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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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弟想据理力争,被二当家抬手拦住。
  “给你半个时辰。”他说完直接转身出去,小弟只得跟出去。
  乾陵悦偷偷白了二当家一眼,扫到他破破烂烂的衣角,又莫名好笑,低声嘟囔了一句,“讲究怪。”这样还摆谱呢。
  耳力超群的人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我不介意把你变成讲究怪。”
  话中威胁之意明显,乾陵悦心虚地转了转眼珠,他竟然能听到吗?那这么说来,每次她偷偷吐槽项天礼的话他也有听到?
  她集中心思诊断床上病人。
  问题不大。甚至没用半个时辰她就从屋里出来,甩甩手,利落地将备好的药拿出来,“上面有服用方式,按时按量。”
  小弟要上去接,她立刻收回,伸出另一只空手,“一共一两半。”
  “不是治病救人?还要收钱?”小弟完全没想到这一出,愣住,回头向二当家求助。
  二当家脸色也变了变,随即嘲讽道,“做人可要表里如一。”
  “送钱治病是我的选择,但开药又是另一回事,我没收你诊金都不错了。”乾陵悦来的时候的确怀着赤子之心,只想治病救人,行侠仗义。
  但这个二当家举止高傲,说话争锋,她的初心就理所当然地缩回去,这药的钱并不多,就是争口气。
  “给她。”二当家没好气地直接道,“我们还不缺这么点银子。”
  乾陵悦拿了钱塞回袖子里,心情回升一点,临走时还得意地瞥他一眼,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毫不尊重人的男人。
  前脚刚出去,另一个小弟风风火火地从她身边跑过去,着急地大声喊着,“二当家的,粮价又涨了,上个月攒下的钱不够买粮食了。”
  她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视线却循着声音望过去,碰上二当家为难的表情,察觉到她的视线,二当家立刻回到高深莫测的表情,“怎么可能不够?”
  小弟一懵,下意识反驳,“二当家,您忘了昨天钱都拿去给老人们置办衣服了吗?”
  乾陵悦看好戏似的瘪了瘪嘴,眼睛看向地面,余光却打趣地观察着窘迫的人。
  二当家清清嗓子,似乎在掩饰尴尬,“没事,我来想办法。”
  “好。”
  目睹全过程的绿竹缓缓凑到王妃身边,有些可怜他们似的低声道,“他们看上去好穷啊,我身上有带多的银两。”她顿了顿,更压低音量,“是卖药膏的钱。”
  乾陵悦眼睛亮了亮,同时身后的人眼睛也亮了下。
  “不给,好不容易卖出去的。”她眼中的光熄灭,刚才二当家那么怼她,她疯了才往上凑。
  她们的对话全部被他收入耳中,他瞄了一眼小弟手里的药,迟钝地发觉与平时见的似乎不太一样。
  思及此,他阔步走到两人身前,也不问前后缘由,出声,“我可以帮你卖药膏。”
  惊讶于他的听力,乾陵悦错愕地与他对视,良久没说出话。
  “家里的人是普通人,且多为老人,去给人做工也会被嫌弃。”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乾陵悦倒是能理解,这样的着装换到现代也少有人会雇佣。她忽然能理解大街上乞讨的人。
  “既是如此,我怎么放心把药膏交给你?再者你认识的女人多吗?”可怜归可怜,但她不会意气用事。
  二当家被问倒,随即又道,“难道你这里只有女人用的药膏?”
  又回到初见的针锋相对,两人大眼瞪小眼,绿竹讪讪地想打圆场,出来已经很久了,若王爷回府看不到王妃,必然会追究。
  早上分开的时候王爷担心的眼神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乾陵悦最先败阵,他的条件其实有可行性。不能只能面对女性市场,开拓男性市场也可以。
  她脑内飞速搜索男人可用的各种药膏,认真地看着他,“可以,但第一次交易,需要你给我保证金。”
  二当家似乎听到什么新词,眼中多了不解。
  “拿货前必须给我一笔钱,确保你会认真卖货,不会卷货逃跑。”她主动解释。
  “呵。”他轻蔑一笑,仿佛觉得她在说笑。
  他像是卷货逃跑的人吗?
  “那就说定了。”乾陵悦兀自决定,从口袋里拧出一袋银子,“这是给你买粮食的,”递到他手上,接着道,“我需要十两定金。”
  二当家当即打开钱袋,拿出一锭银子,掂了掂,“十两。”
  对于他“羊毛出在羊身上”的行为,乾陵悦不置可否,转头对绿竹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重新往里走,想找个私密的地方拿出足数的药物。
  刚整理好,身后一道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二当家见她背对大门,以为她要使坏,快步上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质问。
  她茫然抬头,“我只是在给你拿东西。”
  “拿东西需要躲着所有人?”他眼睛眯起,显然不信。
  乾陵悦把握不住他忽高忽低的智商,往后退一步,想抽出自己的手,他抓得更紧。
  两人再度僵持。
  乾陵悦深刻体会到“八字不合”的真正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另一道低沉的质问传来。
  “我在替你关怀百姓。”这声音她就分外熟悉了,没有丝毫心虚,自然地回答。
  项天礼的视线落在二当家握着她的手上,不着痕迹地把人拉到自己身后,往前一步沉着眉盯着他,“你是谁?”
  “是令夫人先找上在下的。”二当家不遑多让,即便是面对他也不卑不亢。
  此地不宜久待,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所以项天礼并没有过多纠结,直接拉着人离开。
  乾陵悦连忙把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嘴里还叮嘱着,“这药膏很贵的啊,你自己定价,成本自己赚,还要给我一定回扣。”
  后面她也没听到他的回答,因为人已经被王爷拉到了马车上。
  马车只有他们两人,脱离那个开放的环境,乾陵悦迟疑地感觉到一丝不自在。
  项天礼从上来后就一言不发,她试图开个玩笑也被他不咸不淡地应付过去,钢铁直女终于意识到他可能生气了。
  “你在气我擅自接济百姓?”她记得他说过王爷不得随意插手江湖之事,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越矩,可不做她心里会不舒服,“到时候如果皇上怪罪,你就全部推到我头上。”
  王爷眉眼微动,眼底有几分诧异,又有点无奈。
  见他不回话,打定主意的乾陵悦兀自继续,“我会和今天那个人叮嘱的,让他不要乱说。”
  “但你今天在他面前说是替本王接济百姓。”他冷不丁地接了一句,只是单纯地想呛她。
  但她却完全误会,心里翻腾着一点不舒服,他难道真的这么在意自己的那个王爷头衔?
  虽然她于情于理都没有立场反过来怪罪他,然而不论她如何说服自己,那点小情绪就是压不住。
  “我故意说的,下次会解释。”她几乎赌气般嘟囔着,也有些弄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情感。
  “你还想有下次?”男人拔高的质问就在耳边,吓得她猛地侧过头。
  乾陵悦被他吼得突然心生委屈,瞪着他,“你管我呢,我和你撇清关系就行了。”
  一听到“撇清关系”,项天礼稳如泰山的脸差点崩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你真的以为你能和我撇清关系?”
  说到底还是在乎他的位置,乾陵悦算是听明白了,立刻反嘴回驳,“那你立刻休了我,这样我不管干什么都和你没关系了。”
  项天礼头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人,刻意曲解他的意思,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她陷入她的思绪中。
  而他对她的思维毫无线索。
  马车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乾陵悦心情更差,本来还以为今天成功帮到忙顺便扩展事业的高兴荡然无存。
  “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片刻后,项天礼实在没忍住想问很久的一句话。
  她脑内一个激灵,他是在质问自己吗?
  “你管我?”乾陵悦遇强则强,吃软不吃硬,非要和他对着干。
  一股气堵在项天礼心口,想要反驳无从说起,总觉得她今日格外锋利,平时若是这样的状况,她早就开始讲大道理,或者干脆耍赖死人不认账。
  今天却跟吃了火药似的,敷衍解释,当众耍性子。
  越来越和当初无理取闹的人重合,但带给他的感受却又不完全一样,有点烦但不是不耐烦,而是找不到和解方式的心烦。
  “你想接济,可以,但不能冒然行事。”他缓了缓口气,今日一下朝便着急往回赶,问了她的下落后心猛地提起来。
  接济是一回事,但她去的是什么地方,她难道不曾打探吗。
  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而他的人来不及传信,那岂不是……他当即掉头赶过来。
  而这个女人,竟然毫无反悔之意,反而怪他多管闲事,误会了她的好心。
  “我没有冒然行事。”乾陵悦嘴硬回答,但语气也跟着和缓不少。
  她并非真的不可理喻之人,但凡对方愿意好好说,她也能理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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