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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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了。”
  “没了?那咋去?”
  “要不……打车去吧。”
  “呵呵……”韩丽娜冷笑出声:“王铁涵!王局长!你一个堂堂的局长大人,母亲出殡,你打车去?你都让个普通农民笑话!我跟女儿可丢不起这个人!我们不去了!王雪,走,咱们打车回家。”
  “你……不许走!”
  “不走?你一个人还嫌不够丢人,还让我跟女儿陪着你一起丢人吗?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同事朋友一个没交下,到处得罪人,不给人面子,怎么样?等你有事了谁给你面子?你就活该这个下场!告诉你,你的这些同事领导这么对你就对了!你活该!”
  韩丽娜拉着女儿走进雪中,回头瞪着丈夫又一字一顿道:“王铁涵!我送你两个字,你就是个……傻逼!”
  王铁涵已经站在门外,站在冷冷的雪中,见妻子甩了一下围巾,拉着女儿到了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了。
  雪片纷纷落在他的身上,头上,不知不觉雪花大了,如同鹅毛般的,王铁涵念叨着:沙比?我是个沙比?我错了吗?
  看着离开的妻子女儿,他忽然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们,想起家里要出殡的母亲,他又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兄弟姐妹,而看着空荡荡无人是市局,是同事错了么?或许是自己错了。
  这时,收发室的小啊sir和他‘弟弟’出来,把一个狗皮帽子扣在了王铁涵的头顶。
  小啊sir说道:“王局,一大早赵书记就带着所有支队长开车离开了……”他又放低声音:“今天是省委……的一个老爷子没了,大家都去他那出殡去了……”小啊sir说完见王铁涵没动,小啊sir就在旁边站着。
  过了足足三分钟,王铁涵轻轻的:“哦。”了一声,又慢慢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唉,王局,别客气,对了,我那有一辆奥拓车,在家里,您要是需要我回去取。”
  “哦哦,不用,谢谢你,我自己想办法,你回去值班吧,今天人少,注意可疑分子。”
  “哦,那好王局,有事儿您说话。”小啊sir回值班室了。
  王铁涵一股极为复杂的心情,走到了大门口,母亲的事必须要解决,但怎么解决?他正想着,身后一辆出租车按了按喇叭。
  王铁涵转头拦住车,上了副驾驶:“师傅,麻烦去肇东镇、王麻子屯。”
  “哦?那可二百多里地啊?不通车,我这一趟得收你来回钱,再说今天下雪,路不好走啊,也得加钱。”
  “行,行,多少钱?”王铁涵翻出钱包。
  “嗯,二百六十里,最少你得给我六百块钱。”
  “啊?六百?”王铁涵偌大的局长,钱包里就二百多,“师傅,我这现金不够,你便宜点行不行啊?”
  “现金不够那你微信扫码吧?”出租车司机翻开牌子,上面有个二维码。
  王铁涵一咧嘴:“扫码?我手机没微信。”
  “啥?我靠!你他妈是不是现代人啊?”出租车司机鄙夷的瞪了一眼王铁涵,今天他因为给母亲出殡,所以没穿警服,便装司机可不惯着他。
  “你怎么骂人呢?”
  “骂你怎么着?给我下去!没钱下车!”
  “不,通融通融啊?”
  “我通融你个屁~!赶紧下车,别耽误我干活!沙比!”
  王铁涵下了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咬了咬牙,觉得自己遇见了黑车司机,当下又拦住了一辆车,随后上了副驾驶。
  “师傅,去肇东县,王麻子屯。”
  “行嘞,不过得六百多。”
  “行,六百多就六百多,走吧。”
  “嗯……”司机眼睛转了转,见这家伙没讲价,忙说:“先给钱。”
  “啊?师傅,我这钱包里就二百多块钱了,先给你,到地方再给你那四百。”
  “我靠,大哥你跟我俩车那!王麻子屯那穷乡僻壤的,我知道你是干啥的啊?别半路给我抢劫了!”
  “不会不会,兄弟我是咱们市局的局长,我叫王铁涵。”
  司机笑了:“滚犊子吧!王局长能做我的车?一个小啊sir都有自己的奥迪宝马,官老爷还打车?你要是市局王局长,我是就是王局长他爹!”
  “你……你……你别这么说话,实话跟你说,我是个清官,我现在特别着急,我母亲死了,我得回去出殡。”
  “什么?出殡?你让我的车给你出殡?至少给我三千!”
  “啊?三千?你太黑了吧?”
  “我靠!出殡的活,三千我都不想走,你给我下车,赶紧给我滚下去!”
  “你……你别不讲道理。”
  “谁跟你不讲道理了?没钱你打个鸡毛车啊你?滚吧你……”司机拉开车门把他扯了下去,上车司机开了一段,拉下车窗冲王铁涵嘿嘿笑:“沙比,回家吃屎去吧你……哈哈哈……”
  这司机也开车走了。
  雪一片片的落下,王铁涵感觉一阵阵的心凉,自己刚直不阿,保护的谁啊?就保护的这些东西吗?我自己真是个沙比,一点不假啊……
  王铁涵一米八几的人,第一次感觉这么虚弱,紧了紧狗皮帽子,进了收发室,要了一把警用摩托车的钥匙,随后上了一辆摩托车。
  大冷天,那个啊sir骑这玩意?
  王铁涵没办法,钱没有,人情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两手把住车把,突突突的朝肇东镇王麻子屯骑,纷飞的雪花让他成了一个雪人,双手被冻僵,还好有这顶狗皮帽子帮他遮挡风雪……
  将近两个小时,王铁涵到了家,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着家里那土房子院子停着一口棺椁,而家的院子和大门前的大道上站着的都是村里的乡里乡亲。
  兄弟姐妹在院子里哭丧着,时间已经到了九点了,已经时候不早了,整家人都等着他回来,他的车队回来,但他什么都没有,就一辆警用摩托车。
  下了车,兄弟姐妹过来给他弹掉身上的雪,大哥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问:“二弟,看咱妈一眼,然后就如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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