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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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桂进屋收拾笔墨纸砚, 见宁樱情绪不对, 小心翼翼道, “小姐是不是舍不得太太, 奴婢瞧着太太出了门眼眶也红着, 您不想去, 和太太说声, 太太不会勉强您的。”
  宁樱低头,掩饰住了眼中情绪,话锋一转, 问道,“金桂,你当初被爹娘卖了, 心里恨吗?”
  金桂咬了咬下唇, 嘴角哆嗦了两下,很快扭过身子, 故作轻松道, “小姐怎么问起这事儿了?都许久的事情了。”话完, 靠在桌前, 手撑着桌子, 嘴角扬起了笑,语气轻快不少, “自然是恨过的,恨着恨着忽然就不恨了, 穷人家卖儿女的多, 奴婢习惯了,小姐听说过易子而食吗?比起那种爹娘,奴婢的爹娘待奴婢也算好的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奴婢遇着小姐过得好,不恨了。”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心中埋着恨,只会让自己痛苦。
  宁樱卷起手里的画,叹息道,“是啊,可有的人不知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就想有朝一日她醒悟后,会如何后悔?”
  金桂收了桌上的砚台,不解道,“小姐说的谁啊?”
  “有感而发罢了,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待你年纪大了,就给你找门合适的亲事。”上辈子,金桂为了照顾她蹉跎了好些年不肯嫁人,也不知她死了,金桂日子怎么过的,说起来,她拖累了许多人,只是没有察觉罢了,亦或者察觉到了无能为力。
  金桂脸红的能滴出血来,跺脚道,“小姐说什么呢,奴婢一直跟着小姐不好吗?”
  金桂失笑,抬起头,水润的眸子漾着清浅笑意,“好,一辈子都跟着我,嫁了人给我做管事妈妈不好?”
  金桂脸色娇羞的瞪着宁樱,半晌,垂下脑袋道,“好吧。”
  管事妈妈月例高,训斥人的时候有板有眼,她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挺起身板来。
  宁樱失笑,起身,脸上已没了怅然,黄氏看不清宁静芸的心思何尝不是一叶障目,情人眼里出西施,父母眼里出孝子,她为黄氏不值有什么用?只希望宁静芸骗黄氏一辈子,别再让黄氏伤心了,否则,她不会放过她的。
  宁静芸远嫁,手里的田庄铺子都交给黄氏管着,黄氏每年派人把进项折成银子送往昆州,宁静芸收钱即可,之前铺子的管事被黄氏换了,去年亏损的银子全部拿了回来,初去昆州人生地不熟,黄氏叮嘱宁静芸在昆州买两个铺子,老夫人送了两台嫁妆,加上公中的嫁妆银子,以及黄氏自己添的,宁静芸的嫁妆还算体面。
  黄氏把银子分成两份,宁静芸和宁樱一人一份,宁樱的她给存着,而且,宁樱成亲,她准备把自己的田庄铺子全给宁樱作为陪嫁,青岩侯府门第高,回礼薄了,宁樱抬不起头来,以胡氏的难缠,不知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左右,宁樱嫁了人,她拿银子也没多大的用处了,府里的月例足够她开销就成。
  至于随行的丫鬟婆子,吴妈妈作为宁静芸的管事妈妈,挑了四个姿色一般的丫鬟,老夫人送来的四个丫鬟,容貌太过出挑,身段婀娜多姿,即使是礼数都好得无可挑剔,黄氏心中不喜,正想着怎么把人打发了。
  吴妈妈进屋禀告黄氏启程的日子,扫了眼地上跪着四人,心里不痛快,老夫人的行径明显是给宁静芸添堵,走到黄氏跟前,躬身施礼,忍不住撇嘴道,“老夫人还真是惦记五小姐,生怕小姐拴不住姑爷的心,送她们去昆州笼络姑爷的心呢。”
  四个丫鬟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睑,眼观鼻鼻观心,三太太性子泼辣她们是早就知道的,料定过来会吃一番苦头,从清晨跪到午时,四个人没说一句话,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老老实实跪着,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黄氏收了桌上的账册,淡淡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四人,花容月貌的人,跪久了脸色略显潮红,天气又炎热,汗顺着脸颊流下,撑着地面的手微微泛白,紧颔的下颚透露出她们的不悦,却不敢吭一声,收回视线,她和吴妈妈道,“别乱说,老夫人是体贴静芸,你去桃园看看六小姐。”
  吴妈妈眼皮子一掀,知道黄氏是不想和老夫人起冲突,老夫人身子不爽利,真要出了事儿,少不得会怪在三房头上,而且宁静芸远嫁在即,府里出了事儿不吉利,她福了福身,“老奴错了。”
  宁樱的行李由闻妈妈收拾着,宁樱准备带四人一同前往,闻妈妈,金桂银桂,吴琅负责赶马车,昆州离得远,听说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景象,而且宁樱玩心大,依着她的意思去蜀州转一圈,回京只怕都入冬了,吴妈妈退到门边时想起一件事情来,低声询问道,“谭侍郎在边关,不知几年才能回京,此行去昆州,可用给谭侍郎捎些礼物?”
  “我安排好了,准备了些冬衫棉被,还有些药材,到时候让成昭给他送去就是了。”谭慎衍是她未来的女婿,黄氏哪会拎不清生疏,尤其宁樱的一辈子都系在谭慎衍身上,为了宁樱着想,她也该对谭慎衍好些。
  听着这话,吴妈妈颔首,步履从容的退了出去,拽着橙红色的襦裙去了桃园。
  宁樱这几日神色恹恹,金桂以为是天热的缘故,棉帘换成珠帘,风大些便吹得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金桂端着冰镇西瓜进屋,看宁樱坐在画架前,神色专注,她提醒道,“小姐,您精神不好,多休息才是,此去昆州,整日拘在马车上,您哪儿吃得消?”
  宁樱画的是樱花,一树的樱花栩栩如生,宁樱一只手端着颜料盘,一手握着笔,笔尖在五颜六色的盘子上磨蹭着,似在思考,又似走神了,听着金桂唤她,她眼里有一瞬的迷茫,低声道,“不碍事,奶娘把行李收拾好了?”
  金桂放下牡丹花底色的瓷盆,蹲下身,替宁樱卷了卷衣袖,慢慢回道,“收拾得差不多了,听说蜀州的天气冷,奶娘准备了好几件大氅。”
  宁樱搁下笔和颜料盘,拉过瓷盆,双手拿着西瓜两角,小口的咬了一口,唇齿一片冰凉,她哈了两口气,吩咐道,“给王娘子端些过去,顺便让厨房多准备几个小菜搬去王娘子屋里,待会我过去用膳。”王娘子指导她多日,宁樱学艺不精,剩下的只有等回京后了,王娘子丈夫在京城开了私塾,她走了,没理由霸着王娘子留在宁府,京城小姐多,王娘子多教导出些小姐能提升她自己的名声,宁樱没理由拦着,想了想,宁樱道,“给王娘子支一百两银子,去了昆州,再回来不知是何光景呢。”
  金桂称是,望着宣纸上的画,栩栩如生,好似一阵风过,花瓣就会随风起舞似的,金桂笑道,“小姐的画精湛了许多呢。”
  “你除了见过我的画作还见过谁的?”宁樱失笑,倦怠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王娘子说写实的画作是写意的基础,她不离开,过几日就要跟着学写意派的画法,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
  王娘子的住处在桃园东边,是独立的阁楼,清净安静,宁樱到的时候,王娘子正坐在院子里,落日的晚霞照在她脸上蒙上了浓浓的金光,她身边的画板上,落日晚霞跃然纸上,掉下半个头的太阳,红似火的晚霞,晕染成红色的天空,暖色的院墙,朦胧的大树,落日的光影被王娘子表达得淋漓尽致,她低下头,朝金桂感慨道,“何为精湛,眼前的画才是。”
  比较她画的,真是班门弄斧。
  王娘子听到说话声,扭头,抬了抬衣袖,示意宁樱过去,笑着解释道,“许久没画了略有生疏,你何日离京?”
  宁樱站在王娘子身后,走近才发现,王娘子笔下的云层,晚霞,院墙,皆是模糊一片,饶是如此,一眼瞧着就知王娘子画的是眼前的景,她不懂画,王娘子画里透露出的气氛让她喜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而她从王娘子的落日中,感受到的是外出劳作的百姓日落归家的喜悦,意境朴实喜悦,让人心情舒畅,宁樱由衷称赞道,“王娘子的画意境深远,是我所不能及的。”
  “画由心生,你心性豁达坚韧,笔下的画有自己的韵味,每个人的画都隐藏了自己的性格,各有千秋,坚持自己所长便是。”
  宁樱点头,说起了去昆州的事宜,黄氏舍不得宁静芸一个人去昆州是一回事,中间还有其他缘由,宁樱不想多说,道,“王娘子若认为我有两分资质,他日回京后,还请王娘子继续指点了。”
  她是诚心想学作画,并非为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声。
  王娘子倾着身子,轻轻吹了吹宣纸上的颜料,然后转头,看向宁樱黑白分明的眸子,温婉的说道,“古人在意有始有终,你最初学画是跟着我学的,我理应教导你理解透彻绘画的精髓,待你回京,派人告知我一声,我会来的。”
  宁樱面上一喜,眉眼弯弯,精致动人,作揖道,“多谢王娘子指教了。”
  厨房准备了几样小菜,宁樱和王娘子说了许久的话,王娘子没去过昆州,对昆州的人文风俗充满着好奇,说道,“我瞧你这几日画上萦绕着淡淡哀愁,昆州四季如春,你别担忧太多,生活有苦有甜,无论困境顺境皆是你自己的人生,坦然豁达,哪怕在逆境,也能过成顺境,人常常挂在嘴边的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其实,女子何尝没有自己的志向?在后宅的约束下,女子的志向成了相夫教子,听说西蛮部落的女子孔武彪悍,男子在家带孩子女子在外养家,和咱的风俗全然颠倒,昆州有西蛮部落的人,去了你能见识一番,有生之年,我怕是不能去了。”
  宁樱举起面前的茶盏,以茶代酒道,“这还不容易,我画下来,回京细细与你说。”
  “好,这样的话,虽不能亲自前往也算没有多大的遗憾了。”
  一顿饭,月亮爬上树梢才到了头,饭桌上多是清淡的菜,被二人吃得七七八八,说着话,没注意吃得有些多了,告别王娘子,宁樱拿出金桂准备的银两,言辞恳切道,“王娘子的教导之恩非金钱能衡量,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王娘子兴致来了,却也没拒绝,“照顾好自己。”
  月朗星疏,微风徐徐,宁樱站在走廊上吹风,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曲调是蜀州百姓常常挂在嘴边的,据说古人留下来的,没有名字,但调子轻快,朗朗上口,在蜀州,几岁的孩子都会哼唱。
  金桂听了一遍,跟着哼了两句,一下子就会了,确实简单,想着自己能随宁樱出门见识一番,心下欢喜,愈发仔细尽心的照顾着宁樱。
  宁成昭随二房去避暑山庄避暑,因着送行的缘故,他和刘菲菲先回了,刘菲菲嫁进柳府日子顺遂,脸色红润许多,一身岚媛蓝色水雾裙穿在身上,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高贵了许多,两人来梧桐院给黄氏请安,刘菲菲妆容婉约清秀,脸颊的梨涡如梨花漾开,平添了几分气韵。
  “相公送五妹妹前往昆州,我没什么好送的,左思右想,还是银票实在。”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宁静芸,不疾不徐道,“昆州人生地不熟,五妹妹好生照顾自己,我和你大哥没什么能帮衬的,这点银子,你拿着傍身。”
  刘菲菲出手阔绰,打赏丫鬟婆子从不吝啬,秦氏说过她好几回,说不动,任由刘菲菲去了,送给宁静芸的银票少说都有三千两,比公中给的还要多,宁樱留意到宁静芸嘴角下抿,眼里闪过不屑,她心下明了,宁静芸瞧不起刘菲菲的出身,宁静芸生下来就是官家小姐,骨子里带着官家小姐的傲气,宁静芸或许改好了,但在刘菲菲跟前,那种由内而外的高贵仍然会流露出来,宁静芸坐着没动,不伸手接刘菲菲递过来的银票。
  黄氏寒暄两句,侧目劝宁静芸道,“既然是你大嫂给的,你就拿着吧,往后回京,给你大嫂捎些昆州的特产回来。”
  宁静芸立即收敛了脸上鄙夷的神色,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唇角一弯,礼貌道,“娘说的是,那我收下了,大嫂,谢谢你了。”
  刘菲菲笑得开心,摆手道,“哪儿的话,我当大嫂的,理应给下边妹妹们添妆,你别嫌我俗气才好。”
  “大嫂客气了。”宁静芸收了银子,和刘菲菲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拿人的嘴短,宁静芸没有忘记这个道理,宁樱坐在边上,偶尔插两句话,说到昆州,刘菲菲又从怀里掏出个一叠银票,这次不是给宁静芸的而是给宁樱的,宁樱疑惑,“大嫂给我做什么,出嫁的是姐姐。”
  刘菲菲拉着宁樱的手,明显比对宁静芸亲昵,开玩笑道,“你以为我给你添妆呢,想多了,你明年才嫁人,添妆也早着,我是有事托你办。”
  “你陪五妹妹去昆州,身边没银子傍身怎么成,银票你拿着用,遇着好玩的捎些回来,让我开开眼界。”她给宁樱的银票不比给宁静芸的薄,宁樱看宁静芸脸色都变了,无奈的拒绝道,“我身上有银子呢,铺子收益好,够我花了,大嫂自己留着吧。”
  刘菲菲摇头不肯,脸颊的梨涡愈发深邃动人,她索性径直把银票塞入宁樱手中,打趣道,“你大哥是个不解风情的,我有心让他给我捎点礼物回来,看他的模样是没放在心上了,你做事心细,拜托他不如找你,你拿着。”
  一侧的宁成昭正和黄氏说起陪嫁的丫鬟婆子,听着刘菲菲的话,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起初他对这门亲事排斥,后知道避不过去就坦然接受了,男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靠着岳家支撑的官职能有多稳固?刘家虽是商户人家,刘菲菲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偶尔还能红袖添香,他喜欢刘菲菲,也明白一个道理,刘菲菲的性子,若不是商户侄女,轮不到他,他挠了挠后脑勺,狭长的眼盯着刘菲菲,尴尬道,“你说什么呢,我和六妹妹是送五妹妹去昆州的,怎到你嘴里像是游山玩水的了?”
  刘菲菲抬头回以一个笑,眉眼毫无惧怕之意,眼波流转尽是小女儿的娇态,黄氏看夫妻两关系好,心里为宁成昭高兴,劝宁樱道,“你大嫂给你你就拿着,沿途遇着稀奇古怪的玩意给你大嫂买些回来。”
  刘菲菲和宁樱关系好,黄氏知道其中很大部分有青岩侯府的关系,她看来没什么,亲戚之间互相帮衬是理所应当的,何况,刘菲菲没有恶意。
  宁樱收下银票,但听刘菲菲道,“我与你说说要买什么,刘府的管事东南西北跑,说了不少昆州的事儿,你拿笔记下来,别忘记了。”
  见刘菲菲就事论事,好似真的要她买东西,宁樱松了口气,平日刘菲菲送她的东西多,若再无缘无故得了这么多银子,她心下不安,领着刘菲菲去了西屋,让金桂准备笔墨纸砚,她煞有其事的问道,“大嫂想要买什么?”
  刘菲菲拉着她,朝里走了两步,挥退门口的丫鬟,丫鬟会意,识趣的把房屋的门关上,宁樱恍然大悟,刘菲菲是有事情和她说,故意寻个借口单独和自己说话,她抬起手,把手里的银票递了回去,轻笑道,“大嫂有什么话就说吧,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刘菲菲脸色微红,弯弯的柳叶眉跳了两下,拂开宁樱的手,温声道,“银票是真的给你拿着花的,不过,有件事确实要拜托你,事关我娘家,大意不得,我家祖祖辈辈是皇商,六妹妹可知我家是做什么的?”
  宁樱摇头,上辈子,有言官弹劾宁府和刘府勾结,以次充好,弹劾的人多,皇上那儿好像没有反应,她也没放在心上,看刘菲菲郑重其事,发髻上戴着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耳间挂着赤金缠珍珠坠子,进门后刘菲菲好似不太怎么穿金戴银,她大胆猜测道,“不会是金子吧?”
  她记得刘菲菲给秦氏的全是金饰,款式新颖独特,镯子,簪花,步摇,实打实的金子做的,而刘菲菲的陪嫁中,金饰也属最多。
  刘菲菲摸了下自己头上的步摇,不知宁樱怎么猜出来的,轻声道,“猜对了,晋州一带的金矿就是我娘家的。”刘府是从晋州发家的,不过是祖上好几代的事情了,刘菲菲在京城长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老爷年年都会去晋州,外边人只以为金子值钱贵重,殊不知金子也有好坏,金子从金矿中挖出来,还要经过好几道工序提炼,刚从金矿中挖出来的金子不能直接送往京城,刘家精益求精,这些年在金子的提炼上费了不少心思,每年送往宫里的金子都是最好的。
  只是,前些日子,晋州发生了些事儿,牵扯到刘家的金矿,照理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像刘家做金子生意的,都会有自己的库房以防不时之需,偏偏,宁国忠找她爹商量了些事儿,刘府和宁府是亲家照理该互相帮衬,但有的事情能做有的事情不能做他爹还是拎得清的,和宁国忠合作,刘府的话面临巨大的考验,她爹不敢冒险。
  金桂端着笔墨纸砚过来,看房屋的门关着,心里疑惑,看银桂朝她摇头,明白刘菲菲是有要事和宁樱说,买东西不过是个幌子,她端着笔墨纸砚站在门边,斜眼打量着刘菲菲带来的丫鬟,刘菲菲不缺钱,她的丫鬟通身气派快赶上小户人家的小姐了,发髻上别着金簪,耳坠金光闪闪,阖府上下,也就刘菲菲的丫鬟敢如此张扬。
  生怕不知她们主子有钱。
  屋里,宁樱听了刘菲菲的话震惊不已,刘菲菲自己也不太相信,但宁国忠给刘足金写了信,她为此还去书房找宁国忠写的字核对过,的确是他的字迹,“我爹的意思暂时不急着回复,听说谭侍郎所在的住处离昆州不远,六妹妹可否帮我问问谭侍郎的意思。”
  她不知宁国忠遇到什么麻烦,竟然要刘足金铤而走险把入宫的东西换下来,刘足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刘家祖上的皇商之位是靠着刘家名声得来的,哪能听信宁国忠的话?
  宁樱点头瞅着手里的银票,没想到,两府勾结是宁国忠提出来的,宁国忠最是注重名声,好端端的怎么会生出这个想法来?而且,宁国忠和老管家出门巡视各个庄子的庄稼去了,怎会给刘老爷去信。
  刘菲菲顺着宁樱的目光落在银票上,以为宁樱觉得银票烫手,赧然道,“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损了身子,而我爹素来注重嫡庶之分,故而,往后的刘家铁定是要交到我弟弟手里的,祖父提出的事儿干系重大,我爹怕把刘府葬送进去便宜了其他人,还请六妹妹帮这个忙,大嫂往后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
  皇商时隔三年就会重新选拔,和科考差不多,刘家能屹立不倒,不被其他商人挤下去,全靠过硬的本事,这些年不知惹来多少人的眼红,刘足金为了保住皇商的名头,每年往各处府邸送的金子银子不计其数,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把自己嫁进官宦人家。
  “我知道的,我去了昆州见着谭侍郎的话会转达的,祖父信上还说了什么?”宁国忠不会平白无故起了这种心思,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极有可能和钱财有关,宁国忠需要大笔的银子,以次充好,贿赂大臣,宁国忠想贿赂谁?
  刘菲菲抿了抿唇,感慨道,“祖父信上说刘府为皇商,看上去挣得多,实际上挣的钱财多送往各府上去了,府里没有多少银子,与其拿钱填补无底洞得来旁人的白眼,不若集中钱财支持那些念书的书生,花刘府的银子,待他们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能为刘府所用。”
  刘菲菲了解刘足金的性子,不得不说,宁国忠的话打动刘足金了,否则以刘足金的圆滑,直接就回绝宁国忠了不会迟疑不决,这个想法很早的时候刘足金就想过了,可刘家世世代代是商人,商人没有科考的资格,而支持其他族姓人家,要么人家看不上,要么刘足金看不上人家,商人重利,刘足金挑中的人家多是有希望中秀才的,那种上赶着要刘家钱财的,刘足金认为人家没有骨气,有骨气的视金钱为粪土,瞧不上刘家。
  而宁国忠,给刘足金提供了人选,如何不让刘足金心动?
  宁樱拉开凳子让刘菲菲坐,商人没有地位,刘府到处结交官宦人家的家眷何尝不是想找到可靠的人家攀附上去?对刘家来说,宁国忠说的法子的确是最好的,初入官场,打点需要花银子,刘府有钱,能为其谋划到一个不错的官职,往后刘府遇到什么事儿需要人挺身而出,之前花出去的银子就有了回报。
  银货两讫,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比无头苍蝇似的往各府送钱有效多了。可是说不通宁国忠为何会为刘老爷出谋划策,“祖父可说了他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刘菲菲听宁樱一针见血说到点子上,心下不由得佩服起宁樱来,换做她,不是刘足金告知的话现在都不知宁国忠的目的,哪怕刘足金是猜测,刘菲菲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说道,“祖父说得对,刘家看似挣的银子多,每年上上下下打点各处的官员花的银子不在少数,有一年还亏空了银钱,我爹说,祖父的意思,可能想开口要钱。”说到这,她看宁樱皱起了眉头,又道,“且需要的数额不小。”
  宁国忠若不是急需很多银钱,刘府乐意给他,毕竟,每年刘府送出去的银钱不是小数目,分一点出来给宁国忠没什么,宁国忠心里不会不明白,然而宁国忠明白却没有开口,便说明要的钱不是一星半点,是会让刘足金为难的数额,所以才想到拿条件交换。
  人,知道有些东西轻易得不到,便只有走其他路子,以我所有易你所没有,也算是种取长补短的捷径。
  宁樱点了点头,摩挲着手里的银票,刘菲菲给她的银票数额至少是五千两,宁国忠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两人静默不言,宁樱不说话刘菲菲也不敢说,刘足金让她走宁樱的路子是想靠着青岩侯府了,刘足金找人评估过谭慎衍,入内阁是迟早的事儿,若刘府靠上青岩侯府,刘足金愿意拿出刘府五成的利润奉上,可眼下,这话不到说开的时候,刘足金混了这么多年,明白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大嫂,我记下了,待去了昆州帮你问问,之后书信给你......”说到一半,她顿了顿,道,“之后我会书信去刘府,你估摸着日子回府住着。”
  柳氏管家,府里几乎都是柳氏和宁国忠的人,她写给刘菲菲的信,不见得能到她手里,落入宁国忠手里就糟糕了,刘府想靠着青岩侯府,她没法帮谭慎衍做决定,事情如何,得让谭慎衍自己决定。
  刘菲菲郑重的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六妹妹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宁樱唤金桂进屋,刘菲菲说了几样昆州的特产,宁樱记在纸上,吩咐金桂放盒子别弄掉了,之后两人才说说笑笑的去正屋,宁成昭和黄氏商量好人选,路线,也准备回了,看刘菲菲和宁樱投缘,宁成昭打趣刘菲菲道,“六妹妹送五妹妹去昆州,结果倒成了给你跑腿的了,六妹妹,可让你大嫂多给些银子才成。”
  宁樱脸色微红,晃了晃装银票的袖子,脆声道,“大嫂让我买的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说起来我赚了呢。”
  明眸善睐,浅笑嫣然,宁成昭想还是老侯爷有眼力,去年和今年,宁樱容貌乍眼瞧着没什么变化,实则精致了许多,宁樱比宁静芸还要有气韵得多,宁静芸是悬崖上孤芳自赏的牡丹,而宁樱则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美得随和却不失气性。
  宁成昭和刘菲菲出了门,黄氏招手,拉着宁樱的手道,“路上多听你大哥的,我给苟志去了信,说你们慢悠悠赶路,让他别着急,快到昆州了,你大哥会往昆州送信,樱娘......”
  黄氏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又难以启齿,拍着宁樱葱白般细嫩的手,叹息道,“你要记得,不管什么,娘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你姐姐和苟志成亲,怕还有折腾的时候,若你......”
  宁樱不想听下去,捂着嘴,打马虎眼道,“娘放心就是了,我和大哥都会去,苟哥哥不敢欺负姐姐的。”
  黄氏一怔,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你苟家哥哥沉稳大气,不会和你姐姐一般见识的,罢了,先回屋休息吧,明日出城,娘就不送你们了。”
  两个女儿离京,黄氏心里如何舍得?孩子大了,终究是要离开爹娘身边的,黄氏揉着宁樱发髻上的簪花,重重叹了口气,“娘不在,你要多听你姐姐的,别惹是生非,到了驿站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娘在京城等你。”
  小女儿跟着自己从未离开过,哪怕明日才分别,黄氏却已红了眼眶,想着,若宁樱真的对苟志有情,往后留在昆州如何是好,宁樱跟着她没过过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好转了,又要去昆州,黄氏动了动唇,声音轻颤道,“不如你还是留下来算了,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你大哥和大嫂成亲,在这方面多少有些经验,你跟着......”
  “娘说什么呢,大嫂都把银票塞我手里了,我如果说不去了,不知道她怎么想我呢,最迟过年就回来了,您别担心。”宁樱坐在黄氏跟前的凳子上,伸手环着黄氏,声音有些堵,“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娘呢,娘在府里好好的,我去蜀州,给娘带牛肉回来,还有蜀州特有的红辣椒。”
  黄氏拉着她往外推了推,揶揄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呢,当娘不知你自己喜欢吃牛肉呢,辣椒少吃些,容易闹肚子,我让吴妈妈准备些日常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风大,记得拉上帘子,别着凉了。”
  想到回京途中,她和宁樱差点没了命,她眼神一片阴冷,手里的力道却极轻,唠叨了好一通才停下,“晚上在这边用膳,娘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多吃些。”
  宁樱回京后才养出了挑食的毛病,宁樱总说厨子弄的饭菜不好吃,她特意让吴妈妈亲自下厨。
  饭桌上,宁静芸殷勤孝顺,每道菜都先给黄氏夹,之后再自己吃,黄氏一脸欣慰,两个女儿之间还是有些不对付,她想,往后就好了,至于两人的亲事,顺其自然吧。
  黄氏不厌其烦说起赶路的事儿,方才叨唠宁樱,此刻换做宁静芸了,“你没有出过远门,什么事儿都听吴妈妈的,别争强好胜,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妹妹,到了昆州,你大哥和樱娘会筹办你的亲事,志儿毕竟是一方父母官,拜堂成亲是少不了的,你不可再意气用事,明白吗?”
  宁静芸吃着菜,抬眸瞄了眼黄氏,笑不露齿道,“娘放宽心,我不会闹事的。”
  闻言,黄氏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吃饭。
  明日出行,宁樱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脑子里想着谭慎衍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是吓一跳还是欣喜若狂,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晨曦的光从天际洒下一层灰白,院子里传来洒扫的声响,金桂起身收拾了地上的凉席,瞅了眼帘帐里睡得酣甜的宁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夜里,宁樱咳嗽醒了一回,迷迷糊糊的不见醒,嘴里喊着难受,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令金桂心惊,“侯爷......”
  往回宁樱呢喃时只会喊她或者银桂,还是头一回喊侯爷,金桂心下纳闷不已,却也害怕,宁樱根本不认识什么侯爷,她嘴里的人是谁?若是谭侍郎的话,谭侍郎还是世子。
  她敛着神思,轻轻推开门,吩咐门口的丫鬟道,“去端了冰块来,小姐醒了怕是会喊热了。”见闻妈妈从拱门处走来,她慢慢迎了上去,“妈妈伺候小姐洗漱,金桂去前边提醒吴琅把行李搁马车上以便赶路。”
  闻妈妈点了点头,理了理胸前的衣衫,小声问道,“昨晚小姐可休息得好?”
  金桂低着头,怕闻妈妈看透自己的情绪,宁樱呢喃的那两个字传开的话,谁都会遭殃,她重重摇了摇头,心虚道,“和往回差不多,妈妈,小姐真的不是生病了吗?”
  “瞎说什么,小姐真要是生了病小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而且吴妈妈说过,小姐在庄子上没夜咳的毛病,回京后水土不服导致的,清楚了吗?”闻妈妈语声严厉,金桂打了个哆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京中小姐,最忌惮的就是毁容和生病,若宁樱夜咳的事情传出去,青岩侯府的人上门退亲她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金桂记着了,往后不敢乱说。”
  闻妈妈这才摆了摆手,“让两个丫鬟帮着你把行李抬出去。”
  宁樱在闻妈妈开口训斥金桂的时候就醒了,她夜咳的事儿是心病,一辈子怕是治不好了,她也没想过治好,这种咳嗽不会要了她的命,经历过咳血,这种算什么?
  她撩起帘帐,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奶娘,进来吧。”
  闻妈妈听到声音,推门而入,今日出门,她特意挑了身素净的衣衫,笑吟吟道,“是不是老奴说话声音大吵着您了,别看天亮了,时辰还早着呢,再睡会儿。”
  远行皆会请人看日子,吉时出门,有利于行,闻妈妈扶着宁樱躺下,她在京城辗转十年回到宁樱身边,心里遗憾不能随她去蜀州,这次倒是满足她能跟着宁樱去昆州了,听宁樱的意思是要去蜀州的,她一大把年纪,能出去转转是件乐事,路途遥远不假,可宁静芸和宁樱身子娇贵,路上走走停停,跟游山玩水差不多,别有一番闲情逸致,如何叫她不喜欢?
  宁樱望了眼窗外,依言躺下,脑子的确还有些混沌不清,“到时辰了奶娘叫醒我。”
  “睡吧,奶娘守着。”
  入夏后,宁樱身子清瘦了许多,夜里睡不好的缘故,脸色难免略显憔悴,闻妈妈不敢掉以轻心,日日都让厨房熬着燕窝,宁樱年轻,正是漂亮的年纪,不好好保养,过了这个年纪就后悔莫及了,她坐在凳子上,盯着宁樱姣好的容颜,想起了她儿子,好些日子没有他的消息,闻妈妈心里担心,可他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身后仇家多,她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不见了人,闻妈妈才不安,她连他为谁卖命都没问过。
  这次离开京城,再见面就是过年的事儿了,闻妈妈怕他担心,寻思着叮嘱门房一声,以免他来宁府找不着人,待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闻妈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问门房的婆子,她儿子没有来,闻妈妈心下一阵失落,念着宁樱醒来屋里没人,急急忙回了桃园。
  而此时,京郊外的一处庄子,冉冉升起的太阳照亮了整个院子,腥红的血蜿蜒成溪,黑色对襟直缀的男子站在屋檐下,一脸肃杀之气,和平日的狗腿样截然不同,冷眼望着院子里的尸体,眉头紧皱,院门口走来位衣着朴素的男子,“可查出他们是谁的人了?派人偷袭你多半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世子爷在边关.......”
  福昌吸了口气,黑色的衣袍下滴着血,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杀人到手麻,他算领会到了,看小厮门训练有素的拖着尸体出府他才转身,恭敬的朝男子道,“主子不想老侯爷伤神,昨晚的事,还请罗叔守口如瓶。”
  男子面无表情,如玉的脸波澜不惊,“老侯爷身子不好,只是世子爷如何料定昨晚会有人偷袭?来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京郊大营出了叛徒?”京郊大营隶属青岩侯府,谭慎衍握着兵符,没理由他们会把心思动到这边。
  福昌矢口否认,“不是手底下的人,看对方的身手,是某府上的私兵,罗叔,主子还交代了事儿,我得回京一趟了。”
  罗平看他脸上淌着血,皱眉道,“先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我既然来了,不会出事的,你别没把世子爷的事儿办好不说,中途丢了命。”
  福昌悻悻一笑,昨晚不是他机警,没准真死了,抬起衣袖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血,一本正经道,“我脸没受伤吧?”若受了伤,谭慎衍交代的事情就不能做了。
  脸上的血滴汇聚成了血渍,血糊糊一片哪看得清楚,罗平别开脸,望着院子的里一爷间颓败的景致道,“看不出来,世子爷交代你做什么,我让人去办。”
  “主子说六小姐心思敏锐,换个人的话恐怕会被六小姐识破......”
  “六小姐?”罗平嘴角轻微的抽搐了两下,果然是谭慎衍,都这会了,还有心思儿女情长,不过也好,老侯爷知道了该会欢喜的,罗平指着升起的太阳道,“瞅着时辰,六小姐估计离京了,往昆州的官道和庄子相反,你追上去把人拦下来不成?”
  老侯爷挑中的孙媳妇,平日会派人多留意着,宁樱和宁成昭送亲之事他是清楚的。
  “什么?”福昌瞳孔紧缩了两下,“六小姐离京做什么?”
  “五小姐和昆州知府成亲,六小姐送亲去了。”许是血腥味太重,罗平推开门进了屋子,屋里燃着熏香,能盖住血的气味。
  福昌呆怔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犯了大错,谭慎衍离京后他收到下边人消息说晋州有异动前往查看,随后是谭慎衍让他去蜀州押解位犯人回京,那人是推到韩家的关键,他不敢马虎,押解回京自己坐镇守着,没想过宁樱的事儿,直到前两日收到谭慎衍的信,写给宁樱的信,他才恍然大悟,他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谭慎衍每半月都给宁樱写信,虽然他知道以谭慎衍的心思,顶多一两句话,可他没有把信送到宁樱手上,谭慎衍不会饶过他的。
  战战兢兢把剑放回剑鞘,苦大仇深的望着罗平,“罗叔,我怕是犯错了,他日主子回京,你可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好,下去让大夫瞧瞧你可有受伤,别想太多了,有我呢。”谭慎衍做的事儿难关重重,朝堂几位皇子暗斗得厉害,朝堂上立储的声音日益高涨,不知皇上会想什么法子压下这事儿。
  富贵险中求,谭慎衍,有老侯爷当年的风范,只是,这富贵于青岩侯府不过锦上添花,他不明白为何谭慎衍要把自己拖下水。
  蔓延至远山的官道上,望着巍峨厚重的城墙,宁樱生出许多感慨来,她曾瞧着苟志的马车在视野越走越远,直至成了黑点,然后是谭慎衍,如今,却轮到她了。
  天气炎热,宁成昭放弃了骑马,宁樱不想和宁静芸一辆马车,独自一人,闻妈妈金桂银桂,她们四个人不觉得拥挤,黄氏把行李减了又减,结果随行的仍然有六辆马车。
  初次出远门,金桂一脸兴奋,撩起帘子,手舞足蹈道,“听说昆州土地贫瘠,住的房屋和我们不同,不知是什么样子。”
  闻妈妈替宁樱摇着折扇,她心情激动,却懂得控制自己雀跃的情绪,呵斥金桂道,“放下帘子,别晒着小姐了,小姐皮肤嫩,晒黑了如何是好?”
  这话宁樱从小听到大,宁樱摆手道,“没事的,奶娘由着她们去吧,难得出京,放松心情好好玩。”
  “小姐就惯着她们吧。”闻妈妈手里的扇子不停,嘀嘀咕咕好一通,又说起在边关的谭慎衍来,“您和谭侍郎虽没有成亲,但他总归写信报个平安才是,老奴去侯府打听过,门房说谭侍郎没有消息回来,也不知边关是什么景象,老侯爷在,谭侍郎该多给老侯爷报平安才是……”
  闻妈妈絮絮叨叨好一会儿,金桂银桂对视一眼,笑着放下了帘子,她们清楚,闻妈妈是想起杳无音信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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