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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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田畴的这个决定,他手下的军官们当然是不满意的。他们都急于立功,想趁着陈军还没在淮南站稳脚跟一鼓作气把淮南抢下来。
  其实田畴又何尝不想?可他耳边徘徊着出行前朱瑙在他耳边叮嘱他不可贪功冒进的话,最终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须知淮河以南的百姓们,如今还是心向陈国的。蜀军击退马束军和击退陈国军对淮南的百姓而言是截然不同的,这会让他们一下从义师转变为不义之师。
  所以,田畴必须有耐心。耐心地等到,他的敌人再一次犯错……
  第314章 柳惊风
  天蒙蒙亮时,湿漉漉的士卒们们垂头丧气地坐在空地上,如同一群丧家之犬。
  马束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清点完了自己残余的人马。出乎他的意料,他损失的兵马远没有他想得那么多。
  按理说他们是大败溃逃,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敌军若是有心追击,他们的损失将难以计量。但是蜀军非但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甚至没有追过淮水,这就很奇怪了。
  马束正百思不得其解间,远处飞奔而来一人,是他派回淮南营地报信的亲兵。
  “建武将军,”那亲兵脸色惨白,凑到马束耳边小声道:“不好了!驻扎在淮南的几营人马已于昨天向朝廷投降了!”
  马束脸色猛地一边,忙将亲兵拉到无人处,这才问道:“当真?全都降了?!”
  亲兵忙将方才打听到的情报如此这般告诉了马束。马束在淮南一共安排了三路人马。昨日纷纷向柳惊风投降。他们现在在淮南已经没有营地了。
  马束面色青白,两眼发红,加上他从淮水里爬起来身上还没干透,整副形容看起来简直如水里捞出来的水鬼一般。
  亲兵颤悠悠道:“将军,要不我们也……”
  “不可能!”没等他说完,马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寒声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准再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和你全家都性命不保!”
  亲兵顿时吓得不敢吱声了。
  马束如今的状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两面受敌,两面失守。他现在也终于明白田畴为什么只是赶他过河而不是赶尽杀绝了——田畴是希望他与陈国军互相残杀!
  这时候若换成其他人,骨头硬的就已自己找棵树吊死了;骨头软的赶紧跪地求饶,没准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可偏偏马束是个极不信命的人,他非要斗到最后一刻,焉知事情不会有万分之一的转机?哪怕他就只能多拉几个陪葬的,他也决不轻易认输!
  想到这里,马束深吸了一口气,扭头鼓舞士气去了。
  ……
  ……
  柳惊风一觉睡醒,这才听说昨夜蜀军在徐州大胜,马束率残兵败将逃回淮南的事。
  柳惊风不由长叹一口气。
  折腾了这么半天,徐州还是回到蜀军的手里了,他们陈国得到了什么呢?平白起了一场内讧,死了一堆人罢了。
  柳惊风问道:“蜀军没有追过淮河?”
  探子摇头:“没有。”
  柳惊风不由奇了一奇。这田畴倒还挺君子?他这几天想到自己可能要直面蜀军,觉都没怎么睡好,惨兮兮地给谢无尘写了好几封信,把后事都交代了,就怕自己以后再见不到谢无尘了。
  柳惊风又问道:“那马束现在何处?”
  探子道:“就在淮河附近扎营了。”
  倘若换作谢无尘在此,定要命人立刻进攻马束残军,绝不能让马束再多活一天。可柳惊风生性不喜杀戮,加上马束到底是他妹夫,他至今竟还想着周全他一条性命。
  柳惊风道:“派人去找马束的部队说降吧。只要他们愿意放下刀,我会留他们一条性命的。”
  ……
  ……
  半个时辰后,柳惊风派出说降的人就往淮河南岸去了。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那使者回来了。
  “柳校尉,”使者道,“马束他愿意投降,但是他担心自己罪恶深重,朝廷不会放过他。无论我怎么说他也不肯相信,他提出希望能与柳校尉当面谈。”
  柳惊风皱了下眉头:“这马束……”
  他想了想,倒也能理解。说实话,就连柳惊风自己也不敢保证他真能保住马束的命,他只能先哄着马束别再做更多错事,然后回朝以后再想办法周旋了。马束此人极为谨慎小心,有所怀疑也是在所难免的。
  柳惊风道:“好吧,那我就跟他见面谈吧。你再去一趟,与他协商如何见面。”
  柳惊风的亲兵劝道:“柳公,何必呢?如今马束败局已定,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我们直接出兵逼到他面前,就不信他不老实投降。”
  柳惊风摇头道:“不好不好,万一把他逼急了,狗急跳墙,再跟我们打一架,岂不又要平白赔上许多性命?能谈的事总是坐下来谈为好。”
  柳惊风倒是丝毫没想过马束可能对他不利。虽说马束在陈国朝廷里是与不少人有过节,但柳惊风为人和气,他跟谁都无冤无仇呀!他身为马束的大舅子,从前对马束也算多加回护了,不指望马束记他的恩情,好歹不至于对他恩将仇报吧?
  柳惊风主意已定,亲兵劝说无用,也只能照他的意思办了。
  ……
  ……
  很快,双方约定好了见面的方式和地点。
  翌日白天,柳惊风带了几名护卫来到空旷的郊外,准备与马束见面商谈。
  柳惊风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些到达,然而等过了约定的时间,才有一队人马姗姗来迟。等那队人来到眼前,柳惊风发现马束根本不在其中。
  他皱眉质问道:“建武将军呢?”
  那队淮南兵为首之人道:“柳公,军中忽然有急务要处理,建武将军被绊住了脚走不开,因此派我们先来与柳公谈。”
  柳惊风吃了一惊,顿感不悦。分明是马束非要与他亲自见面,他来了,马束却只遣几名手下来,莫不是在愚弄他吧?
  “什么要务非要这时候办?既然建武将军不是诚心与我谈,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罢转身要走,几名淮南军连忙挽留道:“柳公莫走!且再等一阵,建武将军他马上就来!”
  柳惊风半信半疑,犹豫不决:“如果一柱香后建武将军还没有来,那我便不奉陪了!”
  双方又僵持了一炷香,马束仍然没有露面,柳惊风上马就要离开,淮南兵们再度央求道:“柳公,再等一会儿吧!就快来了!”
  柳惊风极是不悦,耐不住对方苦苦纠缠,他又被拖延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此刻,他已察觉到此事不对劲,他生怕马束耍了什么花招,说什么也不肯再等,急着要回营去了。
  见柳惊风坚持要走,那几名淮南兵脸色一变,扑上来就要抓他!
  柳惊风大吃一惊,幸好他的护卫们十分忠心,立刻拔刀迎战:“柳公快走!”
  柳惊风哪敢再等,连忙在两人的簇拥下上马跑了。
  待柳惊风惊魂未定地回到自己的军营附近,先听见一片喊杀声、哭嚎声、惨叫声。他大惊失色,忙再弛近些,只见军营一片狼藉,他的部下们正在仓皇撤退,而勇猛的淮南军则追在大军后方疯狂地撕咬!
  柳惊风顿时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颤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战况如此凶险,况且军队已经彻底失去秩序,就算柳惊风前去指挥也没办法拉回溃逃的军队了。他的护卫们不敢让他冒险靠近,连忙簇拥着他绕远路逃离,去后方再找军队汇合了。
  直到天快黑之时,柳惊风才终于在数里地外找到一队自己的人马和几名军官。
  他质问军官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军官们见了他,起先是惊吓,随后激动异常。
  军官禀报道:“柳校尉,今日你刚走不久,忽然有人在军中大喊,说柳校尉已被建武将军杀害了!,所有人都吓坏了,军营一下就乱了。这时候马束那逆贼率领的淮南军突然冲进军营,见人就杀!我们受到突袭,一时来不及反应,加上大家以为你死了,也就没了斗志,才会……”
  众人这才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嚎哭痛骂道:“我们都中了马束那畜生的计了!”
  原来当柳惊风派人去找马束说降之时,马束简直大喜过望,却不是因为柳惊风许诺能保住他的性命——他很了解柳惊风这个人,柳惊风这人也就擅长和和稀泥罢了。就算柳惊风有心周全他,这事也不由他做主,陈国朝廷不可能放过他——马束大喜,是因为他想到了绝地反击的好办法。
  他表面答应和谈,让柳惊风和陈国军都放下戒备,他又把柳惊风骗到郊外,自己则亲自带兵在陈国军营附近布下埋伏。等柳惊风离营不久,他就派人去军营中大喊“柳校尉被建武将军杀害了!”
  柳惊风手中虽有兵权,可他却是个不好战的人,他手下不少军官都是跟他交好的纨绔子弟。这支兵马本身就不善战,再加上听说柳惊风死了,众人失去了主心骨,转瞬就被人数不多的淮南军杀得大溃了。
  军队溃逃之后,很快就四处逃散了,柳惊风遇到的也不过是支百余人左右的小队,其他人逃到哪儿去了他们全然不知。
  柳惊风得知原委,真是又惊又怒又后悔,更是百般想不通:“我拼命想周全他,他竟这样对我!真是个疯子!我都说了能保住他们性命,那些淮南兵也都疯了吗?缘何还肯替马束送死呢?!”
  军官们义愤填膺道:“定是马束欺瞒哄骗了他们!”
  柳惊风之所以没什么戒心,相信自己能够劝降马束的残兵,是因为之前他说降驻淮南的军队就很顺利。他以为人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想拼死作战,尤其是不愿意打内战。可他却忽略了当时他那么成功,是因为马束被蜀军牵制在徐州了。一旦有马束坐镇,此事怎会这么容易?
  正如军官们所料,当时柳惊风的使者去见了马束,许诺保全士卒们的性命,马束一转头却对士卒们谎称那是他安插在陈军中的眼线给他送来消息,说朝廷已下了旨意,要把所有淮南军士卒及其家人全部斩杀!绝望的淮南军们无路可退,悲愤之下反而勇武至极,就把陈军杀得屁滚尿流了。
  如今仗已打成这样了,柳惊风知道被分散的小股兵马留在淮南更危险,随时有可能被马束追上来吃掉。他只能无奈下令道:“你们去找寻附近的人马,找到了就让他们退出淮南,到潞州重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蜀军:我们三天可以打跑马束
  马束:我两天就能把陈军打跑
  陈军:???
  第315章 蜀军的马前卒
  淮南陆家庄。
  傍晚时分,田庄里锣鼓喧天,热闹异常,似乎今日庄里有人操办喜事。可若走进庄里一看,又会发现今日的喜事和往常不太一样,并没有新婚的年轻男女,也没有做寿星的老太公,每户人家都在自发地庆祝。
  庄户们各自从家里端出鸡蛋、面食、糖糕和自家酿的酒水,庄主陆太公则让人宰了两头羊和八只鸡,申时,人们在土地庙前团聚,共享盛宴。
  “咱们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咱们一起敬土地公、敬陆老庄主!”
  “敬陆老庄主!”
  “敬老庄主!”
  陆老庄主坐在主座上,满面红光:“多亏朝廷派了柳校尉来,咱们以后总算有太平日子过了!”
  今日他们在此大摆盛宴,不为别的,是为柳惊风前日成功收复淮南之事。自从马束在淮南建军,就不停向淮南百姓征粮,后来更是变为开始明抢,淮南百姓简直苦不堪言。
  淮南许多大户人家都跑了,陆家庄因为老太公年纪大了跑不了,而且庄民们都在此生活好几代人了,谁都不愿背井离乡,所以一直咬着牙忍声吞气。其实他们也快忍到极限了,庄上很多年轻男子已经躲去别地了,不光是庄上快没粮吃了,也是为了躲避被强制征兵。而庄上缺少了年轻人,也就少了劳力,今年田里很多地都荒着,等到明年,又是一波苦日子。
  如今得知淮南军被收降,对老百姓们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为了庆祝如此重大喜事,庄民们勒紧裤腰大摆宴席,如同过节一般。
  众人已憋屈了大半年了,如今心腹之患得除,全都敞开了又喝又闹,转眼,一群人都已酒酣耳热,东倒西歪。
  就在天半黑之际,一名年轻男子从庄外跑了进来,打断了这场宴席。
  “老太公,老太公,大事不好了!!”
  陆老太公本来就上年纪了,又贪杯多喝了几盅酒,已经稀里糊涂了。他隐约听得有人在叫他,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是庄上的陆阿秋,惊喜地拉住陆阿秋的手:“阿秋,你回来啦?回来得好,回来得好啊!大伙儿都该回来了!你听说了好消息没有?——淮南就要太平啦!”
  陆阿秋就是庄里曾经为了躲征兵而逃出去的年轻人之一。他又急又无奈道:“太公,你喝醉了么?我是阿秋啊!我好几天前就回来了!朝廷派兵收复淮南军的事还是我回来告诉大伙儿的呢!”
  “啊?”陆老太公迷迷瞪瞪地看着他,有些糊涂。
  陆阿秋前头虽然逃走了,但他没有躲得太远,就在十里地外找了个表亲家躲起来了。后来他听说柳惊风带着大军来平乱了,就跟着跑回来了,每天外出打听消息。前两日就是他把好消息带回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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