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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姑娘已无暇理会岸边的人,浮在空中迎着满眼的乱流狂舞,十指陡然怒张,转眼升腾起迷雾,四面八方响起了清脆渺远的敲击声,一声一震,扰乱了视听。
  陈清风咬紧牙关,趁机将两个昏厥的师弟硬扛了出去,钟恪等人一声暴喝,剑阵势力渐盛,掩护余下众人逃离岸边。刹那过后,漫天落下晶莹的雪粉,纷纷扬扬,瞬间腐蚀了水妖的魔爪!
  白姑娘在狂风中撑得吃力,一记凶光瞥向黛湖四周,倏然间挥出无数道白光,只见从锁妖囊里逃出的妖物都被白光抓了回来,残暴地束在一起,像一个个笨拙的顽石。她低喝一声,奋力将妖物托举起来,砸向那血盆大口似的漩涡!
  众人一阵愕然,眼看着水妖贪婪地吸走了所有妖物,竟餍足地削弱了风势,白姑娘复又引走剑阵的灵力,击打在漩涡最深处,片刻后只听“轰”的闷响,灵力终于粉碎了漩涡,一切化作残水,又倾盆落下,搅起巨浪,冲走了岸边的血腥!
  须臾间,光芒骤歇,黛湖复归平静,白姑娘从浑浊的天地间翩然落下,仙门众人却是余悸未消,无力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此时,王清水被头上的伤给痛醒了,睁眼猛喘,眼神里俱是惊惶,害怕得发起抖来。陈清风赶紧扶住他,转手间,才察觉到清诚的右胳膊已然脱臼,整个人只残留着微弱的呼吸。
  陈清风登时痛苦不已,白姑娘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皱紧了眉头:“怎么就剩你们三个了?”
  “师弟们……”陈清风哽咽着,回想起方才那噩梦般的漩涡,将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弟们一个一个从他身边抓走、吞没,就好像他自己也受了千刀万剐,痛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没了……”
  都没了……
  不止灵荡峰,大部分仙门都受了重创,折损了无数子弟。死亡的哀色逐渐从山林间弥漫开来,周遭一切俱是支离破碎,众人备受煎熬。
  即便剑在手中,人命始终如草芥。
  钟恪忍住满腔失落,壮着胆子走上前来:“敢问……前辈是?”
  白姑娘警惕地看向他,直至此时,仙门众人才得以看清她的容貌——清绝动人,冰肌玉骨,美若画中仙,颊边稍显凌乱的发丝更似点睛之笔。
  “这该不会……是苏掌门的夫人吧?”丁朗毫不掩饰自己新奇的目光,像是觅得绝世珍宝,急匆匆拨开碍事的人群,上前来明目张胆地打量这位美人。
  “啊?苏掌门何时娶了亲?还娶了个这么貌若天仙的女子?”
  “竟、竟然是苏掌门的夫人么?真是好厉害的身手!”
  “没想到苏掌门如此有君子之风的老好人,也懂得金屋藏娇啊……”
  众人窃窃私语,白姑娘闻言转了目光,生出一丝嫌恶。陈清风知道白姑娘来灵荡峰多年从不与掌门之外的人打交道,如今却要面临这么多人的闲言碎语和冒犯的目光,定然觉得难堪。眼下掌门不在,灵荡峰几乎全军覆没,可不能再让师母出什么意外了……
  “丁朗!”陈清风满脸泪水残余,愤然开了口,“你再敢胡言乱语!灵荡峰定要你为小师弟偿命!”
  丁朗好歹为一派的掌座人,如今却被陈清风这么个一脸败相的弟子公然威胁,不服气道:“偿什么命?你们灵荡峰惹出了大祸害,让各仙门白白伤了元气,不得全派上下一齐自戕谢罪?”
  陈清风出离恼怒,正欲反驳,白姑娘倏地抽走他的佩剑,平静地问:“他把小师弟怎么了?”
  丁朗不免有些心虚,只听陈清风瞪红了眼,颤抖着说:“他……他把小师弟推进了漩涡……”
  “什么叫推?我也就……用他挡了一下!”丁朗忙着解释,百花门的弟子也纷纷发声应和。
  “掌门说得没错!陈清风你可别乱咬人!我们百花门也没剩几人了!你以为就你们惨么!”
  其余仙门仍对黛湖有所忌惮,不想留在此处听他们争执,于是一齐朝钟恪施压。钟恪习惯了在各派之间打圆场,便尽可能谦和地说:“咱们还得尽快去浮沉堂禀明此次水妖作乱的事,我看两派不如都退一步海阔天……”
  奈何说时已迟,白姑娘反手扬起一剑,霎时间剑光封喉,腥红四溅,丁朗捂住爆血的脖颈,睁着惊恐的眸子,“呃呃”地说不出话,顷刻倒地而亡!
  “掌门!!”
  “丁门主!!!”
  耳畔惊呼连连,仙门众人骇然后退,连钟恪也吓得拔出剑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白姑娘冷漠地垂下剑尖,鲜血滴落一地:“杀人偿命,有什么问题么?”
  陈清风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眼看丁朗横尸在旁,心中百味交织:“师母……”
  “还有,是谁先到这里来的?”白姑娘回头问陈清风。
  陈清风顿时不寒而栗,只好谨慎地将目光挪向王清水:“清水师弟今晨去找人赎书……可不知怎么……来到了黛湖……还惹了一身伤……”
  王清水仍陷在方才的妖乱中,崩溃地抱着头,白姑娘瞥见他身上的伤,又转而看向周围的人,问:“谁干的?”
  众人面面相觑,竟被这声凛寒的质问吓得大气不敢出,白姑娘平静地环顾人群,见有一人怯怯地躲在角落,神情慌乱,她便提着剑,缓缓走了过去。
  人群畏惧地避让开来,那人暴露于眼前,立马跪倒在地,哭喊道:“不是我啊!都是包师兄他们说要找王师兄出气的!不关我的事啊!他们也都已经被水妖吃了!已经遭报应了啊!”
  白姑娘无动于衷:“你打人了么?”
  那人忐忑地朝王清水看了过去,脸上恐慌的神情已然出卖全部,未等再狡辩几句,白姑娘一剑捅进心口,随后将残血的剑扔回了陈清风面前。
  陈清风被铁剑砸在地上“锵”的一声震得浑身一抖,再也不敢出声。
  人群登时溃散,不少人认出了这残暴的手法,大呼起来:“她就是在不归山里滥杀的人!”
  钟恪也悚然一惊,当即诧异地看向陈清风,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陈清风早已穷途末路,他一无所知地护着两个师弟,越发绝望。
  白姑娘用指尖弹出一道绳索,将两具尸首绑在一起,对钟恪道:“不是要去浮沉堂么?走吧,我正好要去自首。”
  钟恪:“……”
  白姑娘不等他回答,若无其事地拖着两具尸首,朝神逐峰的方向走去,钟恪只好紧紧攥着剑,跟在她身后,而众人皆是提心吊胆,竟感到比水妖作乱时更为压抑,令人几近窒息。
  人烟散去,天地间倏然间落得一地惨淡,昏暗的天色重归光明,却刺得眸眼生痛。
  ——“师兄救命啊!”
  一声声在脑海里盘旋来去,陈清风低头望着剑上的云纹,痛上加痛,他陡然仰天一声哀啸,周遭留下来收拾残局的仙门子弟都为之一颤。
  “不行……不会死的……”
  陈清风忽而喃喃自语起来,眼神渐渐被血色染得狠戾,不过片刻,他抓起剑猛地起身,闪出白光,竟纵身跳下了湖泊!
  “啊!”
  岸边传出零星的尖叫,以为灵荡峰的大师兄投湖自尽了,王清水也怔然抬起头,眼看着陈清风的身影消失在岸边,明白他是去追师弟们了,顿时心如刀绞。
  .
  魔界天堑。
  “当初在魔界正殿里呼风唤雨的那帮人,这些年也老的老死的死,活着的又大多心术不正,要找个能堪大任的,何其艰难……我算是体会到当年老魔君的苦处了。”风醒自嘲地笑笑。
  云清净觉得麻烦:“在蓬莱,仙主之位都归强者所得,哪儿有你们这般以王血为重如此迂腐!”
  “毕竟老祖宗们总以为他们的血脉有什么过人的天赋,这才战战兢兢地维系下来,可惜他们忘了,即便流着王血,在生死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硬要担下这虚名,反倒成了罪过……”风醒忆起旧事,神色稍显黯淡,云清净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袖,就当安慰。
  风醒很快看淡了,笑说:“无妨,反正只余下一群不靠谱的人,我不坐这君位,还有十三呢!”
  云清净:“……”
  那也太不靠谱了……
  两人相视一笑,眨眼消失在天堑底下,无名崖蓦地跃上两道人影。未等云清净感叹一句人界天光大好,山林间充斥的妖魔气息当头袭来,两人神色骤变!
  “坏了……出事了!”云清净向来对气息格外敏感,直冲灵荡峰而去。风醒亦是陪在身侧,只是他身为魔族人,又自诩见多识广,竟也从未遇上过如眼前这般强大的魔气,不得不绷紧了心弦。
  黛湖漾起一丝丝波澜,湖底复又传来低鸣,岸边的人都惊恐地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此时,头顶落下两道人影。云清净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破败,林木断折,沙石碎溅,仙门子弟死伤无数。风醒紧盯着这片诡异的湖泊,似乎觉得底下藏了什么东西,格外熟悉。
  很快,云清净发现了树下的三师弟和四师弟,匆忙朝两人奔去:“清水!清诚!”
  王清水正是痛苦掩面,见云师兄归来,越发哽得说不出话来。云清净见他遍体鳞伤,拧着眉头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只有你们俩!”
  云清净看向身边昏厥的清诚,伸手摸至脱臼处,心头一刺,急忙替他将胳膊接了回去,又心急如焚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清水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黛湖,恰逢风醒在湖边冲他回头,神情如雷霆陨落,颤声道:“阿净!这、这湖底有——”
  云清净立刻起身追向他。
  只一瞬,恍若耳鸣。
  “魔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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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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