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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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了梳妆台前面,光亮的镜面倒映出一个人影来:丹凤眼,鼻梁挺直,嘴唇殷红,皮肤雪白通透,睫毛漆黑浓密,就像是纹了眼线一样清晰。
  聂棠笑了一下,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笑,右眼睑下方的那颗淡红色的小痣仿佛熠熠生辉;当她微微挑眉的时候,镜子的人影也跟着她一道挑眉:“有意思。”
  她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无意中夺舍,跑到了别人的身体里,虽说这夺舍的距离实在太远,从古代跑到现代,从修真界跑到普通人的世界。
  但如果只是夺舍,从别人那里抢夺过来的身体可不会自动调节长相,向她原本的长相看齐。她现在的容貌不但和她原来一模一样,就连那颗小痣的位置和颜色都是一样一样的,那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所以说,她现在……应该就是身在属于自己的身体里?只是那身体所在的位置是在另一个世界?
  她虽然还没有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来,却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阴冷,空气都在微微颤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她,她的皮肤被一种毛绒绒的触感轻轻地蹭了一下,又蹭了一下,还有一点湿润而又柔软的东西在细细嗅着自己的颈部大动脉。
  聂棠突然伸手,只听咔嚓一声,一只雪白蓬松的毛团突然在她颈边显形。那毛团正瞪大了一双圆圆的黑眼睛,再加上它那张毛绒绒的小圆脸,配上头顶那同样滚圆的耳朵,一张嘴也长得圆圆的,从嘴里正露出四颗尖尖的獠牙,紧紧地咬住了聂棠的手指,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的手指变得格外坚固,别说一口被咬住连皮都没破一点,它反而被震得牙根发疼。
  聂棠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阴灵?”
  第3章 章今天开始养萌宠
  阴灵,顾名思义,就是已经死亡了的魂魄经过炼制,被人所控制,成为飘荡在人间的凶煞。
  而她面前的这只阴灵,那张被白色绒毛覆盖着的小圆脸正露出了一脸懵逼的傻里吧唧的表情。它抱着小爪子,慢慢地张开了嘴,背脊上的白毛竖起,想要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来。
  聂棠又道:“黄皮子?”
  黄皮子,又叫黄大仙,也叫黄鼠狼,是最狡猾又最会记恨的动物,惹上一只黄鼠狼,就等着被它一大家子报复。更不用说这只黄鼠狼还被抽取了魂魄炼制成了阴灵,更是大凶之物。
  黄鼠狼突然被她揭穿了身份,漆黑的瞳仁立刻缩成了竖瞳,用前肢拍打着空气,凶相毕露:“咔咔咔咔咔!”
  “你想吃掉我?”聂棠忽然笑了一下,主动释放出自己的神识。就算这个世界灵气匮乏,再也无法修仙,可她的神识却足够强大,骤然放出,立刻就死死地把它给压趴在跟她视线齐平的半空,成为一张薄薄的黄鼠狼饼。
  黄鼠狼全身上下的毛都在炸了起来,把它变成了一个蓬松的毛球,短小的四肢艰难地挥舞着,倔强地跟她吵架:“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你的主人是谁?”
  这只黄鼠狼阴灵肯定是有主的。
  如果是它的主人让它来攻击她的话,如果她还没有从古代修真界穿越过来,肯定是没法躲避这次的灾祸,她会被吸光身上的气运和生命,最后只剩下一具面带惊恐的尸体,又或者,她会变成一具植物人,生不如死。
  聂棠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淡了下去,又重复问道:“你的主人是谁?是他让你来攻击我的?你知不知道,就算你能成功,你也会被你的主人给炼化?到时候,你也将跟我落得一个下场。”
  聂棠知道自己是四阴之体,她生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可以说,她身上的气味都是这些阴邪之物的食物。她对于阴灵黄鼠狼来说,就是等于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味美多汁,肉质肥厚。
  黄鼠狼已经盯上她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下手的时机。可她突然从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烤鸡进化为一头猛兽,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它。黄鼠狼不服气,龇牙咧嘴,露出四颗小小的獠牙:“咔咔咔咔咔!”
  聂棠伸出一根手指,顶住了它湿润的鼻尖,刚才在她颈边蹭来蹭去的就是它的小鼻子,她摸了摸它的鼻尖,又顺着颈上的绒毛慢慢地抚摸过它的背脊,纵然它很抗拒被这个人类当作宠物一般地抚摸,可动物的本性却让它软下了身体,从腹腔里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你不肯交代出你的主人,那也无所谓。”聂棠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不用你,我自己也能找。”
  当她的指腹贴在了它的额头,它整个毛绒绒的身体一震,那张被白色绒毛覆盖的小圆脸立刻变为呆滞。聂棠强行和它神识交融,顺着灵魂深处留下的认主烙印,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她在这片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一个光点,这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正当她就要看到幕后那人的真面目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疑惑的:“嗯?是什么人?”
  那个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上了年纪。
  而边上还有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接话道:“怎么了,师父?”
  “嘘,有一只小臭虫跑过来了——”
  聂棠的耳中嗡得一声,震得她失去了知觉了。
  她失去知觉的时间足足有五分钟,就算醒来之后,她的耳边始终还在嗡嗡作响,嘴里还有股血腥味。
  ……
  黄鼠狼从她昏迷开始,就摆脱了她的绝对控制,正艰难地半空中滚翻挣扎,想要挣脱开束缚在它身上的禁锢之力。噗通一声,它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正摔在昏迷的聂棠身边,肚皮朝上,短短的四根小爪子奋力挥舞,想要把自己翻过身来。
  正当它就要成功之时,聂棠睁开了眼,幽幽地望着它。
  黄鼠狼和她对上了眼,原本正努力蹬动的四条小短腿突然僵硬了一下,骤然静止不动。
  聂棠虽然没能看到那个想要对付自己的幕后黑手的真面目,可要把它身上的认主烙印给抹掉却很简单,她直接抹去上一任主人的印记,换上属于自己的:“我还不能就此放了你,也不能留你在身边给我添麻烦,只能出此下策。”
  她微笑着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黄鼠狼:“……咔?”
  “为了庆祝我们相遇的第一天,”聂棠道,“我现在来教你一些我这里的规矩。”
  黄鼠狼瞪圆了黑眼睛:“咔?”
  “躺下。”聂棠命令道。
  黄鼠狼对她的命令是拒绝的,它是黄鼠狼又不是狗子,凭什么要用驯傻狗的一套来对付它?它不服,坚决不服,它高昂着头,圆圆的耳朵直立起来,朝她露出了自己最锋利的小尖牙:“咔咔咔咔咔!”
  做梦!它才不可能学狗子!你这可恶的黑心人类!
  聂棠又重复了一遍:“躺下。”
  黄鼠狼是有尊严的,才不可能学傻狗卖萌耍赖!它梗着脖子,怒瞪着她,四条小短腿坚定不移地踩着地板,坚决不肯听她的命令。
  “第三遍,躺下。”聂棠的语气还是漫不经心,并没有因为它的挑衅而愤怒,她在古代修真界的时候,也想过要养一只萌宠,可惜最开始只顾着埋头修炼,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等到有了空闲,她身上的威压太重,萌宠一见到她就趴在地上瘫软无力、瑟瑟发抖。
  既然暂时探查不到那个想要她的命的幕后黑手,那她就物尽其用,收养一只萌宠吧。对于萌宠,总是要充满爱心和耐心。
  黄鼠狼梗着脖子跟她僵持了许多,终于不甘不愿地趴了下去,肚皮贴在实木地板上,圆脸埋在两条前腿之间,屈服了。
  “打滚。”
  它屈辱地在地板上滚了一圈。
  “起身。”
  它再次用四条小短腿支撑起身体。
  “蹲下。”
  黄鼠狼愤怒地用前肢拍打着地板:“咔咔咔!”什么蹲下,它才不会蹲下,这个黑心人类还有完没完,只会欺负黄鼠狼!
  聂棠唔了一声:“忘记了,你腿短。那来握个手?”
  黄鼠狼:“……”
  “你身子么长,就跟一条皮草似的,能自己打个结吗?”
  “……”黄鼠狼用短短的小爪子抱住了可怜无助又弱小的自己,僵硬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蠕动着柔软的身体,以超高难度的技术,把自己打成了一个单边蝴蝶结。
  呜,它不想当黄鼠狼了!
  第4章 章当一个新时代的文盲
  “你今天不是期中考试吗?考得怎么样?”一个五官美艳的女人推开了她的房门,双手抱着手臂,身上披着性感的真丝睡袍,脸上还贴着一张面膜,抬手打了个哈欠,“上个学期你微积分补考了才及格,这次能及格吗?”
  问话的就是她这个身体的母亲,聂嫣然聂女士。
  在她目前接收的记忆里,她是单亲家庭,母女俩相依为命。而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是被一场车祸带走的。
  只是……
  微积分为何物?期中考试,她还要考试?
  “母亲。”聂棠在古代是被家里亲戚给带大的,她的父母在她还没什么记忆的时候就得了瘟疫病故,陡然间见到五官和她很像的聂嫣然,还有点不太习惯,“考得……还行。”但是很奇怪的是,当她面对聂嫣然的时候,她的确是对她产生了很亲近的感觉。
  “考得还行?你上回挂科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聂嫣然耸了耸鼻尖,顿时花容失色,“你这是什么气味?怎么这么难闻?!”
  她走上前两步,凑在她身边嗅了嗅,震惊道:“你这是多久没有洗澡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天气开始热了,一定要每天都洗澡——你身上都已经发酸了,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不,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不洗澡呢?!”
  就在聂棠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聂嫣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她推进了浴室里,还往她手里塞了一件干净的浴袍:“赶紧把自己洗洗干净,天哪,我真是不敢想象,你竟然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会这么不爱干净?”然后,她忍无可忍地离她老远,一把甩上了浴室门。
  聂棠和手上的黄鼠狼面面相觑。
  黄鼠狼对刚才那个女人产生了一点点敬佩,她竟敢还这样对待她,难道就不怕也被她威胁着打成蝴蝶结?
  聂棠则很疑惑,她现在很脏吗?等她辟谷之后,任何杂质灰尘都不敢近身,怎么可能会脏?她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
  身上有股很淡的酸臭味,用手指在皮肤轻轻一搓,还能搓出泥来。
  她差点都忘记了,她现在这个身体可没有辟谷,等她的魂魄适应了这个身体后,就会自动自发地洗精伐髓,排出身体里的浊气,导致她都开始发臭了。
  当她花了一个小时把自己搓洗得干干净净,粉白的皮肤透着粉红,全身上下只有沐浴露的清香,而没有别的味道,黄鼠狼都快要维持着蝴蝶结的形状睡着了.
  正因为聂嫣然是一个演员,她对衣着打扮和皮肤身材的管理,要求都很高。她的居家服就全部都是柔软的真丝,就连给聂棠准备也是,她披着浴袍走出浴室,站在衣柜面前挑了半天,才挑出一套最保守的长袖长裤晨服。在洗完澡后,她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面,更仔细地看着她映在镜子里的人影,如果说原来这具身体还是跟她本来的长相有些微差别的话,在她排出身体内的浊气之后,这一点点细小差别都完全消失了。
  她的皮肤很白,嘴唇却如玫瑰一般殷红,瞳仁漆黑,蓬松而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肩头,美得都有点妖异了。
  她静默注视着镜子,而镜子里的人影也同样注视着她。她伸出右手,按在光洁明亮的镜面上,镜子里的人影也向她伸出了右手,和她指尖相碰。聂棠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也对着她嘴角上扬。
  她立刻就发现哪里不对劲了,镜面中映出来的人影应该是相反的,也就是说,当她伸出右手的时候,镜子里的人影应该是伸出左手,当她右边的嘴角比左边扬起稍高一点时,镜子里的人应该是左边嘴边比右边高。
  镜子里的人也知道她发现了异常,突然朝着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人影笑着笑着,眼眶突然变得黑洞一般,淌下了两行血泪,一直顺着那瓷白的肌肤流淌下来。
  聂棠自始至终面无表情,被黄鼠狼攻击,不是巧合,也一定不是她第一次被攻击,在她的身边,早已是危机四伏。
  她喃喃道:“果然有问题……我看你往哪里跑。”
  话音刚落,她的整只右手直接穿透了镜面,在如水波剧烈晃动的镜子里面一阵翻搅,镜子里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扭曲,似乎有什么正在里面垂死挣扎,她突然收回手,抽出了一团黑气。那股黑气被抓了出来,镜子里剧烈晃动的水波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聂棠五指收拢,将那团黑气用力一捏,这黑气立刻就在她手心消散得无踪无影。
  然后,她听见了一丝尖锐的哭叫在她耳边响起。
  但她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淡定地上床睡觉。她这整个房间的格局都有问题,用她的眼睛看去,黑气缭绕,就好像被框在里面的一副棺材。但她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在盖上被子之后,还很心宽地进入了沉沉的睡眠状态。
  ……
  翌日,期中开始还剩下最后一门课要考。
  聂棠学的是一个大冷门专业,古代文物修复和鉴定。一大半学生就读这个专业,都是被调剂过来的,这部分学生也不觉得自己将来会从事古文物相关的工作,平时对专业课三心二意,蹭别的系的课就特别勤快。剩下的另一部分学生则是真的对文物和考古感兴趣,想往这条路上发展。
  虽然她并不知道古代文物鉴定到底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现有的记忆中,她也从来没把心思放在学业上,门门学科都是得过且过。
  《古代文物修复和鉴定》这本课本沉甸甸的,有七百多页的厚度。但对于修真人士来说,要读完一本书根本花不了太多时间,毕竟他们都不是用眼睛去读书本上的文字,而是运用神识去阅览。
  当她手指接触到封面的时候,她的神识就开始自动接收书本里的内容,哪怕问她第几页有哪幅插图,插图下那行小字是什么,她也能准确地复述出来。
  而为了防止找不到考场的惨剧发生,她还特意早早地提着工具箱出门,第一个赶到考场。
  考场设立在化学系的实验楼里,进出都要刷校园卡,刷了卡后,门口的门禁才会开启。这种生活中到处充斥着她从前连见都没见过的高科技事物,让她的感觉很不好,就算她有怎么使用这些事物的记忆,也让她感觉自己就像走在空中楼阁,完全没有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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