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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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立刻转移到沮渠封坛身上,这太子怎么也在绝地崖里面?刚才没看见啊?亓宣朝守卫的两名护法一瞥:“沮渠封坛擅闯绝地崖,关回太初堂闭室,反省七日后才可放出来。”
  “是……是。”护法简直是莫名其妙啊,他们守着绝地崖可是好好的,这弟子怎么进去的?根本没看见啊。
  第71章 公布刑罚
  滕芷等人,最终也没能有机会进绝地崖探望晏七颜。九承悦只觉得当日所见的亓宣掌门有些怪异, 且不说在绝地崖看到的那一幕, 而是他前后的态度和状态,实在有些不一致。但这种怪异他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众人无法得见晏七颜, 便只得返回各自宗堂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对魔修七颜的刑判终于下来了——她将被封锁身上所有灵力和修为, 以凡人身躯受九九八十一道业火刑。若能熬过, 便留她性命逐出宗门;若熬不过,尸身将被埋入赤桃林,成为万千桃树的养料。
  九九八十一道业火刑与锟铻冥甲刑的残酷程度,相差无几,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晏七颜可以不被剔除灵根,摧毁灵树。
  对于修仙者来说,灵根被剔除, 体内灵树被摧毁, 这才是最惨的。封锁灵力修为,今后或许还有机会被解开, 但若是灵根都没有了,那将真正变成一个普通人,连修仙的资格都没有。
  业火是恶业害身之火,又为地狱罪人之火,业火的残忍程度便是受刑者会不断加深身上的痛楚, 并且无法减退。譬如第一道业火上身,这种热度会一直加注在身上,第二道业火继续加身,热度和痛苦便增加了一倍……九九八十一道业火,能忍受此刑还活下来的人,几乎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是在经受此痛苦后一直得承受业火的折磨,不得解脱,最后自尽而亡。
  艮阳宗此刑公布后,大部分之前见证了魔修出现的各大掌门和仙君也都认可了。对于魔修,他们本就痛恨至极,若是艮阳宗包庇,至此之后便很难再服众整个修仙界。
  业火之刑需在艮阳宗山顶道场所受,届时会请整个宗门所有弟子监视。其中包含各大宗堂仙尊和掌门。
  滕芷和滕泽虽为晏七颜可以免遭灵根抽离而庆幸,但也十分担心她能否熬过业火之刑。而段柏渊,却是根本就没想过要让晏七颜受业火之刑!他必须将她带离艮阳宗,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伤及她的性命,他都必须保证她得活着!
  她活着,自己才能活着,人只有活着,才能继续走接下来的路。
  行刑之日已定,就在七日之后。艮阳宗内许多弟子都在窃窃私语,有些弟子入宗门那样久,都没有见过业火之刑:“我听说受刑者,要被绑在缚龙柱上,再用锁灵阵封锁住修为和灵力,再进行刑罚。”“那业火是从何而来的?”“我也不知,好像是会有修为高的大能者,打开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那业火,就是从地狱里召出来的。”
  “我听说业火是专门用来惩治恶人的,身上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痛苦万分。”
  “那是魔修,她活该受此刑。”
  “所有人都说她做了许多恶事……不过我与她接触时,实在看不出来她是那样的人。”
  滕芷听着他们私底下议论,整个人更忧心忡忡:“你说七颜到底能不能熬过?她若是熬不过来,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死了?”
  第72章 她没有害过我
  滕泽这几天很是沉默,他专门派家族的人去调查了北魏和北凉所发生的事, 七颜所作所为, 确实罄竹难书。她为了得到更多的修为和灵力,迫害了整个北魏皇族,之后又发动了北魏和北凉两国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 死去的无辜凡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便是真正的魔修七颜, 而不是那个会温和的看着他们, 纵然在她耳旁再吵再闹,都能抿嘴一笑的女修。
  他抬起头,看着万分担忧的妹妹,心头如万般思涌:“阿芷,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残忍无道、暴虐狠毒的魔修。她在我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她的伪装……她杀过许多人,害过许多正道修士, 甚至做出过更残忍的事。”
  “阿芷, 若真如此,你还会同情她, 可怜她,怜悯她吗?”
  “她没有害过我,也没有让我亲眼所见她害人。”滕芷一下子抬起头来,“哪怕她真的是大魔头,今后若她再伤人害人, 我一定会亲自阻止她。但是现在,我希望她能好好的,能度过这个难关。”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难分黑白,她不能为七颜辩解,也无法让其他恨透了魔修的人原谅她,为她担心。旁人是旁人,她自己是她自己,旁人如何想,她不想去计较,她只管遵从自己本心。
  ……
  行刑之日来临这天,正好是沮渠封坛被解禁之日。他终于能从门里出来,看到太初堂的许多弟子都匆匆忙忙往道场赶去,他有些不解,便伸手拉住了其中一名弟子:“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被关傻了吧?今日是那个魔修的受刑之日。九九八十一道业火之刑,我从前都没见过!自然要去看热闹。”那弟子随口解释了一句,便甩开他继续往道场走。
  沮渠封坛整个人怔在原地:怎么他一解禁,这魔修就要被行刑了?
  记得七日前,他醒过来时已经回到太初堂。之前自己明明假扮成师父的模样进绝地崖想打探晏七颜的底细,但好像半路就没了印象,自己到底有没有进绝地崖都不记得了。难道是在半路上就被发现了?
  那魔头,就这样要被行刑了吗?九九八十一道业火是什么刑罚?严重吗?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心口有些疼,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赶往了道场,他也随着人群一同前往。
  受刑日,晏七颜是被濮元仙尊亲自带出绝地崖的。
  她双手拷着铁链,裙摆因受过锟铻钉而血迹斑斑。她踏出玄门,已有一些弟子等在外面看她。其中就包括段柏渊。
  大部分人只为看个热闹,段柏渊是真心希望晏七颜不要死。他儒袖一拂,上前两步恭恭敬敬朝濮元仙尊一拜:“仙尊,我在散修时曾与七颜结义,今日她将赴刑场,我有几句话,想同她说一说。”
  濮元仙尊轻瞥了他一眼:“也罢,长话短说。”
  他只给他们留了片刻时间。
  第73章 解蛊
  濮元仙尊已转过身,吩咐一众执法堂弟子继续看守, 自己则先前往道场, 准备缚龙柱。周围其他人一听要竖起缚龙柱,便兴致勃勃跟了过去。
  玄门外,唯有几名看守的执法堂弟子。
  段柏渊缓缓走上前来, 忽然将晏七颜揽入了怀中, 那些看守的弟子脸颊一红, 赶忙背过身, 假装没看见。
  “师父……那日我所说的话,你考虑的如何了。我能带你离开艮阳宗,你若要回合欢宗,我便陪你回合欢宗;你若不想回去,天涯海角,我愿陪你走遍任何一个地方。”他就这样抱着她,声音轻缓低沉。
  “段柏渊。”晏七颜微微挣了一下手臂,将他推开至眼前, “元阴青阳蛊的毒, 我可以用此身一半的修为,为你将其解除。”
  她在囚禁在绝地崖这段时间, 除了受锟铻钉刑后度了一段昏昏沉沉的日子,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请求面见濮元仙尊。她提到了元阴青阳蛊,磕头寻求此蛊的解法。
  濮元仙尊得知她竟将这蛊用在同门弟子身上,气得整张脸都白了:“好,你真好!你竟如此不知检点, 还用这样的方法迫害自己的同门!”他直接从袖中丢出一枚圆筒型法器:“要解此法,就用你身上半数修为,引出元阴青阳蛊虫,此法器能将蛊虫淬灭,彻底解除蛊毒。”
  “多谢仙尊。”她自知已不配为濮元仙尊的徒弟,便不敢再称师父。
  濮元仙尊摇了摇头,彻底失望的离去。
  之后处置她的刑罚便定了下来,通报到了绝地崖。她握着手中的法器,孤身立在圆台之上,执法堂弟子念完刑罚处决书,将它交到了晏七颜手中:“七日后行刑,你好自为之。”
  “是。”晏七颜收起法器,恭恭敬敬的抬手,接过了处决书。
  今日她从绝地崖被解押出来,濮元仙尊之所以留给段柏渊时间与她相见,就是为了让她解除他身上的蛊毒。
  晏七颜脸上漾开淡淡一笑,如身后树上梨花,清丽温婉:“你应早些告诉我,我便可以早些为你解蛊。段柏渊,你为人太过谨慎,不敢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你是怕我知晓元阴青阳蛊一事,就会像魔修七颜那样,以此要挟你。”
  段柏渊微微一怔,他望着晏七颜,她一身内室弟子的玄衣,双手被铁链锁铐着,黑发散落下来,沾着脸颊的血渍,明明是如此狼狈,却在这一刻,仿佛比那些盛开的花更美丽,更惊心动魄。
  这便是晏七颜,镇守北凉国十余年,叱咤沙场的镇国将军……
  纵然龙潭虎穴、 刀山剑树,都毫不畏惧。
  忽然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段柏渊竟伸手护住了胸口上那因元阴青阳蛊而绽放的青色缠纹。因为他知道,当蛊毒解开,至此之后,他与她便再无瓜葛。
  “段柏渊。”晏七颜没有看见他的迟疑,她像是酝酿了许久,在解毒之前,微微挺直了后背,向他恳求,“我即将受刑,生死都是未知。从前魔修七颜伤害你的,我无法替她偿还,替你解了元阴青阳蛊,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你是异火单灵根,今后你所能走的路,要比我远得多……我希望……如果可以……你能够帮我多多照拂沮渠封坛。你的恩典,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第74章 业火之刑
  话落罢,晏七颜忽然伸手抽过段柏渊腰间的长剑, 一剑划开了自己的手臂!
  “不要!”段柏渊来不及阻止, 晏七颜已一掌击打在了他的胸前,手臂上源源不断的修为和灵力,顺着灵血瞬间没入了他的身体内。
  身后看守的护法弟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们要上前阻止, 却发现她的周围有一道屏障结界, 阻拦了他们靠近。这道屏障是自地面而起, 正是之前濮元仙尊所站立的地方!
  “晏七颜!!!”段柏渊的身形也随着地面的结界扬起而被定在原地,他睁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灵血顺入他的体内,游走在他的灵脉之间,那些躲藏在灵脉里的蛊虫被逼迫得无处可逃,只得顺着他胸口的青色缠纹渗透出来,一跃逃到了半空中。
  便在此时,晏七颜左手凌空一转, 濮元仙尊所赠的法器瞬间显现在了蛊虫面前。那法器源源不断将蛊虫吸附入管内, 然后将它们一一淬灭。
  元阴青阳蛊养在段柏渊体内已经许久,蛊虫也不止一条两条, 她不断释放着自己的灵力,将身上所有力量都注入他的灵脉中,竭尽全力搜寻那些蛊虫。
  她变得越来越虚弱,修为也开始大幅度的往下跌落,从筑基中期一直掉到筑基初期, 然后彻底掉阶落入了练气期,再从练气期持续下跌,直到身上修为几乎耗尽,连练气初期都及不上……手上的灵力和修为也越来越少,但她还是坚持着,竭尽全力逼出了段柏渊身体里所有的元阴青阳蛊。
  当最后一条蛊虫被法器淬灭,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段柏渊的脚下。
  结界还没有散去,段柏渊根本动弹不得,他看到地面的血迹像盛开的红花一样绽放,晏七颜虚弱的躺在地面,不知生死……
  “晏七颜!晏七颜!!”他的镇定、冷静,仿佛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间再也不复存在了。他只想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能睁开眼睛,他要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能继续像从前一样,坚强的站起来……
  ——师父是不是已开始嫌弃柏渊了?自从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师父的心,都在他的身上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
  ——师父,你中了魅毒,又身受重伤,徒儿不得已将你放入暖玉池以灵力滋养,请师父宽恕。——我自己会疗伤,你不必在此了。
  ——你应早些告诉我,我便可以早些为你解蛊。段柏渊,你为人太过谨慎,不敢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
  ——你是北凉国镇国将军,晏七颜。
  ——嗯。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许是一炷香,许是数个时辰,当身体终于可以动弹,他不顾一切的将地上的晏七颜抱了起来。他探着她的鼻息,发现她有微弱的呼吸时,隐忍的眼眶终于透出水光,他紧紧抱住她,下巴靠着她的肩膀,靠着她的长发:“你要活着,晏七颜,你要活着。你不能死在我面前……于我而言,这个世界早已是孤寂冷清,唯有你,唯有看到你……”
  看到你一次一次站起来,看到你一次一次抵抗着自己命运向上天博弈……唯有你在,这个世界才是鲜活的,才是真实的。
  艮阳宗山顶道场,所有艮阳宗的弟子都已聚集了过来,他们仰头看着那根竖立起来的缚龙柱,柱上的金龙张牙舞爪的看着众人,仿佛随时都能化为实体冲出来。
  行刑的时辰已经到了,但晏七颜还没有来。
  站在柱前的向苍仙尊微微蹙了蹙眉:“解押魔修七颜的执法堂弟子还需多久才到?时辰快要过了。”
  “你急什么急?又不是求婚嫁娶,还挑日子挑时辰不成?过了就过了,晚了就晚了,能执行不就行了。”花容仙尊有些不耐烦向苍的催促,这家伙平日里也不管艮阳宗,到了处置魔修的时候,他倒是最积极的一个。
  “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朝那方向望去,只见数位执法堂弟子身后,浑身虚弱的晏七颜一步一步跟随而来。
  她失了半身修为和几乎全部的灵力。当她苏醒时,段柏渊请求她不要再去受刑了,她可以趁此机会逃走,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天底下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去。但晏七颜摇了摇头:“我若逃了,便无法给六合八荒……给北魏和北凉国死去的人们一个交代。”
  “我不想让他继续恨下去,他日后要修行,心中便不能有执念。魔修七颜害了他的北凉,害了他的一生,只有我受到刑罚,才能消了他的悲愤。”
  所以,她来了。
  挺着脊梁,来到这即将行刑的道场,无畏无惧。
  沮渠封坛就这样站在人群中,看着她被执法堂弟子带上来,绑上了缚龙柱。下面所有的艮阳宗弟子都在看着她,看她即将承受何等酷刑,看她是否会灰飞烟灭。
  有风从远处吹拂而来,伴随着那远处群山的云海之巅,静静的流淌倾泻。她仰着头,想着从前站在城墙上,也是这般宁静。人只有站在高处,才会觉得天地辽阔,而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为何你不告诉他,你若告诉他你的身份,他就能消了仇怨,就能一心向上修行,而你不必如此痛苦!」
  「我若告诉他,魔修七颜就是晏将军,今后在这六合八荒,他又当如何?」
  魔修永远都会被人看不起,会被人追杀,被人欺辱,纵然是在同盟中,也要时时刻刻提防别人的迫害。这样的日子,对于太子来说,太艰难了。
  倒不如就此断个干净,从此以后他能在这艮阳宗中,一步一步登上她无法仰望的位置,直到天地万物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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