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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东瞳孔猛然放大, 寒气直穿他的心口。
  眼前的人被黑气围绕, 苍白的面容爬满了暗纹, 双眸突出,四肢僵硬, 他直愣愣的盯着平东,嘴角浓黑的怨气溢出。
  “快……走……”他支支吾吾的开口,粘稠的鲜血流出。
  与平东共情的苏湛微微一愣, 心里念道:金银被盗,怨气攻心, 幸得关子心中还有一丝善念,这才让平东有了生的机会。
  霎时, 原本躺在一片血泊中的万兴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平东侧头探去, 就见万兴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全身青紫, 僵硬无比。
  一股强力,抓住平东的胳膊就将他推出了耳室, 他整个人呆滞到极致。缓缓转身,就一个人形堵着缝隙, 黑血慢慢渗出,流了青石砖满面。
  他浑身颤抖, 发冷, 低头见胳膊处有一个冒着黑烟的爪印, “啊——”的一声, 疯癫似的向墓道尽头冲去。
  却见到浑身散发的黑气的蒙甘,正在一步一步的掐死池澄彤,地上的黑金蛇吐着红红的蛇信,蜿蜒盘旋,仿佛在看一场戏。
  苏湛及时斩断了共情,封闭住自己的双目,他知道接下来的将是面对生死的战役。
  耳畔渐渐传来窸窸窣窣间听到了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嘶吼,怨灵的恶吟,甚至是蛇爬行声。
  仿佛构成了一首通往死亡地狱的歌谣,阴深,恐怖。
  霎时,苏湛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很轻,略带些沙哑,像极了山间的薄雾,缥缈。
  “跟我走。”
  他缓缓的解开封印,睁开双眸,就见到一个红衣男子虚影从平东身上穿过去,双腿不着地,整个人显得轻飘飘的。
  平东和池澄彤浑身是血,眼神涣散,像是白瞳,如行尸一般跟在男子身后,远处还躺着四分五裂的人躯体。
  地上的血液竟自己流动聚集在一起,慢慢的会聚成一条红蛇,蠕动般的跟在他们身后。
  红衣男子虚影走在最前面,负手而行,头顶玉冠,身上的衣物也是锦绣华服。
  转瞬间黑雾弥漫而来,等黑雾散去,便是出现了这间耳室。
  平东和池澄彤依旧站在原处,双目无神。
  这时男子甩袖转身,苏湛这时才看清了他的面容。男子俊美绝伦,如玉一般的浅薄,一双剑眉下有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带着柔情。
  可霎时,双眸勾起一抹寒光,平东手中全是血迹的洛阳铲飞出,干净利落的在池澄彤身上画下无数个血淋淋的口子。恍惚间,狠狠的扎进的平东的大腿里。
  男子勾唇一笑,轻轻抖了抖衣袖,黑雾聚拢,人空雾散。
  平东他们猛然回归意识,疼痛蔓延了他们四肢,侵蚀五脏六腑,整个人癫狂到了极致。
  “啊——”
  苏湛强行解除共情,金阵消散,耳室又陷入黑暗。他聚集灵气以平息方才紊乱的心绪,半响后,才缓缓睁眼。
  “他俩还有救吗?”周简之虽没有共情,但是苏湛考虑到他,所以才会让桃木剑写下他共情时的所见所感。
  如今的石壁上怕全是桃木剑雕刻的文字,这个故事也许会一直存放在这个吃人嗜魂山中,供后人欣赏。
  苏湛一双眼眸依旧如清泉一般,他凝视着见呆坐在角落里的平东和池澄彤,忍不住的轻轻叹气。
  “为钱生,也为钱而死。他们骨血里有了太多怨气,就算活着,也是一个废人,整日痴傻呆坐,回忆这墓中的一切。”
  周简之看着他们,眸中都有些水雾,虽心疼他们的遭遇,但又觉得他们活该。
  “那个红衣男子是墓主人吗?”
  “多半是。”苏湛缓缓起身,心口的伤痕已经痊愈,他们的闹剧也已经看完,如今该找出去的机关了。
  周简之陷入了沉默,他不是很理解,墓主人救平东二人的用意,既然救了,为何又这般折磨他们。
  突然,他脱口而出:“苏湛你说这个墓主人会不会是我的前世啊?”
  正在察看石壁的苏湛,微微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有至阳精血啊,你不是说我是因为前世做了大好事,所以上天才会赏赐我这一身血的吗。”周简之认真道,“所以我会不会就是这个墓主人啊,他说不定是一个风水师,或者驱魔师之类的。”
  苏湛低眉浅笑,悠悠然的说:“墓主人杀了上万人,你确定他是做了好大事吗?”
  “哦……”周简之霎时泄了气,举起手电筒走到苏湛身边,替他照明,但还是忍不住的嘟喃一句,“那我的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天大好事呀?”
  苏湛侧眸看他,他知道这一直是周简之好奇的事情,他上辈子到底是一个多大的好人,今生才会受到上苍恩赐至阳精血。
  “能得到上苍赏赐的,多半是拯救人间吧。”苏湛说。
  周简之“噗呲”一笑,凝视着苏湛,在灯光的相衬下,这才发现,他和苏湛的眉眼间有些许相似。
  正打算开口说话,就见苏湛转身离去,这才把“我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这句话给咽回去。
  苏湛绕着石壁都敲了一边,都是沉闷的声音,他忽而想起黄皮纸上的墓穴地图,主墓室在正中央,前后各有一条主墓道贯通。
  还有五条墓道围绕,好像是黄泥土,青石砖,水琉璃,红砖路,石板道。
  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他连忙将行李打开,一通翻找,因为屠昏鉴和屠昏箭不能想离太远,所以他把屠昏鉴也带来了。
  可是没有屠昏箭的屠昏鉴也只是一把铜镜而已,苏湛将他拿到手上,微微感应,确实灵气稀薄,想必澜澜那边也是危机四伏。
  铜镜上刻着八卦,天有八门,以通八风也。地有八方,以应八卦之,纲纪四时主于万物者也。
  苏湛缓缓走到正中央,手放铜镜上,灵气释放,嘴里轻声念道:“黄帝元年上元头,五元六纪除为则。太乙三年一宫游,二十四年一周毕。一天二火三为鬼,四木六金坤在七。八水九巽中应五,神宫定位天机秘。太乙仍须甲子求,诸将皆当依此识。”1
  铜镜渐渐复苏,缕缕金丝延绵,墓中方位尽失,好在墓中没有磁场,还有一个指南针可用。
  苏湛随着金丝望去,徒然瞳仁一空:“西南方向,死门,主死丧埋葬。墓主人果真是一心求生,不给自己丝毫余地。”
  周简之见金丝围绕着自己,也甚是觉得好玩:“是找到出口了吗?”
  “嗯嗯。”苏湛颔首,将屠昏鉴收好,径直走到平东面前,蹲下与他平视,“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就抓住扎进他大腿的洛阳铲,猛然一抽,血液喷涌,溅得苏湛一身。而平东却也只是睁着眼睛,微微点头而已,似乎察觉不到什么痛感。
  被墓主人这样的程度的恶灵伤害,终究只能成为活死人,无病无痛,无死无伤。
  周简之低头帮他们二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还给他们打了一针镇定剂,没多久受伤的二人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直在凿石壁的苏湛,见他将那两人安置放好,处理伤口很是娴熟。突然想起身为桐城商会会长的周简之,跟西洋人抢生意时,维护利益时,也受过很多伤,他多半就是那个时候,学会处理伤口的吧。
  霎时,一声巨响,石壁被他强行凿出一个洞,两个人奋力弄了很久,才将石壁凿出一个人的大小。
  “累死了,小说里头不都是说古墓都是那种机关的吗,一点就开了。”周简之身上满是灰尘,第一次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气之下将洛阳铲丢弃在一旁,坐在地上,死活不想动了。
  苏湛也是累到不行,心口的伤似乎还裂开了些,点点血迹渗了出来,轻轻喘气:“这是死门,怎么可能还会设置机关。墓主人是一心想将我们困在这里,除了砸开,你还有什么办法。”
  他们注意不过片刻,便又连忙起身,毕竟澜澜还在别处。
  石壁很厚,约有六寸,好在他们会使用巧劲,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要砸多久。
  苏湛打头阵从石缝探过去,透着灯光,看到一段青石砖台阶通往下面,发现这是一条很深的甬道。
  可他未挪动半步,就见甬道两旁烛光依次点亮,一股浓厚的血腥阴风扑面而来,刺鼻难闻。
  “这么高级,不会有鬼吧?”周简之见状,又连忙躲在了苏湛身后,将刚刚被自己拆下的缚灵符又重新将自己裹了起来。
  苏湛握紧桃木剑,收敛气息:“我感觉前面就是主墓室了。”
  二人缓缓而下,阴风抚过,黑尘扬起,烛光摇曳,他们顶风而行。霎时,就见一阵金光耀眼,苏湛不禁收敛灵气,屏息前行,不敢造次。
  不一会儿,便见到了主墓室,青砖石环绕,一口黄肠题凑2为于正中央,身侧两盏长明灯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香味。
  苏湛将手中的桃木剑递给周简之,并低声告诉他:“待在原地不要动,我看看就回来。”
  “恩。”周简之攥紧桃木剑轻轻点头。
  空气中的腥香引起了他的注意,取下墙壁上的小蜡烛嗅了嗅,一股自然的腥臭味还掺杂些药草香。
  这是鲛人烛,聚阴之物,难怪此处阴气重,见不到丝毫灵气。
  他低头见脚下的土壤为深红色,不由得心里一抽,他蹲下抓一把泥土在手中慢慢揉捏,泥土细腻,还带着些水气湿润。放在鼻尖一嗅,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
  这应该就是被上万人鲜血滋养过的泥土了。
  看来墓主人为了复活自己的新娘,也是煞费苦心,不惜堕入地狱万年。
  他轻轻起身,走到棺椁前,这是黄肠题凑,是帝王一级使用的椁室。椁室呈黄色,底部铺设了木板,四壁用木板搭接,木板外面雕刻着花纹图案。
  见棺椁顶部是丝丝裂缝,苏湛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样的皇帝墓中,竟然还有人进来过,撬开了黄肠题凑。
  在甬道里躲着的周简之见他都跑到棺材前面了,也就跟上去,与他并肩而立。
  在长明灯的烛光下,空幽的墓室竟然显得凄凉。
  周简之低头就看到长明灯下有一个东西,像是一本书,也就戳了戳苏湛的腰:“苏湛,那有一本书哎,你去看看。”
  苏湛随即望去,手电筒甩过,发现那确实是一本书,不过文字迥异,扭来扭去的看不出是什么字。
  “这是什么字啊?”
  “你这是《弥生志》,传说中是弥生国的大夫子所著,里面写满了这种阵法,邪灵,甚至是重生的塑灵阵。”苏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墓主人所用的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塑灵之法。
  那澜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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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取至太乙神数。
  太乙神数是中国古代占卜术的一种,与遁甲,六壬合称三式,是推算天时以及历史变化规律的术数学。
  天有八门,以通八风也。地有八方,以应八卦之,纲纪四时主于万物者也。
  休门正北,主休息安居;生门东北,主生育万物;
  伤门正东,主疾病灾殃;杜门东南,主闭塞不通;
  景门正南,主鬼怪亡遗;死门西南,主死丧埋葬;
  惊门正西,主惊恐奔走;开门西北,主开向通迏。
  2“黄肠题凑”,是帝王一级使用的椁室,等级最高。即椁室为四周用柏木枋(即方形木)堆成的框型结构。
  所谓“黄肠”,颜师古注引苏林的说法即黄心的柏木,就是去皮后的柏木,即堆垒椁室所用的柏木枋木心色黄。因题凑用的木材都是剥去树皮的柏木枋(椽),以木色淡黄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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