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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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来的躲不过,元旦节后,月考的成绩也正式出炉。在李老师进教室前,楚潇潇低着头,双手紧握嘴里念念有词,念完之后又一脸懊悔:“早知道我元旦节就不应该犯懒,跟我妈一起去庙里拜拜佛了。”
  “我觉得你拜拜洛洛效果可能会好点。”看完楚潇潇一系列操作的夏北笑着调侃。
  看了看身边的淡定三人组,楚潇潇认命地叹气:“哎,每天都要为自己流一把辛酸泪。”叹完气,楚潇潇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摆出了一张可怜巴巴的小狗脸:“洛洛先说好,这次数学考差了不能给我加卷子,我尽力了,真的!”
  苏洛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下次如果能不在我给你的数学资料旁边画王八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楚潇潇假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洛洛你不懂,那是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的真挚祝福。”
  “呵呵,你最好是!”苏洛柯斜睨了一眼楚潇潇,推了推眼镜。
  什么叫h市第一重点高中呢?大概就是没有联考时,南烽、夏北和苏洛柯是二中的一二三名,联考后他们三个是全市的一二三名。在得知自己数学及格并保持在了一百二十分线上的楚潇潇同学刚刚准备提起自己的嘴角,就在听到排名后僵在了一个半弯不弯的角度。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还能不能让花季美少女坚强地活着了啊?”楚潇潇哀嚎一声爬起来扫视了身边的三个人:“如果有一天我要是抑郁了,没有一个你们是无辜的。”
  楚潇潇的前桌幽幽的声音传来:“放心,花季美少女,你前面的花季美少年已经先抑郁了。”
  “好了好了!”李老师拍了拍手,双手撑在讲台两边:“这次联考,我们班考得还行,平均分第一,全市前三都在,但是毕竟不是高考,要再接再厉,不能骄傲。”
  楚潇潇面无表情地和前桌对望:“你看我像骄傲的样子吗?”
  前桌诚实地摇了摇头:“你看我像要哭的样子吗?”楚潇潇诚实地点了点头。
  夏北看了看南烽满分的数学试卷,笑着竖了竖大拇指:“少年,牛!”
  南烽笑着偏了偏头,也学着夏北的样子竖了竖拇指:“小少年,你也不错!”
  “够了哈你俩,虐渣就算了,还虐狗!学渣狗没有人权吗?”楚潇潇把头仰在夏北的桌上极尽丑能地翻了个大白眼,企图丑死后面两位神仙。
  考试之后又是千篇一律的两点一线生活,墙上的倒计时像是一根长鞭,无声地催促着众人往前。老师们拖堂的时间越来越长,学生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夏北放弃了自己坚持多年做早饭的习惯,每天都半眯着眼睛去学校周围的早点摊买吃的。在某一次吃完拉了一天肚子后,南烽就拜托梅姨每天准备好早餐带给夏北。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时间是最细的沙,流走得悄无声息,转眼一学期就结束了。期末考试考完后,大家聚在教室叽叽喳喳,有的在对考试答案,有的在商量寒假报什么班,还有以楚潇潇为代表的正在讨论哪家寺庙比较灵,过年要去拜一拜。
  正在跟前桌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楚潇潇收到了一个爆栗,以为是苏洛柯手贱的楚潇潇立马转过头来:“你大……”从后门进来的李老师正一脸“慈祥”地站在苏洛柯旁边,楚潇潇咽了咽口水,把正准备脱口而出的“爷”字咽下:“年初一去哪儿?”
  “要不一起去城南的寺庙拜一拜,听说那里挺灵的。”李老师微笑着开口。
  “嘿嘿嘿嘿,不了李老师,大年初一宜看书,宜做题!您放心我一定埋头苦读,假期也不放松,用自己的努力来回报老师们的辛勤付出的。”
  李老师笑着揉了揉楚潇潇刚刚被敲过的地方笑着用手点了点:“不够你贫的!”
  班主任强调完放假事宜,众人便开始收拾东西跟自己的小伙伴告别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
  高三的东西比较多,很多孩子的父母都来学校接孩子,帮着把书、练习册和各类资料搬走。
  南烽把小书架上自己和夏北的东西分类装好跟来接楚潇潇和苏洛柯的苏爸爸打招呼告别。两个人都是以背上背着,手腕上挎着,手上还抱着的大山形象走出教室。到了学校门口,王叔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两个孩子过来连忙把后备箱打开,一边帮着他们放进去一边感叹:“哎呀,你们现在的孩子,太辛苦了!”
  到了夏北家,南烽下车帮着夏北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搬完后,南烽并没有上车,而是让王叔先回去,让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车库就行,自己晚点回去搬。王叔走后,南烽提起地上的袋子歪了歪头:“走吧,先把东西搬进去。”
  把东西搬进屋后,南烽躺在沙发上活动了一下勒红的手腕,斟酌了一下开口:“夏小北,你是在北方过年还是回南方?”
  正在整理书的夏北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笑了起来,难怪南烽这一路上欲言又止,原来是在担心自己一个人过年。夏北一边觉得这样的南烽有点好玩,一边又感到无比熨帖和温暖,心里面的那份情绪像是化成了一汪温泉,咕咕地冒着热气。
  夏北整理好书站起来拍了拍手:“我回南方,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后天上午的飞机。”
  闻言南烽松了一口气,又顿时有些小失落,开玩笑道:“唉,本来还想把你拐回家做我们老南家的年夜饭大厨,计划落空,可惜了!”
  “老南家的年夜饭大厨,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差事”夏北心里想。
  “对了,你后天几点的飞机,我送你!”
  拒绝的话正准备说出口,可转念一想:半个月呢,基本上天天见面的人要半个月之后才能看到了。念及此夏北顿了顿改口道:“十点的飞机,八点半出发,先谢谢啦!”
  “夏小北,你这个谢谢我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得劲儿呢?我俩这深厚的同桌情谊,用得着这么见外吗?”南烽笑着说。
  “我才不想对你见外,说出来怕吓死你,我对你可不是只有同桌情谊。”夏北心里想。
  第三天早上,南烽八点二十左右到了夏北家,夏北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不多只有一个箱子和一个书包。南烽提起箱子看着夏北把门窗锁好一起走出院子,定好的出租车已经等在了门外。
  早高峰到处都在堵车,唯独去往机场的路畅通无阻,司机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说夏北运气好,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机场,夏北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枝没有说话。
  到了机场,时间还早,南烽带着夏北去吃了个早饭。夏北有意磨蹭时间,吃得慢吞吞的。
  “怎么?不好吃吗?”
  “不是。”夏北摇摇头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搅着面看向玻璃窗外:“回到南方就看不到雪啦,我还没有在北方过过年呢?”
  “你这是什么小孩子逻辑?”南烽也顺着夏北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回过头笑着说:“放心,你回来时仍然是冰天雪地,到时候我给你堆个雪人欢迎你。”
  再怎么磨蹭也放慢不了时间的脚步,航班的广播声毫未感受到即将分别的人心中的千思百转准点响起。到了登机口,南烽把箱子递给夏北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路顺风!到了给我信息。”
  夏北低头接过箱子,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再抬头笑容如常:“好,回去注意安全,开学见!”
  “开学见!”
  南烽看着夏北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转角才转身离开。
  两个小时候后,夏北准时到达s市。家里的司机已经在机场等候,夏北一边把手里的箱子递给司机,一边给南烽报平安。发完信息,夏北抬头看了看明朗的天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相较于北方寒风的凛冽,s市的风在深冬里都是带着花香的优雅。夏北抬手挡住中午微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在指缝泄露的金黄里轻声叹气,又觉得自己的矫情有些可笑,于是又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临近年末,夏北的两位叔叔和婶婶已经带着各自的两个孩子住回了老宅。还未进屋,便听到里屋里小孩儿吵吵闹闹的追赶声和大人们含笑的叮嘱声,夏北进屋的声响轻而易举被覆盖。首先发现夏北回来的,是正从厨房出来的李婶。
  “哎呀,北北回来啦,饿了吧?李婶儿这就去给你热饭。”
  “李婶儿,我在飞机上吃过了,不饿,您别忙活了。”夏北拒绝了李婶儿,自己提着箱子往客厅走,跟沙发上的坐着的大人们打招呼:“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好!”
  “夏北回来啦!”叔叔婶婶笑着点头示意,礼貌又疏离。
  沙发正中坐着的老人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身上的旗袍熨帖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岁月的沧桑和痕迹丝毫未压下老太太端庄的背脊。
  “回来啦?”
  夏北乖顺地点点头:“回来了奶奶,您和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小北回来啦?好好好,我和你奶奶都挺好的。累了吧?赶紧把东西放了,让李婶儿给你弄点儿吃的。”正在泡茶的夏爷爷看到夏北,立马放下茶壶上前抓着夏北的手:“哎呀,这手怎么这么凉呢?冷到啦?李婶儿,赶紧给小北煮壶姜茶。”夏爷爷一边拉着夏北的手往楼梯口走,一边回头嘱咐李婶儿。
  正绕着楼梯口跑来跑去的弟弟妹妹乖巧地停下来打招呼:“哥哥,好!”
  夏北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你们好,又长高了。”
  “去玩儿去吧,让哥哥去换衣服。”夏爷爷挥了挥手打发了围着夏北的四个小孩子:“赶紧上去换件衣服下来把姜茶喝了,别着凉了。”
  “爷爷,我身体好着呢!”夏北笑着说:“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
  上楼打开房门,时隔半年,屋子的摆设还是自己走的时候的样子,房间的窗户开着,想来应该是李婶儿知道自己要回来特意过来打扫通风的。
  夏北环顾了一周自己住了十年的卧室,竟然有一丝不适应的陌生感。摇摇头,夏北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熟练地打开柜子换衣服。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相处方式,夏北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状态,有礼、边缘,尽量不打扰旁人。
  之前高中的同桌发来消息,说他们准备放假聚一聚,问他有没有时间?夏北看着这条消息,有些回忆不起来自己之前两年多的高中是怎么度过的,每天匆匆来匆匆去,除了埋头读书,好像没有关注过任何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
  夏北之前上的是私立高中,学费高成绩高的那种,人与人之间的热情是有限的,对于夏北这样的人来说,就算有心亲近也无法持续热情,毕竟时间和情感都是需要成本的。而自己又是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融进了(六)班呢?夏北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应该把这个归功于张云帆缺根筋的自来熟,夏北笑着想。
  拒绝曾经同桌的短信熟练又自然,夏北放下手机,窗外的玉兰花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花芽,h市现在应该还是漫天雪花吧,不知道那盆小月季怎么样了。
  三十那天依然是热闹繁忙却又与夏北无关的一天。一大早李婶儿就在厨房里忙活,中午两位婶婶也去厨房帮着张罗,两位叔叔放下了工作陪着夏老爷子下棋,夏奶奶坐在院子里,看着四个孙子做游戏。夏北坐在书桌前做着奥数题,外面弟弟妹妹们欢快的叫声和奶奶时不时“慢一点”的慈爱叮嘱声偶尔传入耳中,像是做题时的卡顿,夏北看着自己涂涂抹抹的卷子,有些嫌弃。
  吃完晚饭,小孩子们熟练的拜年,七八岁的小孩子穿着喜气的红棉袄童声童气地说着吉祥话,逗笑了一众围着的大人。外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鞭炮和烟花的声音,电视里春晚的主持人正在祝福全国观众过年好,屋里温暖的热气里氤氲着瓜果的香甜,爷爷奶奶笑眯眯地拿出准备好的大红包,大人小孩儿围坐一圈笑语不断其乐融融。
  夏北在这仿佛烫人的热烈里悄悄地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难过吗?小的时候,结结实实难过了好几年,但习惯是个好东西,时间也真的很有用。
  夏北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漫天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天空,比圣诞节那天更加的盛大,更加绚灿,只是缺少了那天烟火下的呼着白气的少年和比烟花还要耀眼的笑容。
  这一刻,夏北无法抑制自己的想念,甚至毫无准备地难过起来,心里像是有一只虫慢慢撕咬,又酸又疼。夏北抬起头,看着满天的花火,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终于,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般找出手机,盯着玉兰树上那片小心翼翼试探着展开的花瓣打通了南烽的电话。
  “喂,夏小北,新年快乐呀!”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的声音被笑意扬起,温柔得一塌糊涂。夏北低头,一丝晶亮划过,像是转瞬即逝的一粒烟花。
  “新年快乐”夏北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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