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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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5章 失望
  这天天气从一早便开始阴阴的,原以为是早晨的缘故,等了许久也没个阳光露出来,凉风透过广袖吹得身子骨都凉凉的,袖子呼啦呼啦作响,连今日蓖好的头发也凌乱了几分。
  今日皇上回銮,算着时辰,楚浅墨站在裕和殿高高的白玉石台阶上,往下望去,雕刻好的蟠龙一路蜿蜒起伏栩栩如生,周围侍卫亦不敢马虎,一个个的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
  远远地,一丛黄色局首兼五颜六色宫衫随后,只瞧着曲柄五彩华盖高高矗立着,风并不能撼动它的一分。他们走过万金桥,一点点地逼近。
  楚浅墨抓紧走下台阶,见到皇上跪地请安:“父皇万安,母后万安。舟车劳顿,父皇母后一路辛苦了。”
  皇上略略点点头,楚浅墨起身,正打算低头归顺到队伍当中,又听见一声稳重的声音:“数月不见,二殿下可是清减了不少。”
  楚浅墨循着声音望去,那熟悉和蔼的笑容映入眼帘,不是那日有缘相见地灵慧大师,还能是谁。
  灵慧大师手握佛珠竖起右掌对楚浅墨微微俯身,楚浅墨十分惊讶,自从那日一别,便再是寻不得大师,今日竟再有缘相见。
  楚浅墨双手合十,回礼道:“数月不见,大师亦和从前一样,安然无恙。”
  皇上见他们二人一来一往,像是相熟,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灵慧大师转身面向皇上,道:“那日有缘,和二皇子得以相见一面,曾多言几句,说那位姑娘命有劫数,而且在劫难逃,现在算算时间,恐怕已经在历劫了。”
  楚浅墨一听,心下一惊,像有一根针轻轻地扎了一下,答道:“是。大师真是神机妙算,不知大师是否可有解救之法,宫里太医皆束手无策。”
  皇后见二人似是有许多话要说,面带微笑道:“若是旧相识,日后也可再叙旧。现在正站在风口上,何不进殿再说。”
  皇上牵了皇后,一路礼仪声响不断,号角齐名,二人耳边生风,一步一步稳重坚定前行。隐水在后面看着。
  看着他父皇虽然矍铄但仍然略有些佝偻的的身影,看着他身上九龙戏珠的帝服,看着他威风庄严地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内心竟有些激荡之情。他太渴望了,这样的万人朝拜,这样的权倾天下,这样的威仪八方。
  皇宫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皇上挂念战事,便将楚浅墨叫走细细询问。外面的太监皆听到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的拍桌声,老太监想去叫皇后过来,被皇上及时阻止了。
  “差点因你,而酿成大错。抓住刘潇固然是万上之策,可你为何,不带着刘潇上战场,逼着那狗贼皇帝退兵,然后乘胜追击,直接一举拿下?是贪生怕死么?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将天下万民的安危于不顾!”
  楚浅墨只是垂下头不再说话,这事他没什么好辩解的,一切罪责全在他,听候发落就是了。
  皇上似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撇过头去失望道:“若论明大局识大体,干脆利落,你不如隐水。”停了片刻继续道,“你是我日日带在身边长大的,没想到竟这样不如意,早知如此,便不费那些功夫了。”
  此言一处,其中份量像一座山一样直压的楚浅墨喘不过气来,楚浅墨当即跪下,道:“但请父皇责罚。”
  心中不是不难过的,也不是不委屈的,数十年父子情分,今日陡然听得皇上说,何必当初。那其中苦涩,犹如吃了一口外表光鲜内里腐烂的果子,吞不下咽不出。楚浅墨很想,很想能像小的时候一样,钻进皇上怀里,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他纵使生气,不多久便也会消了。然后牵着自己去御花园赏鸟。
  可是如今自己长大了,可以完成小时候的愿望,可以替他分忧,可以替他出谋划策,可以替他带兵出征,岁月毫不留情面地在这位一直受人仰望受人尊敬的天下之主的脸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沟壑,染白了一缕又一缕的头发,可是却听到,他亲口说,即使如此,便不费那些功夫了。
  难道,自己除了是他培养长大的继承大统的臣子,便没有儿子的情分了么?父子多年,亲情更是血脉于亲,两个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便这样,可以轻易抹去么?
  因着是阴天,殿内并没有供应平日里雕刻好的冰块,可是楚浅墨却觉得,自己如同掉进了冰窖,手脚冰凉全身无力,是夏天过去很快到了冬日么?
  皇家父子,大抵即是如此吧。
  所有感情,是都抵不上天下苍生的。
  皇上目眺远方,似有一切看淡之意,不知是否也是和楚浅墨一样想起了那所谓的父子情分,语气尽是懒怠:“罢了,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思过,无事不用再过来了。”
  楚浅墨郑重扣了一个头,额头触碰在冰凉的青石砖上,心里亦更凉了几分,俯首道:“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定会日日祈祷,父皇万事遂心如意。”说罢,起身,转过旁边搁在架子上的兰花,推门而去。
  心里还在挂念着另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耽误不得的事。
  急忙去了灵慧大师的住处,放眼望去没有人在身边伺候,大抵是信佛之人六根清净,不愿过多沾染凡人俗气。
  “大师,不知浅墨冒失前来,可有打扰大师。”楚浅墨见到灵慧大师,行礼问好。
  灵慧大师永远带着最纯净,最和善的微笑,即使泰山崩于前似乎也会面不改色。灵慧大师声音低沉,让楚浅墨浮躁的一颗心顿时落回实处。
  大师似乎看透一切,请楚浅墨坐下后,道:“看似许多困顿苦恼之事,若换一个角度,或许便是令人欢心之事,若是自己纠结其中不能自拔,旁人是断不能解救的。”
  楚浅墨道:“我自信,一切皆有命数,上天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灵慧大师捻动几下佛祖,闭眼道:“阿弥陀佛,施主这样明白,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再担心施主的事了。”
  楚浅墨皱着眉头,指尖用力抠着桌子,变得暗红,似是急不可耐,楚浅墨想了想,道:“大师,若雪她,太医皆束手无策,连一位神医也道是命不久矣,不知大师可有办法,能救她回天?”
  大师没有回答,起身去拿来一个红漆黑花的木盒,交给楚浅墨,道:“去吧,能救人一命,也是它的福气。”
  楚浅墨珍重地接过,满怀感激地看着大师,单膝已经跪地被灵慧大师阻止了。
  “还不快去。”
  楚浅墨点点头,再三谢过,急忙离去了。
  灵慧大师闭眼念道:“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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