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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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慢悠悠走出去这么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府门前,未曾见到花轿。
  只有独自骑着马来的赵随,还有站在他身侧满面尴尬的媒婆。
  赵随眼神复杂的看着顾盼,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法子将眼前这个明艳活泼的少女和顾家那个张杨霸道的顾六小姐联系到一起。
  她穿着喜服,额前点了花钿,看着就是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赵随敛神,他一贯都拎得很清,既然不是他能碰的人,他也不会非要招惹。
  仕途重要,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开罪帝王。
  何况他对她没什么男女之情。
  赵随恭恭敬敬对颜父行了个大礼,而后缓缓抬起头,说道:“颜老爷,实属抱歉,两家的婚事还是就此作罢了吧。”
  “赵某实属高攀不起颜小姐。”
  话音落地,四下议论声纷纷。
  颜父的脸气的一阵红一阵白,吹胡子瞪眼,若不是有那么多的父老乡亲看着,他都要直接冲上去踹死赵随这个狗东西。
  其他看好戏的人,真是看呆了。
  万万没想到,颜家这位小姐又又又又又被退婚了!
  不是自己家的热闹真好看。
  他们都等着两家人打起来,看笑话就要看个大的!
  这种成亲当天退婚的事,赵随还真做得出来啊,京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是不是要死!!!把话给我收回去!”颜父忍着最后一口气。
  赵随叹了声,“颜姑娘,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应该比你父亲知道的更多。”
  顾盼一点都不生气,也难怪这一个多月里钟砚什么动作都没有,原来已经下好了套在等着她。
  她慢慢走下台阶,眼眸乌黑,看着他,“你没有办法,我就有办法了吗?”
  赵随觉得她是太天真。
  若是一辈子都藏好了没被认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如今被认出来,也别指望着自己能脱身了。
  顾盼深吸一口气,说:“既然如此,你给我一把刀当作补偿吧。”
  赵随微微一笑,“你觉得可能吗?”
  顾盼哦了哦,“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准备。”
  颜父听不懂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上去就踢了一脚赵随,指着他的鼻子怒声道:“你给老子滚!亏老子还以为你是个为数不多的好东西,结果也是个没良心的狗崽子,给老子快点滚,不然打死你!”
  赵随没有还手,深深看了眼顾盼后,道:“那赵某就先回去了,歉礼之后会奉上。”
  颜父气的眼抽抽,“老子不要你的东西。”
  赵随前脚刚走,颜家上下周围被忽然间冒出来的两队黑衣亲卫围了起来。
  黑色马车缓缓停在众人跟前。
  钟砚下了马车,黑靴落地,一步步走到顾盼跟前,乌眸紧盯着她柔白的脸,轻启嘴角,“上去吧。”
  顾盼捏紧了拳头,当着男人的面,转过身问颜父:“爹,有匕首吗?”
  颜父有点怵眼前这人的气场,还没弄清楚这是谁,就听见自个儿的女儿问他要刀,他还没回呢,跟前的男人就道:“上马车,匕首我给你。”
  顾盼被他抓着手腕,眼眶滚烫,盯着他漆黑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钟砚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但若是你要用来伤及你自己的性命,我就捏断你的手。”
  顾盼觉得他这个人的德行真的没变,还是这个阴森寡淡的性格。
  不入流的手段从暗处搬到了明处。
  她说:“你去死。”
  她觉得自己和钟砚说话脑子都疼,费劲!
  “你逼急了我,我就拿你给我的匕首,捅死你。”
  第八十六章
  钟砚的话说的理所当然, 这会儿连假惺惺的姿态都懒得在她面前摆。
  顾盼胸腔中汹涌的怒意逐渐平息,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样都和他说不清楚, 她干脆就不搭理钟砚说的话, 坐在靠窗的软塌上, 低头摆弄着手里头的匕首。
  这个匕首看起来还挺漂亮的,顾盼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两圈。
  她已经顺着剧情死过一次,如今就算要死也是钟砚去死。
  钟砚站在一旁盯着她看了片刻,什么话都没留下,而后自行离去。
  顾盼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抬头往外看了一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书房房门半开着, 外边看起来好像也没人守着。
  等到夜色袭来, 钟砚也踏着月色回来了。
  他身上仿佛裹挟着深夜的露水寒气,周身都冷冰冰的。
  顾盼已经躺在床上睡下了,迷迷糊糊听见他洗漱换衣的声音,浑浑噩噩的脑袋逐渐清醒了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慢腾腾的坐起来。
  男人身材清瘦, 墨色长发懒懒铺在后背,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微蹙着眉,神情瞧上去,冰冷又精致。
  顾盼在他掀开被子的瞬间, 哑着嗓子说:“我不和你一起睡。”
  钟砚轻嗤了声,讽刺之意溢于言表,随后就上了床。
  顾盼作势就要爬起来,被他按着肩膀推了回去,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倦,他问:“去哪儿?”
  顾盼抱着枕头,往床角退了退,“我说了我不想和你一起睡。”
  沉默过后,钟砚望着她,说:“只要一张床,你想睡哪?”
  顾盼侧过半边身子,“我可以去睡软塌。”
  钟砚冷笑,“想都别想。”
  顾盼恼了,三番两次爬起来,然后又被钟砚巨大的力道压制了回去。
  钟砚看着她被气红了的眼睛,心里头闷闷的,好像她是真的很讨厌他。
  眼圈是红的,脖颈也被气的泛红,小姑娘委屈的抓着被子,身体发抖的样子看着的确可怜。
  钟砚叹了声气,或许是他逼的太紧了。
  她才刚刚被他带回来,来日方长,他并不该急于这一时。
  他缓缓起身,“我出去。”
  钟砚这几个月都没睡过一次好觉,还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顾盼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隔间里有张供他平日休息的软塌。
  顾盼渐渐松开紧攥着的手指头,重新躺回床上,睁着双眸,毫无睡意。
  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那些刻意被她遗忘的记忆,随着钟砚的出现,又一遍遍的记起。
  钟砚好像就是不肯放过她,记忆重来一次,她内心刚刚愈合的伤口就又被掀开一次。
  身体里全是伤口,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顾盼尝试着闭上眼睛,安慰自己好好睡觉,可是她怎么都睡不着。
  她想起来钟砚对她微笑、红着耳朵说也喜欢她的模样,当时他演的多好,冷淡却又透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
  那时的欢喜是真的,自以为是的拯救也是真的。
  曾经付出过得真情实感,都化作了他口中的短短的几个字,“你就当长一次记性吧。”
  顾盼睁着无神的双眸,又重新的坐了起来,微弱的月光打在她柔白的脸庞上,她伸出手,缓慢的将枕头底下的匕首拿了出来。
  刀出鞘,泛着冷光。
  顾盼这双乌黑的眼眸中无悲无喜,她握着刀柄,想起她被钟砚亲手送到东宫那天,他说她很漂亮。
  很多细枝末节不曾被她放在心上的小事都被饥记了起来。
  她仿佛看见了那夜的刀光血影,满目都是血红色。
  顾盼动作迟缓从床上爬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光脚踩在地上悄无声息,一步步朝隔间走去。
  月色昏沉,光线微弱。
  钟砚安安静静的躺在软塌上,闭着双眸,静谧无声,好像已经睡着了。
  顾盼手里紧握着这把匕首,摸着暗光慢慢走到软塌边,她的双膝跪在钟砚腰身两侧,她低眸静静望着男人这张漂亮白皙的脸庞,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她想起自己被挟持在城楼之上的那天,成千上百支朝她射来的箭,想起自己跪地抓着他的求饶时的痛苦,那段日子于她而言,是脱不开的深渊。
  为什么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个人痛苦?
  为什么钟砚从来不问她疼不疼?
  为什么钟砚就是不肯放过她?
  顾盼抬起手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刀刃抵着他的胸口,她却迟迟都刺不下去。
  “一刀捅死钟砚”这样的话,她说过好几次了,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当真,也没人相信她真的想这么做。
  哪怕是赵随也只是当成了玩笑来听。
  她的手不受控制发抖,额头冒着细细的汗,手紧紧捏成拳头状,握出了汗水,她深呼吸了两口,往后坐了坐,整个人好像冷静了下来。
  窗户微开,冰冷的夜风似乎将她心头所有的怨恨、不甘和痛苦都压了回去。
  她吸了吸鼻子,正打算下床时,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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