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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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轮回法典》, 记载的乃是这天地之间轮回的规则, 并没有更深奥的道理。
  可因其所涉及之事甚为奇诡, 为寻常人所接触不到, 所以初初看时, 会有一种心神为之所夺的震颤之感。
  潘鹤寻的目光, 凝注其上, 难以收回。
  天下众生,分有情无情。
  花草树木,无感无情, 无神无魂,遂为无情众生;人鬼禽畜,有感有情, 有神有魂, 则为有情众生。
  有情众生,分属六道。
  因其有情, 必生善业, 死后依其善业之分, 各入六道受苦, 消解其生前业力。
  所以极域有“十八层地狱”, 分属“六道”,一道三层。
  六道中, 人道、傍生道(即畜生道)皆有实形,天道、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卩为无形。
  众生若有功德, 则投天道、人道与修罗道, 若业力更重,则投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在转生池中洗去过去,重头来过,又历一世。
  一世后,再核功德孽业,再算六道轮回……
  如此往复轮转,永无止境。
  若天地间有大恶者,地狱道之寒热孤独折磨,亦不能消解其业力,甚而越来越恶,便当将此神魂置于洪荒刃下,斩成万万。
  使这万万碎魂,尽入转生池,投作畜生道中“湿生”之属。
  其神魂碎也,其性情消也。
  由是,其业力散去,纵其有大奸大恶之心,亦因身化万万,不能为祸。
  言而总之:有情众生,万般平等,皆苦轮回!
  是为,法典总纲!
  十二个大字,古老极了。
  一笔一划,都带着一种遒劲的力量,好似有一块有棱角的石头,硬生生在这峭壁之上点划而出。
  岁月的痕迹,篆刻在石壁上,隐约之间,竟有一股睥睨苍穹的磅礴之气,自笔划里飞出!
  原始,浑厚。
  力擎苍天,势横厚土。
  只是,毕竟岁月流逝。
  成千上万年下来,这样沉凝的气势,已经被削弱了很多。只有残余的一些,能叫人窥见这书法典于石壁之人,该有怎样雄奇的伟力。
  傅朝生也看着。
  可他的目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移动过了,只落在这“有情众生,万般平等,皆苦轮回”四字上。
  一种天性中的敌意和厌恶,已经在他身体之中奔涌,无法克制!
  他之所生,集蜉蝣一族上下愿力,又因见愁一语而得机“闻道”。
  从此,自名“朝生”。
  可十九洲蜉蝣,从此也因“朝生”而朝死。
  朝生暮死者,蜉蝣,总在水边,类属“湿生”。
  依此法典所言,竟是天地之大恶者的“万万碎魂”,投生为蜉蝣,受此朝生暮死之苦,好让业力消散于天地!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若他不曾借得比目鱼宇目宙目,窥看得荒古宇宙的浮光掠影,只怕也以为蜉蝣一族本有原罪,乃业力神魂碎末所化了。
  如今这天下,芸芸众生,谁能想到,远古结束之前,尚无“蜉蝣”之族!
  若轮回之法则伴天地生,蜉蝣一族为何独受最极之苦?
  傍生道中,除却蜉蝣,再无任何一族朝生暮死!
  只是限于宇宙双目亦有终点极限,又他因朝暮生死而力有盛衰盈亏,所以不曾窥探得更清楚的来龙去脉,才来到此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可没想到,这十二个字,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挂在上面,挂在这六道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
  轮回,便是将人此生洗去,重化一张白纸;
  平等,便是有情众生,这六道之中所有所有的存在,都逃不脱这轮回之苦。
  可……
  真的那样吗?
  若有情众生一历轮回,如白纸一洗,那西海禅宗积累功德、占尽修炼先机的三世善人了空从何而来?
  那雪域禅宗留存佛力、知晓天地道理的转世圣子寂耶,从何而来?
  若天地法则真许众生以平等,那阴阳界战后,除却佛门两宗、人间孤岛之外,十九洲修士不入轮回,一世即灰飞烟灭,又凭什么?!
  轮回?
  一纸谎言!
  平等?
  无稽之谈!
  法典之所载,本乃天地至理,当通行万界,可如今此界周遭乱象,处处与法典相悖!
  若非这法典早已名存实亡,便是这漫漫宇宙洪荒,本就不公,本就不平!
  笼在袖中的手指,缓缓地握紧。
  傅朝生自生于天地间起,便少有波动的心绪,竟剧烈地起伏起来。
  唇边,绽开了些微的笑意,眼眸的深处,身体的深处,却有无数妖邪的戾气,疯狂滋生!
  只是,他依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好似已融于天地。
  潘鹤寻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已经看得如痴如醉,惊叹于这法则的美妙,目光也越发狂热起来,好似发现了什么对自己极其有用的东西,又好像终于印证了什么东西。
  在看了很久之后,他竟不自觉地开口。
  “其实无情众生,若因缘际会,自虚无中化生出神魂,或禽畜等傍生道众生修出人性,便成了天地本属之外的“例外”,由是名之曰‘妖’。”
  “‘妖’乃化生,从虚无中来,因而属“地狱道”。”
  “只是,传闻天地间第一个‘人’,也是化生自虚无之中。”
  “六道轮回,四生周替,交换阴阳,却都从这虚无中来。”
  “论色与形,我等与万物同根而生;论神与魂,我等天地同源而出。”
  “同根同源,却有千形万态。便是同一神魂,经由六道轮回,亦有千形万态。为人也,为鸟雀也,为虎狼也,甚而为沙虫蜉蝣……何等奇妙?”
  潘鹤寻的声音,也渐渐迷醉起来,带着几分咏叹的腔调,似有万千的感慨,藏在胸臆之中,要一吐而出。
  “有情众生,皆苦轮回。”
  “唯有堪破七情六欲关,得道飞升,且参悟这天地规则中任意其一,可收为己用之修士,可以跳出轮回,成为超凡入圣的所在,无情无欲,不再受苦。”
  “听说,这就是‘仙’了。”
  说到这里,他已经满脸的向往,眼眸底下,更有一种疯狂的色彩,如同痴迷某件事的疯子,却偏偏理智而清醒。
  “不知道,自上古而近古,如此多的修士飞升上界,是否曾有人参透这神魂变幻与构成的秘密……”
  天下所有人的神魂,都是自虚无之中诞生。
  正所谓是“物我本源,天魂同根”,若有人能窥破天地生魂之妙,在此之上变化千千万万,岂不又是一个“盘古”?
  纵横宇宙,繁衍万代,绝非难事!
  目光微微闪烁,潘鹤寻终于望向了前方那一身藏蓝长袍的男修,见他久久不动,有些好奇起来。
  “潘某资质鲁钝,也就这一点粗浅的感悟了。厉寒兄看了这许久,像是有不少高见?”
  傅朝生终于动了一动,却只是慢慢地将目光收回。
  像是根本没听到潘鹤寻一句话一样,他转身便向着先前背对着的方向走去,一双深蓝色眼眸底下,实已妖气纵横,只是看上去依旧平静得不起半分波澜。
  “厉寒兄!”
  潘鹤寻见状,顿时皱了眉,像是根本没想到他这样不给面子。
  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他声音微冷:“如今厉寒兄已经落单,我恰好觉得厉寒兄乃是可以深交之人。你我同路,去寻那下一层的入口,岂不刚好?不知你意如何!”
  薄薄的嘴唇一勾,却是一个浅淡的蔑笑。
  傅朝生脚步都没停一下,更没有半分的忌惮,也没有半分的友善和认同,他看潘鹤寻,只如看爬行在他脚边的蝼蚁。
  此人从上到下,都透着心机拙劣的可笑。
  “凭你,也配与我同行么……”
  清淡的嗓音,却好似有苍老的苔痕。
  傅朝生根本没回头看他一眼,只这么一声说完,便已去远。
  潘鹤寻顿时面色大变,身体一绷,险些就要动手!
  可又一错眼,那个狂妄的厉寒,竟然已经在千丈外!
  何等恐怖的“移形换影”之法?!
  那一瞬间,潘鹤寻僵硬住了。
  他终究还是没追上去,与厉寒动手,只心中生出了无穷尽的疑惑:枉死城的厉寒,竟有这样厉害?在他的感觉中,就连钟兰陵……
  似乎都差上一线。
  可怎么可能?
  站在原地的潘鹤寻,一时陷入了沉思。
  傅朝生已去远,半点都不在意潘鹤寻,即便他是酆都城最近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也是本届鼎争夺魁的热门人选。
  可那些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沧海中一粟,天地间一蜉蝣。
  本自孤独,又逆命途。
  天下苍生虽众,堪与同行者,不足万万一。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好。
  很想找个人说话。
  可这对天地无尽的质疑,对规则无穷的蔑视,又有谁能听他叙说?
  是那只装死很久的咸鱼鲲,还是此刻踪迹不知的“故人”?
  傅朝生也不知道。
  他负着手,一步步行去,略略向四面一望,便好似透过了这无尽的山峦,看见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于是调转方向,寻了过去。
  寒冰狱里,照旧没有风声。
  只是这里很冷。
  其实掐着手指算算,见愁他们下来才没多久,一开始还没觉得异常,可待上一会儿,竟然就有瑟瑟发抖的感觉了。
  “见愁姐姐,你没事吧?”
  飞驰之中,一身五彩羽衣的顾玲,回头一看,就瞧见了见愁那因为过度的寒冷而苍白的面色,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见愁的目光,还落在前方。
  那里有一条巨大的峡谷,两侧都是高高的冰山山脉,硬生生将中间这一块地方变得很低,像是生生挖出来的一样。
  是了,就是这里了!
  “我还好。”见愁收回了目光,回望顾玲一眼,“这里乃是十八层地狱之中的寒冰狱,只会越来越冷。寻常修士若来此处,只怕修为损耗会很快……”
  所以,看似没什么规则的十八层地狱鼎争,也是有限制的吗?
  比如危险的十八层地狱本身。
  “你脸都白了。”
  顾玲有些小心翼翼,只是声音里的关切却掩饰不住。
  她久闻见愁之名,直到鼎争才得见,现在又与她走在一起,这才感觉出这一位外面声名狼藉的女修,其实比极域大部分女修都好相处。
  性情好,还特别耐心。
  即便是对着她这样容易手忙脚乱的人,也始终不愠不怒。
  除了婆婆,她还没遇到过这样好的人。
  心下一想,顾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便伸手出手来,手背上竟然冒出了深红的火焰。
  她将手心一握,攥紧了。
  见愁还在想自己脑海里存在的那一张地图——
  枉死城那一座埋藏着秘密的旧宅里,可有完完整整的十八层地狱的地狱,每一个下一层的入口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只是时日已久,地形有所变化,所以辨认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可有了个大致的方向,总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找的好。
  毕竟,只要他们到达了入口,就算守株待兔,也应该能看到不少人,手脚快些就能与张汤他们会合。
  见愁看得专心,顾玲伸手之时,她还没怎么注意到。
  等那火焰一冒,热浪扑来,她才吓了一跳。
  恐怖的高温,几乎立刻以顾玲为中心向着四周散开!
  “你……”
  她惊讶,不由开口,不知道顾玲要干什么。
  不过很快,顾玲就朝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大好意思,控制着手背上的火焰熄灭,随后将握紧的手掌一摊:“你看,我刚做的暖冰,你拿着就不冷了。”
  “……”
  见愁怔住了。
  顾玲白皙的小手掌上,躺了一块红水晶似的暖冰。
  这似乎是她随意取了下面的冰雪做的,为其注入了热力……
  可,冰火竟能共存,也未免……
  仿佛是看出了见愁的疑惑,顾玲不大好意思起来:“我……我的法身本相比较特殊……所以……”
  十大鬼族之中,修炼略有天赋之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法身本相”,比如厉寒的“不动明王”。
  法身本相,就像是镌刻在他们魂魄上的图画,是一种天赋。
  法身本相是什么,就可以修炼什么。
  只是见愁从来不曾修炼过十大鬼族任意一族的功法,自然也就不曾看过“法身本相”这种东西。
  此刻顾玲一提,她便想了起来,也好奇了起来:“特殊?”
  顺势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暖冰”,立时就有一股热力,流遍见愁全身,顿时驱走了所有寒意,着实神奇。
  “反正我的法身本相丑丑的,跟别人的都不一样……”顾玲眼底闪过了一分黯然,低垂了头,嘟着嘴抱怨,“别人的最差都是百灵,画眉,我的却是一只漆黑的乌鸦……火乌鸦,还是三条腿的。”
  三条腿的……
  火乌鸦?
  见愁的目光,顿时变得诧异了起来,隐隐之间还有几分惊疑。
  顾玲抬头一看,见她如此表情,只当她也是没听过,便摸了摸自己的头,揉乱了几缕顺滑的头发,笑得有些羞赧:“见愁姐姐也没见过没听过吧?不过它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火却很厉害。婆婆劝我说……”
  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就凝滞了。
  顾玲眨了眨眼,又将眼帘垂下去,显然是想到了那现在还不知人在何处的白发老妪。
  见愁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倒是一点也不避讳,笑得暖意融融,一面向着前方那峡谷而去,一面问道:“你跟那一位婆婆,是早就认识的吗?我听说,她是都市王江伥殿下推荐去鼎争的。”
  “认识的。”
  顾玲点了点头,道:“以前婆婆刚来极域,别人欺负她,我看不过去,就上去帮忙了。没想到,后来婆婆被江伥殿下看中,修为还有了进益,比我厉害几分呢。”
  “原本婆婆是不来鼎争的,江伥殿下从不让她手下的人来这里送死。都是因为我……”
  “婆婆不想我一个人进来,怕我遇到危险,所以才强求了江伥殿下……”
  声音越来越低,情绪自然也低落了起来。
  顾玲忍不住向着四下望去:“不知道婆婆现在在哪……嗯,前面好像有人!”
  话才说到一半,她的目光,就凝在了前方峡谷底部,亮极了。
  那就是之前见愁看见的峡谷,也是她们将要经过或者说必经的峡谷。
  狰狞的冰山,在两侧高耸,像是拿着三股叉的夜叉饿鬼,窥伺着下方的峡谷,斜斜朝峡谷这面倾斜的峰头,在峡谷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凹陷的地面,全是堆雪封冰的痕迹,半点看不出下面有什么。
  此刻,竟有一行好几个人站在那峡谷的阴影处,围拢了,在说着什么。
  见愁都是又靠近了几分,才远远看见。
  鬼修的五感极其灵敏,更何况见愁此刻有阵法在身,对周遭的感知早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在看见那几个人影的瞬间,她便看清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竟然是张汤那几个,只是……
  只是,没有厉寒,反倒多了别人。
  顾玲则是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那头发银白好似冰雪的老妪,顿时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大叫起来:“婆婆,婆婆!”
  一面叫喊,她一面朝着前面飞驰而去。
  见愁下意识地就皱了眉,想要阻止。
  只是再一看她人已去远,又想到前面是张汤等人,也就没拦,只提了几分警惕,按剑追了上去。
  “婆婆!”
  “小玲!”
  顾玲跑过去的时候,那老妪也看见了,连忙迎了出来,两人立刻开始嘘寒问暖地说了起来。
  见愁略落后几步,这才降下来,并不言语,只想向着立在峡谷阴影里的几个人看去。
  众人的脸色,都因为难以抵抗的寒冷而有些发青。
  张汤两手揣着,脊背挺直地站着,平静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可第一个咋咋呼呼走出来的,却是陈廷砚。
  “总算是等到你了,真是要急死我们啊!你没事吧?那个什么邢飞呢?弄死了没?”
  他一叠声地问着,一副要检查检查见愁胳膊腿儿的架势。
  先前见愁还在想什么时候能碰到他们,现在碰到了,自然是松了半口气。
  一听陈廷砚这话,她有些无奈,回道:“暂时没事。邢飞没遇到,遇到了邢安,不过因为那个时候就有钟兰陵,还有另一个女修在,所以没能打起来。我跑得快,半道又遇到了顾玲,本准备找你们的,还好现在遇到了。”
  只是……
  见愁的目光,从陈廷砚脸上移开,朝着最右侧那个站着一直没说话的人看去。
  银灰色的长袍,似乎很容易与冰天雪地融在一起,偏偏又更深一些,有点桀骜味道。
  脸上挂着几分微笑,可实际上那一双眼里没什么感情。
  五官也是无一不俊朗,双目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看人的时候,似乎很超然,又似乎瞧人不起。
  天生一股自负?
  见愁心里只冒出这样的形容来。
  她微微皱了眉,已经认出了这个人:潘鹤寻,名单之上最后一个人,来自酆都城,转轮王殿。
  在她打量潘鹤寻的时候,潘鹤寻也在打量她,在实打实看见她那一枚小得可怜的魂珠的时候,他便不由得皱了一下眉,随即一分轻蔑闪过。
  只是,表面上他竟对着见愁一拱手:“见愁道友不必讶异,在下潘鹤寻,乃是机缘巧合,与大家伙儿落在了一处,所以便厚颜同路了。”
  机缘巧合落在一起?
  酆都城的修士都能跟枉死城的落在一起?
  见愁本来有点怀疑,可下一刻,又想起了倒霉的自己和邢安,还有当时出现在绝顶上的神秘女修和钟兰陵,于是又消去了疑虑。
  被忽视掉的陈廷砚心生不满,本来欢天喜地迎见愁回来,结果她还看上潘鹤寻了!
  心底不爽。
  陈廷砚看了潘鹤寻一眼,心下对这人不喜。
  他们传送过来之后,是没想到会碰到酆都城的人的,更没想到会是潘鹤寻,所以险些打起来。
  只是毕竟现在还早,他们又人多势众,潘鹤寻主动止战,还要求加入他们。
  按理说,这种强援,陈廷砚最喜欢了。
  可这一位潘鹤寻,实在做得太难看了,他们队伍里这么多人,对方竟似只认一个张汤,其他人都不放在眼底。
  如今见他跟见愁搭话,陈廷砚心里自然不爽。
  尽管他不是见愁的谁谁谁,可也不想见愁搭理他。
  心底一声冷笑,他拽了见愁,往张汤那边走去,开口道:“潘公子所言不虚,他跟我们走了一路了,现在还算是老实,没偷袭过谁。现在见愁你也回来了,我们就差厉寒一个。你路上有碰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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