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斜阳为君倾_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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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 白玉深宫烛影乱(2)
  乌思玄被这阵猛烈攻击震得手臂酥麻,只觉风相悦像是将所有怨气与怒气发泄般,速度与劲力都比平素更添几分。他心知风相悦因方才之事已恨不得至自己于死地,笑容一收,幽怨之情蓦然涌上。
  眼角向海镜一斜,乌思玄心中不免愤然,暗道若不是因为他,风相悦绝不会与自己走到如此地步。他脚步一划,忽向海镜扑去,手中铁锏一展,便当头打下!
  此时,海镜方将剑刃自肩头拔出,手捂伤口已无一丝余力,面色白若金纸,呼吸急促不稳,即便看着乌思玄向自己杀来,也毫无招架之力。但他神色并无丝毫畏惧,竟扬了面庞对视着乌思玄煞气缭绕的双瞳,决绝冷静。
  被他寒霜般的眸光一望,乌思玄只觉恍若有一盆冰水当头泼下般,背脊泛起一阵凉意,脚步不由一顿。
  只是这一瞬的迟疑,一道剑光便如长蛇出洞般当空划过,“锵”一声架住乌思玄铁锏,风相悦的身影也随之掠至海镜面前,将他死死护于身后。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碰他一根手指!”冷眼凝注乌思玄诧异的面容,风相悦自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一字字如坠了千斤般掷地有声,气势凌厉。
  乌思玄见状,酸涩感再度覆满心间,微微眯起的眼中盈满不甘与悲哀,“风相悦,为什么你能对一个人如此付出?为什么那个让你献出一切的人,不能是我呢?”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因为在那之前,海镜已为我付出了太多!”
  说着,风相悦猛一发力,剑刃瞬间将乌思玄震出几步。乌思玄因那句回答愣在原地,顿了片刻,周身倏然颤抖,仰首发出阵阵笑声,表情却似是要哭出来一般。
  “好,好,我明白了……怪只怪我为何当初没注意到你,若是你还在岛上做工时,我就将你要至身边,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乌思玄笑罢,缓缓垂下头,重新正视风相悦,脸上再无一丝笑意,“现在我已决定了,既然我无法得到你,又何必留你性命,就让朱莲岛成为你的葬身之地吧!”
  话音落时,乌思玄身影已化作一团黑雾,猝然闪现风相悦眼前,铁锏如惊雷劈下,打向风相悦颈部!
  铁锏未至,浓浓杀意已随厉风刮来,竟如刀片般割上肌肤。风相悦只觉颈边一寒,本能地扬剑格挡,在千钧一发之际架住铁锏。
  霎时,金属摩擦的鸣响尖锐刺耳,双刃交接处,爆出万点星火,竟如礼花般四散飞舞。二人劲力涌上兵刃,于一处相撞,激得长剑与铁锏叮当轻颤,渐渐自半空向下挪移。
  但闻“当”一声,两把兵刃终于在激烈内力中震荡而开,边缘火星随着二人动作,在空中掠出一道橙亮圆弧。那原本注于刃上的内力也霍然爆裂,如飓风般席卷满室。只听刷刷几声,四下红色帷帘竟有几处被剑气拦腰截断,垂落地面。
  邢无双本在一处帘后,身畔红帐突然断下,惊得他脚步一退,向内缩去,重新隐入完好帐后。他以手撩帘,悄悄探首,便见厅内风相悦与乌思玄相对而立,各执兵器,蓄势待发,海镜则坐于一旁,紧紧盯着二人,似乎未有人发现自己。
  轻舒一口气后,邢无双透过缝隙继续观看外部情况,便见风相悦与乌思玄脚步一纵,如两道浪潮般猛然相扑,长剑铁锏拼于一处。
  顷刻间,那剑刃便与铁锏于空中连撞数十次,叮当巨响声声入耳,火花绚烂炸开,如万点流星一瞬即逝,直叫人眼目缭乱。
  那宽阔白玉大厅中,二人身形已化作一白一黑两团旋风,似幻影般飞速移动,激得层层帘帷猎猎飞舞,犹如被大风吹过一般。
  感觉对手力道愈发沉重,乌思玄略一蹙眉,已觉有些棘手。比起此前两次交手,风相悦的速度与力量都有所长进,乌思玄不觉暗暗惊诧,未想到风相悦竟还能在战斗中将武艺更拔一层。
  正分神间,风相悦长剑迎面刺来,直向咽喉而去。乌思玄忙举锏相挡,不料风相悦剑锋一缩,竟收回攻击,继而左右一挽,剑分两侧击来。
  这两剑疾如雷霆,竟仿若同时打出一般,两道剑光左右袭来,刹那便已撕裂乌思玄衣衫!
  乌思玄只觉彻骨寒意透过肌肤深入骨髓,仿佛死神之手已剜入心扉,身子一个激灵,铁锏格住一方攻击时,立即向后跃起,一个纵身坠于地面。
  他正因自己及时闪避而庆幸万分,眼瞳却骤然一缩,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滴滴答答洒落满地。他双膝一软瘫坐在地,才见自己前胸由下至上现出一道长长伤口,皮肉翻卷,血迹淋漓。
  风相悦一挽长剑,锵然还鞘,冷冷注视乌思玄,目中不带分毫感情,“适才你及时躲开,并未受致命伤,你既然败在我手下,我也不屑于再取你性命,好自为之吧。”
  乌思玄苦涩一笑,断断续续发出嘶哑之音,“……风相悦,你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了……若是在从前……你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风相悦一瞥海镜,淡淡道:“何时变得如此仁慈?……谁知道呢……”
  说罢,他再不管乌思玄,俯身握住海镜胳膊,满面担忧,“你肩上的伤怎样了?”
  海镜虚弱地笑了笑,低声道:“没事,死不了。”
  风相悦见他假装无事,睇他一眼,不由分说解了他左侧衣物,便见他肩头青肿一片,紫中透红,极为骇人,而那锁骨之下还留有方才贯穿的伤口,血流不止,狰狞可怖。
  海镜因衣衫拉下触碰伤口,忍不住轻哼一声。风相悦见状,心头一拧,只觉比伤在自己身上更为疼痛。他为海镜一点点拭去血迹,自袖中取出伤药仔细涂抹,面容无意间疼惜得皱为一团,“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办,你还是留在这里歇息为好。”
  “别说傻话,我怎么能放你一人去冒险?我的身体还能支撑,只是左臂暂时无法活动罢了。”海镜一听,当即摇首道。
  “可是你……”风相悦登时急了,抬头望着海镜,便要驳回。
  海镜伸出右手食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按,笑颜展露,以极温柔的声音道:“你不必担心,魔教心法的恢复力可是相当迅速的。况且,我会来此,也是为了解决朱莲族一事,最后时刻又怎能无所作为?相悦,就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风相悦知海镜心意已决,低低一叹,终是应了下来。海镜轻抚着他的发鬓,眉眼间笑意盈盈,在他额上落下一吻,“相悦,谢谢。”
  “哼,不必谢我,你只需记住,若是敢做傻事,我就算废了你的手脚也会把你拖出王宫!”风相悦故意冷下声音,似是不留一丝情面,为海镜包扎的动作却轻柔缓慢,极为认真。
  海镜知他是为自己忧心,胸中不由暖意融融,凝注他的眸中柔情似水,暗波流动。待风相悦包扎完毕,他探手拉了拉风相悦白色外袍,“你的衣服……”
  风相悦此前一门心思挂念着海镜,这才忆起自己仍衣襟大敞,不觉红了脸,扯过外袍仔细穿好,垂首系上腰带,赧然之色溢于言表。
  海镜见他衣下肌肤红印斑驳,有着许多并非自己留下的痕迹,忍不住贴近他耳畔,关切道:“相悦,乌思玄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风相悦想起乌思玄的轻薄之举,眼中不禁浮上怒意,“没有,他若是真的做了什么,我还会留他活下去?”
  海镜这才安心,不再询问此事,只是以右臂一揽风相悦,似是安慰般地轻拍他后背。
  乌思玄静静躺在地面,见海镜与风相悦低语缱绻,耳鬓厮磨,心中交织着不甘与悲怨,却再无法挪动身躯。他咬了咬牙,干脆扭头不看二人,视线落向左侧,却见那低垂的红帐霍然一掀,一道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来者身着素衣,青丝垂肩,面容清俊,左颊刺着一道朱莲刺青,蜿蜒直至颈部,不是风离言又是谁!
  见到他的一刻,乌思玄不免震惊出声,“风离言……你怎会来此!”
  闻言,风相悦与海镜皆长身跃起,直直投来目光,难掩面上惊愕之情。风离言瞧着他们,却是镇定若海中磐石,平静道:“能来到这个地方,看来你们的实力已是出类拔萃,不容小觑了。”
  “……哥哥……”风相悦呆呆注视着风离言,心中矛盾与悲伤如潮水拍岸,终是忍不住脱口喊出这二字。
  风离言眼光将他一扫,缓缓向他行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难以琢磨心中究竟所想为何。海镜见他走来,手指暗暗搭上龙云剑,不着痕迹地挡于风相悦身前,神情警惕阴沉。
  乌思玄讪笑一声,忽道:“风离言,你不声不响来到此处,是为了将自己的弟弟捉了交给岛主?又或者,是为了与风相悦一起,将岛主擒住?”
  话音方落,风离言的脚步瞬间顿住,“都不是,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他们究竟有没有值得我托付一切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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