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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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舒窈第一次出府,刻意收拾了一番,又让白芷揣了厚厚一叠银票,兴奋地像出门秋游的小学生。
  谢珣在房外等她一同出府,久久不见人出来。大概也是人生第一回体会到了女人出门前的磨蹭,他背着手在廊下走来走去,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姜舒窈终于出来了。
  谢珣将她打量了一番。嗯……头发梳得精神了一点,穿的也同往常艳丽了几分,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同。
  “你在屋里收拾什么收拾这么久?”他看一眼逐渐升高的日头,皱着眉头问道。
  姜舒窈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没瞧出我有什么不同?”
  谢珣茫然道:“你怎么了?”
  精心打扮过后的姜舒窈绕开他自顾自走了,小声碎碎念道:“……一定是我衣裳首饰太少了,还有胭脂口脂也不够浓艳,不抬肤色,嗯,这些都得新购置一批。”
  谢珣不知道姜舒窈的郁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长腿一迈,几步就跟上了姜舒窈。
  两人出府后,谢珣骑马,姜舒窈乘车。路上多是些高门大宅院,没什么看头,一直到了街市入口,方才热闹了起来。
  姜舒窈跳下马车,惊讶地看向古代繁华的街市。长街宽阔,高楼矮房密集地挤在一起,锦旆飘扬,人声鼎沸,茶坊、书肆、成衣铺、胭脂水粉店……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不跟谢珣打招呼,姜舒窈就扯着白芷往最近的首饰楼钻。
  谢珣无奈,翻身下马,跟在她身后往人群中走。
  正巧侧面摇摇晃晃推来一排木板车,谢珣不得不被逼得退下一步,站在原地,对一溜烟窜走的姜舒窈喊道:“小心。”
  姜舒窈反应及时,拉着白芷的手臂避过,两人转身之际,白芷不小心踩到了旁边书生,脚一崴,把人家撞翻在地。
  姜舒窈赶忙扶着白芷,正想问那书生有没有事,却见那书生抬头看到白芷的脸,面皮一黑,惊愕又恼怒地吼道:“是你?!”
  白芷刚刚张嘴准备道歉,听到书生的吼声,微微一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扶他的立马收回,表情嫌弃:“是你啊。”
  那书生冷哼一声,拍拍衣袍站起身来,视线忽然落到姜舒窈身上,眉头紧蹙,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着。
  姜舒窈感被他的眼神盯得难受,退后半步,瞪着眼看他。
  那书生没有挪开视线,不敢确认地问白芷:“这是你家小姐?”
  姜舒窈成亲以后和以前的打扮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养了点肉回来,娇艳了不少,与以前那副瘦如干柴、敷粉涂面的滑稽模样大不相同。
  白芷双手抱臂,斜斜地瞥了书生一眼,对姜舒窈道:“小姐,咱们走。”
  姜舒窈一头雾水,正欲转身,那书生却几步跑过来挡在她们跟前:“站住。”
  白芷叉腰,厉声道:“你想做甚?”
  那书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看着姜舒窈高梳的妇人髻,表情古怪:“你嫁人了?”
  白芷这才想起谢珣还跟在她们后边,连忙转身找谢珣的身影。
  她忙着心虚,没顾上呵斥那书生,姜舒窈便成了和书生对峙的人。她感到莫名其妙:“你有事?”
  “不知姜小姐如今嫁与何人?呵,你夫君是为了权还是为了钱,竟能容下你这般女子做妻。”
  这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没想到一开口如此刻薄。
  白芷看到了站在她们身后几步的谢珣,又听到书生说这种话,顿时慌张,跺脚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他想到这便怒意上头,“姜小姐当日以诗戏我可是真?以钱辱我可有假?最后害得张某被赶出文社,前程被毁——”
  白芷本想着谢珣在身后不远处,她应该扯着小姐快快避过这人,但听到书生的话一时气血上头,冲动地道:“呸!你自个儿没才学没本事还能怪到我家小姐头上了,真不要脸。”说完,扯着姜舒窈往前走。
  那书生紧追不舍,撞开人群:“姜小姐,世上怎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你那夫君可知你曾经的行事做派,他是不知情呢还是本就是个绿头龟窝囊废,跟你结发为妻不嫌脸面无光吗?”
  他这么一说,路人渐渐止住脚步,隐隐有围着他们看热闹的趋势。
  姜舒窈欲哭无泪,所以这是原主欠下的风流债吗?
  她抬头望天,原主妹妹啊,你再怎么也是个伯府嫡女,不至于这么花痴吧,最后还因为花痴谢珣把命都给丢了。
  这边白芷被书生的话气得脸皮一阵青一阵白的,若是平常她一定一脚踹过去撒泼开骂了,可是现在姑爷就跟在身后,听到这些话可怎么办呀!
  她不知如何是好,扯着小姐躲开显得太过心虚,在这儿与他纠缠让姑爷看见了更是不好,急得额头冒汗。
  姜舒窈讨厌被人围观,左闪右闪想要绕开,却始终被那书生挡着,终于恼了,不耐烦地道:“这位公子,我看你是位读书人,空口白牙地泼人脏水,损人声誉,这就是你们的文人做派吗?”
  “呵,你可是敢做不敢当?你当初看上了张某的皮相后便纠缠不休,还赠于我金银信物,以图和我结交相识——”
  “等等。”姜舒窈打断他,盯着书生的脸瞧了几眼,“看上你的皮相?”
  书生闻言昂起首来,似乎对自己的外表很自信,想让路人一看便知他没有说谎。
  说实话,这人长得还真不错。眉清目秀,面皮白嫩,穿着宽大的长袍有种书生独有的文弱感。可是对于看惯谢珣的姜舒窈来说,他这样还是差远了,不说长相,光是气质谢珣就甩了他十条街。
  她自不可能背原主留下的黑锅,坦荡道:“我不知你今日将我拦下百般羞辱有何目的,我自问坦荡无愧,清清白白,你若是执意纠缠,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有权有钱。”
  她本身就生得雍容华贵娇艳明媚,今日又刻意打扮过,簪金戴银,富贵大气,一番话说得气势压人,周遭起着看戏心思的路人不免被吓住,纷纷散开。
  书生噎了一下,曾经的姜舒窈对他卑微体贴,砸钱送礼的,他随意呵斥便是,她哪曾摆过身份压人?
  他气势弱了几分:“我是举人,官府上挂上号的,你胆敢胡作非为。”说到这,又气了起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失了颜面被逐出诗社,今秋必会高中进士,入天子堂——”
  他话没说话,又被打断了。
  书生一口气没压住差点被呛着。又是谁打断他的话?!怎么这一个二个三个的全爱打断别人说话!懂不懂得尊敬别人!
  “就凭你?朝廷还不至于如此瞎眼。”谢珣终于穿过人群,来到了姜舒窈身旁。
  姜舒窈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一抖。虽然以前那些胡闹的事不是她做的,但是她还是有些心虚,更可况谢珣的语气冷嗖嗖的……这是生气了吧?
  她僵在原地,古人思想保守,多有大男子主义,即使她只是个挂名妻子,估计也少有人能容忍这等事。
  书生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谢珣。
  谢珣身姿挺拔,足足高了书生一个头,往姜舒窈旁边一站,长身玉立,美如冠玉,通身气度摄人,让书生不得不生起自行惭秽的心思。
  书生连忙收回视线,那自惭形秽的心思底下又生出几分嫉妒,看向谢珣身上穿着的做工精致价格不菲的袍角,心中一嗤。
  “对,就凭我,我可是青云先生门下弟子,当朝进士,你又是谁,在这儿大放厥词。”他生起一股底气,能和姜舒窈混在一起的是什么好货色,无非又是个不学无术、脑中空空的富家子弟罢了。
  谢珣语气平淡:“承平二十七年探花,谢珣。”
  书生都做好嘲讽他的准备了,突然听到这句话,一时呆如木鸡。
  谢、谢珣?可是他知道的那个文采斐然的谢伯渊,自己昨晚睡前还在拜读他的文章。
  他不愿相信,但看到谢珣那绰约风姿已信了八成。
  他面色铁青,脑中一片混乱,半晌只对姜舒窈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后便匆忙离开。
  姜舒窈没想到这场闹剧解决起来如此简单,她偷偷看了谢珣一眼,见他神色冷若冰霜,一副不爽的模样,心下发虚。
  “那个……”她想解释,谢珣却抬步迈开了。
  “你不是要买首饰吗,走吧。”语气生硬冰冷,乍听之下还以为他在责问自己。
  姜舒窈见他几步就走远了,连忙跟上。
  谢珣迈入银楼,店里客人一见他这要冻死人的模样纷纷避开,他才意思到自己面色不佳,蹙起眉头压下心头的烦躁。
  姜氏这个女人果然如传闻中荒唐。
  那个书生三言两语就抖出了过往,再瞧白芷一副脸色煞白的慌张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珣看着姜舒窈跟着过来面带苦恼的模样,更来气了。
  就刚刚那人,看上去年岁比他痴长了一截还只是个举人,相貌平平,举止猥琐,配上那副作派更是兔头麞脑、面目可憎,这也能入她的眼?
  他看着姜舒窈的身影,咬牙切齿地想,这种人也值得她赠诗赠银另眼相看?真是、真是……眼光奇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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