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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逐峰顶,仙门众人长剑在手,灵力归一入阵,洪流般直捣天柱,不断掀起剧烈的动荡。
  天柱底阵焕发强光,苏云开在阵外拼命稳住身形,目光还担忧地系于前方,众仙门几乎是在以卵击石,底阵回震的灵流就足以让灵阵飘摇不定。
  陈清风忙劝道:“掌门!我们须得赶紧动身去截断灵脉了!”
  “好……”苏云开堪堪颔首,通天的光亮里忽然劈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见四周强风陡起,漫天飘起晶莹的粉末,苏云开心弦剧颤,当即转身飞入阵中。
  “掌门!”陈清风来不及拦住苏云开的残影,天上地下各有一处亮光,相向疾行,砰然撞在一起!
  灵阵受了波动,而众人正在筑阵,无力腾出余地相抗,只能静立不动,在摇晃中骇然抬头。就在司掌门所处的阵心上方,苏云开挥出折断的倚泽剑,挡住了宁婉霜一记狠辣的灵刃,两人在空中对峙。
  宁婉霜本是冲着阵心而来,不料云烟散去,跟前拦着的竟是她最不想遇上的人,她瞬间勒紧目光,忿然道:“你让开!我不跟你动手!”
  天柱持续动荡,苏云开放下往日的和善,神情极为严肃:“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铮!”宁婉霜施力弹开彼此,苏云开落回司掌门跟前,仍旧紧盯着空中单薄的人影。
  “此事根本与你们无关,何必来多管闲事?”宁婉霜拧住眉头,望向这群自不量力的凡人。
  “无关?”苏云开用断剑指向破碎的天,“你看看人间都变成什么样了!昼夜交混,人心惶惶,多少无辜之人遭此横祸,哪里来的‘闲事’一说!”
  他紧接着一顿,语气流出悲惋的意味:“早知你筹谋的是这般毁天灭地的事,当初就不该放你走!”
  宁婉霜手中的灵刃被强风刮出了呜咽,她浮在天地间,却莫名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沉坠。
  “云开!莫要再同这妖女白费口舌!”雁知秋从灵阵中抽离,欲杀上半空,“当以大局为重!别耽搁了!”
  陈清风还候在阵外,心急如焚,若不尽早断开灵脉,众人即便筑成灵阵,也只会吃力不讨好。
  宁婉霜仰观天幕,祭阵的轮廓在穹顶若隐若现,她只得再狠下心来。
  苏云开见她释出杀意,也随之握紧了倚泽,微微侧过脸:“知秋!”
  雁知秋听得他一声重唤,瞬间了然于心,转身奔向阵外,疾呼:“清风!我们走!”
  “啊?”陈清风没想到苏云开会与雁掌门互换位置,他讷然甩出轻功跟在雁知秋身后,却忍不住频频回头,心头泛起沉渣。
  掌门……师母……
  苏云开像往常那般横过倚泽剑,目光被断裂处削得更锋利,藏住了几分隐痛,而后,白光突袭,两人隔着永不相连的鸿沟,各自为战。
  雁知秋半路停下,眼见峰顶灵光碎溅,对陈清风道:“五脉相隔甚远,逐一赶去恐怕来不及了,不如分头行事。”
  陈清风怔然:“可是北脉和东脉已交由洛水江氏去办了,难道还要再……”
  “我怕云开那边撑不了太久,”雁知秋叹道,“中脉棘手,就交由我去,余下的西脉和南脉,清风,靠你了。”
  雁知秋说至末尾,特地加重了语气,陈清风拿着剑犹疑不定,雁知秋只好又宽慰道:“实在撑不住,山中到处都有援手,也别为难自己,如今灵荡峰的掌门扳指在你手上,也应当学会如何权衡轻重利弊了。”
  陈清风深受触动,雁知秋笃信于他,两人就此分道。
  .
  “在这儿!”蓬莱山林里传出一声呼喝,君不见和靖晗妤齐齐回头,循声赶了过去。
  被落叶掩埋的一方矮洞里,藏着一名少年人的尸身,周身缠紧缚仙索,胸前更是破开血口,生出了一朵血莲,此刻却已萎顿了。
  众人迟来,见状发出惊呼,君不见率先冲上前,认出了少时的玩伴,难以置信道:“之宁……”
  靖晗妤亦是骇然,却发觉此地除了之宁以外,再无别的人质。君不见悲愤不已,将死去的好友抱出,拔出血莲,少年人僵硬的仙身就此羽化。
  众人望着漫天散去的飞灵,越发感到凛寒。少年人应是死去多时,君不见认出他胸前的剑伤,乃是一击致命,但少年人神色如常,似是走得没有痛苦。
  “难不成各家的少主都被灭口了么?”有人禁不住惶恐。
  君不见眸底瞬间滋出血意。
  “先别胡思乱想,赶紧将人找回来才是!”靖晗妤虽是揪紧了心,此刻也不得不冷静下来。
  蓬莱这几日遍地寻人,一刻也未曾消停,丹隐公然率蓬莱大军与天为敌,外面早已激起千尺高的浪,可人质不见踪影,蓬莱人无法放手一搏。
  “这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君不见攥紧拳头,却无处宣泄。
  众人相继沉默,此时外面又呼道:“君大人!九重天传来诏令,说外面的叛军都是蓬莱的人,终究得由蓬莱自己去处置,九重天已调来部分援军,眼下正催着我们派人出去领战呢!”
  君不见更加恼怒:“叔父呢!”
  “辅尊大人自上登九重天之后似乎就没再回来……”有人说。
  灵上尊者不在,各大仙族又困于人质不得妄动,君不见扫过眼前众人,意识到只有他自己了。
  “你去应战,我来找人。”靖晗妤忽然冲他决绝道。
  君不见顿了片刻,转身便走,靖晗妤赶紧在他身后补上一句:“这次不要再输了……”
  君不见冷然斜过眼,对她的话很是不屑:“不趁人之危,丹隐那厮也配赢我?”
  身影远逝,靖晗妤立时令下:“事不宜迟!大家继续分头去找人!”
  .
  天柱不断爆出碎光,上百灵流从底下注入,奋力相搏。
  宁婉霜反手一挥,灵刃脱手砸向仙门一角,瞬间将数人掀翻在地。“呼——!”苏云开从下方斩出断剑,宁婉霜虚影闪避,徒手劈向苏云开时,有所犹豫。
  就在此瞬,苏云开回身捏出一个剑诀,宁婉霜当即回收灵刃,两人复又兵刃相撞,一齐砸向地面,落地前,苏云开松了力,被宁婉霜释出灵力震出丈余。
  “嘭!”苏云开狠狠摔在地上,翻起身一阵急喘。
  “云开!”司掌门一边稳住掌心的灵流,一边忧心眼前这场缠斗。
  宁婉霜见苏云开一身白衣在地上滚得难堪,皱眉道:“你不要再拦我了!”
  苏云开重新拿起断剑:“你收手,我就不拦你。”
  天柱倏地传出震荡,强盛的灵流失去了半分光泽,苏云开赶紧望向中脉的位置,有灵光在飞溅,他顿时多了几分底气。
  宁婉霜深知灵脉被毁将会祸及天柱,她必须尽快解决峰顶这帮人,再去护住灵脉,可苏云开就在她面前,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几乎是不死不休。
  宁婉霜陷入踌躇,她在混乱的是与非里徘徊,唯一确定的念头却是,她不能对恩公动手。
  苏云开见她的模样,莫名在这种危急关头生出一丝侥幸,也是一种胜之不武、毫无君子风度的侥幸——他留下来是对的。
  “白姑娘……”苏云开迎向她。
  时隔数月,宁婉霜又听见了这个陈旧的称呼,难免心生波澜。
  “其实你心里早就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苏云开质问她,“又为何还要强迫自己呢?”
  宁婉霜沉下眉眼:“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世间之事,无非是贪嗔痴恨爱恶欲,哪一个都想翻天覆地,可没有哪一个有权力去翻天覆地!”苏云开言辞笃定,宁婉霜却显得有些抗拒。
  “不这样做,谁来把失去的还回来?”宁婉霜反问。
  “既是失去的,又为何要执着于还回来?”苏云开试着靠近她,“以前我们不也常在说,世道有公允,故而得失相衡,你为何不能想想失去之后得到了什么?”
  宁婉霜眉头深锁,两人僵持不下,而峰顶的灵阵将成,众人开始变换阵型。宁婉霜回过神,举起灵刃那刻,天地蓦然轰鸣,天柱之上瞬间撕出裂口!
  轰鸣声过,乾坤震荡,众人被晃乱了步伐,宁婉霜在混乱中看见苏云开奔向她,慌忙竖起灵刃,竟直直刺入苏云开左肩,而他却拉着她向后一退!
  灵流碎片从她身后砸下,顷刻燎出一片火。宁婉霜有片刻愣神,再看向苏云开,他捂住渗血的肩头,已是万般无奈:“这些……真的是你们想要的么?”
  .
  与此同时,天地间突如其来的变动,使得剑锋一偏,雁知秋被中脉爆出的灵力荡飞出去,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腥咸。南脉处,陈清风堪堪断去脉心,强震当即将他掀翻在对岸的石壁上,只听右手脆响,陈清风吃痛倒地。
  “呃……”陈清风按住骨折的右手,艰难从地上爬起,仰头看天幕,竟全然撕裂了!
  陈清风担心峰顶出事,咬牙用腰带缠住右手,急忙朝西脉赶去。可他方才断去南脉已然耗费了太多气力,左手持剑又不及右手灵敏,他无奈停下脚步,急喘中眼底涨出了酸涩。
  神逐峰的南脉格外偏僻,附近的人声尚在远处,他努力平复内息,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撑住。
  陈清风拿出那枚掌门扳指,攥在满是泥沙的掌心,须臾后,忍住一口气,拐向了另一侧的灵荡峰。
  “清诚——!”
  陈清风回到山门前奋力大呼,王清水已随钟恪下山援手,灵荡峰只余下清诚在留守。
  “周清诚——!”
  陈清风已然爬不动灵荡峰的台阶,可任他大呼小叫,门中也无人回应。
  连平日最靠谱的四师弟也不知跑去哪儿了……
  陈清风无奈作罢,正欲转身,只听身后一声:“陈师兄?”
  陈清风赶紧回头应和:“霍宗师!清诚他人呢?”
  霍潇湘从藏书阁闻声赶来,还留有几许茫然:“方才有碎片飘来附近,四师兄他怕林子烧起来,应是追出去了,出什么事了?”
  陈清风叹道:“我本要赶去断开西脉,可方才受了伤,就怕误了事,便顺路回来想叫上清诚……”
  霍潇湘仰望诡变的天,渐渐地,大阵之上浮出了无数漂浮的仙岛,是凡人从未见过的重天之景!
  霍潇湘没法再坐以待毙,道:“陈师兄若不嫌弃,让我随你一同去吧。”
  陈清风一怔:“霍宗师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呢!不过……”
  “哦,藏书阁我已经锁好了,”霍潇湘解释说,“只是碎片之患恐怕难防,也不知四师兄何时会回来……”
  “不是,”陈清风摇头,他本意不在藏书阁,“是、是江家人此刻恐怕也在神逐峰那边……”
  陈清风对霍潇湘的事知晓得晚,也因此记得很深。霍潇湘在灵荡峰这数月,除了灵荡峰众人和雁知秋,再没见过任何人,似是怕走漏了什么风声。陈清风猜他是一个藏起来的人。
  霍潇湘闻言却很平静,微微一哂:“大难当头,哪里还须顾及这些小事,走吧。”
  .
  北脉断去那刻,江信身后的谷地裂开巨缝,他登时飞踏出去,赶在山石断裂前抽身而退。
  “汪汪汪!”俏郎君惊得直呼。
  “少盟主没事吧!”守卫扶住踉跄的江信,他受了强震,好不容易才站稳,回过身,眼前却陡然拉开了一道峭壁,从底下冒出了潮湿的腥气。
  “怎么会这样?”江信持剑,满是惊骇,与众人持续向后退避。
  守卫跑去牵走树边的马:“咱们还是快赶去东脉吧!如此也能尽早回到天鸿城,盟主不在,还有好多事来不及处置呢!”
  “咱盟主也是遭罪,近日来一直在中原各处奔波,听说外面都乱成了一锅粥,皇上连带罪的北墨一族都牵出来使唤了,我前些天就看到墨家好几个少爷在外面当差。这次可是老天爷动怒,谁也讨不上好处!”
  江信抱起俏郎君翻身上马,在闲言中拽紧了缰绳,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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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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