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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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觉得伤心,只是有点惆怅。
  但绝大多数时候,她不会胡思乱想,而是一心一意的修炼。对她来说,做鬼比做人好的一点就是修炼变简单了。
  过去要很久很久才能学会的法术,如今飞快就能学会。可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几个月后,她已经学会了看过的所有法术,没有新的能学了。
  她一遍又一遍演练着旧法术,苦恼地想:这该怎么办呢?
  “你就只会这十来个法术?”消失了很久的意识出现了。
  杏未红道:“以前只会三个,这是我新学会的。”
  “我看你天资不错,怎么会这么笨?”
  她摇头:“我天资不好,什么都学不会。”
  对方不置可否。
  杏未红实在想不出办法,就问:“你会法术吗?能教我吗?”
  “我是剑修。”对方说,“你要学剑吗?”
  她想想,觉得法术也好,剑也要,都是修炼,便一口应下:“要。”
  “那我就教你吧。”他说,“除了你,我也教不了别人了。”
  语气大有怅然愤恨之意。
  可杏未红听不懂,径直问:“但是我没有剑,怎么学剑呢?”
  他道:“谁说修剑就必须有剑?我的剑法,用不着剑!”
  杏未红对剑修一无所知,乍听之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可以学剑了。”
  无知者无畏。他想着,念了一段口诀给她,说道:“我的剑没有形,也就不重剑招,而在于心境和气势。”
  杏未红:“……哦。”不太懂。
  “你练练看。”
  她点点头,照着口诀练了起来。
  入门的境界叫“蚍蜉撼树”,意思是“你”现在虽然渺小如蚍蜉,但你面对对手时,却必须要有这样无惧无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气势。只要气势够强,战胜了弱小对于强大的恐惧,那么就能凭借蝼蚁之身,撼动参天巨树。
  所以,这本来是个贬义词,在此场景中却变成了褒义,但是能够接受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人都有“自知之明”,因而无法摆脱自身的限制,也就练不了这剑法。
  他愿意教给杏未红试一试,便是因为她足够无知,在白纸上随意涂抹,比修改一副完成的画作要简单得多。
  然而,杏未红练得不算太顺利。她毕竟不是懵懂的孩童,面对威胁时,逃跑比迎难而上更符合人类求生的本能。
  但她有个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性——不介意失败。
  一个能花一百年去练习学不会的法术的人,不会因为失败而怀疑对错。她并没有质疑这套剑法的不合理,也没有想过放弃,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
  三个月后,她入门了。
  没有剑,仅仅是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她刺中了一只凶恶的妖兽。它不顾流血的后肢,警惕地张望着,试图找出偷袭自己的幕后黑手。
  可是杏未红是鬼修,又被拘在了养魂木内,等闲不会有人发现她。
  妖兽遍寻不获,只能灰溜溜地逃了。
  杏未红眨了眨眼:“我成功了。”
  “嗯。”
  “所以,我学会剑法了。”她很高兴,好奇地问,“它叫什么名字?”
  他漫不经心地说:“天地一剑。”
  杏未红点点头,心想:没听过,很厉害的样子。
  慕天光说,他如今正在第三重的境界上,待到融会贯通以后,就可以尝试突破第四重了。虽然最后一剑在剑域中能发挥更大的威力,但剑修的境界不是百分之百吻合修为,以他如今的情况来看,大概是先悟第四重,再结婴化剑域。
  结婴暂且按下不提,因为已经通过剑魔提前感知了最后一剑,是以三重过渡到四重的时间被大大缩短,粗略估计,只需要七到八年。
  这是最后的时光。
  殷渺渺有时觉得,与其钝刀子割肉,经历漫长了凌迟,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算了。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她舍不得,多拖一天也是好的。
  多爱一天,痛苦多一点,快乐也多一点。
  说不好得与失。
  但她想,若是不能与他走到最后一刻,必然会后悔终身,于是也就不再计较这么做理不理智,全心全意地度过每一天。
  然而,世事是不会体谅有情人的难得,该来捣乱的时候不会手软。过了两日,毒娘子听闻他们已经办完了正事,客客气气地邀请他们前去一叙。
  殷渺渺直觉不妙,问洪小宝:“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
  洪小宝垮着脸:“我娘说两边都是真心求娶,辜负哪一方的‘深情厚谊’都让她觉得为难,所以只好用修士的办法决定了。”
  “比武招亲?”她脑海中冒出了个武侠词汇。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是他们先打一场,赢的再和她打一场,胜了就嫁,输了就算没缘分。”洪小宝唉声叹气,“我一点都不想要个后爹。”
  殷渺渺十分同情,水帮和盐帮是争地盘而不是争女人,有没有感情喜不喜欢根本不重要,除非毒娘子愿意放下家业带着儿子走,否则很难从中脱身。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毒帮上下已经张灯结彩,挂满了红帐,毒娘子立在堂下,见他们到来,开门见山:“两位的事看来已经办完,如今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二位能够答应。”
  第337章
  “只要帮主不是想要我的道侣, 什么都好说。”殷渺渺开了个玩笑。
  “君子不夺人所好。”毒娘子笑了笑, 渐渐敛了容色,“毒帮现在面临的事, 想必二位有所耳闻,我就不多说了。”
  殷渺渺听她语气中满是凝肃,想及自己与慕天光的情意,不禁叹了口气,问道:“帮主可有意中人?”
  “我生平挚爱, 乃是小宝的父亲。”毒娘子缓缓道, “此次无论我与谁成亲, 皆与情爱无关。”
  洪小宝呐呐问:“不能不结么?!”
  “我也想啊。”毒娘子白了儿子一眼, 恨铁不成钢,“老娘要是打得过, 一个人痛痛快快地过有什么不好,可我要是两边都拒绝,你信不信他们明天就能联手把我们打下来?”
  洪小宝突然惭愧:“都是我不争气。”
  “晚了,一百年前你发愤图强,我倒还能指望你。”毒娘子叹了口气,又摇摇头说, “不过我生你也不是为了叫你争气。”
  修士不是凡人, 要什么都能自己争, 用不着生个孩子来继承家业, 再不行收个徒弟就是了, 留下血脉单纯是想要个孩子而已。所以, 虽然这个孩子不聪明,不争气,但他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她作为母亲已经很满足了。
  洪小宝大为感动,忍不住叫了声:“妈!”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别搞得多愁善感。”毒娘子板起脸,对殷渺渺道,“我想请二位帮的忙很简单——我成亲以后,谷中必有大变,他心思单纯,修为又低,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殷渺渺懂了:“你想我们带他离开?”
  毒娘子微微点头:“我家小宝虽然资质平平,好歹也是个修士。你们若是能够代为引荐,让他做个三大宗门的外门弟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洪小宝没想到是这样,抗议道:“妈,我不走,你别赶我走。”
  “你不走就是等着他们用你威胁我。”毒娘子眼风一扫,利如刀刃,“你是嫌你老娘活得太久了吗?”
  洪小宝瞬间闭嘴。她转过头,微微笑问:“这样一个小忙,二位可愿意帮我?”她很清楚凶剑崖对他们至关重要,相比之下,引荐入门真的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因而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果然,殷渺渺笑了:“此事确实不难,但门规森严,外门弟子事务繁杂,小宝生性活泼,怕是会觉得枯燥无趣。相比之下,中洲的仁心书院主张有教无类,不重修为,又遍交四海朋友,更适合小宝。”
  “这……”毒娘子自然看重三大宗门的招牌,可转念一想,毒帮小门小户就有不少派系,大宗门里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宝单纯良善,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小宝,你觉得呢?”
  洪小宝不喜欢大门大派,对宽松优容的仁心书院更感兴趣:“中洲好,中洲近,我能常回来看你。”
  “谁要你回来?”毒娘子嘴角一抽,“去了就安生地待着,老娘要是出了事就跑去,你回来是给我自投罗网吗?”
  第二次说错话的洪小宝:“……”
  毒娘子翻了个白眼,对殷渺渺道:“那就全权拜托道友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殷渺渺客气了句,问道,“我们不日会离开此地,可以顺道送洪道友一程。”
  洪小宝小声说:“妈,你要是真成亲,我就等见过我后爹后再走。”
  毒娘子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也好,两位……”
  殷渺渺会意:“帮主若是不介意,我们想问你讨杯喜酒喝喝。”
  此举正中下怀,毒娘子自是连忙应下。
  残龙殿。
  在虬龙往藏龙镜里注入灵力的刹那,文茜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而这一场景,恰好被赶来的楚蝉看在眼里。
  “她做了什么?”她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向天涯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楚蝉没有再问,凝重地望着云雾缭绕的镜面,眼中居然有一丝紧张。
  “你很关心发生了什么事?”向天涯单刀直入,“蝉儿,这可不像你啊。”
  小公主的脑子和一般人不一样,当初五城出了那么大的事,她的关注点却只在“居然有人害我爹”“才不要理殷渺渺那个女人”。按照她正常的逻辑,该质问的绝不是文茜做了什么,而是“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楚蝉漫不经心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女人是会变的,你总不会认为我过了这么久,还是原来的样子吧?”
  “过了很久吗?你不是一直晕晕乎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天涯冷笑。
  楚蝉甜美一笑:“改变就是一眨眼的事么,而且我被关在这个地方好久了,变得怪怪的也不足为奇啊。”
  向天涯懒得再和她虚与委蛇:“你到底是谁?你把蝉儿怎么了?”
  “你说什么呀!”她娇嗔,“我是蝉儿啊,喜欢你的蝉儿。”
  他不再多费唇舌,刀光一闪,麟嘉刀的清气直扑楚蝉的面门。她轻飘飘地往身侧滑了一步,如青烟散开,身法说不出的鬼魅:“无缘无故对人家动手,男人呵。”
  “你这种肉麻的说话方式让我想起了个人。”向天涯的化风身法亦是超群,居然紧紧追住了她的动作,清淡的宝光如萤火漂浮,“魅姬,是你吧?”
  楚蝉眨巴着眼睛:“魅姬是谁?”
  向天涯道:“少装蒜了,又没有别人,咱们坦诚点。”
  “我不懂,怎么个‘坦诚’法?”她一笑,腕间的金玲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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