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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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懿撇过脸去,不想再理会他。
  四尺小女童韩小九憋不住了:“不要说钟家,你也不聪明,竟然会收个钟异那样的小弟,”还是她家姐姐灵慧,挑上忠心不二的她和菩菩、鱼鱼。
  韩穆薇伸手捂住韩小九的肉嘴,望向那位被怼的前辈尴尬笑问道:“所以您是看上钟异哪了,”她也比较好奇。
  “果然是钟异下的手?”莫重欢垂目,许久才又问道:“钟家是不是也出了变数?”
  钟异入了邀月殿后,其实就已经不算是金乌山的人了,而他当年离开时更是将邀月殿底子削去近七成,按说在万年内钟家都是藏冥绝对的霸主,但就这样却还是被灭族。
  第234章
  “嗯,”钟珠珠鼓起两腮,冷声说道:“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历彦为了修习《真魔诀》竟与邀月殿里应外合灭族钟家,但他却忘了大道乃是以人为本,不修人,何以行道?
  莫重欢就知道是这样:“当年我之所以将钟异摘出钟家,便是因为他心存不甘,”钟异心胸狭窄,又野心勃勃,平日里看似对懿儿这个金乌山少主极为亲厚,又以兄长自居,可往细里想他早已逾越了身份,“这样的人不能留在金乌山。”
  “离了金乌山入了邀月殿,您这是阻断了钟异深入钟家内部实力的可能,”沐尧拆了小天菩散乱了的双丫髻,帮她重新扎了三个小揪揪:“而您离开时将东西交给钟异也有思量。”
  “对,”莫重欢扭头看向背朝着他的钟懿:“一则我和懿儿的事不能有再多人知道了;二、钟异把东西给懿儿是最好不过,不给,我消失了,依着懿儿的性子,金乌山也不会再与邀月殿有任何往来。”
  正如他所言,当年在他消失后不久,钟异就坐上了邀月殿殿主之位,而她钟懿也有自己的傲气,即便钟异多次表示邀月殿有意同金乌山交好,但她始终未点首,现在想来真是庆幸。
  “邀月殿有您在的时候,门人信众为了迎合您的脾性,行事并不敢张狂,”韩穆薇也算是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一旦没了您的压制,便等于是没了束缚,而藏冥钟家又一向以明正立家,脾性难合。”
  莫重欢笑了:“你不像钟家人,”这娃娃眼底明色纯正,现已入了地仙境,可他们怎么会在虚无境,难道是上界出事了?
  “韩钟氏尘微拜见莫前辈,”韩穆薇也无奈,虽然现在事情差不多已经明了了,但钟懿老祖宗不松口,她就得尊重她,下巴朝着韩穆旸努了努:“那是尘微亲弟——韩穆旸。”
  韩穆旸立马站直拱手行礼:“小子韩穆旸拜见莫前辈。”
  对于这两娃娃的称呼,莫重欢并不觉不快,拿出了两只白惜玉石盒递了过去,双眸依旧深邃,但暖意浓浓:“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东西已经备好了很久,直至今日才送出。
  “多谢莫前辈,”韩穆薇没客气,长者赐不可辞,虽然这位与钟懿老祖宗之间存在难以解开的结,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他的血脉后辈,至于那个结,那是长辈们的事,她不会掺和。
  韩穆旸见他姐收了东西,也立马接过白惜玉石盒:“多谢莫前辈。”
  这边韩穆薇姐弟退下,钟璃也在莫重欢的注视下拉着韩显上前行礼,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莫……,”尘微他们叫得出口,但她话到嘴边了,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干脆问明心中不解,“您当年抛下我和娘,是因为隐神之脉?”
  看着长相随了懿儿的闺女,莫重欢不禁想到那年在藏冥域外虚空中所见,心跟着一抽:“想必你们也该知道我并不是出生在下界。”
  “钟异死前有提到过,”钟珠珠双手抱臂,看向结界之外,原来虚无境还有一片大陆,想到之前遇到的那头碧眼情丝银魔,她猜测这块大陆应该就是虚无境的中心了。
  “我是出自上界里重仙城莫家嫡三脉,”莫重欢来到钟懿身旁站定,不是不想早些向她交代他的事,但在下界,他不能也做不到:“三岁时,我母亲就死了,”而他的母亲之所以会死,则是因他父亲无能。
  钟懿扭头看向他:“死了?”能入得莫家嫡系门的,定不是凡人。
  “对,”莫重欢弯唇一笑,敛下眼睫:“我母亲是天生的纯母灵体……”
  “坤氏后裔?”众人大惊,沐畅最为激动,只是他紧抿双唇什么也不说,仅盯着莫重欢。
  莫重欢摇首:“天生的纯母灵体不一定就是坤氏后裔。”
  可惜没人相信,他们步步紧逼,既要坤氏炼器之法,又要坤氏后裔的下落,其中逼得最紧的就是莫家自己人,而他父亲任他苦苦哭求却不作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可怜的女子为了年幼的他自毙在莫家明远堂。
  “前辈母亲的灵体是您父亲泄露出去的,”除了枕边人不会再有别人了,韩穆薇轻叹。
  莫重欢没有否认:“他很清楚后果,但为了自己的地位仍是出卖了我母亲,而我母亲因为灵体之故是百口莫辩。”
  “后来呢?”沐尧问道:“怎么确定前辈母亲并非坤氏后裔的?”
  “搜魂,”站在檀灵上手的昔阳不等莫重欢出声,便接上了话:“坤神血脉是很难被探查出的,”因为坤氏在上神时代就已经有意避世,“这天地间除了天刑可以靠神誓明辨,其它都只能辨别出是否为古神血脉,而当中搜魂是最便宜的法子。”
  莫重欢凄然笑了:“我母亲以为自毙就能一了百了,可惜莫家人怎会让她如愿,”他亲眼看着那些人用锁魂灯禁锢了他母亲的神魂,“直至莫家仙君莫怀英办事归来,动手搜了魂,才确定我母亲并非古神后裔。”
  在场众人皆静默,能被搜魂那就非古神后裔,不是古神后裔又岂会是坤神后裔?
  韩穆薇终于明白这位当初为何要那般行事了,他母亲的死完全是因为他父亲的背叛和不作为,而长成后的他在用他的方式护着他的妻儿:“莫怀英虽是承天的人,但他位列仙君境,为何要亲自对一晚辈妻子动手?”
  莫重欢转身看向韩穆薇:“因为他的本命法宝是坤氏留世的神兵之一——崇云关阳刀,”说到这他面上满是讽刺,“崇云关阳刀,柄长八尺,刀似新月,说是可辟日,足见威力之大,只是坤氏神兵有一致命点。”
  韩小九和小天菩并排站立,连连点头,这个她们知道,且东西她们就有,怪不得宁可错杀也不肯错放。
  韩穆薇一手一个将小天菩和韩小九拉至身后,这两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不过听这位一说,她心中倒是有了方向:“莫怀英对承天很忠心吧?”
  “何止忠心?”莫重欢轻嗤一声:“莫怀英根本就不能背叛承天,”见众人面露不解,便解疑道,“莫怀英被上任天刑神尧日大人重创过,神府已近崩裂,若不是承天的那株天菩用菩神果帮他修复了神府,他早就已经身死道消了。”
  “又是他,”小天菩闻言从韩穆薇的身后跳了出来,一下子杵到莫重欢的腿边,仰首问道:“懿懿家的,你有见过那株孽菩吗,他长得有我高吗?”
  莫重欢早就注意到她了:“见过一次,”垂目盯着小家伙努力伸长的脖颈接着道,“他叫盛棂,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形均和承天是一模一样,不过眸色与你一样。”
  小天菩撅起了小嘴,承天肯定不会只有四尺,看来她还需继续努力:“我知道了,谢谢你如实告知我这些,”化作一道流光回了韩穆薇的神府,她要跟星星说说话。
  钟珠珠鼓起两腮,没想到那个莫怀英的情况竟和她类似:“这么说承天很信任莫怀英?”
  “除了他的那株天菩,莫怀英应该是承天最信任的人了,”莫重欢望向钟珠珠:“我一岁就已经记事了,娘亲说在莫家不用太聪慧,但一定要听话,”他一直记着这句话,“她死后,我就更听话了。”
  三岁的小儿没了亲娘,爹又是那么个无情无义的人,不用想都知日子会很艰难。
  “待我入了合体境,莫怀英终于起了要用我的心思,”莫重欢面上无悲无喜:“领着我去了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见了他的主子,后便借接引之光送我去往藏冥。”
  钟珠珠蹙眉:“你神魂上被蒙住的那两个印迹是莫怀英打上的?”
  “是,”提到这个,莫重欢还有些庆幸:“原这两枚印迹应是由承天来结的,不过他极为信任莫怀英,而我又是莫家人,承天便放手让莫怀英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进阶金仙境后才可以暂时蒙住它们。
  “蒙住还不行,”钟珠珠已经把莫重欢当作一条船上的人了:“在入上界之前,必须要将它拔除,”可惜她现在的神魂境界也仅是大罗金仙境。
  刚回神府的小天菩又冲了出来,双手快速地打着结印:“我帮你把它们蒙严实点,”仙君下的追踪印迹,就算是她也要等薇薇儿入了金仙境才能拔除,“因为有这追踪印迹和潜神印迹,所以你就遁入虚无境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莫重欢放开神府,看向钟懿:“而当初我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因为已经没有其他路了,”至于他神魂中的那两枚印迹,他早就已经想好法子了。
  钟懿眼中闪过晶莹,转身闭目,心中酸涩非常。
  “我来下界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找寻隐神之脉,”莫重欢见钟懿身子一僵,嘴中微苦:“不过此事在下界,除了我知道无人晓得,可惜承天和莫怀英不知我早有脱离莫家之意。”
  “到了下界,我就接掌了邀月殿,并未急着大动,还是一样努力修炼,没几百年就入了渡劫,”此刻莫重欢的双目尤为明亮:“我入渡劫不久,就在一次远行途中认识了当时还是金乌山少主的钟懿。”
  钟懿深呼一口气:“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我的?”
  莫重欢摇了摇头:“不是,寻找隐神之脉是承天和莫怀英派予我的任务,我来下界仅为了能脱离莫家,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找寻隐神之脉。”
  但有的时候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合,在他发现懿儿有喜正高兴自己要为人父,想办法迎娶心爱之人的时候,承天的那株天菩竟通过云水镜告知邀月殿隐神之脉隐现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如坠极地之冰窟一般,天地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懿儿出自天刑钟家,又将将有孕,隐神之脉就隐现了,这不得不叫他深思。而让他决定那般快动手的关键还是因鸿运山若来老鬼的那句“望邀月殿灭族钟氏,斩草除根”。
  是的,在下界除了邀月殿,承天还有一小支势力便是鸿运山,不过因为鸿运山是承自上界归一宗天机阁,而归一宗和孽族自来不对付,所以鸿运山除了若来其他人并不知道承天。
  “你……你在离开邀月殿前见我最后一面那天,是不是已经做了决定要走?”
  “没有,”莫重欢来至钟懿跟前:“那时候知道你有喜,我只是想好了该怎么除去神魂上的那两个印迹,然后迎娶你,”为了脱离莫家,他一直都有在修炼神魂,铺设后路。
  两滴清泪滚落,钟懿紧盯他的面:“割裂神魂?”
  “对,”莫重欢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可惜后来不能了,隐神之脉隐现事关重大,若是我那时候割裂神魂,莫怀英定会发现,不出一个月,承天和莫怀英就会送下来大批渡劫修士,我不要你亡命天涯,”作为人夫、人父,他必须要给她们母女安稳。
  钟懿明白了,泪如泉涌哽咽道:“所以你一声不响地叛出邀月殿,留着神府中的那两枚印迹至今?”
  “莫老祖宗还带走了邀月殿连通上界的东西,”韩穆薇承认他了,一个男子为妻儿做到这般,够了。
  “这还得亏我在上界时太听话,莫怀英并没有催动追踪印迹和潜神印迹,”莫重欢感受着指下的温暖,她是真的回到了他身边。
  “我夺了云水镜就离开了邀月殿,将邀月殿的人引至之前布好的杀阵中,后就立马潜去鸿运山灭杀了知情的若来,又废了两个正在闭关的渡劫老鬼,便赶回布好的杀阵那,挨个击杀阵中人,后带着云水镜引着邀月殿追上来的人继续潜逃。”
  钟懿已泣不成声,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能去找你,”莫重欢不停地再给她擦泪:“在得知隐神之脉隐现时,我就不能再去寻你了。”
  当年莫桑带至下界的云水镜一直都是由邀月殿十三大长老看守,隐神之脉隐现的事可不止他一人知道。
  他那时最怕的就是莫怀英催动追踪印迹和潜神印迹,好在直至他将人全部杀完逃到祱蓝界,借着别人的接引之光入了虚无境,莫怀英都没有催动过那两枚神魂印迹。
  只可惜应运那老鬼怕死,在他夺了云水镜后,留了一手,只派出了四大长老领着邀月殿一众追杀他。不过这些也都在他意料之中,只要邀月殿没有实力,应运想要做什么都不成。
  而相比于那剩下的九个长老,鸿运山的若来才是不能留的,他精通易经玄术,又知隐神之脉,留着必定后患无穷。
  钟懿紧抿双唇,闭上不停流泪的双目。
  莫重欢笑了,她还是一样的娇:“哭什么,现在不都已经好了吗?”隐神长大,虽还没渡神劫,但也不远了,只要有她在,钟家剩下来的人才能好。
  要知道在叛出邀月殿的前一天,他想了很久,经多方权衡,才决定先放开她。
  沐尧紧握妻子的手,他很能明白莫老祖。
  钟家天刑已隐世二十余万年,没了天刑神的压制,承天可与天道抗衡,这种情况下钟家更是岌岌可危。莫老祖能做的就是极力拖延上界,保得钟家有喘息之机,因为只有钟家在,钟懿老祖母女才有依靠。
  韩穆薇依在沐尧怀中,人自来就不是孑然一身,有诸多牵挂,有时候为了大局,即便心如刀割也会先将情掩藏,如此种种就生了许多恩怨情仇。
  “云水镜呢?”钟珠珠已经捋清了事情的始末,在内心深处再次认同了她爹爹的话,钟家是注定避不过这一难,莫重欢的谋划可谓是完美,但即便这样还是出了个历彦。
  提到云水镜,莫重欢就不禁蹙起双眉,钟懿见状也不哭了:“怎么了?”
  “我在云外天域外虚空渡了地仙雷劫不久,那面云水镜就蓦然消失了,”莫重欢说道:“下界的这面云水镜虽是件仙器,但却不是云水镜的母体,它的母体在上界。”
  钟珠珠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承天是已经知道你存了异心?”
  “不奇怪,毕竟一直以来我都是每隔一百年拿着镜子出虚无境,传一条无用的消息上去,”承天是仙帝,一个闭关很可能就是成千上万年,当初他敢走这一步也是考虑到这点:“时日长了,总会觉出什么。”
  钟珠珠问道:“你不怕?”
  “现在不怕了,”莫重欢勾住钟懿垂在身侧的手,触到她指上的薄茧,心抽疼:“隐神收了天菩,那缈徕遗世应该也见光了,承天的日子岂会好过?”且随着隐神修为的增加,承天承受的天地规则束缚会愈来愈重,“你们来了,我也该动手割去那两个神魂印迹了。”
  “确实,”韩穆薇赞同:“虽然是在虚无境,但那两个神魂印迹留着总是祸害,能一举除去是最好不过。”
  莫重欢点首,倒是钟懿有些心疼,割裂神魂的痛非常人所能忍,只是她也知现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憋了半天的钟璃终于要到出声了:“那个……那个父亲啊,”好像也不是很难出口,见亲爹一脸慈祥地盯着她,她不由得老脸一红,“我是钟璃,我就是想问问你……您怎么到的这片大陆的?”他们可是顺着通天路狂奔了近万年。
  她话一说完,众人立马点首,他们也想知道。
  “我是借了别人的接引之光直接来到虚无境中心大陆的,”他合体境时就走过一次接引之路,根据魔气波动便可判断虚无境的位置:“你们怎么入了虚无境?”
  韩小九大叹一声:“走的通天路,”原来还有捷径直接入虚无境中心大陆,“我们走了都快一万年了,才走到这。”
  莫重欢挑眉:“通天路?”想到被莫怀英记恨的那位,他心情更是舒畅,多少年了,终于可以痛快地笑了,“很好……哈哈……真的很好,”谁说钟家无智者,那是他们没有遇见罢了。
  疯了吗?韩小九冷眼看着笑痴了的男子。
  笑了足有二十息,莫重欢才歇:“在这一万多年里,我一直都在思虑一件事。”
  韩穆薇抬眼望向他。
  “承天到底是做了什么违背天地规则的事?”莫重欢长吁一口气,眼神扫过结界中的每一个人:“二十万年前,天刑尧日大人突然神隐,而在那之前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无缘无故的少了九位大罗金仙。”
  “窥探天机,”桃无盐飞出了聚魂灯,直接面向莫重欢:“承天定是让玄师算了天刑尧日的命点,不然不会有那么重的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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