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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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果分外不解:“……”都要坐牢了,这迟家人怎么看起来还有点高兴的样子?
  待迟家父子离开,谢临牵着白果回到屋里。
  他垂眸望着白果红润润的嘴唇,俯身亲了亲,惹来白果一阵小声的“哎呀”。
  谢临将白果抱在怀里,两人一起靠在床榻上,身子贴的极近。
  “殿下,痒。”
  白果红扑扑着脸,手抓着谢临的前襟,也不推开,神情有些腼腆,但更多的是依赖。
  “莫动。”
  谢临抱住他亲了亲就不在动,只是手指缠住了白果肩头的一缕碎发,缓缓把玩。
  白果依着他的动作,撑着身子有点儿难受,于是干脆直接软软趴在谢临胸口处,问出了从回府就压在心底的担忧,“殿下,那宫女出了意外……皇后娘娘会不会赐下新人进府?”
  “不会。”谢临抚着白果的脊背,将他那点连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紧绷慢慢抚平,淡淡道,“皇后今天给府上赐人的行径本就莽撞至极,父皇不会任由她再这么下去。”
  他的话里带着笃定之意。
  而此时的皇宫中,早上才将人送走,却不想不到两个时辰便迎来了对方尸身的皇后宁安容在寝殿里摔碎了一柄玉如意。
  她面色沉的可怕,面前跪着的是陪那宫女一同出宫的两个太监。
  那俩太监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地发抖。
  宁安容坐在凤椅上,心口处憋着一口闷气,先前她有多得意给静王妃添了堵,眼下就有多心塞!说意外?!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偏叫她碰上了?!若是意外那么多,怎么昨夜里静王往宫里送的那贱人没能意外死在路上?!
  她胸口起伏不轻,重重拍了一下椅背扶手,眯起眼说:“那个宫女看来是个没福气的,本宫对此深感惋惜,不过也罢,她的身份粗鄙,到底跟静王配还是有些差了……”她招来女官,故作慈爱,“你且看看现下京中有没有适龄的姑娘,家境也合适的,本宫做主指给静王。”
  “皇后,朕还是叫你省省你这些心思!”
  晋元帝冷淡的声音蓦地在寝殿中响起,旁边太监宫女一水儿地下跪叩见,宁安容更是慌乱从凤椅上站起:“皇上怎么过来了?”
  “再不过来,朕还不知道,你竟对朕的三子的后院之事这般感兴趣?”晋元帝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座位上座下,问下首的太监,“人是怎么没的?”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打着哆嗦说:“是……迟家少爷因为着急回家见病危的祖母,打马转弯的时候跟轿子撞了一下,婉和姑娘不甚滚下轿子脑袋撞到了尖物上,当场就没了。”
  晋元帝点点头,这才淡淡地看向宁安容:“既然是天意如此,朕瞧着皇后也不必再勉强。”
  宁安容压下心底的嫉恨,勉强维持着笑说:“臣妾只想着,静王娶的这位双儿王妃到底是在子嗣上颇有障碍,便是做母亲的心慈,担忧儿子无后……这才急了些。”
  晋元帝听完,没什么多余情绪地瞥一眼宁安容:“朕这三子性子是个又冷又独的,你是继后,以后还是少插手几个皇儿的后院之事,也省的招人口舌。”
  宁安容不曾想晋元帝竟说的这般直白,瞬间红了眼,她似是气急了,直视着晋元帝说:“陛下,臣妾如今做了这大晋朝的皇后,那几个皇子便是我的儿子,难道说,臣妾一片好心肠地关心他们,还是做错了?”
  晋元帝闭上眼,敲击椅背说:“继后要有继后的分寸,你若是失了分寸,朕不妨碍废了你另立新人。”
  宁安容知道晋元帝跟她没感情,却没想到晋元帝竟然会冷血到这个地步。
  此时此刻,宁安容才想起来宁家已然落魄,她这个皇后不过是晋元帝竖在后宫里的一个傀儡靶子而已。
  再如何端庄自持,宁安容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年轻女子,从前十几年被宁家娇养,她俨然也是个有着脾气的人,晋元帝的话直接狠狠刺到了她,于是她也不必再勉强自己装出那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只是死死看着晋元帝道:“陛下说出这种话,是不是心底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宁安容凄惨地冷笑一声,反问道:“让臣妾猜猜,您想废了臣妾另立新后,是现在肚子里有了皇种的何惠嫔,是您最宠爱的宝婕妤……还是昨日里刚被您宠幸过后,赐了封号的贱人?!”
  “啪”地一声,晋元帝狠狠给了宁安容一巴掌。
  “你是皇后!”晋元帝冷声道,“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寝殿中陷入无限的寂静。
  宫女跟太监们都齐齐跪在地上,无一人敢抬头看,只恨自己现在不是耳聋眼瞎,什么都只做没听到也没看见。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脚步匆忙地跑进来,面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色,没能发觉到寝殿里的异样便跪在晋元帝面前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张贵君娘娘有喜了!”
  第78章
  张贵君被太医诊出喜脉,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晋元帝嘴上说着不喜宠幸双儿,却向来对有孕的宫妃极为大度宽厚,张贵君的体弱多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便是在宫中将养了好些年,用过多少补品药材都不见得好。前几年有太医替张贵君诊脉,断定了张贵君此生注定是要无法孕育子嗣,还将这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好叫另一些宫妃在张贵君耳边说尽了风凉话,可偏偏不过两三年间,这脸就被打得啪啪作响。
  其中,最惊喜的算是晋元帝跟赵太后,接连的赏赐立马如流水般进到张贵君在的寝宫中,张贵君这厢还懵不敢相信是实事呢,那边珍宝琉璃,绫罗绸缎,黄金白银地就全落在了眼前。
  “贵君,咱们宫里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当初做陪嫁进宫的贴身宫女红着眼眶呜呜咽咽说。
  张贵君却笑起来:“自打进宫虽无多少君宠,可本宫这位分摆在这里,从无人敢欺辱到本宫头上,又哪里算得上是苦了?”
  贴身宫女闻言,忙破涕为笑说:“是奴婢一时想差了,方才太医诊脉说贵君这小半年里身子骨比先前硬朗不少,且同时身怀皇嗣,该说是喜上加喜才对!”
  张贵君低头摸摸他平坦的小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复又抬眸说:“你且往宫外递个信儿,叫母亲备下些谢礼,分别送到秦王妃,静王妃,豫王妃这三位王妃的府上……若不是她们,想来本宫现在还不知自己怀了孩儿,要继续喝那些药呢。”
  他这身子就是个经年的药罐子,喝过的苦口之药不计其数,有些药素来都是霸道的药性,若非是三位王妃出言劝说他动摇了那么一会儿的心思,只怕这来之不易的孩儿却要与他有缘无分了。
  想到那种场景,张贵君身子一颤,怕是受不了的。
  贴身宫女也想到了这一层,表情含着感激,认真点头:“贵君放心,奴婢这就去给府上递信,想来夫人听到了贵君的好消息,必定又要去京郊外的寒山寺还愿了。”
  张贵君摇头笑笑,眸中满是对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儿的期待。
  然而,张贵君的寝殿中一派和谐,何惠嫔那头却撕碎了七八张手帕。
  仗着肚子里怀有皇嗣,何惠嫔自从年宴复宠之后就风头大盛,她是这几年里难得怀了龙胎的宫妃,便是衣食住行都被宫里的奴才们抬高了不少档次,按着每日用度,竟是比四妃都还要来的奢侈得多。
  何惠嫔是当得意的人物,可眼看着越份渐高,她的脸上却不知为何涨起了斑点,原本艳丽的容貌被这斑点一盖,平白多了几分容颜老去的色彩,就连晋元帝也从两三日来看她一次,变成了小半月才会踏足一会儿,却也不会选择留宿。
  她是个疑神疑鬼的性子,总以为是自己吃用的东西里被人做了手脚,可闹着请了太医来看几次,太医却只道这是怀孕之人的正常现象,有的女人怀孕后就是容易生斑发胖。这可叫何惠嫔受不了了,想叫太医为自己诊治这毛病,可她怀着龙胎,太医又怎么敢真的给他开药,只哄着何惠嫔喝了一堆补品,斑点没能治好,人还胖了三圈,更是姿色全无。
  而便是在这时候,说好了生不出孩子的张贵君竟然有了喜!这不得不让情绪本在起伏之中的何惠嫔气昏了头,撕过帕子还不解气,见宫女捧上一杯热茶,脾气一上来就打翻了茶水,声音尖锐道:“你这贱蹄子!是故意想烫死本宫跟本宫腹中的孩儿吗!”
  那小宫女被她破了一身水,战战兢兢跪到在地:“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没有想要害娘娘跟娘娘肚子里小皇子的心思!娘娘明察,饶了奴婢吧!”
  何惠嫔一脚踹过小宫女的肩膀,那宫女跪的不稳,直接趴到在地上。
  “哟,姐姐可真是凶的很呢。”一道俏丽的女声突然传进殿中,惠嫔抬头,只见年轻明丽的女子头顶翠绿朱钗,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宫妃装,笑盈盈地走进殿里,怜惜地将那小宫女扶起来,慢声道,“天可怜见的,你这小苦命人儿哟,快些下去换换湿了的衣服,莫伤了风。”
  小宫女抬眸,颤颤巍巍地惊诧道:“宝……宝婕妤娘娘!”
  宝婕妤笑笑,温柔道:“是我。”
  “你怎么来了?”何惠嫔见到来人,瞳孔一缩,双手下意识捂在小腹上。
  宝婕妤来何惠嫔的寝殿就如同进自己家般,自然就坐到一旁的座位上,轻笑着说:“想到一别几月,娘娘教训宫里的人方法还是老一套的样子,没丁点儿长进呢。”
  何惠嫔:“你放肆!”
  “姐姐,妹妹哪里放肆了?”宝婕妤脸上露出些委屈,也眼底却是毫无笑意,她随意打量了一眼寝殿内的摆设,托腮道,“若是说放肆,妹妹却觉得姐姐才真是放肆的很,不过一个小小的嫔妾罢了,竟看起来比皇后娘娘她们的吃穿用度还要奢侈,这要是叫前朝的文武百官知晓……哎呀,可不得了呢。”
  何惠嫔听她说的,嘴里咬牙切齿:“你到底来做什么?”
  宝婕妤笑笑:“只是无聊了,想跟姐姐叙个旧,没成想……姐姐竟如此不欢迎妹妹来吗?”
  “谁跟你姐姐妹妹!”何惠嫔怀孕后脾气就变得喜怒不定,且易被激怒,她厌恶死了宝婕妤的这张脸,不由张口说道,“便是你如今再受宠,也改变不了你只是个仗着姿色爬上龙床的贱婢罢了!当年给本宫洗脚的日子,难道你这下贱奴婢已经忘了?”
  宝婕妤面色一变:“你——”她口吐半字,却到底还是冷静下来,笑吟吟地看向何惠嫔的肚子,“惠嫔娘娘这般说起来,妹妹倒是想起了些往事,想来娘娘您给予我的大恩大德,妹妹在这里可是一生不敢忘……”
  她说的温柔,可何惠嫔却偏偏听出了些狠毒的意味。
  捂着肚子,她见宝婕妤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移开,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你一直盯着本宫作甚。”
  宝婕妤说:“妹妹在看您的肚皮啊,世人都是肚皮尖尖是男儿,圆润则是女儿或双儿,妹妹只看着,娘娘这肚皮滚圆,想来是为小公主或是小公子才对了。”
  何惠嫔怀孕后最听不得这个,她一心认定肚子里的是个小皇子,听到宝婕妤这般说,气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可她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看不到一点儿尖,瞬间眼前一黑,竟是被生生气晕过去!
  宝婕妤见状,微微惊讶,却依旧不急不躁道:“姐姐这体魄可是个弱的,怎的这般就晕过去了?还不快来人宣太医,莫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两代宠妃的斗争里肉眼可见地硝烟弥漫,宫人们都缩在一处不敢发话。
  宝婕妤出焦急担忧之状,眼底却全是幸灾乐祸。
  等到太医前来,大惊之色下施以银针将人唤醒,何惠嫔才悠悠转醒:“我这是怎么了?”
  “姐姐怒气攻心,方才晕了过去。”宝婕妤抓住何惠嫔的手,落下两滴泪,“您可算是吓死妹妹了,若是姐姐有个三长两短,妹妹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呜呜咽咽哭着,问询前来的晋元帝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宝婕妤是他怜爱的妃子,自然偏疼一些,走过去将她带起来,无奈地揩去她眼角的泪:“惠嫔昏过去与你有什么关系?且看你这爱哭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宝婕妤自然娇气说:“臣妾这性子是改不了了,就是爱哭,难不成陛下嫌弃了?”
  晋元帝哄她:“朕怎么会嫌弃了爱妃?”
  此话一出,宝婕妤破涕微笑,抱着晋元帝的胳膊不撒手。
  何惠嫔便是在最受宠爱的时候也不敢曾这般对着晋元帝撒娇,她方才醒来,晋元帝却只一眼都不看她,只顾哄着那个贱人,着实让她再次气上心头:“陛下!”
  晋元帝这才想起是在何惠嫔的寝殿,淡淡地抬眸看她:“太医说你是怒急攻心晕了过去,怎么回事?”
  何惠嫔咬咬唇,面色苍白地捂住肚子,正要开口,不想却被宝婕妤抢了先:“都是臣妾的错,原本今日来拜见姐姐,是想沾沾姐姐的福气,不想臣妾说错了话,气着姐姐了。”
  晋元帝皱皱眉:“爱妃说了什么能把惠嫔气晕过去?”
  宝婕妤低了低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臣妾以前只从老人那里听过句话,说是尖尖肚皮是男儿,圆圆肚皮则是女孩或者双儿,臣妾之前看到姐姐的肚子,想也不想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谁料姐姐听了,以为臣妾是在讽刺她肚子里的不是小皇子……”
  晋元帝闻言,看向何惠嫔的肚皮,半晌淡淡道:“的确圆溜溜的。”
  何惠嫔不敢置信:“陛下?!”她刚叫出口,肚腹处便传来一阵一阵隐隐的疼痛,这股疼痛感越来越强,忍不住叫她惨白了脸,抓住身边的宫女说,“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
  太医在外间尚未走远,听到声音忙跑进来,见到何惠嫔下身开始流血,不由大惊道:“惠嫔娘娘这是要小产,快!快叫产婆过来!还请陛下与宝婕妤娘娘且先出去,让微臣替何惠嫔娘娘拖些时间!”
  晋元帝也惊了一下,拉起宝婕妤的手:“先随朕出去。”
  宝婕妤眸光一暗,垂下的双眼隐隐得意地看了何惠嫔一眼。
  只这一眼,何惠嫔敏感地察觉到,更是撕痛般的尖叫一声,眼底满是对宝婕妤的嫉恨之情。
  可惜她现下已经自顾不暇,兀自听着太医的吩咐坐着深呼吸,只强忍着痛意等待产婆到来。
  何惠嫔肚子里的孩子不过七个月多一些,这次小产便是能平安生下来,孩子能不能活成都还是未知数,宫里众人听到消息,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宫妃却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赵太后派人来问了一句。
  晋元帝其实并无太多耐心去等妃子生产的,但无奈他如今的心头肉宝婕妤似乎非常自责,他便忍不住留了下来,叹气说:“爱妃莫要担心。”
  宝婕妤眼眶红红,低低应了一声。
  说来,何惠嫔这一胎着实生的顺利,许是因为孩子不足月,身量小,刚生下来的娃娃紧闭着眼,虚弱地哭过一声,就再没了动静。
  何惠嫔撑着难过的身子,抓着身边人问:“是,是小皇子还是公主?”
  接生的产婆笑地见牙不见眼,大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何惠嫔闻言,勉强打起的精神放松了一瞬,还来不及露出表情,人就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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