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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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窗已关上,隔绝了秦仰的身影。
  司机很快便走了过来,低声的说道:“抱歉周小姐,先生今天的生日,心情可能不太好。还请周小姐别生气。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车也不好打,这伞您拿着遮遮雨。”
  他的语气是客气诚恳的,怕周合不肯要,说完就将伞放到了一旁,然后又匆匆的回了车里,很快便发动车子离开。
  周合有些儿怔怔的,隔了会儿才将伞给拿了起来。她又在原地站了好会儿,才有一辆空车驶了过来。她这下才上了车。
  她穿得并不多,上车便打了个喷嚏。出租车只停在巷子口,虽是有伞遮着,但雨势太大,回去时身上的衣服还是湿了。
  她冲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了热乎乎的姜汤水,这才躺在了床上。外边儿的雨滴滴答答的打在窗台上,院子里安静极了,她拿出了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现在还早,以往程洝都是十点多打的电话。
  她原本是想给他打电话的,但想着他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否在应酬,就把手机放到了一旁。脑子里浮现出那司机说今天是秦仰生日的事儿来,她忽然就想起了程洝的生日来。
  他从没有提过他自己的生日,也从未听他身边的人提起过。她怔怔的出着神,想起了找出的旧报纸上,那鲜衣怒马的少年来。
  周合就那么看着天花板,隔了会儿鼻子发塞出不了气,她才抬起手揉了揉鼻子。拿起了手机来,拨了程洝的号码。
  程洝过了好会儿才接起了电话来,他应该还在外边儿,那边有些吵。他边往安静的地儿走,声音低低的笑着问道:“小阿合想我了吗?”
  这些天的电话,都是他给她打的。她还未给他打过电话过。
  周合模棱两可的唔了一声,问道:“还在忙吗?”
  程洝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已经忙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回去了。”他说完低笑了一声,说道:“小阿合是特地打电话来查岗的吗?”
  他那边有人在和他打招呼,叫了程先生。周合没说话儿,等着他和人打完招呼了,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时候查岗有点儿太早了点儿。”
  可不,要查岗也得等到深夜再查。
  程洝轻笑了起来,一边叫着人去开车,说道:“咱们小阿合懂得倒是挺多的。”
  他的语气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周合是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什么时候回来?”
  程洝并不回答,笑着说道:“看来小阿合真是想我了。那我现在回来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带了点儿认真,又像是在玩笑。
  周合是知道他忙的,也知道,他就算是回来了,那肯定明儿也得再回京都。她唔了一声,说道:“还是事儿办完再回来吧。到时候提前打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她说得是挺认真的。
  程洝应了一句好,又轻笑着说道:“小阿合那么贴心,我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奖励奖励。”
  他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儿了。
  周合也配合,说道:“回来可以带一盒巧克力回来,有点儿想吃巧克力。”她的语气是认认真真的。
  程洝唔了一声,低笑着说道:“带巧克力也行,那小阿合得说说都哪儿想我了?”
  他的语气暧昧得很,周合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后边儿不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来,她急急的想要挂断电话,说道:“你忙吧,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程洝给打断,他轻笑着说道:“小阿合这是害羞了吗?我可是真想小阿合了,哪儿都想。”
  他的声音特地的压得低低的。隔着手机,周合似乎也能感觉到他那呼出打落在耳边的热气。
  程洝那边应该是司机过来了,他说了句什么。周合这下说了句我挂了,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程洝应该是还要忙,并没有再打过来。
  周合是担心着舒画的,躺了会儿下楼去喝水时,迟疑了会儿还是给她打了电话。舒画那边应该是在哄孩子睡觉,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声音才大了些,让周合不要担心,说小家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周合不知道自己是该放心还是该难过,怕自己会露出什么破绽来,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躺在床上是睡不着的,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还是有些感冒了,鼻子有些塞。第二天早上起得有些晚,她才刚吃了早餐,外边儿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那么大早的也不知道谁会过来,她抱着满腔的疑惑打开门。触入眼帘的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她这下不由得怔了怔,抱着玫瑰的青年恭恭敬敬的说道:“周小姐,这是程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除了一大束玫瑰之外,还有一盒巧克力。
  周合的脸上微微的有些热,向人道了谢,然后接过了花束和巧克力来。
  青年男子并未多呆,很快便离开。
  周合直到抱着花束进了屋子,脸上仍旧是热热的。她将巧克力放了下来,又小心翼翼的找了花瓶将花插好。
  原本是想给程洝打电话的,还没拨出去,程洝的信息就发了过来,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早安,小阿合。
  周合稍稍的想了想,也在手机上打下了早安两个字,又在后边儿加了谢谢。
  程洝应该是忙去了,这下并没有回。周合等了会儿见手机没动静,也打开电脑忙去了。
  她有稿子要翻译,中午也不过是面包牛奶随便对付一顿。待到到了下午,才去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来,开始做饭。
  她还未开始炒菜,门铃就又响了起来。她胡乱的擦干了手,匆匆的出去开门。
  她以为,又是程洝的人过来了。但却并不是,打开门,就见一身正装站在外边儿的罗凯文。
  周合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在见到是他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说道:“你来干什么?”
  罗凯文现在看起来是人模人样的了,身上的西装整洁一丝不乱的。
  她的语气是不客气的。
  罗凯文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尴尬来,低声下气的说道:“阿合,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抱歉打扰到你。”
  周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罗凯文也并未卖关子,接着又说道:“我今天见到京然了,看到她在百货大楼那边和人在一起。她身边跟着几个人……不像是什么好人。我去和她打了招呼,但……我知道我就是一人渣,我并不是要纠缠什么,我只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好的。她和那些人在一起,我担心她会出事。阿合,你说的话她多少会听些,还请你劝劝她。让她别和那些人在一起。”
  他的语气是忧心忡忡的。
  周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道:“她的事儿不敢劳您费心。她想怎么样,那是她的自由。请回。”
  她说着啪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罗凯文却并没有就此离去,说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也不会再打扰她。但阿合,和她在一起的那些人,我打听过都不是什么善类。我这儿有她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劝劝她。”
  像是不死心似的的,说完也不离开,等着周合的回复。
  周合并没有再开门。等了二十来分钟,仍不见里头的周合有什么反应,他只得就那么离开了。
  周合估摸着他走远了,这才重新打开了门。门口压了一张纸条,上边儿写着地址。周合拿在了手中,菜也不炒了,解开了围裙,打了车就往戚京然所住的酒店。
  她过去时戚京然并没有在,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戚京然这才从外边儿回来。她和上次去医院时是不太一样的,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明艳动人。
  她是没想到周合会在这边等她的,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说了声过来了,随即打开了房间的门。
  她应该已经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了,屋子里放了好些小东西。进了屋子,她给周合倒了一杯水,问道:“罗凯文找过你吗?”
  再提起罗凯文来,她的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她中午才遇到过罗凯文,这傍晚周合就过来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罗凯文找过她了。
  周合没有回答她的话,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既然是住酒店,那就说明,并不是呆在虞城这边的。
  “过来有几天了。”戚京然回答。她是想让这气氛轻松些的,不待周合说话,又说道:“吃过饭了吗?我还没吃,一起去吃饭吧。对面西餐厅的牛排煎得不错。”
  周合不知道这儿说话是否方便,点点头应了一句好。两人便一同下了楼。
  谁也没有说话,等到了对面的西餐厅。戚京然才推过了菜单来,让周合点吃的。周合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戴着的钻戒。
  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了菜单来点了吃的。戚京然后边儿又让侍应生上一瓶红酒。然后才问道:“身体都好起来了吗?有没有什么不适的?”
  周合端着杯子里的水慢慢的喝着,说道:“都挺好的。”
  戚京然沉默了一下,说道:“上次你小舅舅他们都在……我呆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了。”
  周合说了句没事儿,顿了一下,说道:“住酒店不太方便,回家里去住吧。”
  戚京然这下就没说话了。隔了会儿,才认真的说道:“阿合,你别听罗凯文胡说八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没有插足别人的家庭,也没有做丢人的事儿。”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阿合,他对我很好。也不嫌弃我的过去。”
  她的眼睛里是泪光朦胧,脸上却是带着微笑。
  周合这下沉默了下来,原本要说的话儿也咽了回去。
  戚京然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说起了别的话题来。
  她现在是变了许多的,并不像以前和罗凯文在一起时情绪阴晴不定的。脸上一直都带着微笑。
  这顿饭,是两人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坐在一起。
  戚京然的话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话题都是她找的。她的语气轻快,说着自己在外边儿遇到的好玩的事儿。脸上的笑容,不像是装出来的。
  周合的心里滋味杂陈着。到了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
  戚京然却是不放心她的,待到快吃完东西时,她突然问道:“阿合,你和程洝在一起了吗?”
  周合并没有瞒着她,点了点头。
  她这下沉默了下来,隔了会儿,才说道:“他的背景复杂,你和他在一起,要多长点儿心眼。”
  她也并没有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很快便转移开了话题。
  她现在是有司机跟着她的,吃完东西,她便要打电话叫人送周合回老宅里,周合拒绝了,说自己打车就行。稍稍的迟疑了一下,又让戚京然要是没事儿就回去。她现在没上班,一直都在家里的。
  戚京然微笑着点头应了好。
  周合在回去的路上想起罗凯文的话来,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但想到戚京然脸上的笑容,又忍不住的失神起来。
  她完全不记得,她已经有多久没看到戚京然那么笑过,用那么轻快的语气说话了。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座位上假寐起来。
  程洝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忙的,打电话都是匆匆忙忙的。倒是每天早上都会让人送一束花过来。并不会换着其他的花送,是雷打不动的玫瑰。
  应该是那天出去见戚京然喝了点儿红酒,周合原本只是鼻塞的,这下却又咳嗽了起来。
  她现在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去医院做过检查取了药。症状虽是轻了些,但却仍是没有好。正好有稿子需要她赶,她并没有再去医院。
  这天去书店找资料时,竟然又碰到了秦仰。他仍旧是坐着轮椅在以前常呆的位置,抬头看到周合也并未和她打招呼,只是点点头。
  周合也并未过去和他打招呼,拿了资料找了角落里的位置看了起来。
  她这一看就是两个多小时,离开时秦仰已经没在了。原本以为他应该是早已经离开了的。但周合刚出图书馆,就见他在门口。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并没有走。身体蜷缩着坐在轮椅上。
  他这样儿是不像在等人的,周合原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见周围的人来去匆匆,并未有人上去询问,到底还是走了上去,问道:“秦先生,你还好吗?”
  秦仰并没有说话,待到她蹲下身去看时,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打落下来。
  周合这下是吓了一大跳的,问道:“你没事吧?跟着你的人在哪儿?”
  她说着就往四周环视着。
  秦仰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跳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几个字来:“没有人跟着我。”
  周合是有点儿乱的,一边问着他哪儿不舒服。一边拿出了手机来,拨打了急救电话。
  附近就有医院,救护车没多大会儿过来。
  秦仰是疼得厉害的,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救护车上的医生给他做过检查,问周合是否是他的家人,并询问他以前是否有什么病史。
  周合是一问三不知的,只得去问秦仰他身边的人号码。秦仰也不知道在闹什么,抿紧薄唇并不肯吭声。周合最后只得自己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他的手机竟然是没有存任何号码的,通话记录里边儿也只有一个号码。她这下就照着那电话拨了过去。
  那电话是给他开车的司机的,听说秦仰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后便急匆匆的说自己马上过来。请周合先帮忙代为照看一下。
  周合又问了医生要问道问题,那边的司机便让她将手机给医生,他和医生直接沟通。
  秦仰身上需要注意的是多的,那边的人快速的说着,直到快到医院才挂了电话。
  从救护车上下去,秦仰便被推去做了检查。最后的结果是急性胃炎,医生给用上了药,他额头上的冷汗才渐渐的止住。
  那司机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过来,过来进病房去看了秦仰出来便连连的向周合道了谢。又询问秦仰有没有为难她。
  秦仰那样儿,这会儿是为难不起人的。周合便摇头说没有。
  司机并不知道周合是否是在客气,苦笑着说道:“秦先生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脾气也古怪,如果有为难您的地方,我代他向您道歉。”
  周合再次的表示秦仰没有为难自己,往病房里看了看,又问道:“听医生说他的胃炎挺严重的,他的饮食不规律吗?”
  司机又是一苦笑,说道:“这倒没有。就是常常自己喝得烂醉,劝也劝不住。他的胃一直都不太好,医生早就叮嘱过不能碰酒。”
  周合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沉默了下来,点点头。
  司机是还有事儿要去忙的,说道:“周小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我还要去找医生,就不送你了。”
  周合让他不用客气,本是想进去和秦仰打声招呼再走的,最后还是没有去,下了楼。
  刚才那会儿秦仰是吓到了她的,她的手心里有些湿汗。出了医院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儿。
  她原本是要打车回家的,车子绕了一段绕到了舒画的花店附近,她就请司机停下,打算去看看舒画。
  以往的这个时候,舒画都是在的。今天过去她却没有在。
  店员是认识周合的,知道她过来是找舒画,迟疑了一下,说道:“舒姐这几天都没过来,上次我听到她打电话,她和邱哥好像闹矛盾了。”
  周合的心里咯噔的一声,勉强的挤出了笑容来向店员道了谢。原本是想给舒画打电话的,但稍稍的想了一下没有打,直接去了她家里。
  她到了也没打电话,就在门口敲了门。
  舒画没多时就出来了,见到周合微微的怔了一下,挤出了笑容来,说道:“怎么过来了?”
  她仍是以往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来。边说着边让周合进屋。
  屋子和以前她过来时一样,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只是客厅里拿幅结婚照取下来了。
  周合的心里沉甸甸得厉害,还没坐下来,就问道:“舒画姐,你和邱师兄……”
  舒画的身体稍稍的僵了僵,给她倒了一杯水,故作轻松的说道:“我们离婚了。”
  这才不过短短的十来天时间。周合是诧异的,抬头看向了她。
  舒画低下了头来,说道:“房子和孩子归我,存款和车都给了他。”她说着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不用担心我,阿合,我很好。”
  周合的心里百般滋味杂陈着,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画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说道:“阿合,真不用担心我。以前更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一样可以过去。一段有了裂缝的婚姻,强撑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周合叫了一声舒画姐,到底还是问道:“是邱师兄要离的吗?”
  舒画摇摇头,说道:“不是,是我提出来的。”稍稍的顿了顿,她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惨然的笑来,说道:“阿合,以前我就见过太多感情的纠葛,我不愿意成为那个死死纠缠着的人。更不愿意成为怨妇,或是泼妇。”
  她的神色是有些恍惚的,低下头又说道:“在孩子住院的第三天,那位给我发了短信,是他在床头细心的照料着她的样子。我其实是早有些预感的,只是在那一刻,忽然就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了。谁也没有规定,婚姻必须得捆绑一辈子。他有权利,去照顾他想照顾的人。”
  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淡淡的一笑,说道:“其实现在也挺好的。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我们已经商量好,宝宝跟着我,他周末要是有空,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带着出去玩。”
  她故意的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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