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二一四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第二一四章
  如果小牡丹所言是真, 那就更说不通了。
  小牡丹与其师傅都是玄隐阁的人,哪怕这个玄隐阁再松散, 他们师傅都是为玄隐阁效力的。
  而玄隐阁第一代掌控者是睿侯, 不论从哪方面说,玄隐阁与三殿下也是八竿子搭不着的。
  更不必提三殿下, 三殿下连不相干的朝臣都不愿意费心结交, 自三殿下出宫开府, 杜长史就是他的长史, 三殿下的机密事, 杜长史都知道。
  杜长史确定, 三殿下跟玄隐阁没有半点交情。
  哪怕玄隐阁对皇子有所倾向, 也应该是太子啊。
  毕竟, 睿侯虽去的早,可睿侯实打实姓陆,跟东宫打断骨头连着筋。
  小牡丹的师傅怎么会特意交待要帮助三殿下呢?
  杜长史半路上把小牡丹给他的两本消息册都翻了翻, 这一看之下, 当真大开眼界,里头皇亲四戚、大商巨贾、朝中重臣、文人雅士,各种消息都有。
  转念一想, 小牡丹在坊间名声极大, 别看就是个跳舞的,听说拥趸很不少,他认识的人更是三教九流。
  待翻过第一本,第二本是一样的天蓝色封皮, 但里面纸张泛黄,字迹亦透出陈旧,看得出并不是第一册那种蝴蝶穿花似的笔迹,这一册的字迹端重,显然是另一人所记。
  第一行字就是:安。泰安三年六月。
  第二行字则是:安。泰安三年七月。
  第三行:发热,三日愈,安。泰安三年八月。
  第四行:安,泰安三年九月。
  第五行:安,泰安三年十月。
  杜长史皱眉,这明显是对某个人身体状况的记录,泰安,这是今上登基后第一个年号。听说当时因北疆时有骚乱,便用的这个年号,祈愿国泰民安之意。
  翻到第二页,也是一样的记录。
  没什么价值,但有这样的字眼:更换乳娘李氏,安,泰安四年三月。
  再翻到第三页,又有:掉牙,打架三次,安,泰安四年九月。
  不问可知,这必是有关于哪家少爷的记录。不知谁这样金贵,连换个奶娘、掉颗奶牙都有记录。
  杜长史一目十行阅过,没翻几页,里面夹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薄绢,上面写着没头没尾寥寥数语:
  那一日,狂风卷落日。他问我,可记当年语?我说,记得。他说,愿我们各得所愿。
  他说,他实在太痛了。
  他实在太痛了。
  或因过去的时间太久,绢上字迹也显得有些旧了,几点墨迹有晕开的旧痕,想是多年前谁的泪水所致。
  杜长史看了看旧绢夹的地方,正是在泰安六年那一页。
  泰安六年,睿侯在新伊城伤重过逝。
  对于玄隐阁,不会有什么事比睿侯过逝更重。如果杜长史没猜错,这应该是记录的睿侯死前之事。
  落日已至,杜长史直接坐车回了皇子府。
  穆安之略看了看杜长史拿回的这两册东西,第一册无非就是些消息记录,看到第二册时,穆安之不禁道,“这上面记得是谁?泰安三年,那会儿陆侯也十四五岁了吧?”
  “殿下,您是泰安三年……”
  “难道我泰安三年出生,泰安六年就换牙。小孩子换牙起码得六七岁吧。”穆安之翻阅着那册子,“玄隐阁就是记也该记太子的,记我做什么?何况我小时候也没跟人打过架。太子估计小时候也没人敢跟他打架,你瞧瞧这册上后头的记录,简直是个打架精。”穆安之把整本册子快速翻完,啧啧两声,坚信自己从头到脚跟玄隐阁没有半点关系。
  杜长史倒是觉着穆安之怕是与玄隐阁有些渊源,“那小牡丹说,他师傅走前还曾说过,如有能帮殿下之处,一定要帮忙。”
  “我看那孩子除了跳舞用心,旁的事很随意,听错也有可能。”穆安之拿起那张薄绢研究起来,“倒是睿侯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实在太痛了。为什么会这么说?”
  杜长史也参不透,难道睿侯超级怕疼?当年重伤不治,特别疼?怎么想都觉得违和,睿侯怎么说都是一代人杰,别看现在陆国公也是权势赫赫,但跟睿侯当年根本没得比。
  而且,很诡异的一点,睿侯过逝后,不论陆国公还是陆侯都没有接掌玄隐阁。
  是不为,还是不能?
  穆安之道,“陕甘□□案,审一审验尸的仵作。”
  “是,属下明白。”杜长史琢磨,“不知这册子上记的是谁,与睿侯生前事放在一处,想是个极要紧之人。”
  杜长史突然天外飞仙的来了句,“难道是睿侯的私生子?”
  穆安之忽然就特别理解杜尚书了,要有这么个弟弟,难怪杜尚书每天一张冷脸。穆安之给杜长史出馊主意,“你不如去问问你哥,看睿侯有没有私生子。”
  “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杜长史起身,“明儿我回家一趟,打听一下当初陆侯陆国公分宗的事儿。殿下,我就先回了。”
  “回吧。”穆安之也要回内宅跟玉华妹妹一道吃饭,看杜长史腰间绣梅花儿的扇袋,外头风雪打在窗子上,刷刷做响,穆安之递给杜长史个手炉,看他这连个披风都没穿,不禁叹气,“你就这么出来的?”
  杜长史没觉得如何,“殿下放心,我武功高着哪,不怕冷。”
  穆安之真心觉着,臭美到杜长史这样的也不多见。大冬天的,穆安之早换上棉袍了,杜长史依旧是一身厚料子单衣,据说杜长史是嫌棉絮臃肿,他都是厚料单袍,外罩上等狐裘。即便正青春的穆安之也得说杜长史这一身风度翩翩,就是怎么看怎么冷。
  穆安之让小易再去取一件裘衣,杜长史笑,“殿下别担心,挽月肯定给我取来裘衣了,我冷不着。”
  小易出去问一句,果然挽月在外头捧着狐裘等着服侍,穆安之点头,“挽月不错。”
  内宅。
  穆安之刚到外间屋儿,李玉华就迎了出来,拉他往里屋走,“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这样稀罕?”穆安之笑着跟李玉华进去。
  李玉华先给他把裘衣去了,拉着穆安之看榻上放着的衣料,“今儿小九叔来了,也没站,东西放下就着紧着回老家去了,说明年春再过来。三哥,你看,这是木香姐送给咱俩的衣料子!摸摸!见过这么好的料子没?”
  穆安之自小在宫里跟着蓝太后长大,蓝太后有什么好东西一向是先给穆安之,太子都要向后站的。李玉华把那料子放穆安之手上,让他细看。穆安之还真有些奇异,托起来细瞧,这料子织的细密,入手便生暖意,摸着比一般的棉布丝绸都要厚一些,却又非丝又棉。
  “这料子还真没见过,什么织的,不厚却挺暖和。”穆安之问。
  “木香姐托小九叔送来的,就这一块,给咱俩做衣裳的。头一年织,她跟裴状元也只得一人一件衣裳的料子。”李玉华得意的告诉穆安之,“是羊毛织的。”
  “不能吧。羊毛粗糙,做地毯、毡帐还成,从没听羊毛能织出这么细密柔软的料子。”
  “这不是寻常羊毛,说是北疆那里挑出来的,最细最软挨着身儿的羊毛织的,里头掺了蚕丝,冬天穿最暖和。明儿就让她们裁了衣裳,如今天儿冷,正是穿的时候。”李玉华拿起来给穆安之比比,“颜色染的也好,这大红的颜色,就在帝都也不是哪个染坊都能染出来的。等做好了,过年穿。”
  穆安之看着李玉华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心里就觉着舒坦,他就喜欢回到家有这么个人跟自己家常里短的叨叨,这才是家。小时候在庙里看到有夫妇一起上香,就是这样絮絮的说些家常话。
  “那可好。怎么收到这些东西的,小九叔回帝都了?”
  “回了,一大早过来的,放下东西略说些话就急着往老家赶哪。他在北疆成了亲,听说这次到北疆,小九婶有了,急火火的回家报喜。”李玉华笑着从身后拿了个匣子出来,“我就没留小九叔,等明年开春他还得来。这是木香姐写的信,里头还有一封裴状元的。”
  穆安之看这匣子也没个锁钥开关,立刻让李玉华又得意了一回,李玉华学着小九叔教的法子按了几下,就见这木匣若莲花般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叠放的两封信。
  穆安之不急看信,直说这木匣精巧,李玉华说,“木香姐新做的,她说近来长了很多本事,知道咱们从官驿寄信不便,就做了这信匣。里头是有暗层的,若是按错的开启机关,暗屋的销水便会洒下来,毁掉匣子里的信。三哥你快看吧,上面这封是裴状元写给你的信。”
  “这机关之道,我还没见有人能胜过木香姐的。”穆安之说着拿起裴如玉的信,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