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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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后,一夕声音再起。
  “昔日盘古开天辟地,就是要划分三界,清气更清,浊气积实,留有混沌以治阴阳。可是没有想到,千万年后,居然还有人借我一夕剑之力,颠覆大神之意,重融清浊于混沌。若我知魂祭铸剑之后,有朝一日出现这样的结果,我宁愿没有铸此剑。”
  丁勤这时开口道,“上古前辈。事已至此,悔亦无用。晚辈正欲与房修一决高下,胜则维三界之秩序,败亦无憾。”
  “哈哈哈哈哈。”一夕突然大笑,“事皆因我而起,对你又有何胜败之说?本来,我以为,我困于剑内,神念再无觉醒之日。没有想到,今天有人魂祭成功,也让我能够重得开口之时。从今以后,那个,你,你那把剑的魂祭者,你叫什么?”
  骨魂道,“左丘星河。”
  一夕道,“好,左丘星河!既然你也进入此途,以后便与我作伴吧。只要两把剑相互碰撞,便会开启这个魂祭空间。岁月何其漫漫,你我相依相随。”
  他停了一下,“至于这个房修,他没有资格与我的一夕剑融合,更不能用我的一夕剑来作恶!”
  言罢,房修身上的金色战甲光芒一闪。
  在丁勤视野之内,房修的身体化为点点星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他的面上全是恐惧,“什么,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开天大帝!我不要与你的剑融合了,你放走,放我走!”
  到后期,他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我错了,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留我一条狗命吧……”
  但是,一夕并没有停手。
  当最后一颗星芒消失,那副金色的战甲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夕声音再起,“能为正义以魂铸剑,你们是值得我信任之人。从此之后,一夕剑,便也交给你吧。”
  他说完,黑色黑间迅速消失。
  丁勤感觉自己脚下失重,恢复知觉时,已经站在地上。
  身上的银色战甲已经消失不见,在他身前,插着两把短剑。
  一夕剑和银月。
  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了房修的影子。
  结束了?
  居然这样结束了?
  可是,骨魂呢?
  他站在那里,拿着银月大喊,“骨魂!”
  他当然记得左丘星河这个名字。但是,他还是更习惯叫他骨魂。
  银月里似乎什么微微一动,接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传到了丁勤手心,再之后,顺着经脉进入丁勤识海之中。
  只不过,这不是实体,也不是神念,只是骨魂的声音。
  “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死,又没活的。”
  丁勤喜极而泣,“你,你还在?”
  骨魂嘿嘿一笑,“我当然在。刚刚在魂祭空间,你不是听见我说话了么?只不过,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已经出不去了。还好,只要二剑相碰,我就能与一夕大佬聊聊天,还不会像他那样,千万年一个人独守寂寞。一想到他的遭遇,我就害怕,哈哈哈哈哈。”
  骨魂又恢复了最开始那种多少有点儿不着调的状态,“你说这样一来,我是不是也就与这神兵一起名垂千古了?那你的匕首,名字也该改了吧?不能再叫银月了,是不该叫左丘剑,或者星河剑了?”
  丁勤想了想,道,“银月还是银月。但是,从此此剑名为银月星河。”
  “银月星河,这名字好啊。唉,可惜,在此前我没有能打七星绕月传授与你,我不在你的识海,你便用不了那个法诀了。”
  丁勤道,“天下大恶已除,也许再也用不到它了。而且,七星绕月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骨魂的笑声在丁勤的识海之中回荡,未再多言。
  丁勤将两把剑收好,转向混沌将士。老女皇亲自相迎,其间感动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
  丁勤道,“殿下,我这就去破阵。你让大家原地休整,做好警戒,以备出现其他突发情况,特别是莫将军和其他伤员的伤……”
  老女皇双手扶着丁勤的肩膀,“你放心,我们能办到。丁勤,拜托了。”
  丁勤很用力地点了下头,转身向着州统府,飞跃而去。
  大阵之中,阵法纹路正亮。
  在这其内,空间随时都在变化,往往刚刚还在东侧,一步之间,已到西侧。
  丁勤从未见过这种阵法,在空中来回盘旋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它的阵眼。
  心一横,他再次握起银月。
  灵力输入的瞬间,他身上的银色战甲再现。
  身周白色水雾迅速升起,然后向着整个阵法蔓延。
  灵水滔天!
  在将整个阵法覆盖之后,丁勤体内灵力鼓动,毫不吝啬地向外喷涌而出。
  大阵嗡一声响,一股气浪从中间向外喷射,到了三四里的地方,又向内回聚回来,最终全都压缩在阵法中心的一个点上。
  整个州统府,随着阵法的破坏,完全成为一片平地。
  没有了房屋,骸骨,树木,甚至河流。
  整个地面光滑如镜,变成了青黑色的石面。
  空中的遮罩也在这一刻淡去,整个天地之间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混沌将士沸腾了。
  人们兴奋地狂跳狂叫,就连老女皇也放下了威仪的架子,在原地连跳了三下,然后不停地拍着双手。
  丁勤走回队伍之中,很平静地道,“殿下,如果不出意外,三界融合已经停止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要先回混沌确认一下。在重铸圣名碑以前,单向通道应该不会关闭,此处前往单向通道的路程,我原来走过,稍后在地图上会进行标记。待休整几日,请殿下带队往单向通道行进,后续我也会再来找你们,争取一个不落地回到混沌。”
  他想了想,又道,“当然,如果有人愿意在天地两州生活,我们也该支持他们。”
  说罢,他取出一张图,把他所了解的最安全的路线,进行了详细标注。之后,他自己飞跃而起,向着通道而去。
  混沌之中,人们焦急如焚。但是到了七日,天地之间再无异象,大家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而等月余后,丁勤再次出现,阴阳宫更如过节一般。
  向小柔简单汇报了此行情况,丁勤便又离开了。他要沿着单向通道,找到所有还在天地两州的人。
  只要他们想回去,就一定带他们回去。
  这一走,将近半年。
  再回混沌,小柔带领阴阳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所有人欢天喜地,开怀畅饮。
  终于,丁勤破了自己不喝酒的习惯,与众人一一对饮。
  宴罢,他独自躺到一处僻静的屋顶,取出一夕与银月星河两把神剑,凝视不语。
  万事皆因利起。
  不管利是名声上的,还是物质上的,或者是自己精神上的。
  若一夕不想成就一代大师之名,不想有神兵传世,便不会有一夕剑。
  若混沌之中没有人意欲独揽天下,便不会有原来的以一夕剑为阵眼,铸就圣名铸,立下天玄锁。
  而若没有一夕剑,自然阵法不会有这么大的缺陷,或者当时就会用别的方法。
  若没有房修这个人呢?
  至少这场祸乱不会出现。
  当然,没有房修,可能还有赵修钱修孙修李修,或者房山房川房水房土。总有某个人,具备拥有满足自己欲望的能力。
  而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出现,没有人知道。或者像上次一样,千百年,或者,仅仅几年,甚至几个月。
  所以,丁勤后来又觉得,和平与战乱之间,必然会有转换,只不过房修成了这一次的导火索。
  站在房修的角度,确实,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曾相信自己能让三界更好。
  只不过,他用错了方式。
  想了很久,丁勤突然发觉,自己成长了。
  从刚刚回到开元城,那个只想找到父亲的十八岁少年,到现在,几年的时间,自己的思维已经不再局限于自己的家,而是到了三界生灵。
  这是自己的进步,还是时势和经历的积累?
  他也不知道。
  酒意慢慢发挥作用,后来他就在那里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温暖。
  丁勤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阴阳宫大殿。
  因为今天,是岑茵向他转授铸碑传承之日。获得传承之后,他将前往圣名山,重铸圣名碑。
  可能是由于血缘关系,传承的转授过程异常顺利。
  岑茵与他双掌相对,几乎是在瞬间,圣名碑铸碑之法,便已清晰地出现在丁勤的脑海之中。
  后续,按照岑茵的指导,进行了相关准备后,第二天一早,母子二人带着少量护卫人员,向北一路进发,直赴圣名山。
  五十多里的路,并不算远。
  圣名山高千米左右,半山腰以上便已无杂草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山顶是一个平台,像是被直接削出来的,表面非常平坦。
  在那里,并没有碑的碎块。
  因为圣名碑不是实体,而是以灵气汇聚成的气碑。
  丁勤触及山顶,发现此处能量非常丰沛。大概圣名碑成碑之后,便是依靠这些能量,维持那么久的年月。
  “准备好了么?”岑茵看着丁勤,目光中充满了慈祥和温柔。
  丁勤点点头,“可以了。”
  岑茵微微一笑,“去吧。待你铸碑完成,我们便可以离开混沌,与你的父亲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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