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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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的‘边郡攻略’,还有安排以周成义为首的班子执行‘边郡攻略’,这都是有陈嫣批准的。现在情况有变,得改变战略…再加上事情已经发展到可能影响到整个交通号的名声了,马魁不敢耽搁,让周成义直接请示不夜县这边。
  于是各种报告往不夜县发来,然后又被不夜县这边转到东莞县。
  在这段时间里,周成义本人也从云中郡赶来了不夜县。
  就陈嫣所知的,他在这儿已经盘桓数日了。
  周成义走进栌山庄园宅舍正院的时候其实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在长安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集团的大本营其实在齐地…在这个国家最东边的一点,不夜县。
  那里是长安声誉隆重的‘不夜翁主’的封地…事实上交通号本来就是不夜翁主的产业之一。
  关于不夜翁主到底有多少产业,光是明面上的已经很吓人了,至于看不见的地方,周成义想都不敢想…不过外界对此倒是很少有吃惊之感,大概是大贵族产业惊人的也不止她一个,其他人因此丧失了对此的感觉。
  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毕竟有钱人和有钱人也是不一样的,千万富翁和世界首富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只可以仰望的存在了,但是千万富翁和世界首富的差别何其大?这甚至比千万富翁与普通人的差距大了无数倍!
  不过这就是周成义这样的人才有感触的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很难明白。
  栌山庄园里安置了集团很多部门…而集团的主人,不夜翁主居住的宅舍、先帝下令建造的那个,就是核心当中的核心。
  在周成义的想象中,集团中许许多多的决策就是在这里做出的…这里随随便便一件小事,就有可能影响到全国经济!
  只要想想都觉得莫名紧张…越是能感受到这份力量,就越是敬畏。
  当被婢女请进了偏厅,周成义不敢随便张望,规规矩矩作揖行礼之后就退到了一边,由婢女将他引到了坐席上。
  这个时候他才敢稍微抬起头来…发现厅内除了奴婢们之外,不只有坐在主位的年轻女子,还有一男一女——他们并不像奴婢。
  坐在主位的就是那位‘不夜翁主’了…周成义此前知道一些关于这位贵女的事,但并未见过她真人,这还是第一次。
  见到之后心中忍不住赞叹…屈大夫、宋大夫都描写过神女,其中种种描述听的人心驰神往。只是经历的多了,再没见过那样的女子,也就只当这是古人夸大之词…如今才知道,天下真有辞中所说那般女郎。
  偏厅里自然都装上了玻璃窗,所以采光并不坏,一扇花窗正好开在主位的左侧。窗外正在阴雨绵绵,所以照进来的光也带上了一层朦胧烟纱一样的色泽。斜斜倚靠在小案上的年轻女郎正在最美的时候,既有少女的一点儿余韵,又有即将成熟的韵致。
  任是无情也动人。
  至于另外一男一女,看起来也是人物精彩。其中那女子似乎比不夜翁主要年长几岁,生的温柔可亲,此时正坐在不夜翁主下手的位置,非常亲密。而另一男子则是靠站在一扇窗旁,观着窗外的风景,似乎并没有在意厅内发生的事情。
  陈嫣自从周成义进偏厅之后并没有多看他,至始至终只在对方行礼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并出言让他坐。
  此外她的目光都放在各种报告和资料上,都是和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有关的。之前她在船上虽然已经反复看了数遍了,但回来后又得到了一些新资料,得临时了解了解才行。
  她对周成义没有太多特殊的感觉,这个中年男人貌不惊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度,让人一见就跪。不过他眼中隐隐可见一种精明和自信,只不过稍稍被身周环绕的低气压影响,不容易被发现。
  他这个状态很正常,自己被外放出来做这么重要的项目,然而才开始呢就要完,轮谁都会忐忑的!
  而除开这一点,对方就和陈嫣常常见过的集团的中层没有太大差别。如果将来他们能够磨砺出来,越走越高或许会拥有更特殊的气场。若是等不来属于自己的契机,可能也就是维持现状了。
  陈嫣也不和他客套,针对她已经知道的资料就开始询问起发生在云中郡的种种。
  周成义规规矩矩地作答,说实在的…他现在心里更紧张了!
  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老板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被对方的年纪和外貌所干扰——虽然早就知道大老板年轻漂亮,但听说和真的见到带给人的影响是完全不一样的。
  然而,之后仿佛疾风骤雨一样劈头盖脸的问询把他快打蒙了!
  这当然不是陈嫣在为难他,陈嫣真的只是在获取自己所需要的信息而已。只不过此举显然冲击到了周成义——无他,陈嫣真的是太敏锐了,几乎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
  其中有一些是周成义也注意到了的难点,而另一些则是他都没有想到的盲点。
  前者答起来虽然苦难,但集中注意力还是能回答的。但后者…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回忆自己在云中郡的经历,尽量将自己知道的告知陈嫣。
  随着陈嫣的问题不断深入,周成义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边郡问题的理解提升了一个层次!原本散乱的信息层层递进,竟然形成了一个大致体系…即使是问问题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
  周成义想起在长安时听说的,如他们交通号的马总管,还有泰和系的张秀、王温舒、聚宝阁的申一公等人,全都受过不夜翁主的点拨。很多时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当时他以为这是夸张,有些拍马屁的意思,但现在他觉得这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询问一些事情都有这样的能力,如果真的打算教什么,那会是怎样?周成义忽然心中一动,有了不一样的计较——说不定这一次真能坏事变好事呢!
  陈嫣并不知道周成义已经迅速成为她的‘迷弟’了,如果让她来说…她哪有那么厉害啊!
  那些教别人的东西很多都不是她原创的,她也只是空有比这个时代的人高一些的见识和眼界而已…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不外如此。
  至于现在看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这倒是能稍微自豪一下。虽然做到现在的地步,少不了上辈子的‘惠泽’,但总的来说还是她自己的积累与锻炼。
  说实在的,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技能都是能够被锻炼出来的。只要给出足够多的机会去练手,很少有人始终都不能做好的。显然,陈嫣并不是那样一点点天赋也没有的倒霉蛋…或许称不上天赋异禀,可她眼光比此时的人高,再错错不到哪儿去,多次历练下来,她的水平自然噌噌地往上涨。
  现在能如此迅速地理清边郡的问题所在,并且问到关键,只是她能力的一个体现。
  问的差不多了,陈嫣陷入了思考,在场其他三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最后还是陈嫣自己打破了过于安静的气氛,回过神来一样道:“此时是用饔食的时间了罢?周先生若是不忙,便留下用顿便饭罢…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周成义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四人一起转移到饭厅那边。
  此时按照陈嫣在偏厅时的吩咐,食物逐渐从养室端了过来。
  诚如陈嫣吩咐的,吃的比较简单…毕竟大家都有要想的事情,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吃上面。真要是弄得丰盛过分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可能更吃不进去。
  说是这么说,养室庖厨的水平还是体现了出来的,菜色简单味道却不简单——其实这样才更难!
  这个时候气氛已经好了很多——华夏人自古如此,虽然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但无论身份高低,在饭桌上总会放松下来。
  等到酒水上来的时候,气氛进一步和缓。
  桑弘羊瞥了一眼侍女端着的酒壶,摇了摇头:“这倒是稀罕了…你竟然也会在平常日子里饮酒!”
  陈嫣的酒量并不坏,毕竟处在一个全民饮酒的环境当中,练也练出来了。再者说了,此时的酒水除了她自己弄出来的蒸馏酒,酒精浓度实在有限,本来就很难喝醉来着。
  不过即便是如此,陈嫣本人对酒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根本体会不到这个时代的人对酒的热爱。
  偶尔喝点儿饮料,她也更乐意让人准备各种果汁,煮各种汤饮…她还研究出了各种奶味饮料呢!这些的味道难道不比酒好得多——反正对于陈嫣这个不爱喝酒的人是这样的。
  “偶尔喝一点儿也没什么的,”陈嫣没让婢女倒酒,而是自斟了一小杯,抿了一点点:“这酒是旧年的青梅酒…我和宋姐姐亲手酿的,青梅香气很纯正呢。”
  桑弘羊挑了挑眉,目光转向宋飞熊,慢吞吞道:“哦…那倒是要好好尝尝了,毕竟在下也少有享用宋女郎手艺的时候。”
  因为默认今天不会再和宋飞熊对上了,桑弘羊自然不会公然开战。但要他和宋飞熊好好相处,那依旧是不可完成之任务。他这话表面上没什么,至少在他和宋飞熊的对话中堪称‘温和’…但他那语气实在让人火大,听起来满满都是恶意!
  宋飞熊呵呵一笑,还以颜色:“这听起来倒是奇了…桑司长平常尝不到我的手艺,难道不是桑司长看不上我的手艺吗?今早用我亲手烹饪的小食,请也请不来桑司长呢。”
  显然宋飞熊话里话外也没什么善意。
  陈嫣对此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他们两个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还算不错。可对于另一位旁观这周成义就是另一回事了,之前有介绍过这一男一女,所以他知道这两位也是大人物!
  都是和不夜翁主一起长大的人,女子是宋飞熊,如今执掌着研究所。表面上研究所不显山不露水,从来不直接产生利润,雇员也不成规模,但其实集团内部位置越高的人就越知道研究所的重要!
  男子则是桑弘羊…这个名字其实更加有名气!这在整个集团内也算是明星人物了,手握财务司,原则上他掐着所有人的钱,而无论什么时候,钱都是重要的。集团内名气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大概也只有王温舒了,因为同样的青年才俊,两人还常常被拿来一起说。
  不过众人也认可,论地位、论重要性,其实还是桑弘羊更胜一筹。只不过王温舒行事作风十分扎眼,出的风头自然也就多…这也为名气加成不少。
  周成义之前也对桑弘羊与宋飞熊的恶劣关系有所耳闻,这两人不合作为一个集团内的公开秘密,一直在传播…但他真没想到恶劣到这个地步,连在其他人面前伪装的意思都没有。
  第250章 君子于役(5)
  “你真打算去北方边郡?”周成义才出去, 桑弘羊就皱着眉头看向陈嫣,目光中隐隐有一层不赞同的意思。
  一旁的宋飞熊难得有赞同桑弘羊的时候,也跟着摇了摇头:“翁主才回来,这又要走…”语气中很是舍不得。
  就在刚刚, 用完饔食之后陈嫣继续和周成义商量北方边郡那边的事, 同时也问了问桑弘羊、宋飞熊的想法。他们两个的专长不在此处,但都是经历的多的人,眼光、眼界摆在那里, 就算是一起参详参详也大有益处!
  对于北方边郡那边的局面陈嫣已经做到心中有数了, 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想法。不过到底要怎么做,她还得和身边的秘书班子商量商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多听听他人的意见总是好的。
  不过大概是已经定下来了…她想亲自去一趟云中郡那边。
  对此桑弘羊和宋飞熊却不是很赞同…陈嫣才刚刚回来,这又要离开就不说了。关键是两人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必要陈嫣亲自出面, 集团内部人这么多, 平常一个个不是挺逞能的么?怎么这会儿要用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
  “真要你自己去?就不能另外遣人?”桑弘羊有些不耐烦了, “再不然就让那个周成义戴罪立功去,本来就是他捅出来的娄子,你都替他出了主意了,难道他还不知道怎么做?真要是那样无能,还用他做什么?难道这世上无人了?”
  桑弘羊说这话的时候是很无情的,不过他有这样的态度也不奇怪。他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连自己的真实想法也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说的小少年,这些年他成长了很多。
  集团这么大, 财务司和各方纠葛的厉害, 有的时候他随便一个决定, 连锁反应之下可以影响到许多人的命运。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自然也能冷淡地看待一个人的命运被自己决定。
  陈嫣想了想:“如今不夜这边空闲着的合适人选勉强也能找出来,只是谁的手头没事儿呢?若再做安排,不是不能够,只是到底麻烦…反正我也没甚大事,去走一趟也无妨。”
  “至于周成义…”陈嫣凝神片刻,“此人有些才华,不然马魁也不至于派他去边郡了,不过也仅此而已了,我瞧着他尚未开窍,如今边郡的局面并不是他能应付的。若是这次的事彻底砸在他手里了,日后恐怕再起不来。”
  人人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怎么说呢,或许有的时候是正确的,‘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可否认,艰难的处境确实能磨砺人。但更多时候,失败其实是毁灭一个人的开始!
  失败会摧毁一个人的自信、消耗本身的资本,从此之后陷入恶性循环。相比之下,成功才是另一个成功的母亲!因为成功本身就能掩盖很多问题了!一个人或许有很多问题,但只要这个人能保持成功,这些问题都会被掩盖。
  这就是其中的道理了。
  周成义初遇如今的阵仗,被云中郡一棍子敲的头都昏了!这个时候再让他去收拾残局,其实也很难收拾出个样子来…陈嫣刚刚看着,觉得对方也不是能从绝境中爆发的样子。
  而若这件事最后真砸在手上,他今后是很有可能一蹶不振的。
  桑弘羊此时在一旁撇了撇嘴…陈嫣说的这些貌似很有道理,实则都不够扎实。至少够不上她亲自跑一趟北方边郡,随便出门,还是跑到边郡,那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果然,陈嫣笑了笑,解释道:“其实还有一个缘由,我与常山王曾经约好过,这两年要去见他一次的…这期限都快到了…”
  常山王刘舜,这个人桑弘羊也是知道,但并不太了解。毕竟陈嫣也不怎么提他这个人,还是数年前陈嫣曾经去过北地,途径常山国的时候与他接触过——也是那一次的事情,桑弘羊才知道陈嫣与这位常山王有交情。
  “我与舜表兄认识有甚奇怪?我住在未央宫的时候,他还尚未就藩,也生活在宫廷之中呢。”陈嫣当时随口解释了一句。
  其实这话里有水分,当时住在宫廷中的皇子皇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然而除了刘乘刘舜两兄弟,她真正熟悉的就没有了——其实隆虑公主她也还算熟,但那是因为她是皇后的女儿,常常有机会在两任皇帝面前露脸。
  两人之间真正的交情是没有的。
  陈嫣离开长安之后过去的一些亲戚朋友就没有再联系了,因为各种担忧,就算母亲和姐姐都没有暗中联络。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刘舜!
  这不是陈嫣主动找上他的,而是他找到了陈嫣——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刘彻的人也没有找到她,偏偏刘舜派人给她传到信了…不过想想刘舜这个表兄从小就早熟,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缜密与细腻,或许人家就是有她不知道的底牌呢。
  他给陈嫣传的信就那么几个意思,首先他不会告诉刘彻她的行踪…emmm,他又知道了——关于陈嫣为什么离开长安,知道的人一清二楚,可对于不知道的人却是一个秘密。本来刘舜作为远离长安的诸侯王应该完全不知情的,但他偏偏知道了。
  行叭,反正他都能够找到她了,那么再知道这件事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陈嫣从刘舜信里的意思也能看出来了,他其实不怎么鸟刘彻这个皇帝兄长。说实话,陈嫣并不奇怪这个。刘舜又没有抢刘彻皇位的想法,作为一个安安分分做诸侯王的皇弟来说,在自己的封国内自己就是老大。或许上长安朝拜的时候会尊敬一下天子,其他时候不把对方挂在心里才是正常的。
  至少刘舜是这种…他反正没兴趣拿陈嫣的行踪向刘彻卖好,真那样他又能得什么好?身为诸侯王其实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了,最多就是赐一些财货恩典下来,可是刘舜缺那些东西吗?
  第二个意思,就是他欠陈嫣的钱他通过泰和钱庄已经汇给陈嫣了,让他注意查收一下。
  那一年陈嫣经过常山国的时候他确实向陈嫣借过钱,那是为了建设常山国,同时也搞搞投资,为自己攒点儿私库。虽然他就藩的时候拿到了一些少府分配的财货,可那些东西都是藩王就藩的定例…王太后作为他的姨母,补贴了一些,但到底不是亲生的,能补贴多少。
  正好陈嫣有钱,他借了一些。
  陈嫣其实和刘舜并不熟,但看在刘乘的面子上她也会借这笔钱的——说实话,这件事是有些出乎陈嫣的意料的,毕竟以刘舜的心高气傲,她可没想过有一天他能来求她。
  虽然当时他的态度也称不上‘求’就是了。
  第三个意思,很是嘲讽了陈嫣一番…表面上说她运气好,竟然能得两位天子‘喜欢’,可是其中的嘲讽之意谁又听不出呢?毕竟陈嫣都因为刘彻逃离长安了。说这话倒是有些伤口上撒盐的意思!也是听到这里陈嫣才有了熟悉感,这嘲讽的劲头,可不是刘舜该有的口气么!
  还有最后一个意思,让陈嫣这两年来一趟常山国,有一些刘乘的东西他要交给陈嫣。本来打算逢着他的朝觐之期给陈嫣的,谁能想到陈嫣自己先离开长安了,而且看起来归期不定。
  这些东西他无法亲自交给陈嫣,就藩的诸侯王没有特殊原因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的,身边许多臣子都是朝廷给安排的,也不可能偷偷乱跑。而交给其他人托带给陈嫣,他也不太放心。
  东西丢了是一回事,也怕泄露陈嫣的行踪给更多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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