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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识再睁开眼时,天已微微泛着墨蓝。他保持着醒时的姿势愣了半天,这才懊恼地起身进了洗手间。
  淋雨喷头因为堵塞没来得及修理,水流的断断续续。沈识火速解决了生理问题,又洗了个澡直等待着情绪彻底平缓后,才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期间,他无意看向过镜子,斑驳镜中的自己眼底发乌,带着刚长出的青色胡茬,居然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沈识险些没拎起喷头将镜子砸烂。
  打开洗手间门的一瞬间正对上了南风的脸,沈识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这么早就醒了?”
  “抱歉。”南风示意沈识让一下,沈识赶忙朝旁边侧了侧身。
  听着洗手间内传来水声,沈识吞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像是干坏事差点被抓现行。
  “那什么,你要洗澡么?不嫌弃的话毛巾就用我的,换洗衣服我给你挂门把手上了。”沈识敲了敲洗手间的门。
  “谢谢。”
  沈识又盯着门看了会儿,才反身走到衣柜前套了件衣服。在选择给南风的换洗衣服时,他在黑色和白色间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拿白的那件给他。
  办完一切的沈识点燃支烟,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瞬时间,一股混合着树叶和泥土味道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他接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方才觉得那条小蛇被彻底赶走了。
  “又给你添麻烦了。”南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脖子上搭着湿毛巾,跟着走出门外时身上还冒着淡淡水汽,沈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还算合身。
  “哪里,南老师冒着肾被掏了的风险醉我眼前,也是信任我。”沈识打趣道。
  “你在家等小兔一起去学校,我去给你们买早餐去。”
  “一起吧。”
  意识到黄毛待会儿醒了俩人免不了要尴尬,沈识点点头。
  离渔火巷不远的地方便是鼓楼广场,如今鼓楼已毁,徒留了这么个名字。
  这里是包括渔火巷在内的三巷交汇处,不住人的西边因为挨着城隍庙,变成了算命一条街。打眼一看,一水儿的“生”“死”“命”“看”“天”。
  广场上经营着许多小吃,有门脸的极少,多是推着车的机动部队。沈识走到一家豆浆摊前,买了些豆浆油饼之类的早点。
  “你要豆浆还是粥?”
  沈识转头问南风,却见他正盯着一处看。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沈识看到了不远处正在两个装豆腐脑的大瓷缸前忙活的谢晚云。
  “操,不是让你告诉她最近别出摊么。”沈识暗骂道。
  没等沈识反应过来,南风就已经朝着豆腐脑摊快步走了过去。
  那边的谢晚云还没看到南风,正用小铁铲轻轻从豆腐脑最上面片下薄薄一层豆腐放在碗里,嘴里热络地招呼着坐在旁边小马扎上的食客。
  “豆腐脑要咸的还是甜的呀?”
  “我啥时候吃过甜的!小云你前段时间咋没出摊儿呢?”
  “有事儿出了趟远门儿!”谢晚云边回答,边用小勺依次从作料碗里舀了些卤子、韭花、榨菜盖在了豆腐脑上。
  “五块。”
  “咋出去一趟还涨价了?”
  “黄豆涨价,我能咋办嘛。”谢晚云收过钱,心情颇好的边忙叨边哼起了歌。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你,滴滴全都是你……”
  一双长腿出现在了豆腐脑摊前,谢晚云抬头看到来人是南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她和南风一样,露齿笑的时候左脸颊会有一个酒窝。
  “昨儿晚上去哪儿了?我等你到好晚,门儿都没锁!”
  “不是让你别出摊么。”南风冷脸道。
  “怕啥!东西都还了,再来惹老娘,我他妈砍了他!”谢晚云晃了晃手里那把切葱花的刀,冲南风得意地撇撇嘴。
  “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骂街,是你儿子替你挨了一刀。真当老蛇弄不了你么。”南风身后的沈识搬了个小马扎往边上一坐,冲谢晚云点点头。
  “云姐,又见面了。”
  谢晚云在乐无忧陪老蛇喝酒的时候就见过沈识,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不爱说话,但眉眼间透着股狠劲儿,绝非善茬。因而没怎么跟他正面打过交道。
  “你来干嘛。”谢晚云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向后退了一步。
  “能干嘛,看看你。”
  “我告诉你们,老娘这次出去,手头的钱该花的也都花光了,就剩这条命。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大不了咱鱼死网破,都别活了!”
  “谢晚云,想死也别带着我。我说了,这劫帮你渡过去,今后休想我再帮你收一次烂摊子。”
  “你少威胁我南风!全天下人都可以欺负我,就你不行!”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谢晚云在面对南风时,竟然委屈起来。
  她从包里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南风。
  “看什么,给我火。”她红着眼把烟从嘴里取出,递给南风。
  “我们走。”南风并未接烟,转头冲沈识闷声道。
  沈识起身,随手指了下算命一条街,看向谢晚云。
  “蛇爷信命,没事儿就爱来这儿转转,你自己掂量下把摊摆这儿合适不?”
  谢晚云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一时有些搞不清沈识的意思。
  “你儿子心里挺在乎你,别作。”
  沈识说完便转身快步去追离开的南风。
  ……
  一觉醒来的小兔看到南风出现在自己家里时,发出了兴奋地尖叫。吃个早饭,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夹到南风碗里。
  一旁的黄毛十分不忿,大声嚷嚷。
  “小白眼狼,咋不见你给黄毛哥夹东西!”
  “你自己来就行,我怕老师抢不过你俩。”小兔嘟嘟嘴,继续两眼放光地看着南风。
  “我哥说,老师昨晚就住我们家?怎么也不叫醒我?”
  “就你?我愿意叫,你愿意醒么?”沈识一口塞了个油饼进嘴里,冷哼一声。
  “我肯定能醒!”小兔气鼓鼓地踢了沈识一脚。
  “小兔,一会儿你跟你们老师一起去学校,我今儿就不送你了。”
  听说可以跟老师共享二人世界,小兔一个劲儿拼命点头。
  黄毛斜眼看了看沈城,又看了看南风,低头猛吃起来。
  小兔上学走后,屋里就只剩下沈识和黄毛俩人。
  “识哥,几个意思啊?”
  “啥几个意思。”
  “你什么时候跟谢晚云的儿子混一起了?!先前就听他们说你为了替那小子说话,自个儿给了自个儿一刀,现在又把人带到家里来!……识哥,不是我说你,这可是跟蛇爷唱反调,你清醒一点行不行!我知道你那啥……你喜欢……但咱下手也得分对象吧?你不能看他好看你就……对吧!好看的人多了!”黄毛说地唾沫飞溅、手舞足蹈。
  “我只是不讨厌他。”沈识边收拾桌子边说。
  “不讨厌?!那我,你也不讨厌,你替我挨过刀子么?!”
  “你真遇到事儿了,我也替你挨刀子。”
  “行,我当真了啊。听你这么说还挺高兴的。”黄毛呲着牙笑起来。
  “其实你只要不是喜欢上那小子,我就放心了。”
  “我挺喜欢他的。”
  黄毛刚端起水杯喝了口茶,听到后“噗”地又全都吐了出来。
  “挺喜欢,但也就这样了。不是一路人。”沈识把垃圾撞进塑料袋,一推门出去了。
  “欸识哥,下午跟红毛、绿毛打牌去不?”黄毛冲屋外喊道
  “你们红绿灯聚会,叫我个人过去干什么。”
  ……
  午后,南风刚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谢晚云正坐在他的工位上和隔壁的老师聊天。
  见到南风,谢晚云赶忙拢拢头发,冲他招招手。
  “儿子,我给你送饭来了!纯手打的鸡肉丸,你最爱吃的!”谢晚云的眼笑成了月牙,好似全然不记得早上的不快。
  “南风,你妈真漂亮啊!像明星一样!”隔壁老师显然已跟谢晚云聊熟了,不住地夸赞着。
  听到别人地夸奖,谢晚云笑得更开心了。她小心地打开饭盒,边把饭菜拿出来边介绍着。
  “丸子、米饭、冬瓜排骨汤。饿了吧,儿子。”
  “你出来。”南风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谢晚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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