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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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家所在的地方名叫上乔镇。
  上乔镇的历史可追溯到南北朝时,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里是乔河的上游。
  有上游就有下游,与上乔镇对应的还有一座下乔镇,乔河全长五十余里,绕过下乔镇的小渡口汇入内西江。
  陶家则座落在上乔镇的镇下。上乔镇地势如缓坡,因此有镇上和镇下之分,大户人家乘车坐轿,因而多在镇下置宅子,外乡人到了上乔镇,放眼望去皆是青砖碧瓦,还以为这里是富庶之地,却不知越往上走,就越是破败。
  陶家的宅子算是镇下颇为偏僻的,出了宅子走上半里,就是奔涌而过的乔河,不是热闹的地段,但是能一览河景,别有韵致。
  此时陶顺儿就在乔河边上的一处林子里,这片林子是陶家产业,可陶顺儿也只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和前两次一样,陶顺儿是来埋人的,只不过前两次埋的是死人,这一次埋的还是两个活人。
  和这次一样,前两次来埋的也都是府里被打死的下人。
  不过对陶顺儿来说,这次的活人和前两次的死人也没有区别,因为这是两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娃,都是只有八、九岁的年纪,瘦瘦小小,陶顺儿能够轻而易举把她们扛过来。
  待到解开麻袋,把两个小丫头放出来,一个已经昏死过去,另一个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陶顺儿正在挖坑,那小丫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起身就想跑,可是她受了伤,没跑两步就跌倒在地上,陶顺儿一把拎过来,在她身上踹了一脚,骂道:“小兔崽子,还想跑,当心老子一铁锹把你先拍死。”
  “咦,对啊,铁锹也能杀人啊!”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陶顺儿吓了一跳,四下看看,除了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树木,连同脚边躺着的两个小丫头,便没有其他人了。
  难道是这两个小丫头中的一个?
  陶顺儿耳聪目明,自认刚才没有听错,他的确听到有人说话了。
  他朝地上的小丫头又踹了一脚,刚才被拎回来的那个苦苦哀求:“求求你......求......求......”
  另一个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死了。
  刚才说话的肯定不是这两个。
  陶顺儿抄起铁锹,正想四下看看,就听那声音再次响起:“我在这儿呢。”
  这次听得清楚,是小孩子的声音,尖尖细细的童音,而且是个女娃子的声音。
  陶顺儿不寒而栗,他想起两年前埋过的一个丫头,那丫头鬼鬼祟祟地听墙角,被老爷知道后活活打死了,就是由他埋在这片林子里的。
  那丫头说话就是尖尖细细,十三四岁了,还像个小孩子。
  可是这还是大白天,如果真是那丫头的鬼魂,也不应该是白天出来啊。
  陶顺儿想到这里,就不再害怕,只要不是鬼,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狞笑一声,小女娃啊,好,很好,老子还没有尝过小女娃的味道,可惜脚边这两个都快死了,想想还挺可惜的,好在这儿还有个活生生的,听这说话的声音,活得好着呢。
  陶顺儿拿着铁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你抬头看看,我在这儿。”
  那声音忽然又一次响起,陶顺儿不由自主抬起头来。
  只见一团影子忽然从天而降,他还没有看清那是什么,那团影子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或者说是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陶顺儿马上反应过来,他看到从肩膀上垂下的两只小脚丫,一左一右,脚丫上穿着葱绿的绣鞋儿,这是一个小女娃!
  陶顺儿二十出头,壮得像牛犊子似的,怎么可能会让个小女娃骑到脖子上,一时怔忡之后,陶顺儿愤怒起来,一边晃动身子想把那小女娃甩下来,一边挥拳向脑后打去。
  但是他的拳头还没有碰到那个小女娃,一只粉嫩的小拳头却抢先一步砸在他头顶的百会穴!
  一拳之后又是一拳,力道不大,可是却砸得又准又稳,陶顺儿伸出的拳头软软垂下,身子晃了两下,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沈彤抢在他倒下之前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捡起地上的铁锹试了试,对她而言有点太大了,她拿着很费力。
  沈彤瞥一眼地上的两个小丫头,拽起醒着的那个,问道:“芳菲,你能走路吗?”
  芳菲扁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救下她的不是老天爷,而是表小姐。
  她使劲点头:“我能走。”
  沈彤又看看仍然紧闭双眼的春鹊,芳菲反应过来,连忙去摇晃春鹊:“春鹊,醒醒,表小姐来救我们了,我们死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芳菲忘了表小姐比她们还小一岁,也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有救了,春鹊也有救了.
  春鹊依然没有睁眼,沈彤又看了看春鹊,对芳菲道:“不用叫她了,她根本就没有昏迷,陶顺儿只是晕倒了,还没有死呢,你若是不想死,就快点逃命去吧。”
  芳菲也去看春鹊,春鹊一动不动,芳菲疑惑地问沈彤:“表小姐,您说春鹊没有昏迷,可她......”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昏迷不醒的人不是她这样子,你再不走的话,陶顺儿醒过来,你就只能被活埋了。”沈彤笑嘻嘻地说道。
  芳菲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可又放心不下春鹊,想要再问问表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沈彤已经不再理她,走到陶顺儿面前,俯身去拖陶顺儿的身体。
  “表小姐,我帮你吧。”芳菲说道。
  “好啊,这家伙重得像头牛呢。”沈彤笑道。
  芳菲身上有伤,走一步都很痛,可是她还是咬着牙,和沈彤一起拖着陶顺儿进了一间石屋。
  早些年陶家曾将这片林子僻出一块种上果树,可是果树长得不好,找人看过,说这片土地不适合种果树,于是只能作罢,重又栽上普通树木,这间石屋就是当初看果园的人住的,早已荒废多年,偶尔有乞丐在这里落脚。
  沈彤和芳菲拖着陶顺儿进了石屋,芳菲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们在这里,会不会被人发现?”
  “会啊,当然会!”沈彤指指屋外那条显而易见的拖痕,一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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