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一六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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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墨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刺杀他, 虽然唐墨一直没有仗势欺人,可他舅是皇帝他娘是长公主这事, 基本权贵圈里没人不知道啊。
  他有个好歹, 不要说当地父母官,直隶总督阿简他大伯也别干了。
  而且唐墨私心认为, 刺客也不是来杀他的, 很大可能是杀陈简的。
  唐墨和陈简受邀去何龄何转运使家赴宴, 实际上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继续追查的事。
  有这本账簿, 不论顺藤摸瓜还是再一次清洗转运司都很便宜。
  何大人家的厨子手艺很好, 尤其一道烤鸭做的地道, 唐墨也很喜欢去何大人家吃饭, 他们两家是好几代的交情, 祖上还有联姻,说起来真不是外人。
  唐墨包个鸭肉卷递给陈简,问何大人, “何叔, 这些人做坏事,为什么还要留账册,这不是现成的把柄么。”
  “一次两次不设账簿无妨, 次数多了, 谁也没那么好的脑子,必然要有本账的,尤其他们这种做长线的。”何大人道,“这次顺利拿到账簿, 全赖你们的功劳。”
  唐墨噗噗直笑,望着陈简冷淡俊脸笑,“全是阿简的功劳,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陈简冷冷道,“那这账簿大人抄留一份,原件我们要带回帝都交差。”
  “好。”何大人与唐墨交换个眼色,唐墨强忍着没再笑,担心把陈简笑恼了。
  这次能一举竞全功,都赖陈简使了一出美男计。这计谋还是陈简设计的,孙绰孙副使有位真爱的外室,据陈简收集的资料,这位外室是个心思灵活的美人。于是,陈简决定弄个美男计,原是派了个手下,结果人家外室没看上。
  唐墨倒毛遂自荐想去试试,陈简险没气着,想着唐墨平时瞧着老实,不想倒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很是批评了唐墨一回,然后,他挽袖子自己上了。
  陈简出马,一个顶仨。
  就是每次唐墨一提这事,陈简必然臭脸,也不知什么缘故,让何大人说,可能是陈公子年轻,有些抹不开面子啦。
  事情就出在这美男计上,账本到手,陈简不可能再跟那外室有什么瓜葛。
  那女子几次求见,陈简也没见她。小唐心软,觉着就是不见也得给些银钱才好。就打发人把从那女子那里抄捡的银钱还给了她,让她回乡好生过日子。
  这女子颇有手段,见还她银钱,就几番到门口要谢恩。你不见她吧,她就天天来。要按陈简的吩咐,拿大板子打出去。
  唐墨心软,人家也没大奸大恶,怎么好直接拿大板子撵人,妇道人家,本就不易。趁着陈简不在,他就见了那女子一面。
  在那女子磕了头谢了恩,唐墨看她一身天青色素净衣裙,脸上淡施胭脂,果真是个极难得的美人。言语间也很懂礼数,想着查的资料里,这女子也是良家出身。唐墨就有些心软,劝她,“你好好回乡去吧,以后好生过日子。”
  女子一手放在小腹,柔声道,“妾给大人磕了头,原该离开,只是有件事不好不叫陈公子知晓,如今我腹中已有公子骨肉。”
  唐墨登时瞠目结舌,阿简可是与他说过,他根本没碰过这女子的!
  “你,你们不是——”唐墨瞪着这女子,这女子羞涩的垂下脸庞,露出一段洁白优美颈项。
  唐墨心说,阿简可是从没骗过我。你这空口白牙的过来说怀阿简的骨肉,我这可就不能让你走了。
  唐墨就把这女子留下了,等陈简回来跟陈简说了这事。陈简捏着茶盏,皱眉思量,“绝不可能。”
  “那她怎么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唐墨道,“当着我,她也没说别的。”
  这倒是给陈简提了醒。
  陈简令把这女子宣进来,那女子见到陈简微微一笑,略一福身道,“公子好生无情,骗了妾这一场真心,连妾的家私都抄了去,远不及唐公子怜香惜玉照顾我。”
  唐墨表示,真不知为啥,他一直就很得姐姐妹妹的喜欢,也一直比阿简更有人缘。
  陈简一张俊脸冷漠如冬天寒霜,冷冷道,“有话直说。”
  “不敢瞒公子,自唐公子做主把家私还与我,就有人抓了我娘家独根苗的小侄儿,必要我按他们的吩咐行事才肯放人。如今,他们要我迷惑公子,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女子无奈的甩了下帕子,看着陈简唐墨等他们拿主意。
  唐墨已经问,“那你过来把这事说与我们,你侄儿没危险吧。”
  女子淡淡一笑,“当初我原有心仪的儿郎,两家已经谈婚论嫁,因孙大人显赫,父母兄嫂立逼我给孙大人做了外室。这些年,他们打我这里得了不少好处。我当然得先顾自己,再说他们。”
  唐墨立刻不说话了。
  陈简瞪他一眼,又滥发善心!
  陈简对女子道,“你先住下,我们不日就回帝都!如果你能有功于朝廷,我会为你请功!”
  女子看向上首坐着的唐墨,“我要唐大人的承诺。”
  陈简嗤之以鼻,这不识好歹的女子!
  唐墨安抚的看一眼陈简,同这女子道,“阿简的承诺就是我得承诺。”
  女子笑笑,“我只听大人的话,”微身一福,“大人没旁的吩咐,妾便退下了。”
  唐墨有些感慨的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刚想说,这倒也是个不易的女子。就听陈简道,“这女人的话,你一句都不必信。”
  “难不成全都是假的,我听着挺真的。”
  “不全是假的,也是真真假假,真假参半。”陈简道,“她为取信我们和盘托出,焉知她不会为了取信旁人将我们这里的事悉数告知呢?”
  唐墨想了想,“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回帝都,引蛇出洞。”
  这一场大战,唐墨被黑衣杀手从车内杀到车外,一个狗吃屎避过两把钢刀,几根发丝被刀锋扫落,飘飘摇摇落在地上。
  唐墨感觉头皮一阵凉风扫过,哇哇大叫,“天哪!阿简!天哪!阿简!”
  陈简一把利剑隔开三把刀,飞身扑来握着唐墨的胳膊将他护在身后,接着一个杀手一刀劈下,刀剑撞击迸出星星火花,转眼间便数十招已过。
  两个刺客一左一右鬼魅般直逼唐墨,近侍见状,纷纷拼着重伤驰援,却是来之不及。陈简脸如寒冰,拼着肩头一记刀伤,以伤换伤逼退眼前刺客,转身护住唐墨与两个刺客缠斗起来。
  陈简身上血光与剑光交织,他整个人不知伤了多少处,却仿佛无所知觉,剑势更见狠辣。刺客显然深知唐墨便是身份最重之人,除了缠斗在他二人近侍身边的杀手,大半都朝陈简而来。
  银衫被血水染透,陈简被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后退数步,以剑拄地。
  唐墨跑过去扶住陈简,见陈简一身血肉纵横,当时眼眶一红,泪水聚积,要掉不掉的哽咽,“阿简——”
  “哭个屁,老子还没死!”
  “你谁老子啊,你连儿子都没有你还老子哪。”唐墨抽抽咽咽,“要不咱们投降算了,投降叫我爹来赎咱们。”
  陈简气的,将唐墨往身后一推,狠狠拭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老子宁可战死!”
  五六名刺客持刀逼近,陈简执剑再战。突然就被一人挡在身上,陈简看去,却是唐墨哆哆嗦嗦的身体。唐墨手里还握着把剑,陈简刚要说,你给我滚后头去。视线却是被唐墨手中宝剑不断震颤的剑尖吸引,这竟然是一柄软剑。
  软剑极难锻铸,出世即为神兵。
  更难的是软剑不好控制,能用软剑之人,武功起码不会太差。
  陈简看唐墨哆嗦的跟筛糠似的怂样,真想把他踢走自己上,刺客却不容他思量,群起而上,陈简刚要提一口真气,不想胸中血气陡然翻涌,一口气岔在中途,转而又呛出一口血。
  待陈简这口血喷呛在地,唐墨剑尖血光一闪,两名刺客捂着喉咙咯咯咯的就倒在了地上,指间鲜血汩汩溢出。
  唐墨的脸色比刺客还要惨白,回头找陈简,“我我我我我,我杀人了!”
  陈简看他抖若风中落叶,一副剑都要握不住,随时要厥过去的模样,怒道,“抖个屁,你不宰了他们,难道叫他们来宰我们!都给我砍了!”
  唐墨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臭骂,竟是给陈简骂的心神一清,杂念全消。
  这一次,陈简才看清唐墨的剑术。
  唐墨以往倒是常吹牛说自己文武双全,陈简以为他武功也就跟文采一个水准,就见唐墨剑尖一抖,飘若鬼魅的抖出一道残影,紧跟着便是一道血光飞起,唐墨脸色雪白,手腕却稳若泰山。
  终于,近侍飞身救主,唐墨一见近侍赶过来,立刻松口气,挽个漂亮剑花就想把剑收起来,盯着剑尖的血迹看了会儿,唐墨细致的从袖子里摸出块雪雪白的香帕,把剑上的血擦干净,此方收剑入鞘。
  陈简只见他将软剑在腰间腰带一抹,剑柄嵌入腰上玉版,恰合一件方形玉扣。
  唐墨看着比陈简这浑身是伤的都要虚弱些,他抖啊抖的扶着陈简,寻块刺客少的地方让他歇着。陈简掖揄,“你抖你的,别摔着我。”
  “我要吓死了。”唐墨心有余悸,“我说多带些兵马,你非不听。你看这刺客多厉害,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陈简道,“不是有你嘛。”
  唐墨六神无主的叨咕,“这可怎么办,我杀人啦,阿简!”
  “杀就杀呗,多杀几个就习惯了。”
  “多可怕呀,吓死我了。”
  陈简还有空找唐墨麻烦,“你也吓死我了,要知道你小子武功这么好,老子还用拼死拼活受那些伤就为护着你吗?”
  “我第一次打架,我也不知道武功真的可以杀人啊。”唐墨看一眼周边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心有余悸的劝陈简,“阿简,你以后也少打架吧,太危险了。”
  唐墨从袖子里拿出好几样小瓷瓶出来给陈简包扎,还喂他含片参片。陈简看他这一通的忙活,挑高眉毛道,“准备的还真充分。”
  “你不是说会有人刺杀么,不多准备些怎么成。”唐墨一脸担心的问他疼不疼啊,上药后感觉怎么样之类的话。
  看着唐墨细心的给他包好干净的帕子,陈简靠着车辕问他,“你这武功跟谁学的,倒挺不错。”
  “我跟你说过的啊,就是徐师傅教我的。”
  大内侍卫徐靖,基本上皇子们都跟他学过武功,可也没听说哪个皇子武功特别出众的。唐墨给陈简胳膊上打好结,继续给他处理其他伤,耐心的说,“你也知道徐师傅常夸我是习武奇才来着。”
  陈简心说,这种话不是随便糊弄你们这些皇亲国戚的吗?
  唐墨哎声叹气,“不过,杀人总是不好的,还是该少动手。”
  陈简给他烦的都想直接翻白眼厥过去,可看唐墨惊吓的不轻,又怕吓着唐墨,撑着一口气看侍卫们扫了尾,陈简让唐墨扶他回车上,继续往帝都赶去。
  唐墨遇刺的事情传回帝都,凤阳长公主心惊肉跳的立逼着长子带着府中侍卫出城接一接小儿子。
  都不用凤阳长公主教训,唐墨回家就病倒了,太医说是受了惊吓,反正他躺着休养的功夫比浑身是伤的陈简还长哪。
  唐墨自己就说了,以后他可不出门了,吓死他了。外头坏人太多,还是在帝都安全。
  反正是怂的叫陈简牙根痒,陈简现在是怎么瞧着这瘫凉榻上的惫赖货怎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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