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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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公子这幅残破的身子, 其实真做什么那怕是想找死。而且就算他愿意牡丹花下死, 郭满也不给他做鬼的机会。扯破了衣裳算什么?她比基尼都穿过, 这才哪儿到哪儿!左右也不算太冷, 于是就这么挂着破袄子, 她头也不回地往帐外走。
  周博雅本还有几分慌张的脸, 瞬间就黑了个彻底。
  “给我站住!”
  周公子亵衣都被血给染红了, 他却不在意地翻身下榻。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给扯住,单手便箍住了郭满的肩,“穿成这样你想往哪儿跑?”
  郭满脾气上来, 那也是很横的。谁都不依的,敢抱她,她就手脚并用地乱挣。
  周博雅没办法, 只能死死抱着人。两人跟两只犟精一样犟着谁也不妥协, 拧巴得不得了。郭满一时没注意分寸,胳膊肘不经意捣在他的伤口上。只听耳后周公子一声闷哼, 手松了, 郭满趁机扭开, 抬脚就走。
  然而脚步没迈开, 身后传来嘭地一声响, 周公子人倒了下去。
  郭满回头见着周公子亵衣被血色染红一大片,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那模样, 恨不得把身体里的血都流尽了,她耳中嗡地一下鸣, 慌了。她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跟周公子置气, 人都快被她折腾死,郭满扑过来就把抱起地上的男人。
  “双叶丹樱,快去叫苏太医!!”
  双叶丹樱的人就在帐外,一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
  郭满面色煞白,周博雅这满腹血的模样实在太吓人,她抱着人手又没出息地抖了起来。双叶丹樱这时候也慌了。一个连忙过来帮郭满扶周公子起来。一个攥着手就往外冲。
  苏太医的营帐贴近皇家营帐,离得其实也不远。双叶白日里拿药,跑了几回,也算熟门熟路。她这边马不停蹄地,郭满与丹樱尽力把人扶上了榻,周公子靠在郭满肩上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还不忘扯了褥子往郭满肩上盖:“把衣裳穿好……”
  郭满也是服了这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点小事!
  不过想着苏太医过会儿要过来,郭满也没继续犟,回头看了眼丹樱。
  丹樱会意,连忙蹬蹬地小跑着去里间儿取了件衣裳来。郭满身上这破袄子被撕扯得挂在哪儿,确实十分不雅。她于是解开脱了,顺势换了身衣裳。
  等了约摸一刻钟,苏太医才背着药箱赶过来。
  双叶过去之时,苏太医正要歇息了。大晚上的,他老人家身子骨不经用,歇息得早。这一听周公子伤口又大出血,恐有性命之忧,连忙把刚脱下的衣裳又穿回去。
  苏太医黑着脸过来,药箱还没放,一看周博雅这模样火气蹭地就冒上来。张口就把榻上半昏半醒的周博雅给训斥一顿。他其实也不算外人,进出周家几十年,也算看着周博雅长大。白日里就流了一地的血,这又折腾了一身,他是当真气周博雅不爱惜自个儿。
  “你这小子莫要仗着年轻作践自己!”
  不过嘴上训斥得再厉害,手下却半点不耽搁地捏着他的手腕号脉,“什么时候把底子给折腾坏了,调理不好,叫你哭都没地儿哭!”
  心虚的郭满在一旁缩得跟鹌鹑似的,眼巴巴地看苏太医一番施针包扎,一句话不说。
  周公子半合着眼帘就听苏太医数落,眼角余光瞥到满脸懊恼心疼之色的郭满,眼底冒着光幽幽的光。伤口重新包扎好,郭满又亲自替他换了身干净的亵衣。苏太医将下午的话又絮叨地嘱咐一遍,才冷着脸回去了。
  双叶连忙送人出去,顺便把傻杵着不动的丹樱也给拉了出去。
  苏太医一看她这举动便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道:“伤得这么重,千万忌大动作。有些事儿就莫想了,叫你们主子安生地养伤。”
  丹樱傻了吧唧地没明白这话何意,倒是瞬间意会的双叶尴尬不已。主子的房事她们管不了,不过姑爷向来有分寸,苏太医这话显然是多此一举了。
  被认为十分知分寸的周公子此时正柔柔弱弱地靠在郭满的肩上,一脸虚弱地说着身上疼。郭满大体是被周公子倒下的动作吓着了,此时倒不敢那他撒火了。
  虽谈不上前后态度剧变,但此时却不脑婆力气了。不仅不在给他脸色瞧,周博雅说哪儿疼,她便替他揉哪儿。
  揉着揉着,就发现这人的唇若有似无地碰自己的耳垂。
  郭满:“……”
  “满满,”周博雅占了会儿自家媳妇儿的便宜,想把方才谈崩的话在续上,“不必为夫说,你心中应该也知。之前周谢两家之间除了姻亲关系,其实更多是政治立场绑在一处。许多事儿,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
  郭满点了点头,这她是知道的。
  “我与谢氏,年少时因皇后赐婚,”周公子虽说并不清楚郭满心中到底在气什么,但也知道隐瞒不说叫郭满恼火,“彼时为夫心中无所爱,亦无所求。观之谢氏的家世外貌与我匹配,便欣然接受了这张婚事……”
  这话不像假话,郭满皱了眉头,故意说:“所以呢?你突然提这个作甚?”
  “为夫只是告诉你,为夫与谢氏的亲事始于联姻。”
  被郭满这么一反问,到显得他抓不到重点,光答非所问了,“之后的三年,夫妻并不和睦。谢氏自幼家中娇惯,脾气难免比一般人强硬许多。为夫那时年纪尚幼,并不太懂得包容。如此,夫妻关系颇有些寡淡。我心中无她,你要信我。”
  “哦……”
  “你,应该懂吧?
  “……不懂,那这些跟你藕断丝连有何关系?”
  虽说因着太子,周谢两家的政治立场保持一致,这她可以理解。但后来谢思思一怒之下,任性地提出和离,还是谢皇后首肯。得了这和离能得到谢皇后的首肯,说明周谢两家翻脸无碍,和离也是太子允了。
  那既然如此,周家对谢思思抱着暧昧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周公子听她说了疑惑,笑着摸了一把郭满的脑瓜子,说她小脑袋还挺灵光的:“其实也并非很难解释,是祖母在怀恩大师跟前求过一签,说是谢氏是周家真正的孙媳,祖母总是将谢氏看作周家人罢了。”
  身为晚辈,他自然不能说长辈有何不好。但……
  周博雅面上说得为难,却不知他说出这些话,郭满面上突然变了一变。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说来为夫也并非因着祖母的态度犹疑。神佛之事,为夫素来不信,自然不在意什么‘破镜重圆,天作之合’的签文。”他道,“为夫先前说的被一时蒙了眼,确实不在骗你。”
  “到底什么意思?”
  一会儿说并非因为信一会儿又说被蒙了眼,郭满都被他绕糊涂了,“你若是不信,你又不心悦于她。难不成是顾念三年的夫妻情谊,给她留脸面?”
  这方面也确实有一点,但主要原因并非仅仅这般。
  “为夫先前对她,心中是存了一份爱护之心。”说到这儿,周公子眼看着郭满脸黑,急忙又道,“但今日这一箭,忽然就没了。说是幡然悔悟也有些像,只是为夫如今心中犹如被扫走了尘霾,心中清明一片。”
  郭满:“……什么幡然悔悟,到底说的什么啊!”
  “奇奇怪怪的,难不成你想说,这其实跟和尚突然参悟佛理一个道理?”郭满琢磨了他前后的话,无语道。
  周公子皱着眉想了想,居然犹豫地点了头。
  郭满心中一咯噔,飞快地眨了眨眼。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但转而又觉得不可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神道道的事儿。可……郭满捏着下巴思索来思索去,觉得穿书这么玄幻的事儿都被自己给碰上,谢思思有个女主光环什么的似乎也不难理解。于是似笑非笑地瞥周公子,只觉得他也挺衰的。
  “你说,若是怀恩大师断的签是真的,你真跟谢思思是一对。那我俩的亲事必然是错了。”郭满斜勾一边嘴角,笑起来,“这般一来,我原本的夫君该是谁?”
  她原本是开玩笑,岂料话音一落,周公子却刷地睁开了眼。
  “你在胡说什么!”
  郭满一愣,眨巴了眼睛无辜道:“难道不是?天底下人该成双成对,若是我俩配错了,你的妻是谢四,那我必然也该有个夫君啊……”
  周博雅此时不由地想起曾经在荆州遇到的一个瞎眼和尚。那和尚似乎说过同样的话,他彼时只当和尚谋财瞎断,这才忽然联系起怀恩大师的签文。周公子心不由地咯噔一下,回头看了眼无知无觉的郭满,眉头渐渐皱得紧。
  “满满,”周公子眉头拧得打结,“还记得为夫给过你一个符么?”
  “……啊?”什么符?
  “双鱼符。”
  郭满:“……”他有给她求过符?她怎么不记得?
  周公子一看她这幅完全没记忆的模样,一口气蓦然噎住,脸不由地都要绿!先前到底是谁信这等子子虚乌有的事儿,吓得整宿睡不着?怎地他的符还整日带在身上,这丫头自个儿居然都忘了!
  “就你先前被福喜那老太监吓得整宿睡不好,为夫给你的。”周公子咬牙切齿,“为夫送你的东西,你怎地都不知道珍惜!”
  郭满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那,那个符,我应当放妆奁里了!”
  郭满想起来去岁,有次在屋外玩雪,弄湿了衣裳,她顺手将符摘下来丢在装钗环的盒子里,应当没丢:“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周公子脸臭得要命,冷飕飕地道:“带着!”
  郭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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