用餐结束,沁园迎来了客人,沈风临在联系沈清数十次之后,亲自登门拜访。
  警卫告知时,陆景行明显看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不悦。
  甚至是有些冷冽。
  当沈风临进这座园林别墅时,被它的得天独厚给征服,心中不免赞叹。
  这沁园真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潺潺流水,亭台楼,一样不少。
  书房中、父女二人面对面。
  “这件事情过去后,你有什么想法?”沈风临问。
  “您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想法?”沈清反问。
  她太清楚了,清楚沈风临为何而来,这件事情影响盛大,虽说被压下去了,但难免会有不少人借题发挥,他早就想将沈清收入沈氏集团麾下,此番如此好的机会,他怎能放弃?
  “你永远姓沈,”他话语坚定,望着她的眸光带着父亲特有的威严。
  “是吗?沈家并非只有我一个,不是?”她讥讽反问。
  “你要明白,不管沈家有多少个孩子,你永远是其中之一,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来时,他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此时,见到自家女儿讥嘲的表情,所有好脾气都消失殆尽。
  从没忘记我姓什么,但你身为父亲,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我的姓氏是何缘由?
  沈家?她这辈子嘴不稀罕的便是这个姓。
  可又能如何?生母已去,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姓氏,她也改不了。
  “我回沈氏集团,坐谁的位置?”她冷笑。
  “副总?有人坐了,执行总监?唐朝在,总经理?沈南风在,你沈氏集团有哪个位置是留给我的?你口口声声让我回去,回去做什么?当你秘书还是基层?”沈清一口气将所有问题反问出来。
  真真让她觉得好笑的事情便是在这里,沈氏集团明明没有她的位置,可沈风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让自己回去?
  “沈风临,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连自己亲闺女都能算计,你不怕死了之后入不了阴司,
  不能让后人祭拜?”她话语激昂,带着鄙夷。
  那日在首都总统府书房,陆琛就算不说那番话,她也知晓陆家给沈家的好处绝对不会少,让她没想到的事情是,陆氏集团刻意将自己手中的案子拨给沈家。
  陆家,帝国集团,手中的哪个案子不是几个亿几十个亿起步的?
  沈风临随随便便的一个都足矣,可现在呢?
  “沈清幽,”一声爆喝响起,沈风临面色隐忍,手中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嫁给陆景行你沈氏集团收了陆家多少好处,受了他多少庇佑,多少照拂,你口口声声让我回去,居心何在?”她不甘示弱,恼火的很。
  面目可憎瞪着沈风临,恨不得将他拆之入腹,外人都说她沈清心狠手辣,无心,可哪及的了沈风临的万分之一?
  她无论如何,不会算计到自家人头上,但沈风临呢?
  从一开始,他便在算计她,父女情亲,何其薄弱?
  他看似将你放在心上,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总会出现在你眼前,若是将利益摆在亲情面前,他选的必然是前者。
  如此父亲,她敢要?
  “沈清,这是必然,”他话语凉薄,毫无半分情感。
  无论你嫁给谁,两家之间的利益合作都不会少,你是如此,沈唅将来也是如此,生在豪门,强强联合是你们这辈子必须要走的路,没有任何选择,就算你嫁给赵钱孙李任何一家,沈家与他们都会有利益上的往来,你身为豪门子女,应当从小明白这一点。
  突如其来的心痛让她面色煞白,出卖、算计自己亲生女儿是必然?
  好一句必然。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沈风临,你当真是厉害,”她咬牙切齿放在身侧的手狠狠握成拳,指尖陷入掌心,只怕已经鲜血直流。
  “你我之间一定要这么剑拔弩张?”这是沈风临问的最后一句话,得不到沈清回应之后,他转身,离开书房时道;“如果你妈妈在,她一定不愿意看见你我父女恶人如同敌人一般。”
  厚重的房门被带上,悄无声息。
  沈清撑着额头坐在沙发熬上,头疼不已。
  如果严歌瑶在,又能有唐晚什么事?能有沈南风什么事?
  又能有陆景行什么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的人生轨迹不就是在严歌瑶死了之后才开始转变轨道的吗?
  六岁开始滚雪球,如今越滚越大。
  终究是难以收拾。
  心情不好,饮酒的*格外迫切,可也知晓,沁园没有酒。
  如今的她,何其悲催,婚前沈风临压制自己,婚后陆景行,她这辈子如何才能逃离这种生活?
  这晚,父女二人的谈话终究是不欢而散,沈风临走后的十五分钟,南茜上楼收拾餐盘,
  推门进去时,却发现精美的餐盘早已在地上碎成了残渣。
  她心中一惊,随后带上门出去,不敢再上前叨扰。
  沁园最近,很不太平,主人们的负面情绪让一众佣人战战兢兢,时时刻刻处在水深火热当真。
  沈风临离去时,与陆景行站在沁园院子里说了些什么,沈清不知晓,但看的出,沈风临在同陆景行交谈时,少了那股子绝情。
  陆景行从书房忙完进卧室时,沈清进了浴室,放在梳妆台的手机响起,他迈步过去准备将手机递给沈清,却不料电话挂点,随之而来的是一条短信。
  当短信内容呈现在陆先生眼前时,他浑身冒着杀气,眼眸泛着血腥,比他昨晚拿着一米多长的棍子将人从活打到死更加恐怖。
  这份恐怖,从心底冒出来,恨不得能窥透手机屏幕将人拉倒自己面前。
  陆景行能在数秒之间制住你的谣言,为何不能制住你们当初的绯闻?沈清,这场婚姻,
  一开始就是预谋,你是受害者
  短短的一句话将陆景行内心深处的肮脏悉数呈现出来,就好似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不堪被人窥探了去。
  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让陆先生起了杀意。
  伸手,将短信删除,而后拿出手机,去了阳台。
  这人,他一定要知晓是谁。一定要知晓,他陆景行的婚姻岂是外人可以随意指点的?身亲跟着丫头心里本就没有多少位置是留给自己的,偏生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人在时时刻刻“提醒”她一两句,陆先生此时满面阴沉,格外骇人。
  沈清擦着湿漉漉头发出来时,见纱帘随风飘扬,以为是阳台门未关上,迈步过去,正好撞见收了电话的陆景行进来。
  “洗完了?”他问,嗓音温柔,少了刚刚那股子杀伐之气。
  “恩、”她浅应。
  “让我闻闻洗干净没有,”陆先生笑着揶揄她,果真,见陆太太瞬间就红了脸。
  低头,在她薄唇浅酌一口,“傻丫头、我给你吹头发。”
  当吹风机的热风,吹在潮湿的头皮上时,沈清的心暖了一下,二十三载,除了严歌瑶,
  陆景行是第一人。
  严歌瑶一走,她好似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今晚沈风临那番话语本就让她心中有苦痛难
  耐,此时想起往事,不自觉红了眼眶,垂首,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桌面上,悄无声息。
  看似轻飘飘,实则格外沉重。
  “以前有人跟阿幽吹过头发吗?”短发吹干,陆先生低头在她柔顺的发顶落下一吻,像对待稀世珍宝似的。
  “有,”她说,话语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依旧低垂着头颅。
  “嗯?”他声调轻扬,似是在问是谁。
  “我母亲,”沈清答,话语清凉。
  闻言,陆景行浅笑,深处修长的手臂将她带进臂弯,轻语道;“日后,我来代替母亲的位置可好?”
  他似征询,似决定。
  这话,说的沈清心里一软,却软出了两个人。
  一个沈南风,一个陆景行。
  年少时,有一少年牵着她的手天真烂漫道;“你还有我。”
  可现在呢?
  她还有谁?
  “阿幽?”许是见她许久未回应,陆景行迈步过去,蹲在她面前,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看的他心肝都颤了,伸手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膝盖上,轻缓着嗓音温柔到;“傻丫头,好端端的哭什么?”
  “不哭了,”陆景行一字一句宽慰着她,伸出宽厚的大指抹去她面颊上的泪水。
  只觉烫手的很。
  “好了好了,这还不到六月天呢!怎说变脸就变脸?”
  都说小孩脸跟六月天似的说变就变,可这离六月十万八千里,刚还好好的,怎说哭就哭了?
  “快别哭了,若是让南茜她们看见了,指不定说我欺负你了,”陆先生好声好语宽慰着,面上看着温柔,可心里却急的很。
  沈清的眼泪,来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情绪。婚后数月,见过沈清各种模样,可掉眼泪,真是头一次,他既紧张,又心疼。
  宁愿她不舒服大喊大叫哭着,也不愿她一个人默默抹眼泪。
  “乖乖,不哭了,”陆先生低头吻住她落下来的泪,一下一下轻柔而又珍惜,窗外明月高悬,屋内,佳人落泪,情郎低头轻柔轻吻,一下一下格外珍惜。
  直至欲火焚身时,陆先生伸手解开她睡袍,无奈又心疼道;“想着今晚让你好生休息的。”
  风寒未好,他怕,连着两日折腾她,迎来的是旧病复发,可今日,一番落泪,让他心肝都疼了,哪里还想的了那么多?
  只想好好疼爱着。
  “乖乖,不哭了,在哭我心都疼了,”他好言好语轻哄着。
  情浓时,听闻沈清的旖旎声,他一声一声轻唤着她。
  “宝宝,疼不疼?”此时的沈清,在陆先生心里,只怕是堪比瓷娃娃。
  “疼,”她话语带着娇嗔,委屈,难受。
  疼,疼的厉害,心疼,疼到不能呼吸。
  怎能不疼?
  “我的错,我的错,”陆先生吻住她落下的泪停了动作。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脸颊埋在他肩窝处,哭得像个迷了路无家可归的小孩子。
  可为何哭,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是无助的,多年来,她习惯冰封内心,陆景行一只脚跨进来,她恐惧,但……。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这种恐惧让她像徘徊在悬崖边缘的一抹孤魂,退一步粉身碎骨,往前,赌不起。
  在输,等着她的依旧是粉身碎骨。
  她像是落入大海的渔民,好不容易等来一艘救她上岸的船,却不敢上。
  与陆景行之间,便是如此。
  哪怕陆景行伸出手笑颜如花看着她,告诉她;别怕,她依旧不敢,这艘船,她不敢上。
  陆景行如此天之骄子,她怎敢轻易托付?
  自古帝王无情,她怎敢轻易托付?
  第二日醒来时,陆景行睁眼,沈清窝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翻身,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伸手将滑至胸前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十二月二十二日,满城风雨在度掀起,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刮得整个江城人士一个措手不及。
  十二月二十日到十二月二十二日连着三日,江城的头版头条一直在变着花样,猛料不断。
  于昨夜凌晨一点二十三分,江城辖区警察局运出一名死者前往殡仪馆,猜测,警察局暴力执法,伤人性命
  沁园的报纸每日送来时,定然是经过过滤,更何况今日陆景行再家,他若有意不让沈清看见报纸,轻而易举。
  再来,沈清再家时,并不大喜欢关注网络动态,若非工作,她鲜少有拿着手机与电脑不放手的时候。
  所以,当今日在餐桌吃饭,手机响起,章宜在那侧火急火燎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才拿起手机看今日的头版头条,一番浏览过后,将惊恐的眸光投向陆景行,只见他端着杯子优雅的喝着牛奶。
  撞见她的眸光,伸手将被子放下,浅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平凡而又随意的话语。
  就好似一声早安晚安似的如此平常。
  他明明杀了人,怎还可以如此……。
  昨晚问陆景行的那个问题,今日清晨便间接性得到了答案,她问,警察局那边,他准备如何。
  陆先生并未直面回答她的话语,反而是今晨的一张报纸给她答疑解惑。
  那人,死了。
  死在了警察局。
  弄死了伤害自己老婆的人,给了高亦安警告,让警察局吃上官司,而他自己却独善其身,稳坐钓鱼台,如此连环下来,他是最大的赢家。
  沈清拿着手机的手,沁出了一掌心的冷汗,不自觉的在自己连衣裙上缓缓擦着,此时的白慎行,一身铁灰色衬衫,袖子高腕,领口微敞,性感而又随性。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弄死人之后,还能如此漫不经心的细细品尝着牛奶。
  她想,这则新闻应该也是出自陆先生之手。
  “大清早的是觉得我秀色可餐?”陆景行见她望着自己发呆,不由轻叩桌面好笑道。
  “是你干的?”她问。
  明明知道,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她间接性敢肯定,可是…。
  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陆景行闻言,仅是浅笑一声,而后对站在一侧的南茜道;“牛奶太甜了,下次注意,往后太太的一日三餐让营养师搭配,不必跟我一样。”
  说完,端起杯子喝掉最后一口牛奶,起身,推开椅子离去,徒留沈清一人坐在餐室。
  答非所问,权当默认。
  数分钟过后,陆先生一身西装下来,见她还坐在餐室发呆,不悦的眸光落在了南茜身上。
  看的她心惊胆战。
  “上午去趟市府,中午不用等我吃午餐,毛毛疫苗打没?”前半句是对沈清说的,后半句问南茜。
  “没有,”她毕恭毕敬到,低垂着头颅,看不见表情。
  陆景行眯着眼眸看了她一眼,紧抿唇沉声道;“让宠物医院的人上来,或者送下去。”
  显然,他对沁园拥人的办事能力感到不悦。
  徐涵开车,老三明方杰坐在前座时不时将眸光飘向后座靠着的人,带着打量。
  原以为后座阴着一张脸的人会一直挂着一张面条脸到市政府,哪晓得他突然睁开阴孑的眸子,冷声问道;“让你查的事情怎样了?”
  闻言,老三心里一咯噔,结结巴巴道;“没……。查出来。”
  在整个m国,他也算是顶尖黑客了,可还有人比他更牛逼,弄出的虚拟号查不出来的。
  昨晚彻夜未眠,也攻陷不了对方的id,简直就是在摧残他的自信心,让别人怀疑他的能力。
  “你该退休了,”陆景行原本冷冽的语气带着些杀伐之气。
  徐涵不自觉的将同情的眸光飘向老三,为他捏了把汗,顺带默哀。
  如此紧要关头他还掉链子,这不是找死吗?
  整个沁园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晓太太被人算计,先生气红了眼将人吊打半死不活,这会儿主宅里的那群人只怕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老三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不是找不痛快吗?
  明方杰狠咽了口口水,将眸光投回来,直视前方不敢再言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直至陆景行下车,进了市府,他才一阵哀嚎拿出手机赶紧给老大俞思齐打电话,让他来救命,来晚了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陆景行在市府待到临近十二点,赵市长邀请他留下来用餐,他浅笑应允。
  而这边,陆景行离开沁园不久之后,沈清接到一通电话,许是那方太多不知好歹,让她嗓音有一丝丝阴沉。
  “吴总大清早的是想来找我不痛快?”她话语清凉。
  “可不、在国外的时候就想给你打电话问好了,奈何越洋电话太贵了,打不起,我这慰问才来,你不介意吧?”吴苏珊此时皮笑容不笑拿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下面面前高楼大厦,指尖在上面缓缓画着圈圈,看的出心情极好。
  “我若说介意呢?”她冷笑。
  “介意?那也没办法,”她话语才落地。
  沈清讥嘲道;“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人都活不太久,你是唯一一个。”
  她说的是实话,盛世里面但凡是与她作对的人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吴苏珊是唯一一个留下来,且没受到任何伤害的。
  为何?
  大家心知肚明。
  她素来不觉得是什么好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坏人又怎会对外人手下留情呢?
  收了电话的沈清进了二楼书房,拉开最底层抽屉,将底下关于唐晚弟弟私吞沈氏财产另开公司的文件拿出来,而后打开电脑点开邮箱,目光一寸寸看着上面关系图,这一看,一思忖,便足足三个小时。
  精明如沈风临,会养这么一条吃里扒外的狗在身旁也着实是让她感到诧异。
  他素来金钱利益摆在首位,又怎会让人如此觊觎他的江山?
  要么他不知晓,要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午时分,南茜上来喊她用餐,许是餐室未见到陆景行人,不免问了一嘴;“你家先生呢?”
  南茜闻言一顿,“先生上午说中午会在市府用餐。”
  她们的太太,何其不操心?先生前脚说过的事情她们后脚忘。
  说是不操心,还不如说是对先生不上心。
  但她又能不偏不倚看出来,陆太太正在改变当中,往日,先生说话她应允,先生若不开口,只怕她能一整日闭口不言,可近来,她会主动问及先生。
  最起码已经有了好的开端。
  午餐过后,沈清命南茜将她电脑拿下里,伸手点开网页查看警察局事件最新进展,却意外发现市政府就这次警察局事件已经在网络上做出了回应,看的她眉目轻佻。
  只怕这场风雨,要下来不少人。
  下午一点半,陆景行从警察局回来,见沈清窝在沙发上端着笔记本看着什么,伸手脱了身上大衣交给南茜,满身寒气像她靠拢。
  此时的沈清,就好似一个孤寡老人,坐在一处藤椅上闭着眼眸休息,不受外界打扰,无论自己脚步如何铿锵,于她而言不过都是窗外音。
  “在看什么?”陆景行迈步过去坐在她身侧浅问道。
  听闻声响,沈清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望了眼他,再将请明的眸光围着他周身转了一圈,不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开口问道;“毛毛呢?”
  闻言,陆先生轻挑眉,伸手扯下脖子上的酒红色领带,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沈清清明的眸子一字一句道;“猫出去一天你尚且还能想想,我出去一天怎就不见你惦念我?”
  陆先生话语中带着些许揶揄,以及些许情绪。
  南茜站在一侧听闻自己先生如此问,不免抬眸看了眼自家太太,很想知晓她会如何回答。
  只见她抬手将散落在耳旁的秀发别再耳后轻声道;“猫还小。”
  意思是,你一大把年纪了,就不需要人惦念了。
  这话,没毛病。
  可就是如此没毛病的一句话险些将陆先生气的一口老血喷涌而出,他这是找了个怎样的老婆?喜欢猫比喜欢他还多几分。
  “恩,猫还小,”陆先生一边应允着她的话语,一边摸着口袋,想来根烟,却发现没有。
  伸手,示意南茜将大衣递过来。
  南茜照做,只见自家先生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燃起,单手夹烟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家太太,那模样,随性而优雅。
  “阿幽,两个月的猫咪相当于五岁小孩,也该满地跑了,”陆先生似乎很不满意陆太太刚刚言语的那几个字,不忘当起了老师给她科普科普知识。
  沈清闻言侧眸看向陆景行,是该说他知识渊博呢!还是该说他小肚鸡肠?跟只小奶猫计较?
  南茜站在一些,不免轻笑,这自家先生跟太太相处的模式可真真是怪异。
  “今晚回部队吗?”她问,顺势扯开话题,不想同他聊几个月的猫咪相当于几岁小孩的话题。
  “你想我回吗?”陆先生将话题抛给她。
  这丫头,心思深沉的跟个垂暮老头似的,无论喜爱厌恶永远深藏于心,哪怕是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依旧如此。
  陆景行如此一问,陆太太才知晓自己好像挑错了话题。
  看了眼他,又开始抿唇不语,气的陆先生是心肝都颤了,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抬手吸了一口香烟,想着怎样才能同自家这位养不熟的白眼狼太太好好相处,好好说话。
  思来想去,头是越发疼了。
  “丫头,”陆景行轻唤,伸手将她掌心的书拿起,放在一侧茶几上,沈清侧眸,满眼疑惑看向陆先生。
  “小孩子活波可爱些比较惹人怜爱,”陆先生右手夹烟,左手抚上她的发顶,婚后数月,他最常唤的便是“丫头”二字,一直将她当成小孩子对待,今日,他说,小孩子活波可爱些
  比较惹人疼,这话,其意思明显。
  沈清心里一阵颤栗,看着他许久,而后起身,步伐有些仓促;“我去趟洗手间。”
  陆景行的柔情攻势就差些将她攻下,可关键时刻,沈清怕了,她害怕自己的心落在陆景行这种高高在上的男人身上。
  就如同昨晚一样,她是落难在大海的渔民,而陆景行是救生船,但这辆船,她不敢上。
  就好比此刻,陆景行浅笑嫣然语气温柔同自己讲话,她却不敢直视他深邃的双眼,怕自己迷进去,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陆先生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他仓促逃离的背影,微眯眼眸,眼底带着深深的不悦。
  当她转身回到客厅时,陆景行站在窗边拿着手机打电话,指尖上的那颗香烟,应该是第二根,或者第三根。
  她拿起书窝在沙发上,眼里看着书面,可耳朵,却时不时传出陆景行用流利的法语在同那侧交谈的声音。
  素来注意力集中的她,今日,分了神。
  这神,还分在了陆景行身上。
  婚后三月独一次,何其稀有?
  南茜候在一侧,将自家太太思绪看在眼里,往日里,太太若是静下心来看书,一天一本书不在话下,可这会儿,坐在这里将近十分钟了,手中书本还停留在原来那一面,尚未翻动,心想,自家这位太太的思绪又飞出去了。
  陆景行收了电话转身见沈清,知晓她在发呆,本想迈步过去,手中手机再度响起,看了眼沈清,而后拿着电话出了屋子,天寒地冻的日子,陆先生仅着一件衬衫在院子里接电话,似是不觉得冷,树叶被寒风吹的瑟瑟作响。
  半个小时之后转身进来,客厅哪里还有沈清的影子。
  “太太呢?”
  “在楼上,”南茜答。
  知晓看书看不进去的沈清上了二楼书房窝在长踏上闭目养神,听闻推门声,以为是南茜进来,并未睁眼,可随之而来的男性气息席卷而来,惊吓的她睁大了双眼,陆景行低头吻住了她,动作轻柔,带着些许啃噬。
  “想睡觉回房间,别感冒了,”陆先生柔声道。
  “不用,”陆太太拒绝,她仅是想放松下眼眸而已。
  “听话,”陆先生低头轻啄她薄唇。
  她想直接拒绝,但……。见陆景行如此同自己好声好话言语着,便也应允了。
  想起身,却被直接抱起,大步朝卧室而去。
  伸手将她放在床上,脱了她的拖鞋,转身迈步至阳台门口拉上窗帘。
  起先,沈清以为陆先生是真的关心她。
  可当陆先生欺身而上时,才知晓自己被套路了。
  哪里是怕自己感冒了?分明就是想将她吃干抹净。
  当陆太太觉得被骗,发了狠的想将陆先生推开时,却被他一手擒住掌心,轻吻她薄唇嗓音带着些隐忍柔和道;“丫头,我下午回部队,听话,让我吃饱了再回去,嗯?”
  最后一声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他根本就没等陆太太回答。
  如他说言,这日下午,陆先生真的是吃饱了才回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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