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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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朝宗伸手, 端起那碗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元宵, 然后慢条斯理的舀了一个入口。
  苏阮眼睁睁的看着这厮把那烂乎乎沾着辣油的元宵嚼进嘴里, 咽进喉咙里, 吞到肚子里, 并且面色毫无变化。
  暗咽了咽口水, 苏阮伸手点了点陆朝宗的嘴, 指尖触上一点油渍。“你,你真的吞下去了?”
  陆朝宗抿唇轻笑,然后朝着苏阮张开了嘴。
  苏阮傻乎乎的探头, 真的去看陆朝宗的嘴,只见里头干干净净的没有那元宵的半点踪影。所以这个人真是把元宵给吃进去了?那种东西看一眼都觉得恐怖,这厮真是, 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阿阮说的话, 军令如山。”说完,陆朝宗又舀了一个元宵入口, 脸上甚至还泛起了笑。
  “哎呀, 你, 你别吃了。”她都看的瘆得慌。苏阮伸手夺过陆朝宗手里的元宵递给一旁的平梅, 平梅赶紧捧着碗走远。
  咽下嘴里的元宵, 陆朝宗用手指帮苏阮把指尖的油渍擦去道:“这可如何是好,军令如山, 我没完成阿阮给我的任务,是不是要受罚呢?”
  “你活该。”苏阮只一想起昨日里的事就气得不行。她连晚膳都没食, 就被这厮给拐上了塌, 折腾了一夜差点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咕噜噜……”苏阮的肚子里头传出清晰的低叫声。
  苏阮面红耳赤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看到陆朝宗眼底泛起的笑意,当即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心口处,“你还有脸笑,我会这样都是因为谁?”
  “因为谁?”陆朝宗伸手握住苏阮捂在自己心口处的手轻捏。
  “还不是因为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昨日连晚膳都没用吗?”
  “那真是辛苦阿阮了。”陆朝宗再次俯身把苏阮搂进怀里,双眸微闭,“我的阿阮真香。”
  “你臭死了。”苏阮使劲推开陆朝宗,伸手扯起他的衣襟道:“一股子油盐酱醋的味。”
  刚才陆朝宗在小厨房里头为苏阮做早膳,呆了有半个时辰,身上自然都是那油盐酱醋的味。
  “我去换常服。”说完,陆朝宗起身去暖阁内换常服,苏阮转头看了一眼圆桌上摆置着的早膳,使劲的咽着口水,最后终于把持不住,趁着陆朝宗不在,赶紧偷偷的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水晶虾饺。
  “唔……”水晶虾饺有些烫,苏阮被烫了一个嘴,她囫囵的把水晶虾饺咽下去,然后使劲的用手扇着嘴巴。
  止霜见状,赶紧给苏阮端来一碗温奶。
  就着温奶将那水晶虾饺咽进肚子里,苏阮呼啦啦的吐着被烫红的舌头。真是太烫了,那厮是要谋杀她吗?
  一个水晶虾饺下肚,苏阮还没觉出什么味,肚子里头的饥饿感也没垫上。她四下看了看,又将一个春卷咬进了嘴里。然后又吃了一块水晶糕。
  “奶娘。”小皇帝抱着阿福被平梅牵过来,乖巧的坐到苏阮身边。
  苏阮吞下嘴里的东西,听到暖阁里面的动静,赶紧坐直了身子,佯装微怒。
  陆朝宗拢着大袖从暖阁内出来,小皇帝下凳,乖巧朝着陆朝宗行礼,“皇叔。”
  “嗯。”陆朝宗不在意的点头,然后坐到苏阮身旁,语气轻柔道:“阿阮可尝过我的手艺了?”
  “谁要吃你的烂东西。”苏阮偏头,下颚高高扬起,唇角处沾着春卷的油渍和碎屑。
  陆朝宗轻笑,眼中显出一抹揶揄促狭之色,“阿阮昨夜吃的可不少。”
  苏阮一瞬面色涨红,就连耳尖都泛起了红晕,活像那水晶虾饺里头的红虾子一般。
  小皇帝神色懵懂的看了一眼陆朝宗,然后又看了一眼苏阮。直觉昨晚上奶娘背着她偷吃好东西了。
  陆朝宗抿唇轻笑,也不点破,只慢条斯理的用筷子把各个菜拨了拨,然后侧眸看向站在一旁的止霜,眸中显出厉色,“止霜,我做了五个春卷,现下怎么只剩下四个了?这水晶虾饺应该有六个,现下也只有五个。对了,还有这水晶糕也缺了一块。”
  苏阮心虚的转着一双眼,垂眸时对上小皇帝那双黑乌乌的小眼睛,突然伸手指向小皇帝道:“皇上,您怎么老是偷吃东西呢?这个习惯不好,要改。”
  小皇帝眨了眨眼,无辜的抱着怀里的阿福舔唇。她还没有用早膳呢。
  陆朝宗转头,对着小皇帝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哦?是皇上吃的吗?”
  小皇帝想摇头,但是看了一眼苏阮那双瞪大的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紧了怀里的阿福。阿福发出一声可怜的呜咽声,缩在小皇帝怀里瑟瑟发抖。
  “皇上。”陆朝宗和苏阮同时说话,小皇帝瘪着嘴,突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但是只干嚎,却没落下一滴眼泪珠子。
  “哎,哎呀,皇上别哭了。”苏阮手忙脚乱的哄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心虚。
  小皇帝哭的抽噎,嚎了一半眼泪就下来了,也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只伸出小胖手使劲的指着圆桌上的春卷。
  苏阮赶忙伸手拿了一个春卷给小皇帝塞进手里。
  小皇帝抓着手里的春卷又指水晶糕,苏阮又赶忙给她拿了一个水晶糕,最后索性装了一碗早膳,什么水晶虾饺春卷呀,都压的实实的递给小皇帝。
  小皇帝心满意足的止住了哭声,然后抱着阿福跳下绣墩,往暖阁内跑去。止霜赶紧跟了进去。
  苏阮转头看了一眼对着她露出一副似笑非笑表情的陆朝宗,轻哼一声之后使劲用绣帕擦手,然后冷眼瞧着陆朝宗道:“德儿染了风寒,我去苏府瞧瞧她。”
  说完,苏阮提着裙裾起身就往外面去。
  陆朝宗靠在绣墩上,伸出指尖点了点面前的水晶虾饺。那水晶虾饺皮白如雪,薄如纸,隐可见其粉白内馅,就如昨晚那披着一层雪肤之人,粉而温。想到这里,陆朝宗不禁暗眯了眯眼,呼吸微重。
  捏着手里的筷子,陆朝宗伸手将那水晶虾饺戳破,露出里头粉嫩的内馅,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其放入口中,半阖起眼,就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若是苏阮在此处,怕不是又要大呼一声不要脸的流氓老家贼。
  殿外,刑修炜替苏阮备好了马车,苏阮带着平梅往苏府去。
  刑修炜目送马车驶远,躬着身子进到殿内,“主子,王妃去了。”
  “嗯。”陆朝宗细嚼着嘴里的水晶虾饺,回味起昨晚的滋味,甚觉美味。
  缓慢睁开双眸,陆朝宗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显出一抹愉悦神色,他放下手里的玉箸道:“把姚太医请去苏府。再备些厚礼,我一同去。”
  他的阿阮生气了,他可得去好好哄哄。
  “是。”刑修炜应声,躬身退下。
  这头,苏阮坐在马车里,使劲的喝着手里的茶水。
  平梅坐在一旁,有些担忧的看向苏阮,“王妃,吃些点心吧。”
  苏阮低头看了一眼那被放置在茶案上的水晶糕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吃。”
  马车外,宽大的街道上渐渐恢复人声,一些以商为生的小贩正在打扫商铺,还有些占了摊位,战战兢兢的架起了摊子。
  “啊……”
  “求求您,饶了我们吧,求求您了,我们真的没钱啊……”
  嘈杂的声音从马车窗子处传来,在寂寥的街道上尤其清晰,凄厉非常。
  苏阮蹙眉,伸手挑开窗子瞧了一眼,只见一帮子人围在零零星星的小摊子前,正在砸摊子。
  “平梅,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苏阮奇怪道。
  平梅探头看了一眼那些打人的人,压着声音道:“王妃,这都是些街上的混子,现下不是刚刚打完仗吗,他们这群人趁机占摊位,发横财。”
  这些混子游迹街头,瞧见摊位有利可图,就提前占了摊位,待那些小贩前来摆摊时要钱,不给就砸。
  苏阮的眉蹙的更紧,她瞧见那小摊护着身后的女娃娃被小混子压在地上打,女娃娃哭的厉害,一张脸都红了。
  苏阮起身,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平梅搀扶着苏阮站在马车旁,面露担忧道:“王妃,咱们就只一个马车夫。”那些混子可有好几个人呢。
  “后头不是跟来了嘛。”苏阮斜睨了一眼自己坐着的青绸马车后。
  平梅顺着苏阮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印着摄政王府徽记的华贵马车缓缓而来,带着十数锦衣卫,在宽大街道内尤其显眼,嚣张非常。
  苏阮转身,走到那女娃娃身旁,将手里的水晶糕递给她道:“好了,不哭了,吃水晶糕。”
  女娃娃抬头看向面前的苏阮,呆滞滞的模样。
  “吃吧。”苏阮用绣帕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子,然后抿唇轻笑道:“女娃娃多哭不好看,来,这个给你。”
  把手里的绣帕递给女娃娃,苏阮指着上面的绣纹道:“这是梅花。”
  苏阮用的东西都是精致东西,就这么一块帕子便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女娃娃捧着手里的绣帕,突然压着嗓子开口道:“你是观音娘娘吗?”
  苏阮一愣,面色更柔道:“我不是。”
  “那你一定是狐仙娘娘。”女娃娃抓着苏阮的大袖,一双眼哭的红肿,“我见过庙里的狐仙娘娘,跟你一样好看。狐仙娘娘,你救救爹爹好不好?我不要水晶糕,你救救爹爹……呜呜呜……”
  女娃娃又哭了起来,苏阮转头看向那被打的满脸是血的男子,面色神色有些难看。
  “哟,这又是哪处来的一个管闲事的?”站在最前面的混子仰着下颚,瞧见苏阮的容貌,一双浑浊双眸之中迸发出喜色。
  这样的货色若是卖出去,可能让他半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呀!
  对上那混子的眼,苏阮露出一副嫌恶表情,“报官了吗?”
  “哈哈哈,报官?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这宋陵城的官!”前几日打仗,宋陵城内的官员死的死,伤的伤,而且现下宋陵城外也不平静,陆朝宗要做的杂事非常多,但最关键的还是要稳住民心。
  “夫人,您走吧,别管了。”躺在地上的男子哑着嗓子开口,说话时嘴里头还在吐着血。“现下这宋陵城里哪里还有人敢管事呀。”
  “爹爹……”女娃娃哭哭啼啼的抱着男子,手里紧紧攥着那绣帕。“娘亲走了,你不能丢下妞妞……”
  苏阮暗攥紧拳头,敛眉看向前方的混子,厉色突显。“就是因为无人敢管,你们这群东西才敢如此猖狂。”
  混子的脸上显出几分怒意,但在瞧见苏阮那张脸时却奇怪的放缓了几分颜色。“这位夫人,我可不管你是谁家的,现在这宋陵城内人人自危,我劝您还是别管闲事的好,您要知道,现在的宋陵城死个个把人,连来收尸的都没有。”
  这些事情苏阮是听止霜提起过的,藩王的军队有些趁火打劫,把宋陵城内的一些富贵人家洗劫一空,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以现在的宋陵城就是一片混沌。
  “那我今日还就是要管管了。”苏阮挑眉,脸上显出一抹冷笑。
  那混子终于面露怒色,抬拳道:“那夫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样的货色卖出去,他可能好好稳赚一把。
  “大,大哥……”突然,那混子身边传来一道颤音。
  混子不耐烦的攥着拳头转头,瞧见身后一字排开的锦衣卫,那锋冷的绣春刀正对着他们的脸,雪白的刀锋闪着寒光,印出那些混子惨白的面色。
  “你这是要对谁不客气?”陆朝宗负手而立于锦衣卫后,语气散漫,却带着一抹难掩的狠戾。
  “我,我,我……”宋陵城内,无人不识锦衣卫,更无人不识摄政王府的徽记。那混子哆嗦着一双腿,直接就被吓得瘫软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一众混子下跪,喊得哭天抹地的差点生尿了裤子。
  “啧啧。”陆朝宗轻啧出声道:“你们要知道,现在的宋陵城死个个把人,连来收尸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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