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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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陆言周六休息,她陪黎华参加了一个聚会,晚上,她去了一趟j区医院看望余行文。
  “言言。”
  余佳期正在给余行文洗脚,她腾不出手来,说:“你自己搬椅子坐。”
  “言言你来了。”
  余行文打招呼,他今天气色好多了,陆言想,应该是余佳期对遗产不争不抢让他压力小了心里轻松了。
  “伯父今天精神好多了。”
  陆言笑着坐下,余佳期能他爸洗完脚,去洗手间洗衣服,她从前哪做过这些,现在什么都学会了。
  “佳期,我看你爸嘴唇有点干,你去给他买个西瓜回来榨汁。”
  陆言走进洗手间手,余佳期急忙冲干净手照衣服上擦了两下:“是嘛,我都没留意,我马上去。”
  余佳期拿着钱包出门了,陆言却留了下来,她坐到床边。
  “伯父,我们来聊一聊。”
  陆言看着余行文平静地说,余行文也看着她,他是多老辣的人,刚才就看出陆言是故意支开佳期有话有说。
  “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到我想说什么,那我就不拐弯抹角,我也不想从亲情人再跟你分析什么,我们就从现实谈。”
  陆言静静地说,她不想从亲情谈,是因为谈不出什么,余行文一手把佳期养大,二十多年的父女情最后都比不过一条y染色体,余行文满嘴亲情,其实骨子里现实又薄情。
  余行文笑一笑:“言言你想跟我谈什么?”
  “谈您的遗产。”
  余行文的脸色变了,他也没料到陆言会这么直接,倒是接不上话了。
  “伯父把几乎把有遗产,公司都给了余嘉杰,余嘉杰才2岁,其实等于是给了何茜,伯父,何茜多大,她才21岁比佳期都小,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您相信她会在您去世之后不再找别的男人结婚吗?那么再婚后,她会不生孩子吗?你说有了别的孩子,余家的财产还会再落到余嘉杰的手里吗?余嘉杰才2岁,他还要多少年才能长大?这些年变数太大了,他会不会人为发生意外或者被养成一只听话的傀儡?”
  余行文脸色发白,呼吸已经开始急促。
  陆言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知道,伯父您是一个很看重血脉的人,说到底,佳期和余嘉杰才是与您血脉相连的人,何茜始终是外人,您却要把余家交到一个外人手里,我不知道何茜对您说了什么,但是以您的阅历不该这么不理智,佳期是您一手带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嘴硬心软,她整天说恨,可是她有当面骂过余嘉杰一句打他一下吗?她是您一手带大,您心里清楚佳期多善良,她一定会善待余嘉杰,把余家交给佳期还是交给何茜,哪个安全性更高更稳妥?您把余家交给佳期代管,不管未来有什么变故,余家永远是余家的。”
  “……”
  余行文手指发抖。
  陆言淡淡地又接了一句:“昨天,佳期在家里看到了遗嘱,伯父,这么重要的东西您跟何一直想要瞒着佳期,您觉着何茜会那么粗心随便丢在桌上吗?她为了什么?”
  详细的,陆言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余行文是冷漠聪明的人,他能懂。
  余佳期买了西瓜,还拎了一大袋水果回来,她累得满头是汗,笑着说:“爸爸,我给你榨一杯果汁,言言说你嘴角都干起皮了,我太粗心了。”
  余佳期抓了抓头发,傻傻的。
  余行文看着她,眼眶红了,他一偏头低低地说好。
  余佳期看陆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陆言只笑一笑,她起身帮忙洗水果,没呆多久就走了。
  半夜,余佳期起来上厕所,她习惯性先看余行文一眼,却看到他坐在病床上,竟然没有睡。
  余佳期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爸爸,你身上又疼了,不舒服睡不着吗?”
  余行文摇头,他几乎没片,他讲:“你睡吧,爸爸白天睡多了,想坐一会儿。”
  余佳期怎么放心,她去了个厕所,回来就趴在余行文的床头,余行文轻轻摸她的头发,一双眉头紧锁。
  余佳期就趴在床边睡着了,早上,刘阿姨送了早饭过来。
  “佳期,你还喜欢时琛吗?”
  余行文喝着粥问,余佳期啊了一声,这些天时琛也看过余行文很多次,可是她现在哪有心思想那些。
  “我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天,你一个人爸爸实在放心不下,要是能看到你结婚我也就安心了,佳佳,爸爸想看到你结婚。”余行文心里悲苦,他是真的太放心不下了。
  “……”
  余佳期心里发酸,差点又哭了,她咬了下嘴唇讲:“那我就结婚。”
  晚上。
  时琛拿着车钥匙上楼,他走出电梯,看到余佳期坐在自己家的门口,他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
  “佳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时琛哥,你回来了。”
  余佳期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时琛扶他起来,余佳期坐着没有动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时琛哥,你娶我好不好?”
  “……”
  “你娶我吧,我、我没有继承的什么遗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爸,我爸身体越来越差,他说想看到我结婚,我、我就来找你了。”
  余佳期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往外涌,她像个孩子一样崩溃地大哭,卑微又委屈:“我继承到了一幢房子给你,还有点钱,等我爸安心走了,我会跟你离婚的,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的,要不,要不我们不领证,光办婚礼也行,时琛哥,我对不起,你能不能帮帮我?”
  “……”
  时琛心有些乱,他忍不住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手移到她肩上,她瘦了很多,他讲:“你先起来,进屋再说。”
  时琛拉着余佳期进屋,给她倒了切了一块蛋糕倒了一杯热牛奶,他坐下问:“别哭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余佳期擦了眼泪,心情低落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遗产的事。
  时琛听了以后沉默了,余行文竟然会把公司给了余嘉杰,他并不是觊觎余家的财产,但是让他娶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助力的妻子,他……
  时琛心乱糟糟的,余佳期看他不回应,知道他不愿意,她缩着肩膀难堪又自卑,她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走到他家门口。
  “时大哥,对不起,你就当我没说过。”
  她、她可以去找别人,班里追她的男生也不少,有几个家境不好的,肯定会同意跟她结婚的。
  “……佳期,结婚是大事,你让我好好想想。”
  余佳期从时琛那里出来,她蹲在小区的树下,打电话给陆言,一张嘴就哭得不成样子:“言言……”
  陆言开车过来接她,余佳期已经平复了许多,蹲在地上,眼睛红通通的。
  “……”
  陆言走过去扶她起来:“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你就哭什么也不说,把我吓死了。”
  “是我爸……”
  余佳期的双手冰冷,嘴唇也是青的,10月天晚上已经变得有寒意,陆言拉着她往车边走:“先上车再说。”
  “是我爸。”
  坐上车,余佳期环着双臂低低地说,把事情说给陆言听,最后讲:“时琛哥不愿意,我再找别人,班里有几个喜欢我的男生,他们肯定愿意。”
  “胡说八道!”
  陆言板着脸凶她:“能随便找人结婚吗?不过你爸让你跟时琛结婚,是好事,说明他想给你找一个人品好的靠山,看来,有希望了。”
  “什么希望?”
  当然是余行文改遗嘱有希望了,看来她昨天讲的话有效果了,余行文是怕佳期镇不住公司给她长一个得力的老公当靠山。
  车子开到半路上,时琛打电话过来。
  “佳期,我答应了。”
  “……”
  余佳期抓着手机,哇地哭出来:“时琛哥,谢谢你。”
  时琛心头突然的一松:“没事,别哭了,明天我去医院看余叔叔。”
  余佳期擦了把眼泪用力点头,挂了电话,她在车里哭得不成样子。
  余佳期晚上10点才回到病房,何茜还要回家照顾余嘉杰,交待了她几句便走了。
  “爸,我跟时琛哥打算结婚了。“
  余佳期坐在床边,笑着说,心里头却酸酸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余行文今天刚打了化疗药水,吃不下饭,身体很虚弱,他躺在病床上轻声问:“他知道遗嘱的事吗?”
  “知道,我跟他说了。”
  “……”
  余行文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下来,他心头千斤重石突然卸下,这几天,头一回感觉轻松。
  余佳期急忙给他擦眼泪:“爸爸,哭什么啊?”
  余佳期跟时琛领结婚证了,去民政局办手证的时候,两人都穿着白衬衫,余佳期坐在那里拍照的时候一直在发抖,她不知道为自己那么害怕。
  时琛在一旁握着她的手,眼神低沉温柔:“佳期,别怕,不用逼着自己笑,不是非得笑。”
  办完结婚证,时琛载余佳期去医院,余行文今天又吃不下东西,似乎就是一两天,就虚弱的快要不行了。
  余佳期给他看自己的结婚证,余行文就精神了些,强撑着看了结婚证,然后露出欣慰的表情。
  余佳期的婚礼办得很匆忙,因为余行文的身体突然变得很差,他已经做不了化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支撑不下去。
  不到1个月,余佳期跟时琛就办了婚礼,因为时间紧很多细节能省就省,但因为交给专业婚庆团队办得也算圆满。
  陆言跟蒋晶当的伴娘,那天,余行文是坐在轮椅上,他那时已经无法正常行走了,身体太虚弱,可是佳期结婚那天,他精神奇异的好了很多。
  佳期没有能挽着爸爸的手步入礼堂,她是推着爸爸的轮椅进的礼堂,自己领自己进场。
  婚礼一结束,她就跟着余行文回家了,余行文的病情在晚上突然恶化,他躺在病床上,喉咙里像堵了浓痰一样,一直呼吸困难。
  他嘴里一直叫着佳期的小名佳佳,他在床上一直瞪大眼睛,他像孩子一样害怕恐慌,每隔一会儿就会扭头寻找女儿。
  余佳期一直守在床头,紧紧抓着余行文的手,一面哭一面低柔地说:“爸,我在这里,别怕,我在这里。”
  医生就给了诊断,就这几天了。
  太痛苦了,余佳期亲眼看着余行文,呼吸困难,喘不上气,痛苦地熬着,她看着,生不如死,那种撕心裂肺。
  从前,她盼着余行文能多活几天,哪怕是一天也好,可是她亲眼看着余行文吃不下任何东西,就躺在床上痛苦地等死,她不忍心,她甚至希望余行文能快点走,少受些痛苦。
  她几乎要把眼泪流干了。
  这种痛,比当初在太平间看到她妈的遗体时还要痛苦,那时候只是短暂爆发的痛苦,远比不上现在,你看着最亲的人一点一点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不成人形,看着他陷在痛苦里挣扎,你撕心裂肺,你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痛苦,一点一点死去。
  “佳佳啊——”
  余行文突然特意清晰的喊了女儿一声,眼皮再次下垂。
  他几次这样,眼皮垂着,像要睡过去,但是又像是放心不下什么,又几次猛地睁开。
  余佳期抓着余行文的撕心裂肺的嚎啕,整个屋子都充塞着她悲楚崩溃的哭声。
  余行文死了,他没能撑上几天,在余佳期结婚后的第四天,病死在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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