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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杜庆遥拿了御玺,又连夜绑走天极道士,接着和嘉瑞郡王两人便趁着皇帝新丧的混乱当口出了京洛,直奔宁津而来。
  见到卫负雪和陶九思,杜庆遥不禁潸然泪下,呈上御玺,激动道:“殿下,臣不辱使命!”
  陶九思亦是满脸感慨之色,拍拍杜庆遥肩膀,真诚道:“庆遥,这些年辛苦了。”
  杜庆遥虽然父母早亡,从小是外公养大,但他毕竟是杜想容嫡亲的侄儿,没少受杜家荫蔽。
  可在浪涌风动中他却选择舍杜家而站卫赵王,甚至为了拿到杜想容毒害卫无月的铁证,不惜在京洛蛰伏数年,这份赤胆忠心着实让人生佩。
  卫负雪拿过御玺,轻轻一笑,淡淡道:“庆遥,做的不错。”
  卫负雪简单一句表扬,居然又让杜庆遥红了眼,连哽咽道了几声:“没有辜负殿下的信任!”
  陶九思看到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心想赵王的魅力果然体现在方方面面,一句话就能让人出生入死毫无怨言。
  卫负雪点点头,不再言语,撩开袍子当先走去。
  不多时,赵王府众人便在正厅落座,除了镇守月州的叶氏兄弟、祝柔柔和李悔,卫负雪的亲信、谋臣、大将此时济济一堂。
  卫负雪和陶九思坐在上首,其余人等在下首两侧依次落座。
  卫负雪先给陶九思倒了杯茶,接着示意季鸢飞可以开始会议。
  季鸢飞清清嗓子,率先开口:“大卫巨变想必诸位已经有所耳闻,杜想容身为贵妃却谋害皇帝,如此行径可谓是大逆不道!杜想容听政授意抹杀赵王功绩,对东齐卑躬屈膝,如此作为实属不顾国耻家恨!”
  厅内众人皆聚精凝神,仔细聆听。
  季鸢飞接着道:“再说那东齐仗势欺人,数十年来对大卫欺凌不断,抢掠金银,□□百姓,甚至还逼先皇后…哎!如此匪徒行径,难称大国!”
  众人纷纷应和,跟着赵王,大家等的就是这一天,弯弓跨马,建功立业。
  季鸢飞又朗声道:“赵王欲自立门户,为大卫却强敌,清君侧,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一落,段水明第一个应和,“好!却强敌,清君侧!我段水明心甘情愿追随!”
  接着厅内众人一起高呼:“却强敌!清君侧!誓愿追随!”
  大家目光炯炯,意气风发,纵然前路充满着荆棘血泪,但依旧热血翻腾,无所畏惧。
  且看我试手补天裂。
  陶九思心内亦是百感交集,卫负雪从敌国质子到深宫不受宠的皇子,再到被放逐的王爷,一路走来步履维艰,跌宕起伏,还好他矢志不渝,坚忍不拔,终于等到今日。
  搏击长空的雄鹰再也不用装作不能高飞的麻雀,敬请拭目以待,看四国究竟是谁家天下!
  陶九思想到此处,不由去看卫负雪,转过头却见卫负雪也在看着自己,两人心神相通,卫负雪望着陶九思微微一笑。
  眸光流转间,时光好似倒流,陶九思仿佛回到四十五年殿试那天,帘后少年一身侍卫打扮,冷酷却美的不可方物。
  四目相接,那少年看着自己,轻轻一笑。
  转眼过去这么多年,岁月改变了卫负雪的地位、卫负雪的身份、卫负雪的一切,唯一没变的就是望向陶九思时这一抹惊心动魄又无比真实的微笑。
  半响,卫负雪站起身,正色望着众人,肃然吩咐道:“祝舜理,明日开审天极道士,宁津百姓人人可以旁听。”
  “是!”
  卫负雪:“夏开颜,起草一份告示,让天下知道东齐的残暴,贵妃娘娘的所作所为。”
  “是!”
  卫负雪:“薛黑薛豹杀蔡向南!”
  “是!”
  卫负雪:“舅舅带着姚望泽和苏清泉,点兵马、备粮草、筹军饷,宁省军士随时准备出征。”
  “是!”
  众人热血澎湃的各领其职,仰视着高大的赵王,心道俾睨天下不过如此。
  陶九思站在卫负雪身侧,缓缓补充道:“卫容与接的是个烂摊子,大卫正是矛盾重重,他近期应该分身乏术,咱们得好好抓住时机。”
  陶九思亦是气定神闲,语调和气文雅,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容,大家心内又有如春风乍起,温暖而坚定。
  大家再次应道:“谨遵陶先生教诲。”
  卫负雪挥挥手,道:“各自去忙吧,有事随时回报。”
  众人应诺,纷纷出门办事。
  季鸢飞领着杜庆遥和卫念卿也去后院安顿,厅内霎时只有卫陶二人。
  卫负雪转身拉过陶九思,柔声道:“小陶,我若能一统四国,你便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陶九思问道:“什么事?赌注这么大?”
  “小陶,答应我,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人,永远陪在我的身边,绝对不可以比我先死。对了,还有…我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人,和我在一起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事。”卫负雪郑重其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陶九思同样认真的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我答应你,不用统一四国,我现在就答应你。”
  卫负雪笑了笑,居然有几分纯真的意思,“小陶,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在我面前跳了崖,我怎么都救不了你,只好和你一起死。”
  说完,卫负雪的便微微有些抖,目光死死的盯着陶九思,此时他褪去了名叫帝王的铠甲,显得孤单又无助。
  那个梦太真实,太残忍。卫负雪哭着醒来,看见陶九思安然的躺在身边,才知道方才的万丈悬崖不过是一场梦。他舒了口气,翻身将陶九思罩在身下,仔细的着对方,眉眼口鼻,一寸寸描摹,忽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再次袭来,竟然比梦中更加强烈。他颤抖着俯下身,睡梦中的陶九思便被他紧紧搂在怀中。
  陶九思也想起昨晚,他睡得正香却被卫负雪莫名其妙的摇醒。彼时,卫负雪双眸潋滟,宛如黑夜中的满月,摄人心魂,“不要离开我。”卫负雪喃喃道,接着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便落在他的唇上,落在他的心里。
  不知为什么,陶九思忽然有些想哭,原来昨晚的疯狂竟然出自这个理由,英明神武的卫负雪一统四国都能冷静自持,面对自己的离去却是这么害怕。
  还有他这个梦,明明就是上辈子陶九思人生的最后一幕。所以,从前你看见我的离去,也是如此难过吗?
  陶九思铁板一块,见到世间如此骄傲优秀的卫负雪,为他动情至斯,顿时也化作春水一汪,轻声道:“负雪,我不会离开,再也不会离开你。”
  卫负雪将陶九思揽入怀中,忘情的吻上他的嘴角。陶九思也好似忘了时间地点,随着卫负雪的性子去了。
  寒冷宁津,蓦然独绽了一屋春色。
  赵王府内不是春日却胜似春日,京洛皇宫却刀剑风霜,风声鹤唳。
  杜想容和卫容与皆穿着一身白衣,跪在卫无月灵前,听着下人禀告。
  “陛下,太后娘娘,小的们翻遍了京洛,确实不见天极那老头子和杜公子。”
  卫容与耸耸肩,不甚在意道:“大概是怕咱们追究看护不力之责,早早逃跑了。”
  杜想容瞪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这俩人必须找出来!”
  卫容与嗤笑一声,“看来父皇的死果然是你的手笔。”
  杜想容低声喝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母后你攥着一半朝政,却非要说是为了我,真够虚伪的!”
  “你!”杜想容怒指着卫容与,复又冷笑道:“如果你和皇后能生出来儿子,我就还政给你。”
  卫容与冷淡道:“母后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杜想容哼一声,道:“我从杜家又选了几位姑娘,这次肯定合你的胃口,各个不但样子好,而且饱读诗书,等过了你父皇的头七我就让她们进宫,你瞧着,总有一个能让你忘了他!”
  卫容与笑道:“母后,杜家一门两皇后已经够树大招风了,你以为我还会让那些人进宫?且父皇热孝未过,儿子怎好耽于风月,百日之内,这些事母后就不要再提了!”
  说罢,卫容与拂袖而去,气得杜想容在原地捶胸顿足。
  太子和天子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无论是地位还是手握的权利却大大不同,从前当太子时,卫无月和杜想容都压着卫容与,让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看着两边脸色。然而,此刻已是九五之尊,他没理由也没心情才去受那窝囊气。
  加上卫容与性子愈加的阴暗执拗,和杜想容那点可怜的母子情分又早就荡然无存,动起手来可谓是不念情分,又恨又辣。
  他先是对杜想容朝中的势力开了刀,将杨寒革职发配西南,把何尧下了大狱,剩下的小鱼小虾也借机被一网打尽。
  杜想容想反抗,却奈何亲信尽失,只能暂时偃旗息鼓,暂且退居二线。
  卫容与终于可以大权在握,生杀予夺集于一手。不过,这样一番血洗也给大卫带来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朝中无人。
  卫容与刚享受上说一不二的权利,这点弊端无意中便被忽视了,而日后的醒悟,却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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