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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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这两天顾云凡哪都没去,月饼也没吃,一直待在家里等冷七,但依旧是音信全无。
  他好久没有这么孤独过了。人就是这样,以前一个人时没觉得多寂寞,但当有一个人闯进了你的生活,带给你很多快乐和温暖后又走了,那种寂寞才是最难捱的。
  顾云凡发现他对冷七一点都不了解,他没见过冷七和别人联系,也没听过他谈论自己的生活。
  手机他翻过了,除了他的号码,什么都没有。他想找他都无从找起,除了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他以为冷七就是个纨绔子弟富二代,毕竟和以前的顾云凡是恋人,应该是同一个圈子的,而他又怕被冷七怀疑,所以也没多问。
  这一次冷七离开,他想了很多。从他上楼换衣服下来也就几分钟而已,他是怎么走的?他和以前的顾云凡真的是恋人吗?回想他和冷七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得出的结论是无懈可击。
  冷七对他家比他自己都熟悉,对他的态度是那么的自然又理所当然。他们每日朝夕相处,冷七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这也是他疑惑的,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顾云凡,一个身体,不同的灵魂,不可能会融合的没有破绽,冷七的表现实在太完美了。
  这两天顾云凡没睡好,晚上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早晨起来头昏沉沉的,他简单洗漱一番便拎着书包出门了,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一阵落寞。
  来到公交车站点,没等一会儿车就来了,车上有很多空座,他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一路的景色。到学校那站下了车,他提溜着书包无精打采的走进教室。
  赵梦菲已经来了,看上去比他更无精打采。她的印堂有一团黑雾,唇周看上去更青了,双眼没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脸色苍白如纸,黑眼圈也很严重。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一般,好似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顾云凡有点烦躁。赵梦菲这个样子绝对和那个鬼影有关,难道真的是婴灵害的?可是赵梦菲才多大?高中生啊。
  高中生谈个恋爱很正常,但能谈到打胎的地步也未免太疯狂了。而且赵梦菲的性格一点也不像那种会乱来的女生。
  顾云凡不想管,就因为他想帮她把鬼影赶走,才让冷七误会和他发了脾气。但是同桌这么久,赵梦菲对他的善意和帮助,他又无法袖手旁观,何况她的脸真是越来越恐怖了。
  唉……真特么烦躁。
  “你这几天瘦了?眼眶都凹进去了。没睡好吗?”顾云凡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啊。”赵梦菲笑笑说,“我是易胖体质,特别难瘦。”
  “看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顾云凡看着她说。
  “没有啊。”赵梦菲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说,“还好吧,脸色很差吗?可能最近复习得有点晚,我会注意的。”然后小声说,“谢谢呀。”
  “真的。”他拍拍前桌同学,“你看她是不是脸色很苍白?”前桌回头看了一眼说,“没有啊,我看挺正常的。”他心里一沉,看来只有他能看到了,赵梦菲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一天顾云凡没怎么听课,听不进去,烦躁。
  夜幕降临,那团鬼影又飘了进来附在了赵梦菲的脖颈处,他发现这团鬼影长大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
  他凝神看着鬼影,原来看不清的面貌已经越来越清晰了,的确是婴灵。而它正趴在赵梦菲的背上,头附在她的脖颈处,像吃奶一样吸食着她的元气。
  赵梦菲困顿的打了个哈欠,神色显得更疲惫了,顾云凡想了想,伸手朝她背后挥了一下。婴灵瞬间飘到窗外,在窗口盘旋,并未离开。
  他向窗外望去,婴灵吸食了元气后五官越发清楚了,它的四肢有几处很深的疤痕,脸和脖子上有几道没有愈合的伤口。面目狰狞,充满怨恨的瞪着赵梦菲,但似乎又忌惮着他,不敢靠近,一直飘在窗外。
  顾云凡心里有点难受,转头看了眼赵梦菲,真是造孽啊。
  婴灵突然飘近了一点,顾云凡看着它,一身的伤痕,这是受了多大的罪才会弥留人间迟迟不肯离去。
  婴灵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大着胆子飘了进来。他伸出手,婴灵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手心。
  一股强大的怨念袭来,医生,走廊,病床,剪刀,带血的纱布,无数的画面闪过,他心神一震,随后听到一声尖叫,婴灵消失了。
  顾云凡平复心神,往窗外看了看,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他看向赵梦菲,她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他又转头看向班里其他同学,看书的,写作业的,聊天的,转笔的,干什么的都有,和平常一样,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放学铃响了,顾云凡边收拾书包边想,要不要和赵梦菲谈谈,她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的,说不定会常年身体虚弱,甚至更严重。
  可是怎么谈?难道直接问她是不是打过胎?按之前小花园赵梦菲的话,她应该也感应到了什么,但每天都装的没事人一样说明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而自己也无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说我能看到鬼吧?
  顾云凡叹了口气,算了,也许她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还是别管了,免得好心办坏事。
  出了校门,他直接叫了一辆车。虽然银行卡里有八位数了,但是多年的生活习惯是改不了的,他不是富二代,也过不惯那种张扬奢侈的生活。而且他不想成为学校的焦点人物。现在还有女生会偷拍他呢,有时还有外校的学生来偷看他。若他再每天开着跑车上下学,就别想好好上课了。
  回到家,打开灯,屋里一如既往的冷清。以前冷七在时,白麟也在。如今冷七走了,白麟也不见了。想想也是,它本来就是冷七的猫,随主人离开也是正常。
  顾云凡去厨房烧了点水,煮了两袋方便面。刚吃两口,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好可怜啊。”他猛地回过头,一个鬼影正站在他身后。那是一个男子,五官看不清楚,只能看出大致轮廓。
  “啊……!”顾云凡吓得喊了出来,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胯骨撞到了桌边,方便面汤撒了一桌子。心脏剧烈的狂跳,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看到鬼,“你,你是谁?”
  男鬼貌似也吓了一跳,“你能看到我了?”
  “废话,我,我不认识你,我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来找,找我?”顾云凡心里抖的厉害,说话都结巴了,这不是婴灵,不是那个小鬼,这是个成年鬼,不知道会不会怕他。
  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你去找谁啊。”
  男鬼歪了下头,貌似不解的说,“你是天选者啊,我不找你玩找谁玩啊?”
  顾云凡有点懵,“什么天选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意思?” 男鬼一听这话似乎有点急了,向前迈了一步。
  “啊…………!”顾云凡吓得捂住眼睛狂吼出声,喉咙都要吼破了,身体后仰死死地抵着桌边。一声尖叫在他耳边响起,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慢慢分开手指,顺着指缝四处看了看,房里什么都没有,男鬼消失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他急促的吸了几口气,最后略带颤抖的呼了出来。一滴眼泪掉在手背上,接着一滴两滴噼里啪啦的都砸在他手背上,他伸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根本止不住,最后他把自己团缩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将头埋进膝盖里,哽咽的压抑的隐忍的委屈的最后放肆的哭了出来。
  冥界,梵音阁。
  冷七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梵音锁旁,锁下的小铃铛正轻轻的颤动着。自从上次梵音锁异动后,他一直守在这里。他伸出手抚在梵音锁上,闭上眼睛,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其内。
  锁里很黑,他驱动神识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个透明光圈,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双手环臂蜷缩在里头。他心头一喜刚要过去,一股大力袭来,生生将他弹了出去。
  他身形一晃后退了两步,睁开眼睛,梵音锁已恢复了平静。他再次驱动神识,却无法进入了。
  冷七心里一沉,雲澜魂魄有损,三魂七魄不全。怎会如此?怪不得他等了这么多年,都等不到他,原来不是沉睡,而是灵魂缺失。
  梵音锁沉寂数百年,如今异动,难道和天选者有关?想到这里,他飘身离开去了神龛储。这是一所禁室,枉死城的人都知道。
  枉死城有三大禁处,梵音阁,神龛储和云澜沧庭。无论是谁,触之必死。
  冷七来到神龛储,单手捏了个诀指向大门,“开。”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他抬步走了进去,大门随之关闭。
  走在大殿里,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一排排的书架,雕花梁柱,香炉白毯,轻纱软榻,仿佛有一个干净的白衣少年正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书,嘴角噙着笑,看的津津有味。没错,这里就是他为雲澜建造的藏书阁,里面都是他当年的藏书,还有这些年从各处寻来的孤本,当然也有神界的书。
  冷七在神龛储待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了一点线索。“为神者,三魂七魄永固,神格湮灭魂魄消散”。也就是说只要找全了缺失的魂魄将他们引入梵音锁,三魂塑灵,七魄结体,雲澜就能回来了。
  如今天道降下瑬淬金光,命定了天选者,天选者可谓是天之骄子,必是尊贵不凡之人,降服于世,无非两种结果,造福盛世或生灵涂炭。如今锁魂台结界出现裂痕,冤鬼邪灵横生,无论是枉死城还是地府,都不会给顾云凡第二条路。
  顾云凡……会是他吗?功德百倍翻增,不惧摄魂,白麟也亲他,难道雲澜遗失的魂魄在他那里。想到这儿冷七欣喜若狂,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顾云凡正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团黑雾飘了进来,他猛地坐起身,“谁?”此人包裹在黑雾中,看不真切,只见他一抬手,顾云凡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床上。
  黑雾渐渐散去,冷七破雾而出。他走到床边,将梵音锁放在顾云凡的心口处。一道刺眼的金光射出,梵音锁剧烈的晃动起来。顾云凡的身体也随之振动,突然金光大作,他的身体被猛地弹起,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摔回床上,面色惨白,昏死过去。
  冷七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痛的他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捂住心口,强压下那股锥心之痛,凝结神识进入了梵音锁,迅速找到了那道身影。看到他从虚无凝为实体,又从殷实变回飘渺。冷七激动的手轻轻颤抖,他想摸一摸雲澜,还没碰到又被一股大力弹了出来。
  梵音锁静静的躺在顾云凡的胸口,而他昏死在床上,面若死灰。
  冷七想起丘城曾经说过,顾云凡三魂七魄不稳,全靠瑬淬金光护着,如今又能触发梵音锁与里面的魂魄共鸣,看来雲澜的一半魂魄就在他体内了,可惜时机未到无法抽离。
  冷七看着顾云凡,他静静的躺在床上,远远看着就像一片飘在大海上的小舟,孤独又无助,身边还有一摊血迹,刺目的很。他走到床边,收起梵音锁,擦了擦,将它收进怀里。
  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凝视他片刻,然后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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