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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沈识的手机被黄毛一通狂轰滥炸。老蛇的扳指找到了,半夜被人包了石头扔进屋里。
  “蛇爷还是不罢休,非得找到谢晚云,让她当面道歉。”电话那头的黄毛,声音里充斥着懊恼。
  “那就接着找,我先送小兔上学,挂了。”
  没等黄毛回话就直接挂断电话的沈识皱起了眉,他明白这样跟着老蛇下去绝非长久之计。当年他那混账老子欠下一屁股债,是老蛇出面帮他摆平的。但自己为他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挨过刀,蹲过号,要说恩情早还清了。老蛇在安城树敌太多,保不准日后会殃及自身。他可以不在乎,但小兔不行。
  “沈识,我要迟到了!”小兔背着书包,站在他面前不满地跺脚。
  沈识随手捞过桌上扔着的自行车钥匙,站起身来。
  “走。”
  屋外的雨后半夜就停了,可天仍未晴。空气中的湿度很高,出门前还干爽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又泛起了潮。小兔坐在沈识的自行车后座上边晃腿边唱歌。
  “淅沥淅沥哗啦哗啦雨下来了,我的哥哥拿着雨伞来接我……”
  “脚别乱晃,小心绞车轱辘里。”
  “沈识,雨还要下多久?”
  “我又不是天气预报。”
  “我们老师说,这叫南风天。”
  “你们老师胡扯,北方有个屁的南风天。”
  “那为什么北方没有南风天,雨还是下个没完?”
  “问你老师去!”
  小兔仍在喋喋不休,沈识懒得理她,停下自行车买了一屉包子扔进车筐里,准备给小兔当早饭。
  “南老师!”小兔猛地从自行车座上跳下来,朝一侧跑去。
  沈识顺着小兔跑向的地方看,不由地愣了一下。
  南风。
  南风显然也认出了沈识,他伸出手迎接小兔拥抱的同时,眼睛仍是直直盯着他。
  南风的眼神里带着阴鸷、冰冷,让沈识忍不住担心下一秒他就会猛地掐住小兔的脖子。
  “小兔,过来。”
  沈识的表情明显吓到了小兔,她摇摇头,又往南风的身后撤了两步。
  “早呀,小兔。”
  南风回身摸了摸小兔的头,声音亲切温和,全然没了昨日里狠戾阴沉的模样。
  身着白衬衣的南风在被雨水浸透的老城街道上显得极为干净清爽,这感觉就像沈识昨日对他的第一印象。
  “哥,这就是我们新来的老师。”
  “你好,学生家长。”
  南风冲沈识轻点了下头,眼神分明在示意他不要多言。
  “我家小兔,平时常受您照顾,南老师。”沈识也跟着笑了下,顺着他的话客套道。
  “应该的。”
  沈识弯下腰冲小兔招招手,小兔看到哥哥的表情恢复正常,这才走到了他面前。
  “哥就送到这儿,你自己去学校吧。”
  小兔轻快地点点头,转身拉了拉南风的手。
  “老师,我们走吧?”
  “我还要跟你们老师聊几句,你自己先走。”
  小兔不情愿地撅着嘴,但看哥哥的表情有些不对,也不敢多言。
  “那你们好好聊哦。”
  “我知道,快走吧。”沈识将包子递到小兔手里,踢了踢她的屁股,把她撵走了。
  看着小兔离开的身影,沈识转头再次看向南风。他脸上先前还洋溢着的笑容此时荡然无存。
  “那边说。”南风扬扬下巴,朝路边一条偏僻小巷拐去。
  两人穿行在小巷深处,阴天的巷子里比以往更要晦暗许多。楼上住家户窗上的水不断向下滴着,一不小心就会落到了人的头上。
  南风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徐徐抽着。
  沈识突然想起小兔的画上那段老师的评语。
  “小兔说你不抽烟。”
  “东西已经还给老蛇了。”
  两人同时开口。
  “听说了。”
  沈识也点了根烟,上下打量着南风。不得不说,这人遗传了谢晚云的长相,生的相当好看。
  “蛇爷没罢休,要让谢晚云亲自道歉。”沈识吐了口烟圈道。
  “她真走了,这会儿八成已经离开安城了。”
  “我看你不了解老蛇。”
  “你也不了解我。” 南风轻笑了下,抬头对上沈识的眼睛。
  “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更何况我也不是个好惹的。”
  南风按灭了手中的火。他语气不重,但那双眼睛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沈识,他句句属实。
  “老蛇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乐无忧。”
  乐无忧,老城最后的一家歌舞厅。先前的老板因为惹事儿后怕警察抓他,自己搓了条麻绳跑到野郊上吊死了,现在也成了老蛇的产业。
  这些年来,沈识一直在乐无忧做事。
  沈识推着自行车,与南风并排穿过那些横七竖八的巷子。这期间,南风还给学校打了个电话,慢条斯理地请了假。
  若不是此行的目的,沈识甚至有种错觉,他和南风就像是一起上下学的朋友,悠然自得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如若没有谢晚云,南风应该就是个成绩优异的大学生,趁着实习期来到小学,专心致志的教书育人……
  “等我一下。”南风转身走进了一旁的杂货店。
  看着他的背影,沈识居然有些希望他干脆就这么直接从杂货店的侧门跑了算了,就当两人今天没遇见过。但南风很快就又回来了,沈识从他未拉好的背包里发现了一个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像刀。
  二人走过一条旱桥,终于到了乐无忧门口,白天的娱乐场所被拉上了铁闸门。
  “小子,劝你还是叫谢晚云出来吧。”沈识顿了顿,又道:“这不干你的事。”
  “开门。”南风冲铁门扬扬下巴。
  沈识看了他片刻,拨通了手机。
  不一会儿,一个把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人拉开了闸门。
  “识哥。”那人睡眼惺忪地冲沈识问了声好。
  “蛇爷呢?”
  “包厢里,刚醒。识哥,劝你这时候别……”
  没等沈识制止,南风已径自朝着包厢的方向走去。
  沈识心里当下“咯噔”一声,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推开门的瞬间,南风就被屋内弥漫着的乱七八糟的味道熏得眯起了眼。
  “干嘛呀你——!”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女人被推门声惊醒,冲着南风大声嚷嚷。
  “我是谢晚云的儿子,咱们见过。”
  南风无视了那个女人,目光直接对上了一旁的老蛇。
  被叫做蛇爷的男人被猛地照进屋内的光线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他坐了起来,看着逆光站在门口的南风,嗓子里挤出了低哑的笑。
  “是见过。”
  老蛇冲女人挥挥手示意她走开,随后腆着肚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南风。
  “南风是吧,跟你妈长得真像。不,比她还漂亮。”老蛇顺势捏住了南风的下巴,就着微弱的天光细细打量。
  “大早上就看的我一肚子火。”他侧脸到南风的耳边低笑道:“怒火还有他妈的……一股邪火儿。”
  “我来替谢晚云道歉,对不住,蛇爷。”南风不动声色地一偏头,避过了老蛇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现下东西已经还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南风弯下腰冲老蛇举了个躬。
  “光鞠躬可不行。”老蛇目光一寒,继而露出了更为猥琐地笑容。
  “跪下来。”
  南风一怔,随即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老蛇。
  “是不是跪了,这事儿就算完?”
  老蛇点燃支烟,颇有兴致地冲地板呶呶嘴。
  南风吞了口唾沫,暗自咬牙,直挺挺地朝地上跪去,发出一声闷响。
  身旁传来了老蛇的桀桀怪笑。只见他来到了南风的正前方,睥睨着脚下跪着的人,伸手就开始解腰间的皮带扣。
  “给老子吹一次。”他恶意地朝前耸耸胯:“吹一次,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南风顿时一凛,顺势就摸到了身后的双肩包。拉开包链,握紧了刀。
  “这么简单?”南风低头轻笑,藏在眼镜后的眸子里燃起了杀意。
  “米馨儿这个没本事的,一晚上都没把蛇爷伺候好么。”
  身后传来了沈识的声音,他走进屋随即站到了南风旁边,一只脚看似无意地踢了下南风的腿,示意他别冲动。
  “臭小子,回去让谢晚云长个心眼儿,这世道不是谁的便宜都能占的。”
  沈识飞起一脚就把南风踹倒在地,自己则顺势站在了他前面,将其与老蛇隔开。
  “蛇爷,我查过了。昨天晚上来乐无忧闹事的是河西的人,具体的我还得再跟您聊两句,借一步说话。”
  “你要给他解围?”老蛇的脸瞬间阴了下来,显然已看出了沈识的目的。
  “当然不是。”
  沈识咧嘴一笑,透过老蛇的肩看向了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他快步上前拿起刀,调了个个儿。
  “阿识,你要干什么。”老蛇向后退了一步,沉着脸看向沈识。
  “蛇爷,不瞒您说,这小子对我有恩。给个面子,放他走吧。”
  “你威胁我?”
  “当然不敢。”
  沈识走到南风面前,一把抓过了他的左手:“谢晚云偷戒指用的是这只手。”
  他眼中寒光一现,举刀便在南风的手掌上狠狠划下一道。
  南风吃痛地闷哼一声,血瞬时就从手心间冒了出来,顺着指缝隙滴落在地。
  “就想替他跟您道个歉。”
  沈识眼都不眨地又用刀在自己的手间也划了一道。这一下的力气比刚才更猛,血顺着手臂一路滑下来,他却连眉也没皱一下。
  “不知老哥肯不肯卖这个人情给我。”
  老蛇的表情有些错愕。他了解沈识,这小子过去就是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自己当初也正是看上他这点,才将其留在身边为己所用。
  眼下手边人都不在,若再不松口,连自己都保不准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老蛇眼珠子一转,嘴角瞬间便挂上笑意。
  “小事儿!这小子与你有恩,大家便都是自家人。”老蛇边说边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出来,递给沈识。
  “手上的伤,快去处理下吧!”
  “自己来就成。”沈识全然不顾还在顺着胳膊流血的手,冲老蛇微微颔首。
  “谢了老哥,闹事的那群人就交给我办了。”
  “当心点儿,别惹了河西的那只死耗子,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明白。”沈识点头,转身拉过一旁的南风,带人离开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老蛇这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沈识这人近些年越发的看不透,怕是不能再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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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基友说“不夜天”好像撞名了,修改为“乐无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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