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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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劭中只知,如果慕斯不是真凶,那他就自然而然成为最大的嫌疑人!毕竟目前的证据,找不出一丝和林薇薇有关。
  糊涂亲爹并不糊涂,他只是……
  自、私!
  当然了,如果没有之前那一系列的误会;如果他已肯定慕斯是他的亲骨肉,此刻他也不至于这般自私。
  可他却不知,血缘的真相已在慕斯心里被接受了。他不知这一刻自己的沉默,扑灭了女儿心底残存的希望之火……
  慕斯无限苦涩一声长叹,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竟很平静的对他说道:
  “钟先生,我能理解你。毕竟,你欠林晓慧的!”
  “……”阮劭中心里一个咯噔,皱了皱眉,对她的思路表示很费解。
  因为此刻在他心里,对林晓慧是亏欠和憎恨交织。
  如果说最初的逃亡生涯,那些苦难日子里,林晓慧为他挡枪挡刀的岁月中,他对她是亏欠和感恩大过憎恨;
  那么后来的日子里,当他摇身一变成了“阮劭中”后,在经济上不停的给予林晓慧母女,努力让她们在国外过隐居的太平日子,无形中把那份亏欠和感恩抹去了很多……
  这就是父女之间做人的差距!
  钟劭远只想着自己;
  慕斯却总是为别人着想。
  你也可以理解为:男人通常是理性而自私的;女人是感性而善良的;
  正如此刻的慕斯,见阮劭中许久没接话,便苦笑着又补上一句:
  “而我妈妈,你却认为她欠了你。”
  她想说:你相信林薇薇那个女儿,而不信我这个女儿,都是有原因的。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可自私的父亲却get不到,不但没有被触动,还认为她在避重就轻:
  “少把我们上一辈的恩怨扯进来!指认你是凶手跟这些无关,我是有凭有据!”
  真的有凭有据吗?
  如果在你眼里,她不是慕志国的女儿;到了现在,对方已经把话说得那样开了,你还会这般理直气壮的污蔑她吗?!
  死了心的慕斯却无视他的激愤,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淡然问了句:
  “钟先生,是不是我认罪了,你就会放过我妈妈?放过我妹妹?”
  阮劭中急了,搞不懂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便更加激愤的澄清:
  “我从来都没想拿她们怎样!”
  慕斯深深松了口气,再度抬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这最后的一眼:
  “钟先生,请记住你这句话!从此……不见!”
  说完,她毅然和他擦身而过,义无反顾的,离去。
  ——
  门外响起脚链的哐啷声,在静谧的走廊上引起一连串的回音,夹杂着秋夜里的寒风袭来,勾勒出一幅“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门口的阮劭中怔在原地,能听出慕斯的脚步声很慢,更能感觉出女人身上的冤屈,和那种赴死的决心!
  他知道,从良知上讲,他应该拉住她,给予她一些信任,分析下案情。
  可他开不了口,因为深知一点:时间不等人!
  作为受害人的家属和重大嫌疑人,他如果提出质疑“慕斯不是真凶”。那么在警方没有别的确凿证据之前,他阮劭中就会被送上法庭。到那时,曹主任或许会保他一时,但保不了太久……
  因为,曹格达迟早会发现阮氏集团“空壳子”的真面目,会察觉自己被他摆了一道!
  到时姓曹的还会保他吗?呵,可笑!
  只会把他往死里整……
  所以此时,“高瞻远瞩”的亲爹只能捏紧拳头,狠下心来告诉自己:
  她是慕志国的女儿!
  她姓慕!
  我不过是送她去跟她那位“好父亲”团聚!
  团聚!!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话不仅是在说门口的狠心亲爹,也同样适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傻斯斯!
  或许是太过聪慧;
  或许是她心里太能装着别人,更何况是在赴死的前夕?
  途中她突然想到,阮劭中话里最关键的一点信息:杀害宁致远的真凶,是易沧海!
  又很自然的联想起田军给她强行画押时,因为她是正面朝着姜爱涛,所以当时姜局的异常,她看到了一二。
  慕斯不知这是井先生的计,所以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后,她猛地一惊,脚步停驻。
  “阮先生!!”
  她倏地转身朝会客室门口的男人,好心好意提醒道,
  “强行画押,你很可能被姜局算计了!”
  别怪她蠢;
  也别怪她又坏了井先生的计划;
  慕斯有她自己的考虑:如果“强行画押”的背后,是易沧海在对阮劭中挖坑,那她极有可能没事;而这位身负冤案的亲爹,却极可能被易沧海打得一蹶不振。
  关键时刻她没一点纠结和犹豫,选择提醒这个把她送进大牢的亲爹!
  这才是真正善良的人,生死关头,血缘的纽带怎么都断不掉!
  阮劭中愣住,猛地缓过神后,开始惶惶不安。
  拿出手机正准备向田军问个明白,这时……
  走廊尽头响起一阵刺耳的高跟鞋声,伴随着讽刺的狂笑,高声说道:
  “此言差矣!!哈哈哈……”
  窗外偷听的耳朵终于现身了!
  只见宁婧姗挂着一脸傲娇,雷厉风行的走到父女二人面前,用那种傲睨万物的目光看向慕斯,嘴角挂着不可一世的冷笑,挑着眉,很平静的解释道,
  “慕斯,不是阮先生被姜局算计,而是易家被我达令算计了!”
  “……”女人张大嘴巴愣住,不仅是被她的突然出现搞懵,更多是这句匪夷所思的话,一时间慕斯根本听不懂。
  阮劭中也是满头雾水,诚惶诚恐,眼珠子转不停。
  他只知,引宁婧姗过来,只为澄清自己当年的冤屈。但目前这桩案子的强行画押,到底谁被谁算计了,恕他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
  “还不知道吧?”
  宁婧姗却胸有成竹,嘴角的冷笑依旧,那只高贵的手还讽刺的拍了拍慕斯肩头,冰冷无情的揭穿道,
  “给姜爱涛发布密令的人,是我达令!”
  尽管她说得十分谨慎,并没提到“强行画押”四个字,但仍能将慕斯彻底被击溃……
  怎么也想不到,姜爱涛的突然转变竟是来自井炎的授权??
  为什么??
  这都是为什么??
  “他不要你,不要你了!哈哈哈……”
  宁婧姗的笑声尖锐刺耳。
  伤痕累累的女人被击溃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被铐住的双手捂住胸口,竭力拉住那即将飘走的最后一丝希望:
  “不,我,我不信……我……”
  “其实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你!”
  宁婧姗打断,突然狰狞起脸,咬着牙说得十分恶狠狠,
  “当年借腹生子,现在接近你,都是为帮他舅舅报仇!报仇!!”
  “不!!我不信!我不信!!!”慕斯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不信什么?!”
  宁婧姗咄咄逼人的气场也是火光四射,她看着眼前这个钟劭远的亲骨肉,一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被自己仇人的女儿勾走魂,就恨不得把慕斯千刀万剐。她一字一凛,咬着牙攻击道,
  “告诉你,我儿子是做大事的人!他早就知道阮先生不是杀害他舅舅的真凶,在他心里,最大的嫌疑人是你父亲慕志国!!”
  后半句纯粹是胡说,只因不想揭穿阮劭中和慕斯的父女关系。
  她要玩死这对父女!
  虐死阮劭中!
  也算为兄长和宁家的遗孤报仇!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慕斯身世真相的,都拜医院里的蠢货慕语所赐!白玉琴都亲口承认的,宁婧姗还能质疑不成?
  “你胡说!!你胡说!!”
  慕斯已接近疯癫,声嘶力竭,趴在地上胡乱挣扎。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最后一丝信念也夺走?
  她早就想去死了,为什么不让她带着最后一丝欣慰,去含笑九泉?
  井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可怜兮兮的女人已在嚎啕大哭,期待着有人能反驳宁婧姗,能告诉自己,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
  可终是,有人要继续撒盐了!
  “她没有胡说!”
  阮劭中平静的接话,没有激愤,口吻中只有深深的无奈,将事实说出,
  “慕斯,我早就跟井炎私下里把话说开过。但当时我没有说出易沧海,而是……而是污蔑了你父亲。”
  这话一出,宁婧姗稍稍惊了下,没想到自己能歪打正着。
  但转眼就倒吸口凉气,看来儿子为了这个贱妇,把好多事情都瞒着她这个母亲啊!白玉琴当年参与了隐瞒,她宁婧姗也是到今晚才知道!
  井炎,你特么翅膀硬了是吧?为了这个女人,你把妈当傻子是吧?!
  “为什么……”
  可怜的慕斯趴在地上已哭得近乎断气,目光逐渐呆滞,仿佛看到那一缕希望在眼前缓缓飘出窗口,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宁婧姗没丝毫怜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继而缓缓蹲下,慢慢捏起女人的下颚,对着那张伤痕累累又惨白兮兮的脸,一字一顿道,
  “慕斯,你不过是我儿子手中的一颗棋子!慕志国的女儿,易沧海的儿媳,你不过是颗……”
  说着顿了顿,将嘴唇移到慕斯耳边,声音放缓放低,
  “非常重要的棋子!!”
  话落,慕斯眼前一黑,脑袋一耷,彻底昏厥。
  再强大的骆驼,还是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
  狱警将女人伤痕累累的躯体拖走,身后的亲爹和准婆婆看在眼里,却没一个人同情……
  ——
  看到这里,也许你要骂宁婧姗狠心毒辣。
  但上帝想说,她也有她的立场:慕斯破坏了井先生的计划,如果她不这样做,及时来麻痹阮劭中,阮曹派系如何能从海东省彻底滚出去?!
  只因一点:井炎已秘密会见过易苏寒,已跟对方达成某种协议。井家要掀腥风血雨了,目标就是阮劭中和曹格达!
  关键时刻,怎能让阮劭中有所警觉?!
  更何况,就算钟劭远不是当年的真凶,宁婧姗和他之间也有笔账还没清算:
  宁家的遗孤!
  所以,宁婧姗现在不能让这个男人死。但同时,她要狠狠的虐他!
  她知道,这一刻阮劭中有多自私、多平静;将来就有多痛苦、多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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