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红尘一骑妃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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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2章
  叫慕容白意外的是,自那日出现过一次后,往后整整一月时间,妖猫竟再没有了音讯。
  反倒是宫里那边,德宗皇帝已有好几日没有出现在早朝中。
  据白居易所说,似乎是宫里遭了邪祟,常有灵异之事发生。
  比如无风自动的门窗,比如无人自响的琴筝。
  而德宗皇帝那里,每日夜里更是会莫名其妙的大喊大叫起来有一夜,甚至还仗剑砍死了四五个服侍在旁的宫女太监。
  尽管事后宫里便被下了封口令,可白居易还是听说,德宗皇帝当夜杀人时,嘴里一直在喊的是,“妖孽,朕杀了你。”
  宫里求到了青龙寺,可惠果大师那边依然未有任何说法。
  而倭国那边打从去年就派了使臣过去联络,如今眼见仍未有任何音讯,宫里却是又派了新的使者,去请倭国法力最强的高僧前来降妖。
  这些事情的发生,再联系前段时间太子李诵给天子敬献大还丹的举动。
  慕容白觉着,该是天子那边忽然恢复了些许元气,使得妖猫白龙的原本计划被就此打断,是以,这位执念已深,入了妖道的幻术师,才会在宫里惹出这样多的风雨来。
  慕容白如何能让妖猫这样轻松自如的在宫中逞威?
  他虽不准备进入深宫,去设法医治救助德宗皇帝的性命。
  但以引蛇出洞之法,扰乱妖猫白龙之心神,哄骗他走出深宫主动送上门来,却很容易就能做到。
  因为妖猫白龙的心里,有执念深种。
  对付这种执念太深之人,只需按方抓药,便无有不应者。
  慕容白的做法其实很简单,两个字,作诗。
  这一日,慕容白约上白居易和已到了御史台任职的刘禹锡、柳宗元等人,一起出门玩耍。
  酒到中局,忽的以自己上月往骊山公干,曾路经华清宫为由,引出一首诗来。
  不是别的,正是由那杜牧所作之千古名篇,“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此诗才一出口,立时便震惊四座。
  在场俱为当今大唐一时之人杰,凭众人的诗文功底,哪里能看不出这首诗的精彩。
  更何况,杜牧的《过华清宫》,却是共有三首,乃一套组诗。
  柳宗元年纪算不上大,但为人却最是忠直。
  若不然,老岳丈柳毅凡也不会发力将他调入御史台任职。
  此时,在听过了慕容白的诗后,柳宗元便第一个感叹出声。
  用力拍了拍眼前的石桌,慨然叹道,“惜哉,叹哉!”
  “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
  柳宗元轻轻吟诵出慕容白诗里的一句,而后摇头道,“若无玄宗陛下醉生梦死,宠幸杨氏一门,我大唐又何至败落如斯,日渐黄昏?”
  “遥想李太白当年诗中所绘之开元盛景,令人着实羡之,却又叹之……”
  大唐言论开放,太宗朝时,魏征便是当面将太宗皇帝骂一个狗血喷头,太宗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大唐不像明清,文人的脊梁,依旧还在。
  况且,今日之局乃是私人聚会,在座四人俱为好友知交,即便真说了什么不当的言语出来,却也不会有人主动去传到外面。
  是故,众人在言谈之间,可是完全的放了开,不会有半点的顾忌。
  刘禹锡更是直接冷笑出声,对玄宗皇帝的晚年做出点评,“说一句荒淫误国,并无不妥。”
  刘禹锡是贞元九年的进士,又乃汉室宗亲之后,胸怀正气,常以天下安危为己任。
  此时紧跟柳宗元之后,也发表出自己的看法来。
  “云中乱拍禄山舞,风过重峦下笑声。”
  他一样念诵了慕容白诗里的一句,随后冷声说道,“我听闻当年玄宗皇帝所办极乐之宴,极尽奢靡,酒池肉林,尽在其中。”
  “在极乐之宴上,安禄山替玄宗皇帝跳了一曲胡旋舞,而玄宗皇帝以天子之尊,亲自击鼓和之。”
  白居易闻听,忍不住惊呼出了声,“嘿,那安禄山,可是有三百多斤重呐!”
  他虽为起居郎,乃天子身边近臣,能够自由出入皇家史馆。
  但玄宗当年的事情因为犯了忌讳,是以并没有太多内容留于书面,白居易尽管听过极乐之宴的名字,但对当年旧事,却并无太过详细的了解。
  却是刘禹锡曾在杜佑幕府中任记室之职,甚得杜佑看重,视作心腹子侄一般。
  老大人对国朝秘史所知甚多,今年又新任了宰相之位,刘禹锡此时所说极乐之宴的场面,便正是从老相国杜佑口中听来。
  此时见到白居易问出如此一句,刘禹锡忍不住便再发一声冷笑,讥笑道,“那又如何?岂不知正是三百多斤的体量,舞动起来,才更加惹人开怀啊。”
  他的眼中已然有了火光浮现,那是因着心底极致的愤怒,极致的不平。
  刘禹锡咬牙道,“也正是这一曲胡旋舞,惹得贵妃开怀大笑,并当场收安禄山做了干儿子,安禄山,才有了做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的机会。”
  他长叹一声,眼中的红光褪去,化为了晶莹的泪珠。
  伴随着点点泪珠滚落,刘禹锡悲然道,“三镇军政大事俱操其一人之手,又有二十万大军充作羽翼,玄宗皇帝与贵妃,却是自己出手,掘断了大唐的根基呐……”
  慕容白闻听,也做出一副怅然模样,摇头叹道,“家父当年虽屡有劝谏,但每次都被玄宗皇帝呵斥。”
  “后来安史之乱果然爆发,洛阳长安两京接连沦陷。可玄宗皇帝即便出逃,却仍要带着杨氏一族,军中将士躁动不已,不敢说天子的不是,只能将罪责怪在贵妃一人身上。”
  既然顶了陈家子弟的身份名头,慕容白当然也要借着机会,来替那便宜老爹陈玄礼做一番洗白。
  反正当年之事谁也不清楚究竟,那么此刻,还不是任凭他怎么说都行?
  不对,当年马嵬驿旧事,却也还有一人知晓内情,那人,似乎还有个写日记的好习惯。
  记起了某一桩细节的慕容白,已决定待到过两日得了空,便往长安城内的某位友邦遗孀家里走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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