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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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倒是说得很轻松,那鬼差听了却马上警惕起来,怀疑地说:“您二位若真是天神,自行去鬼界不在话下吧。”
  苍恕道:“正是因为出了点状况,我们才需要鬼差令牌。”
  “鬼差令牌不可外借。”那鬼差说,已经不太信他们的说辞了。
  苍恕道:“无妨,我一到鬼界就会告知阎王情况,让他不可责备你……对了,你是哪位阎王座下的?”
  鬼差惊疑不定地看着苍恕,他说起阎王时,口吻依旧那么温和,然而这话里的意思却并怎么敬畏阎王,仿佛地府中最高的几位主宰,他可以随意指使似的!
  “我没记错的话,这东西一次只能走两个人吧。看来得分三次走了。”鬼差根本没应下来,苍星垂已经在安排顺序了,他看向苍恕道,“我们先过去,我再回来接他们。”
  鬼差道:“等等,我说了不……”
  “可以。”苍恕同意道,扬手一招,那因轮回神的神谕得以制成的令牌径直飞了过来。
  鬼差目瞪口呆。因这令牌与轮回神的渊源,它百咒不侵,哪怕是阎王爷也别想一招手就夺走别人的令牌……这二位,还当真是天神?!他竟然亲眼见到了天神……
  他还在愣神,两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
  苍星垂和苍恕落在了黄泉路上。
  这条长不见尽头的宽广大道上走着形形色色的人——都不是活人就是了。有些是自行出现在这里,有些是由鬼差领着,有人释然,更多在哀叹、痛哭,需要鬼差时刻维持秩序、催促脚步,才能向前走。
  路边杂草丛生,向远处望去,尽是迷雾,更远处的迷雾之中,隐约可见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牌楼。
  那是鬼门关。过了鬼门关,就再也不可回头。
  “鬼界真是大不一样了,这路宽了好多。”苍恕感叹道,“两万年前我来过一次,那时候没有这么宽的路,路上的鬼魂又太多,很是拥挤,一小段路要走很久。”
  “你怎么不说鬼界刚建的时候只有一条小道呢?两个人并排走都费劲。”苍星垂嫌弃他感春伤秋,“行了,你先进鬼门关看看情况,我接了他们两个过来就去找你。”
  “嗯。”
  苍星垂握住令牌又消失了,被不远处一个鬼差目睹,他赶过来问:“怎么回事?刚在这里……”
  他忽然看清了苍恕的脸,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
  苍恕不动声色地捏了个决,让自己的容貌模糊不清,难以记住,道:“他还有人要接。”
  鬼差都着黑衣,这个维持秩序的鬼差自然地以为那是个忙碌的同僚,于是放过了苍恕:“那就好,快点走吧。”又对路上的所有鬼魂喊道:“都往前走,我不管你们生前什么恩怨,不准闹事,还想投胎的就闷头走路!告诉你们,以前有两只仓鼠在黄泉路上打架,现在还在阎王殿里当苦力呢!”
  第36章 拥挤
  队伍移动得很慢,鬼门关还在很远处,苍恕趁周围鬼差不注意,隐去身形,起身朝前飞跃而去。
  鬼门关看上去是个巨大牌楼,其实是结界入口,轻易飞不过去,苍恕落在鬼门关前,重新混在人群之中,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
  苍星垂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他们都接过来了?”苍恕问。
  “接过来了。”苍星垂道,挤到他身边,“我觉得不太对劲,这里怎么这么挤?”
  “因为快入鬼门关了吧,队伍走得慢。”苍恕道,“你上次来的时候,不这么挤吗?”
  苍星垂回忆着想了想:“也挺拥挤,但我以为那是因为他们在围观仓鼠打架。”
  “说到这个……”
  苍恕把刚才那鬼差用来恐吓众人的话又说了一遍给苍星垂听。
  苍星垂迷惑地问:“阎王殿里能有什么苦力要做?仓鼠也不会打扫卫生什么的。”
  “不知道啊……可能当乾坤袋用?”
  “不会吧。”苍星垂露出嫌弃的表情,“我可不愿意用仓鼠嘴里掏出来的任何东西。”
  两人正聊着仓鼠的事,鬼门关已至。
  巨大的牌楼之上,书着端正肃穆的“鬼门关”三字,若是仰头直视,会被其威严所震慑,不敢再看第二眼。
  这三个字正是地府落成之时,由当年的九上神之一昌文上神,如今的昌文神君亲笔题写的。
  无论是这鬼门关三个字,还是鬼门关牌楼本身,都存在数几万年了,苍星垂和苍恕都见过,不算陌生。然而牌楼两边分别支着的两张桌子,和桌边坐着的几个鬼差就叫人费解了。
  “不要挤,一个一个来!都拿好了,丢了的话要重新排队取牌号的!”
  两个鬼差轮番叫嚷着,维持秩序,还有两个鬼差一左一右坐在两边的桌后,挨个给每一个想进入鬼门关的鬼魂发一个方形木牌。
  这下苍星垂和苍恕总算知道为什么队伍走得这么慢,这里又这么挤了——全都是因为要取这牌号闹的。
  “他们在做什么?”苍恕纳闷地问。
  苍星垂道:“取了就知道了。”
  他们装成普通鬼魂,一前一后取了那小木牌,踏入了鬼门关。
  还来不及仔细看木牌上写了什么,整个视野霍然开阔。在鬼门关外只能看到浓浓的迷雾,而一踏入关,一切都不同了。
  鬼门关之内,越接近忘川河,地势越低,是以他们现在站在地势最高的一处,关内景象便尽收眼底,一览无遗。只见数不尽的各式房屋乱七八糟地挤满了每一寸土地,这一眼望去,数目可能有千万……不,比千万还要多得太多。因为在左右两边,视野极限之外,还不知有多么宽广的土地。道路有些横平竖直,有些却扭扭曲曲,到处都有形形色色的鬼魂穿梭其中,而忘川河就横躺在极目远眺的视野尽头,左右延展而去,不知其长。
  所有刚进来的鬼魂,包括伪装成鬼魂的两位天神,都震惊地站在原地,回不过神。
  为什么……鬼门关内会住着这么多鬼魂?!他们都不去渡河轮回吗?
  “不要堵在鬼门关口,”两个一左一右守在鬼门关内的鬼差敷衍地喊着一样的话,“单数往左,双数往右。不要堵在鬼门关口,单数往左,双数往右。不要堵在鬼门关口……”
  苍星垂和苍恕走开了几步,离开鬼门关内挤挤攘攘的人群,一起拿起了小木牌看。
  木牌正面用朱红颜色写着一个天干地支和数字,背面是几句话。
  “凭此牌可入住对应牌号房屋。凭此牌可按序渡忘川河重入轮回。鬼差前往房屋引魂时若错过需重新取牌。丢失此牌需重新取牌。”
  苍星垂和苍恕都看完了,对视一眼。
  “你是多少号?”
  苍恕看了看自己的牌子正面:己亥捌拾壹万柒仟捌佰壹拾柒。
  “己亥八十一万七千八百一十七。你呢?”
  “我们是连号。我是己亥八十一万七千八百一十八。”
  虽说是连号,但他们没忘记刚才那两个鬼差喊的“单数往左,双数往右”,也就是说号码虽相连,住的地方却不在一起。
  好在他们也不是真的来落户的。
  正在这时,几个看着还算年轻的女人往鬼门关方向走去,七嘴八舌地问那守在门内的鬼差:“鬼差大哥,现在过河的叫到多少号了?”
  “鬼差大人,我中间丢了一次牌子,现在已经等了好多年了,呜呜,能否通融通融啊?”
  “大哥,您受累看看我的牌子,帮我估摸一下,我还有多久能过河投胎?这是给您的一点孝敬……”
  原来他们并非不去过河,而是现在过河需要等待叫号,他们还没排上……
  原本两人准备找到一个阎王,请他协助调出废太子和霍统领的宗卷,看看出了什么事,最好是能去见一面,当面问问他们还有什么夙愿未了,现在面对面目全非的鬼界,他们更加急切地需要找一个阎王问清楚了。
  两人隐去身形,往远处的忘川河飞去。
  从空中俯瞰密密麻麻挤满了房屋的鬼门关内,更加叹为观止,然而等他们接近了忘川河和河上的轮回桥,却看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明明有那么多鬼魂正焦急地等着,这一座轮回桥上却空无一人。
  “看看别的轮回桥?”苍星垂提议道。
  轮回桥不止一座——最初是只有一座桥,可是随着人界规模扩大,凡人越来越多,一座桥根本不够用,为了避免鬼魂们滞留在鬼界,轮回神索性一口气再添了九座桥,以十天干命名,和最初的甲桥凑成了十座桥。
  这样命名实在又俗又土,主要是轮回神实在不会取名,挖空心思取了苍星垂和苍恕的名字之后就彻底破罐破摔了。
  耗掉了轮回神在取名这件事上的全部耐心的两人调转方向,向左手边飞去,全速前进一段时间之后,到达了另一座轮回桥的上方。
  好在,这座桥看上去在正常运转,桥上排着长长的队伍,鬼魂们依次被确认生前身份,如果没什么需要特别审判的,就直接给予一碗忘川之水,下桥便是重回阳间,按照前世功德罪孽,化为不同母亲腹中不同身份、不同天分的胎儿。
  如果是特殊之人,则会被鬼差引过河,去往阎王殿。
  正巧,此时鬼差就引了一位。
  “太好了,五个阎王殿,我一个都不知道怎么走。”苍恕松了一口气,连忙缀在那鬼差身后,跟着他们一起去阎王殿。
  苍星垂看着他:“你不是两万年前还是三万年前来过一次吗,忘了路?”
  “那时候没去阎王殿。”苍恕道,“那个裂隙是在忘川河尽头,我们修完裂隙就回神庭了。”
  由那鬼差引路,两个天神在空中远远地跟着,不多时,一座巍峨如皇宫般的宫殿群出现在他们眼中,只是因为鬼界的永远阴沉灰蒙,天上还有一轮血月悬挂,这些宫殿看上去并不显气派,反而更多是诡异。
  等苍星垂和苍恕降落到殿中,隐身进殿去寻阎王踪迹时,看见殿中正有一位鬼魂在审了,再往后一瞧,殿外候着三个人,刚才他们跟着的那个鬼差引着一鬼也到了,站到了队伍最后。
  这一桩案子还没断完,后面都排上队了,看来这位阎王很忙的样子。
  “等他断完这个人我们再现身吧。”苍恕道。
  苍星垂道:“也行。”
  两人便站在殿里随意打量着,等着阎王办完这桩公事。
  只见座上这位阎王长着一张叫人望而生畏的庄严四方脸,中年模样,他开口时,声音很有威严:“你的生平,本王皆尽看过了。”
  座下站着的那人神情坦荡无惧,脸上甚至还有一些解脱和期待的笑意,一看就是知道是问心无愧的大善之人,已经猜到了自己被叫来是要清算大功德而非大罪孽,正期待着自己能投个顶好的胎,再次回到那繁华精彩的人间。
  果然,站在阎王身侧的判官铺开宗卷,开始一一报出此人的功德来。
  苍恕盯着阎王的座椅看了半天,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苍星垂,然后又看一眼阎王座,再看一眼苍星垂。
  苍星垂莫名其妙地问:“你脖子不舒服?”
  “你……”苍恕看上去思路有点凌乱,“你怎么在那里,又在这里……”
  “你这说得什么玩意儿?”
  “你趴到阎王腿上是要干什么?不会是**吧,那需要大量神力,你……”
  苍星垂道:“你才趴到阎王腿上。”
  “你站到我这个角度看。”苍恕说,让出位置。
  苍星垂站过去一看,只见被桌子挡住、座下之人看不到的阎王大腿上趴着一只熟悉的黑色毛团,睡得正香,都成饼了。
  苍星垂:“……不是说做苦力吗?”
  苍恕总算反应过来:“原来就是这位阎王收了那两只打架的仓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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