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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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对呀,我听说每届阎王都有自己专属的判官笔,但这届阎王的笔不是说毁了吗】
  顾淮站在一条窄巷入口,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他习惯性抬手摸了下心口。
  这才发现身上的是一件银纹黑袍,银线勾出的痕迹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天色昏沉沉的,眼前只有一条灰白的小路。
  前方的小巷内蓦地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嚷,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还有越来越多的人从破旧斑驳的筒子楼里跑下来,拖家带口夹枕带被地朝四方你挤我攘地逃散出去。
  随着警铃的打响,越来越多人朝两侧蜂拥而出。高空仍有风沙伴着浓郁的黑雾在不断扑扑簌簌向下坠落,空气一下浑浊起来,嗡声炸开一片。
  快跑啊!这是鬼气!碰到就会死!
  有人嘶吼着在人群中叫了一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四面八方跑走。
  顾淮表情木木地撩起薄薄的眼皮朝前方扫视过去。
  面前这条小路从两侧灰败破旧的居民楼穿行而过。
  常年缺少日晒与空气不通导致一路弥漫着一股酸苦腐朽的霉味。地面潮湿不堪,墙角的缝隙落满了不明液体与墙壁上夸张的涂鸦相互映衬着。
  越往深处,弥漫在空气中的黑色浓雾愈发压抑浓重,耳边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死寂中,窸窸窣窣两声从头顶乍起。
  顾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身,单膝跪在地上,偏头向上方看过去。
  嘭地一声,一个泥塑花盆四分五裂地开在地上。
  形容枯槁的男人大张着四肢,咬着牙翻到三楼的窗户口,一跃而下。
  几乎是同时的,顾淮用力撑了下手,一骨碌翻起身,长腿一迈利落精准地冲到正下方的位置。
  高空坠落带来的猛烈冲击让他一下撞到半步后的水泥墙上,后脑勺咚地撞了一下,耳边顿时出现一片嗡鸣,两眼直发黑。
  半边臂膀被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死死压着,在接住男人的同时,他听到了几声从骨头里发出脆响。
  剧烈的疼痛让顾淮动了几次唇也没吐出一个字,已经疼到了一种快要麻木的感觉,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鼻腔中,让人喘不过气。
  没事吧?顾淮紧拧着眉,朝压在身上的人看去。
  男人很瘦,尖尖的鹰钩鼻直撅撅地矗了出来,颧骨高耸地瞪着深凹下去细长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瘦脱了相,显得分外形销骨立。
  他身体还在颤抖着,嘴唇嗫嚅了几下:我、我
  我好饿男人突然止住了抖动,声音猛然一沉,眼珠死死对上顾淮,嘴角挂起笑,直直朝耳根笑出去:我好饿啊!你救了我!能不能让我吃你的肉!!!
  顾淮一愣,极快把他推下去,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对面表情诡异的男人。
  不对。
  顾淮表情冷下来,这不是人。
  面前的怪物眼珠瞪得老大,白且硬,像是要脱落眼眶,大张着嘴,你救了我!让我吃你的肉吧!好不好?!求求你!
  他瞪着一双鬼眼睛,猩红地血丝遍布一双灰白的眼球,浑身撒发出一股恶臭,狰狞的表情像是要把顾淮兜肠带肚,全部吞下去。
  所属邪佞,当散!
  他像是站在角落,看着陌生的自己脸上乍现出无数道细黑的线,这些线直直冲向眉心,勾出一根笔尖的模样。
  对面的他忽地伸手,隔空捏了下恶鬼的方向。
  男人铁青的脸迅速涨得乌紫,像是一个即将爆开的茄子。挣扎着被无形的力量抬上半空,脖颈被无形的手长长拽起,向上提着。
  等
  顾淮下意识伸手。
  嘭!
  怪物全身裂开,黑臭的血从他身体随着细碎的肉块、骨头,洒向四面八方。
  耳边一阵嗡鸣,他的灵魂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量朝对面的他扯去。
  再次睁眼,视线正对着地面,他半跪着,目光中是拖地的黑袍,用金线飞着无数诡异的纹路,像是万鬼哀嚎。
  大人。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叫道。
  怨鬼除了?
  那声音低沉地顺着风传过来。
  顾淮恭恭敬敬地垂着头,跪在潮湿的地面上,祓除完毕。
  起来吧,S市有不化骨现身,你随我一同去拔除。
  是,大人。
  那声音带着淡笑:我很久就想问,你怎么还叫大人?
  大人就是大人。顾淮神情不改,恭敬垂首。
  烟花一直炸着,把灰霾的天空烫出几个明晃晃的洞。
  嗡鸣在鳞次栉比的大厦间不断徘徊着,炸了锅一样,灯火外尘土飞扬,黄沙扑了满面,就差一声唢呐,立刻能给人送终送到西。
  这是S市最高的一栋大厦,刀片一样屹立在喧嚣繁华的城市中央,四方仍在不断点着炸天的烟火,只有它陷在黑暗中,呈出一道漆黑的剪影。
  耳麦里传出一声滋滋啦啦电流声,随后:您们都准备好了不?
  嗯。顾淮冷声应了一下。
  不是我说。又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嘟嘟囔囔道:捉个粽子,怎么弄这么大阵仗?跟他娘现代人打仗一样
  这次出现的是不化骨,阎总像试试工程部新研发的夺命僵尸弹,大家伙都懂的嘛,咱们地府也要跟着与时俱进。
  换年轻神仙当领头就是跟之前不一样,捉鬼都捉的这么刺激!
  好了好了!废话别那么多,各部门准备!那老不死的要出来了!
  火红的摩托停在拐角的阴暗处,头顶朝黑黢的街道直直投射出一道刺眼的线。顾淮单手弹开后座拎出一只半掌手套,微微垂了下脖颈用牙叼着带了上去,左腿翻身一跨坐了上去。
  嗡
  引擎声在夜色中轰鸣而起,又骤然远去,迸发出一道金光冲上天际,同空中炸起的烟火融为一体。
  顾淮透过头盔的挡风片看了眼脚下盘踞于黑暗中的楼房,冷声道:到达指定位置,准备降落。
  话音刚落,摩托蓦地在半空熄了火,猛然往下缀去。
  滋啦
  耳麦响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男人低哑的声音像是贴着肌肤,随着温凉的气息探入耳中。
  顾淮神色一顿,紧抿了下唇,应了一声。
  那就好。
  男人在耳机中笑了一声。
  轰!
  整整8枚小型爆裂导/弹宛如流星从上空划破,列成一道光车,狠狠砸向地面。陡然,烟雾骤起硝烟弥漫,满大街的报警器一齐奏响,宛如杀猪。
  说老实话,如果忽略其破坏力,现在这个场面堪称壮观。
  所有人乱成一锅,骂娘声飞了满天。
  卧槽卧槽!他娘的这东西怎么比想象的还大?!
  怎么超出了工程部预计的爆破范围?!
  我日了他天母姥姥!他奶奶的,我刚收到侦查部发来的消息,因为突然使用现代人设备不熟练,导致他们没查出来这栋楼下面开了地铁,预测失误!!!
  在浓厚的一层灰雾中,一道骁悍的身影穿过浓雾,走了出来。
  在顾淮身后轻笑了一声,单手按在后座上一撑而起,顺势环上前座的腰。
  大人。顾淮微偏了下头,面无表情叫道。
  嗯,走吧。
  嗡
  金光随着轮胎高速旋转的声音在空中前进。
  阎总耳麦里传出一声断断续续的声音。
  男人微微蹙了下眉,问:怎么了?
  追踪目标信号消失最后出现在你们的位置里
  啧。男人猛地冷下脸,黑沉沉的眼珠在漆黑之中环视一圈,凉凉笑了一声,道:那东西就在前面,熄火,掉下去。
  顾淮表情不变,毫无平仄地问:大人,我们现在使用肉身,从人类的身体来看,直接从高空坠落
  他一脸平淡地说了两个字: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动漫看晚了,还有一更正在码,等等发感谢在2021050422:27:59~2021050523: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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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一封家书拾贰
  陡然,腰间一紧,视线疾速往□□斜,一切以一种极其戏剧性的方式展开,又以一种更为戏剧性的方式结束。
  嘭!
  眼前同时划过两道明光,一道朝身后的浓重的黑雾高速击去,另一道
  直直砸向几十米下的地面。
  所到之处,亮瞎狗眼。
  堪称世界第九大奇迹。
  大人。顾淮冷静下来,耳边是呼呼直响的风声,以及一道有节奏的呼吸声。
  他抿了下唇,不得不接受了现有情况,微偏过头有些费力地看着紧贴在左侧的时不言,问:您打算就这么跳下去吗?
  地面被威力极大的导/弹打了个对穿,嗡地一下掀起一层升腾的烟雾,直径长达2米的大洞赫然出现在地面。
  烟雾被冲力撞到了半空,白雾后是街道两侧粉恻恻的红灯牌,两人疾速穿梭而下,竟然有种诡异的暧昧感。
  抓好。身后的人沉沉出声,乍然松开右臂,单手抓紧顾淮腰际,几乎是松手的瞬间,反手对着近在咫尺的洞口打了一枪。
  后座力让两人微微偏离了缀下去的轨迹。
  嘭!
  闷响在地底炸开,肉眼可见的弹出一张米黄的大型气垫,严丝合缝地凹陷在炸开的地洞深层。
  大人!小心!
  顾淮视线猛地撞上地面伸出的钢筋,眼瞳一紧,忽然加速抓着男人俯冲下去。
  两人闷头扎进柔软又结实的缓冲垫里,抱着滚了几圈。
  高速坠落与爆炸带来的冲击力大得惊人。
  刚撞上去的瞬间,耳边咔嚓一声脆响,顾淮左臂断裂的连接处一阵撕裂的剧痛。血腥味在森冷的空气中四散开来,顷刻间灌了一鼻腔浓稠的铁锈味。除了近乎失去知觉的左臂,右手背上阵阵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拉过边沿炸开的水泥地面蹭掉了一层皮。
  时不言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在胀起的缓冲垫上滚了两圈,一手撑在缓冲垫上翻坐起来,另一只手紧紧搂着上身趴着的顾淮,手下就是被撞得稀碎的头盔碎片。
  顾淮僵着脖颈半天都没缓过全身重组一样的痛,浅色的眼瞳微微失了下神,眼前一片模糊血色。
  时不言一路缀下来,垫在顾淮下面承受了绝大部分炸起的飞石和俯冲的冲击力,人还是蒙的,缓了半天才勉强眯开眼。
  地下极黑,从他们当下的位置望上去,隐约能看到洞口依稀的粉光。
  目测至少10米深。
  时不言撑着单膝跪了起来,微微摇晃了一下很快稳住身体扶着顾淮,哑着声音问:能站起来吗?
  顾淮借力从缓冲垫上踩下来,勉强能动的右手在脸上擦了擦,闷闷嗯了一声,结果发现越擦越多。
  顾淮咽下喉间的咸腥,声音卡在嗓子眼儿,吸了口冷气:大人您没事吧?
  时不言半眯着眼警惕地在黑暗深处注视着,压在嗓子里嗯了一声。
  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响声在幽深的地道中走远,刚才的爆炸影响很大,冲破了天花板上吊着的电线,空气中漂浮起一层灰白的飞絮。
  以至于灯光都是隔三差五才能亮起一根,勉强能照出个大致形状。
  看清周围后,时不言动了动下颌骨,脸拉得直接能上火葬场,就看到顾淮唇瓣张合着说了几个字。
  他缓过耳鸣,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微微垂下眼皮往前贴了一下,哑着嗓音问:宝贝儿,你说什么?
  冷不丁,时不言神情散漫地往前弯了弯脖颈,鼻尖顶到顾淮眼前,目光从半眯的眼角瞥出来,在某一处顿了片刻,先是蹙了下眉心,又极快舒展开来,挑起唇角。
  顾淮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凑过来的时不言,忽视了他的称呼重复道:大人,我觉得这种大型爆破工具还是不适合在捉鬼时使用。
  时不言哑声笑道:是,下次注意
  他说这话的同时,浅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直直看向灯管蔓延出去的隧道,灯光昏暗地投在地面,有种说不出的可怖感。
  两人一路沿着前方走下去,落脚时扬起的灰尘越来越厚,温度也随之降低。天花板上绕开平行的灯管盘踞着粗细不一的金属管道,有些连接部位在刚才的冲击下有些开裂,往下渗滴着水珠。
  越往深处,亮起的灯管越少。
  昏暗的狭路里,耳边就是两道平稳的呼吸,与有些颠簸的脚步。
  玉管。男人忽地喘了口气。
  顾淮猝不及防接住他,左肩贴着男人的侧脸,尚且完好的右手揽在他腰上,勉强维持住了两人站立的姿势。
  右手摸到的衣服是湿的,他借着这个有些扭曲的姿势才注意到他的后背全被血浸透了,布料似乎被什么东西划裂了,露出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
  顾淮衬着微弱的光线从眼角瞥了眼来时的路,刚才没有注意到,来时的地上三三两两地滴落着几处血滩。不大不小,但加在一起的出血量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很有可能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被露出地面的钢筋划伤的,但他一直忍着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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