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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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鬼差来提人的时候,难道也要找这么久吗?”苍星垂道。
  苍恕道:“他们天天穿梭在这些房屋中间,肯定熟门熟路了……到了。”
  是一间歪歪斜斜的破旧小屋,房门大开着,里面一览无余,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两人走进去四下看了看,不仅现在没人住,看上去已经废弃很久了。
  他们正查看着,忽然外面几个激动的声音道:“鬼差大人!是轮到我们了吗?!”
  苍恕回过头去,只见隔壁小屋中冲出来一个神色激动的中年男子,随着他这声大喊,附近的房屋门全开了,好几个鬼魂一下子涌到霍统领这一间小屋门前来。
  他们大多是老者,也有个别年轻的。
  “我们并非渡河接引鬼差。”苍恕道,“这间屋子的主人何在,你们可知?”
  他遮掩了面容,可穿着一身白衣,看上去还是有些奇怪,毕竟所有鬼差都是统一着黑衣的,刚才被错认成鬼差的也是苍星垂,而不是苍恕。
  旁边一个老者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那个小子要找的大夏国太子吗?”
  能拿到相近号码的,都是差不多时候去世的,大夏国在凡人国度之中还算强大,大部分人哪怕不生活在大夏国内,也是听过旳。
  “他不是。”苍星垂道,“霍庚辰去找太子了?”
  “是呀,这都走了好几年了。”
  “有十年了吧?”
  “再不回来,他就要错过接引了。”
  “这茫茫人海……呃,鬼海,比大夏国可大多了,上哪找去啊?说不定等他打听到太子住在哪里,人家早投胎去了。”
  “那人仿佛有些傻,就是找到又有何用?到时候一过桥,还不是谁也不记得谁。”
  几位邻居七嘴八舌地说着,苍恕谢过他们,拉着苍星垂走了。
  “看来他们在黄泉路上并没有碰到,霍统领不知道太子的牌号。”苍恕道,“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相逢没有。要去太子那里看看吗?”
  “今天来不及了。”苍星垂道。
  鬼门关内地界太大,连传送带赶路,还要找牌号,怎么也要半天,虽然鬼界的血月永远不会落下,看不出时间,但是他们估算着,离今日发作不会太远了。
  “那明日再来吧。”
  “只能这样了。”苍星垂说,“我问过北殿阎王,上一次上报是十年前的事。地府六十年一上报,也就是说,最多再过五十年,和合神就会知道我们曾现身地府。”
  五十年对于天神来说实在太短了,苍星垂这么一提,仿佛时间就很紧迫了起来。
  苍恕道:“我们尽快处理完有关这个笼子的恩怨,换到离鬼界远些的地方去。”
  “比如魔界。”苍星垂说,苍恕没应这个提议,他也不太在意,“那么……这会儿找个地方睡觉吧。”
  苍恕略一迟疑,道:“我还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
  “听闻现任南殿阎王生前擅蛊和毒。”苍恕道,“我要去找她询问,我的记忆是否有异,如果有,要怎么解。”
  苍星垂显然没料到是这件事,道:“别白费功夫了,这些阎王也不过就是鬼中之王罢了,又怎么会知道天神的事?”
  “我问了魔界君主十年,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苍恕平静地说,“既然如此,我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苍星垂回想起那句“忘川之水无解”,神情终究冷了下来,道:“有些事,只要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寻根问底不过是徒劳而已。我记得慈悲神并无多少好奇心,怎么这几年求知欲忽然旺盛起来?”
  当然是关心则乱而已。苍恕不再纠缠,道:“我现在要去南殿,你不去就把令牌给我。”
  苍星垂并不觉得那位阎王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还是说:“我去。”
  ·
  南殿阎王是一位女子,她身形娇小,虽然看上去仿佛是个少女,但以苍星垂和苍恕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她至少有几千年的道行了。
  “北殿阎王的判官方才来知会我,地府来了两位贵客,我还以为无缘得见呢。”南殿阎王柔声说。
  她面容秀丽,只是面色青白,眼中全黑无白,看上去有些叫人发怵。
  苍恕看惯了六界里奇形怪状的各类生物,自然也不觉得这位阎王有什么古怪的,淡然地说明了来意。
  只是他的询问过于宽泛模糊,南殿阎王道:“两位贵客,可否允我用鬼气查看一番?”
  苍星垂拒绝了:“不关我的事,是他老觉得自己有问题。”
  “咦?”南殿阎王有些吃惊,“我因前世体质特殊,可以感知蛊毒,我观两位贵客似有同中阴蛊之感,以为你们是一起来找我解蛊的,看来是我妄加揣测了。”
  苍星垂猛地看向她,和苍恕异口同声问:“什么阴蛊?”
  “蛊毒最常见的就是虫蛊和阴蛊,前者利用毒虫,后者利用阴怨。用虫蛊的多凡人,用阴蛊的多修士,所以阴蛊也比凡人就可使用的虫蛊厉害得多……”她奇怪地问,“你们中了阴蛊,都没感觉吗?”
  ……那可真是太有感觉了。
  苍星垂问道:“你能解蛊?”
  若是眼前是人鬼两界的任何人问出这句话,南殿阎王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能”,但北殿判官告知她,这是两位神界来使。
  “要看下蛊之人的功力。”她谨慎道,“如果是凡人下蛊,我愿为两位贵客效劳。”
  言下之意,要是这事是你们天神互相暗算,我就帮不上忙了。
  苍恕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必,只颔首道:“南殿阎王有心。今日不早,我们就先走了。”
  出了南方阎王殿,苍恕立即道:“魔尊,万年之前,万生上神曾经因为在第五重天制蛊,被我责罚过,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我自然记得,而且我还记得他当时制的是虫蛊。”苍星垂道,“慈悲神,鬼界堵塞混乱了不止一个甲子,收到过几次报告的和合神君可曾向你透露过只言片语?毕竟,如今阴怨鬼魂可都全归他管。”
  第39章 相见
  苍星垂坚持认为他的下属没有问题,苍恕也说和合神没有义务向他汇报鬼界情况,两人互相不能认可对方的怀疑,不过时间不早了,有“天黑前必须和好”的约定在,他们还是勉强决定同游忘川河来缓和气氛。
  忘川河本身没有什么好看的,河水不清也不浊,并且是死水,里面没有任何活物。
  唯一值得一看的风景,便是河上的轮回桥。尽管轮回桥上也没有活物——大家都死了,但他们来到这里,都渴望重生阳间。当鬼实在是太无趣了,鬼界也实在太阴暗单调了,地府里的阎王发现了一对会打架的仓鼠尚且如获至宝,养起来天天供自己玩,更别提忘川河另一边的普通鬼魂们了。
  苍星垂和苍恕高高地悬停在忘川河的上空,苍星垂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一座轮回桥上的百态,苍恕看着下方的死气沉沉的河水出神。
  “魔尊。”苍恕道,“你好久不提你的伴侣了。”
  “嗯。”苍星垂心不在焉地说,“没事说他干什么。”
  “你不是很爱他吗?”
  苍星垂转过头看了苍恕一眼,只见对方神情平静,便也面无异色地说:“他更爱我。当年是他非要跟我在一起,缠了我很久,我就点了个头而已。”
  苍恕瞪了他一眼,飞走了。
  自从苍恕似乎开始怀疑什么,苍星垂就不怎么提这事了,毕竟他并不乐意苍恕真的猜出什么来,苍恕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不少次,今天问得更是直接。
  苍星垂多么了解他,一句话就把他气跑了。想到刚才苍恕羞恼偏偏又没有证据不好发作的神情,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偷偷摸摸又绕回来的苍恕刚一回来,就看见这个笑容。
  魔界君主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是如此英俊,苍恕看得有些愣了,他心中忽然涌上一种恐慌感:如果他猜错了……那要怎么办?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苍恕又问。
  苍星垂吓了一跳,转头看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苍恕不说话。
  “后来的事不是告诉你了,你杀了他。”
  苍恕没有如第一次那样惊怒,而是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自然是因为你无情。”苍星垂说。
  “我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杀他。”苍恕喃喃道。
  想要动太初天神的记忆,哪怕是借助忘川之水恐怕也很难实现,他们这三个几乎与这片鸿蒙天地同寿的神,身上承载太多天道责任,记忆何其重要,就算是自己也轻易动不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苍恕还未想清楚,忽然脖颈被人扣住了。
  “你……”苍恕下意识地就要出手反击,苍星垂欺身贴近他,一手不轻不重地掐着他洁白无瑕的脖颈,一手拦下了他的反击。
  “慈悲神,我知道你这十年里一直在怀疑什么,但是我奉劝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我知道神魔两界都说我疯了,只要我还清醒,我自然说话算话,遵守休战约定,但我疯起来的时候还能不能顾得上这些,我自己都说不好。”
  他说完,一把推开了苍恕,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苍恕摸不着头绪地站在那里,不明白他怎么变脸如此之快,明明最开始,他还笑了的……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惹到他了?
  在天上的气氛凝固的时候,地上却热闹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想当鬼差?”轮回桥边的接引鬼差怀疑地问,上下打量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这男人魁梧健壮,原本应当英武的脸上却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显得煞气毕露。
  被他接引来正等着过桥的那批鬼魂听了,也很不可思议,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大兄弟,怎么这么想不开?当鬼差就要永远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瞧你还年轻的很,是不是上一世有什么不如意的?听老朽一句劝,人间啊,可比鬼界好多了,你上一世没好好体验,正该再去享受才是。”
  “鬼差大哥工作太辛苦了,你没见守着鬼门关内的那两个大哥,没日没夜的就喊那几句话。”
  那鬼差也说:“你当鬼差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要身有功德才会被阎王爷瞧中!我瞧你这凶相,怕不是恶事做多了,自知逃不过阎王殿的审判,害怕受刑,想要当鬼差逃避吧。”
  那男人似乎有些木讷,不太会说话,只是固执地问:“要怎么才能当鬼差?”
  鬼差不耐烦地赶人道:“赶紧走开,煞气这么重,一看便是个身负大罪孽之人,再捣乱,我便以扰乱轮回桥秩序抓了你现在就去受罚!”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道:“他若是身有功德,又怎么说?以貌取人,孤……我瞧着,这位鬼差的眼界也不如何。”
  众人打眼望去,只见一位昳丽绝俗,有着狭长凤眼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
  他穿着普通的粗麻布衣,可观他的容姿气度,一眼便知,他生前一定非富即贵。
  这样一看就不俗的人,在阳间一般都有一番作为。他们一般都不会直接过桥,而是需要面见阎王,当面问审,不是大功就是大过,那鬼差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能不能得罪,便恶声恶气道:“我不过公事公办罢了!还不快走!”
  高大魁梧的男人木然的脸色变了一变,走到那个年轻公子身边,低眉敛目地说:“主子,您怎么过来了……”
  那公子冷笑道:“我若是不过来,还不知你要另投明主了呢。”
  “我没有。”
  那男人说,可是那位公子并不理会他,只顾往回走,男人便有些慌了,可惜嘴笨,也不知说什么来哄他,只能跟在他***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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