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九 老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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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俄罗斯的情况极其糟糕。苏联解体前,西方国家曾许诺会对俄罗斯实施大规模的经济援助,帮助俄罗斯振兴经济,然而当俄罗斯独立之后,所谓的经济援助,毛都没见着,倒是有一大堆金融大鳄闯进俄罗斯的金融市场兴风作浪,挥舞屠刀给俄罗斯经济放血,砍得俄罗斯血流成河。西方为俄罗斯开出了休克疗法,俄罗斯也照做了,结果真的休克了过去……
  其实,独立之后不管哪个国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苏联的工业布局是因地制宜,层次分明,哪个国家负责提供原材料,哪个国家负责提供能源,哪个国家负责轻工业,哪个国家负责重工业,都分配得很好,整个工业体系就像一台庞大的机器,各个零部件紧密咬合,确保整台机器畅顺运行。现在苏联已经分崩离析,这台机器被拆成了零件,也就谈不上运行了。进出口贸易瘫痪,经济崩溃,物价飞涨,政局动荡,成了前苏联加盟国现在的主旋律。绝望之下,他们只能用自残的方式去换取西方微不足道的一点援助。比如说乌克兰,苏联解体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二十多枚SS-24洲际导弹,这种洲际导弹绰号“手术刀”,由列车塔载苏联广袤的国土风驰电掣,神出鬼没,军事卫星根本就无法监控,二十多枚SS-24,足以对整个欧洲造成可怕的重创,搭载SS-24洲际导弹的列车也因此被称为“死亡列车”。然而在苏联解体之后,乌克兰却将这一镇国利器给拆掉了,把浓缩铀拆出来当垃圾卖给美国,换回了几千万美元的援助。此外还有乌里扬诺夫号核动力航空母舰,这是前苏联建造的第一艘核动力航母,已经完工百分之六十,也被乌克兰拆掉当废铁卖掉了。曾经让整个西方战栗的红色帝国倒下之后,一帮前加盟共和国匍匐在西方面前疯狂舔西方的鞋底,乞救一点残羹剩饭,列宁、斯大林这些红色帝国的缔造者泉下有知,恐怕能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科夫曼只是一个中校,而且离开苏联已经有四年之久,对这些并不清楚,但他还是能从一些细节看出俄罗斯现在的窘迫。他从一个政府行政机构门口走过的时候看到有一些衣冠还算整洁的男子在摆摊,整个摊位上就几个西红柿……对,没看错,那么大一个摊子,真的就只有三两个西红柿摆在那里叫卖。问了才知道,这些都是政府职员,这是他们的午餐,由于经费太少,饭堂连伙食都开不出来了,只能一人发几个西红柿,他们就趁着午休时间拿到门口摊子来摆卖,希望能卖掉换钱买条最便宜的黑面包,供自己,供孩子填饱肚子。
  曾经让全世界恐惧不已的红色帝国的主体————俄罗斯,竟然窘迫到了这种地步!
  值得一提的了,此时很多俄罗斯政府职员依然保持着苏联时代廉洁奉公、恪尽职守的作风,只是上层已经完全烂了,他们也无能为力。
  科夫曼在莫斯科街头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几圈,越转心情就越沉重,仿佛整个城市都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他逃也似的来到了红场。
  见证了俄罗斯盛衰,也见证了苏联历史上几乎所有重大事件的红墙依然庄严肃穆,红色的高墙与矗立如故,高墙后面的克里姆林宫仿佛童话世界中的宫殿,雄伟华丽,一切如故。在1941年,德军挟大半个欧洲的精兵强将兵临城下,苏联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斯大林就冒着随时被德国轰炸机轰炸的危险站在列宁墓上的检阅台上,向着集结在红场上的数万苏联红军发表广话,装备简陋、缺乏训练、更兼连吃败仗士气低迷的苏联红军一支接着一支抱着必死的决心开过红场,投入战场,绝大多数人再也没能看到红场,这次阅兵成了人类历史上最为悲壮的阅兵。正是这次悲壮的阅兵向全体苏联军民,也向全世界表明了苏联战斗到底、绝不低头的决心,极大地振奋了军心士气,最终,第三帝国的铁流席卷而来,又在莫斯科城下黯然溃去,四年之后,红旗插上了德国国会大厦。可惜,红场依旧,无比辉煌的苏联却不在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广场在这里,一片狼籍。
  科夫曼站在广场上,久久的凝视着克里姆林宫,看着克里姆林宫上飘扬的旗帜发呆。
  三年前,飘扬了六十多年的红旗从克里姆林宫坠落,宣布克里姆林宫换了主人。看着那面三色旗,科夫曼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绞痛。他步履沉重,走过广场,来到列宁墓前,凝视着列宁的雕像,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喃喃说:“对不起,我们没能守住这个国家,对不起……”
  一只大手在背后探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中校霍地转身,只看到一位身穿笔挺将服的老人站在他身后,腰杆挺得跟支标枪一样。他条件反射似的立正、敬礼,然而手刚举起来便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军人了,手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将军却举起手,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面带微笑说:“欢迎回来,我的中亚之虎。”
  科夫曼最终还是敬礼了:“旅长好!”
  这位将军赫然就是科夫曼在苏军服役时期的格鲁乌特种部队某旅旅旅长,阿赫罗梅耶夫·亚历山大少将。格鲁乌特种部队是格鲁乌情报局手中的一把尖刀,下辖二十四个特战旅,兵力超过30000人,算得上是全世界编制最大的特种部队了。这支特种部队有多恐怖?在阿富汗战争时期,格鲁乌特种部队在阿富汗连绵的群山中与阿富汗圣战者展开残酷的厮杀,激战八年,格鲁乌特战旅191名官兵战死,而死在他们手中的阿富汗游击队员、西方特工人员,超过5000人!能在如此剽悍的部队中担任一旅旅长,阿赫罗梅耶夫少将自然不是等闲之辈。现在阿赫罗梅耶夫又升了一级,已经是中将了,然而科夫曼却能感觉到,这位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心中却有着一股郁愤之气,整个人都显得很阴沉。
  阿赫罗梅耶夫中将打量着他,看到他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叹气:“看样子过去这几年你过得也很苦啊,显老了……”
  科夫曼问:“旅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阿赫罗梅耶夫说:“格鲁乌虽然已经元气大伤,但是还没有弱到连一位曾经战功赫赫的特种部队中校都盯不住的地步,你一下飞机我就知道你你的行踪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红场的,特意在这里等你。”
  科夫曼欲言又止。难得碰到一位熟人,一个曾在战场上并肩浴血的战友,他自然是非常高兴,可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能叹息。
  阿赫罗梅耶夫问:“你们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科夫曼苦笑:“一群无家可归的亡命之徒,还能怎么样?只能刀头舔血,四海为家,过一天算一天了。”
  阿赫罗梅耶夫问:“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科夫曼说:“有四分之一已经战死了,不是死在非洲,就是死在南美。”说到这里,他终于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了,捏紧拳头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将军!国家用天文数字的资金把我们打磨成了全世界最精锐的士兵,理应让我们在最需要我们的地方战斗,在国旗下长眠!可是现在,那么多精英不是隐居山林,就是成为雇佣兵,成为一些野心家的消耗品,死得毫无价值,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阿赫罗梅耶夫同样苦笑:“你们已经算幸运了,流落国外无家可归固然心酸,但至少不必卷入层出不穷的政治争斗,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他指向杜马议会大厦所在的位置,嘴唇直哆嗦:“就在去年,在上级的严令之下,我的旅和莫斯科军区一支装甲部队包围了杜马议会大厦,并且朝大厦开炮!你知道是哪支部队和我们一起行动的吗?塔曼斯卡亚红旗勋章近卫师!那次事件有一百四十四人死亡,七百多人受伤!几年来俄罗斯的政局一天比一天混乱,形势一天比一天糟糕,几大政治势力争斗不休,军队沦为他们的打手,夹在他们中间,你以为我们好受?”
  炮打白宫事件科夫曼中校自然也听说了,只是听到参与者的讲述,越发的惊心动魄。他喃喃自语:“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阿赫罗梅耶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难过了,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现在政治局势渐渐稳定,一切慢慢步入正轨,不会再有炮打白宫这类事件发生了,把那群孩子带回来吧,我需要他们,俄罗斯需要他们!”
  科夫曼沉默不语。
  阿赫罗梅耶夫说:“车臣正在大肆屠杀俄裔,独立的野心已经彰显无遗,联邦政府对他们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对车臣用兵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现在,俄罗斯军队的精锐早已凋零,战斗力衰退得到了可怕的地步!所以,中校,我请求你,把那群孩子带回来,为维护俄罗斯的统一而战……苏联已经破碎了,我们不能再让俄罗斯步苏联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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