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
饭后，没等贺新璎说什么，胡婉就先说了。
就在餐桌上。
“新璎，我不瞒你，这一年我过的并不好，我以为胡家从沈家拿够了钱，至少，也能自力更生了，没想到，人真的贪心不足，拿来惯了，竟然真成了习惯，不拿是做不到的，拿不到都不甘心，却不想想，人家从来都没义务这么做，如果不是我偷偷的……也是我的过错。”
她说的语无伦次，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很是随意。
贺新璎听的糊涂：“难道，是胡家逼迫你回来？”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
胡婉摇头，又拉了一下衣领。
贺新璎不解，索性直说：“不是，大嫂，我没听明白。是胡家，还是谁？”
“你知道我那个吸毒的弟弟吧？”胡婉要说，还得从头说，可是，从头说起，又哪里算是头呢？
那个吸毒的弟弟，贺新璎有印象，因为那个时候正好过年，她回来沈家处理来往人情，胡婉那几天频繁回娘家，招惹了继婆母不快，没少被甩脸子。
贺新璎那次还关心，她就说了，好像后来，是沈念安出的手？
说是明着被判刑了，那不就是又出钱把人给捞出来了吗？
“你不是说你家里把他送出国了吗？”
当时胡婉是这么说的，毕竟吸毒这事，在国内犯了，捞出来也不能国内待了。
胡婉叹气：“是送出去了，可是我没想到，他没戒掉，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彻底。”
什么？
贺新璎皱眉，等着她说。
谁知，竟然一时沉默，——她不问，胡婉大又不说的意思。
话说一半最吊人胃口，贺新璎抿唇，她就不问。
过了好久，陈妈出来收拾碗筷，胡婉才说：“我在国外 遇到他了，我家里人是故意的，我现在，也被他连累了。”
贺新璎一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谓“连累了”的结果：吸毒，欠债，偷盗，变卖……
除却第一个，其他都不致命。
“……新璎，我欠债了，欠了很多……”
胡婉头一低，胳膊都没伸，直接头点在桌面上：“我没办法啊，我真没办法……”
“别急，别灰心，没有没办法的事。”贺新璎起身坐去她身边，“嫂子，你慢慢说，说出来，总是能解决的。”
……
胡婉不是软弱的人，虽然看上去，还有处世上，并不刚强。
但她能在沈家这么多年，还一直和沈念安的感情稳定——联姻，没有真爱，本就是利益为大，夫妻双方能稳定不出轨，已经是很好的了，像是沈俊权和贺新璎，那是特例。
胡婉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她为胡家确实做了不少，以前不知道，沈俊权出事之后，沈念谦重新清整沈家的时候，就都知道了，沈念安从沈氏拿走的那些，五分之三都被胡家用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贺家也用过沈家的钱，而且，没还。——只是把盈利性很高的项目从贺氏摘出来，送给了沈俊权的新公司而已。
但胡家，和胡婉并不是一回事，胡婉真的很嫁夫随夫，胡家用的，都是女婿孝敬，胡婉自己的，都是沈念安的。
“所以，你这是逃回来的？”
贺新璎自己捋了捋，应该说，是偷渡。
“你们都看出来了，何必遮掩呢？”
胡婉接过陈妈刚端出来的果汁，一饮而尽。
……
看出来，和她自己说出来，以及沈俊权让人查出来，是完全不同的。
庭初说的详细，胡婉在国外过的确实艰辛，甚至能用可怜一词，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举报她弟弟，也没有告诉胡家。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回来之前，她确实查了一下沈家，但其他的都不重要，她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度很清晰，就和沈念安有关系。
但她那个弟弟，才真是个不省事的。
胡家已经知道胡婉回来了。
“大嫂，你在外面欠下的，是高利贷，”沈俊权把人都叫下来，开诚布公：“还不起。”
“我知道，我只是回来一趟，并不是想要你们帮我还钱的。”胡婉低头，她何尝不知道，高利贷那种东西，借贷的时候，就已经是还不起的状态了啊。
“说的轻巧，可是你人都在这儿了，我们也都知道了，不能把你撵出去，要债的人上门怎么办？”珀格说的更直接。
“慕太太，你若是害怕，现在就和慕总避开，完全来得及。”
胡婉虽然落魄，但也没被人这么说过，——除却讨债的流 氓。
珀格还想要说，被慕云帆给拦住了。
沈念谦此时是兄长，还没说话呢。徐艾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贺新璎倒是有些紧张。
她在担心，沈俊权的话，会不会起反作用，显得太过冷血。
沈念谦说：“大嫂，讨债的来，倒还好一点，关键是胡家，要是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胡婉咬唇：“我不在这里多待，只要看到念安最后一面，我就去胡家。”
她说的是去，不是回去。
贺新璎眼神深深的担忧：“大嫂，你就明说吧，我们都能时承受住的。”
她这话太过好人，徐艾伸手在她肩膀上捏了一下，示意自己承受不住——她是个孕妇，情绪波动太大也有危险的，不论是讨债的还是胡家，听着都不太好缠的样子。
胡婉看到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还是苦笑：“我已经说完了，都是事实，也确实危险，弟妹又是孕期，我还是不打扰的好。”
“大嫂说的什么话，这里是沈家，我们是一家人。”
沈念谦圆场，把徐艾的手拉回来。
“我自己能处理，谢谢大家关心，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的。”胡婉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她心里有数，这一家，现在没有长辈，不是孩子是婴儿就是才怀孕的两家兄弟，她是长嫂，就算丧夫，也不好和小叔子们牵扯太多明摆着是受连累的事。
钱虽然能算清，可是和钱扯在一起的，是人情。
但她说这话，贺新璎当然不会同意：“说这么见外，难道没了老大，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吗？就算你不做我大嫂，也是朋友，有什么好见外的？能帮上就不会推脱，帮不上，就想办法帮上。”
“我还以为，你会说，帮不上就算了……”徐艾玩笑：“大嫂，你放心，新璎肯定会帮你的，你当初帮了她不少，她也是是个十分知恩图报的人。”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明着是说贺新璎会帮忙，但弦外之音又把前因给说了，是她曾经帮过，贺新璎才会此时相帮的？
贺新璎扁了扁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知感恩呢。”
她竟然也认下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真的不用。”
胡婉很清楚，徐艾是在给贺新璎找借口，——贺新璎是真想帮她，还把舆论都考虑进去了，她用这个借口，一来把过错都归到了将死的沈念安身上，把胡婉摘干净出来，二来也警醒胡家，给她立个后盾。
可是，这么大的人情，真不是说还之前贺新璎在沈家被私禁时候她的委婉解救之恩就能掀过去的，她心里过不去。
话已说明，她去楼上拖了行李，直接就要去副楼。
“大嫂，副楼真的没打扫出来呢，”贺新璎拦住她：“你回来了，也不用计较住哪儿吧？反正，又没长辈什么的约束。”
除了贺新璎，没人说话。
除却客人，沈念谦和沈俊权都没说话，徐艾也只给贺新璎递了话头之后就沉默了，胡婉不应声，气氛大囧。
徐艾觉得自己被看到了，一偏头，直接去和珀格说话：“你别生气了，说起来，我说话还不算太直接呢，我记得年幼的时候，见过一个比你还直接的人，什么事都要较真，什么事都要争出头，我也是被影响了，算起来，我这样已经好多年了。”
珀格看了她一眼，是把谁当傻的？这么明显，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个大概。
徐艾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此时这么说，也只是找个话题，没想到珀格竟然没理会，她热脸贴个冷屁股不要紧，这会儿就她一个人说过，本意是想让气氛热闹一下，不让贺新璎太过尴尬，然而，只珀格一眼，她此时尴尬要上天。
贺新璎没想和她一起共享尴尬——男人们不说话已经很没诚意了，两个女主人此时都被尬了，那这还怎么说？
胡婉还是去了副楼。
……
副楼这边确实没打扫出来，灰尘满室。
“大嫂……”
贺新璎是真心要帮她，但因为沈俊权不说话，显得就没那么真，她只能这么跟过来，以示诚心。
“难为你还跟过来了，”胡婉放下行李箱，看了看里面：“新璎，这里确实不行，不能待客的，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如果真要你帮忙，肯定会和你说的。”
也算是同患难过，她和沈念安那么隐私的事都被她知道了，胡婉也没什么好再丢脸的。
贺新璎既然跟过来，就是要她一句话，这边没打扫，连佣人都不过来，实在很合适说私事：“大嫂，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但我是真心要帮你。”
就在餐桌上。
“新璎，我不瞒你，这一年我过的并不好，我以为胡家从沈家拿够了钱，至少，也能自力更生了，没想到，人真的贪心不足，拿来惯了，竟然真成了习惯，不拿是做不到的，拿不到都不甘心，却不想想，人家从来都没义务这么做，如果不是我偷偷的……也是我的过错。”
她说的语无伦次，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很是随意。
贺新璎听的糊涂：“难道，是胡家逼迫你回来？”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
胡婉摇头，又拉了一下衣领。
贺新璎不解，索性直说：“不是，大嫂，我没听明白。是胡家，还是谁？”
“你知道我那个吸毒的弟弟吧？”胡婉要说，还得从头说，可是，从头说起，又哪里算是头呢？
那个吸毒的弟弟，贺新璎有印象，因为那个时候正好过年，她回来沈家处理来往人情，胡婉那几天频繁回娘家，招惹了继婆母不快，没少被甩脸子。
贺新璎那次还关心，她就说了，好像后来，是沈念安出的手？
说是明着被判刑了，那不就是又出钱把人给捞出来了吗？
“你不是说你家里把他送出国了吗？”
当时胡婉是这么说的，毕竟吸毒这事，在国内犯了，捞出来也不能国内待了。
胡婉叹气：“是送出去了，可是我没想到，他没戒掉，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彻底。”
什么？
贺新璎皱眉，等着她说。
谁知，竟然一时沉默，——她不问，胡婉大又不说的意思。
话说一半最吊人胃口，贺新璎抿唇，她就不问。
过了好久，陈妈出来收拾碗筷，胡婉才说：“我在国外 遇到他了，我家里人是故意的，我现在，也被他连累了。”
贺新璎一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谓“连累了”的结果：吸毒，欠债，偷盗，变卖……
除却第一个，其他都不致命。
“……新璎，我欠债了，欠了很多……”
胡婉头一低，胳膊都没伸，直接头点在桌面上：“我没办法啊，我真没办法……”
“别急，别灰心，没有没办法的事。”贺新璎起身坐去她身边，“嫂子，你慢慢说，说出来，总是能解决的。”
……
胡婉不是软弱的人，虽然看上去，还有处世上，并不刚强。
但她能在沈家这么多年，还一直和沈念安的感情稳定——联姻，没有真爱，本就是利益为大，夫妻双方能稳定不出轨，已经是很好的了，像是沈俊权和贺新璎，那是特例。
胡婉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她为胡家确实做了不少，以前不知道，沈俊权出事之后，沈念谦重新清整沈家的时候，就都知道了，沈念安从沈氏拿走的那些，五分之三都被胡家用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贺家也用过沈家的钱，而且，没还。——只是把盈利性很高的项目从贺氏摘出来，送给了沈俊权的新公司而已。
但胡家，和胡婉并不是一回事，胡婉真的很嫁夫随夫，胡家用的，都是女婿孝敬，胡婉自己的，都是沈念安的。
“所以，你这是逃回来的？”
贺新璎自己捋了捋，应该说，是偷渡。
“你们都看出来了，何必遮掩呢？”
胡婉接过陈妈刚端出来的果汁，一饮而尽。
……
看出来，和她自己说出来，以及沈俊权让人查出来，是完全不同的。
庭初说的详细，胡婉在国外过的确实艰辛，甚至能用可怜一词，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举报她弟弟，也没有告诉胡家。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回来之前，她确实查了一下沈家，但其他的都不重要，她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度很清晰，就和沈念安有关系。
但她那个弟弟，才真是个不省事的。
胡家已经知道胡婉回来了。
“大嫂，你在外面欠下的，是高利贷，”沈俊权把人都叫下来，开诚布公：“还不起。”
“我知道，我只是回来一趟，并不是想要你们帮我还钱的。”胡婉低头，她何尝不知道，高利贷那种东西，借贷的时候，就已经是还不起的状态了啊。
“说的轻巧，可是你人都在这儿了，我们也都知道了，不能把你撵出去，要债的人上门怎么办？”珀格说的更直接。
“慕太太，你若是害怕，现在就和慕总避开，完全来得及。”
胡婉虽然落魄，但也没被人这么说过，——除却讨债的流 氓。
珀格还想要说，被慕云帆给拦住了。
沈念谦此时是兄长，还没说话呢。徐艾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贺新璎倒是有些紧张。
她在担心，沈俊权的话，会不会起反作用，显得太过冷血。
沈念谦说：“大嫂，讨债的来，倒还好一点，关键是胡家，要是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胡婉咬唇：“我不在这里多待，只要看到念安最后一面，我就去胡家。”
她说的是去，不是回去。
贺新璎眼神深深的担忧：“大嫂，你就明说吧，我们都能时承受住的。”
她这话太过好人，徐艾伸手在她肩膀上捏了一下，示意自己承受不住——她是个孕妇，情绪波动太大也有危险的，不论是讨债的还是胡家，听着都不太好缠的样子。
胡婉看到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她还是苦笑：“我已经说完了，都是事实，也确实危险，弟妹又是孕期，我还是不打扰的好。”
“大嫂说的什么话，这里是沈家，我们是一家人。”
沈念谦圆场，把徐艾的手拉回来。
“我自己能处理，谢谢大家关心，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的。”胡婉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她心里有数，这一家，现在没有长辈，不是孩子是婴儿就是才怀孕的两家兄弟，她是长嫂，就算丧夫，也不好和小叔子们牵扯太多明摆着是受连累的事。
钱虽然能算清，可是和钱扯在一起的，是人情。
但她说这话，贺新璎当然不会同意：“说这么见外，难道没了老大，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吗？就算你不做我大嫂，也是朋友，有什么好见外的？能帮上就不会推脱，帮不上，就想办法帮上。”
“我还以为，你会说，帮不上就算了……”徐艾玩笑：“大嫂，你放心，新璎肯定会帮你的，你当初帮了她不少，她也是是个十分知恩图报的人。”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明着是说贺新璎会帮忙，但弦外之音又把前因给说了，是她曾经帮过，贺新璎才会此时相帮的？
贺新璎扁了扁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知感恩呢。”
她竟然也认下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真的不用。”
胡婉很清楚，徐艾是在给贺新璎找借口，——贺新璎是真想帮她，还把舆论都考虑进去了，她用这个借口，一来把过错都归到了将死的沈念安身上，把胡婉摘干净出来，二来也警醒胡家，给她立个后盾。
可是，这么大的人情，真不是说还之前贺新璎在沈家被私禁时候她的委婉解救之恩就能掀过去的，她心里过不去。
话已说明，她去楼上拖了行李，直接就要去副楼。
“大嫂，副楼真的没打扫出来呢，”贺新璎拦住她：“你回来了，也不用计较住哪儿吧？反正，又没长辈什么的约束。”
除了贺新璎，没人说话。
除却客人，沈念谦和沈俊权都没说话，徐艾也只给贺新璎递了话头之后就沉默了，胡婉不应声，气氛大囧。
徐艾觉得自己被看到了，一偏头，直接去和珀格说话：“你别生气了，说起来，我说话还不算太直接呢，我记得年幼的时候，见过一个比你还直接的人，什么事都要较真，什么事都要争出头，我也是被影响了，算起来，我这样已经好多年了。”
珀格看了她一眼，是把谁当傻的？这么明显，在场的人都能看出个大概。
徐艾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此时这么说，也只是找个话题，没想到珀格竟然没理会，她热脸贴个冷屁股不要紧，这会儿就她一个人说过，本意是想让气氛热闹一下，不让贺新璎太过尴尬，然而，只珀格一眼，她此时尴尬要上天。
贺新璎没想和她一起共享尴尬——男人们不说话已经很没诚意了，两个女主人此时都被尬了，那这还怎么说？
胡婉还是去了副楼。
……
副楼这边确实没打扫出来，灰尘满室。
“大嫂……”
贺新璎是真心要帮她，但因为沈俊权不说话，显得就没那么真，她只能这么跟过来，以示诚心。
“难为你还跟过来了，”胡婉放下行李箱，看了看里面：“新璎，这里确实不行，不能待客的，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如果真要你帮忙，肯定会和你说的。”
也算是同患难过，她和沈念安那么隐私的事都被她知道了，胡婉也没什么好再丢脸的。
贺新璎既然跟过来，就是要她一句话，这边没打扫，连佣人都不过来，实在很合适说私事：“大嫂，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但我是真心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