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一吹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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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眉大爷对某人的能屈能伸似乎十分赞赏,笑赞:“乖。”声音低沉。
  随即君珂腰上一紧,被他拖了过去,小狗似地往膝上一安置。
  君珂不挣扎,眼角向地面瞟。
  地面上有个白白的玩意,正努力将身子缩成一团,轻手轻脚向外蠕动……幺鸡同志。
  自己已经身陷敌手,幺鸡不能再落入魔爪,假如这人爱好狗肉呢?君珂乖乖坐着,努力挡住身后人的眼神,试图让幺鸡偷渡出去。
  幺鸡肚皮擦地,夹尾收声,一路游出,爪子鬼鬼祟祟慢动作探出,刚刚撩开轿帘一条边。
  新鲜的空气和黑暗涌了进来,还有自由的味道,以及,喧嚣。
  轿子外很吵,唢呐声已经没有,却有大声的呼喝:“拦住!拦住!”
  “黑三小队墙头准备……”
  “来人!”
  乱七八糟的呼喝里,夹杂着兵器交击声响,身体跌落声响,肉掌相交声响,还有一个人焦急的呼唤。
  “桃……桃!”
  听起来很像纳兰述的声音,但是竟然已经变得嘶哑,满溢焦虑和忧心。他不敢呼唤周桃这样一个要犯的名字,只得一声声叫着单名,在那些刀来剑往的间歇,坚持不懈地,唤她。
  君珂轻轻一震,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水汽。
  来异世数月,和挚友失散,历经欺骗暗害和杀戮,原以为这一生在这冷漠大燕便要孤独无依地找下去,不想今日,终有人这般将她挂记。
  轿帘被幺鸡掀开一条缝,隐约纳兰述身影在人群上方腾跃起落,十面埋伏,重重杀机,他战得激烈,脸却始终向着她的方向。
  一场劫难,患难与共,就算此刻无关风月,却也不愿轻易将对方割舍。
  他,和她。
  君珂忍不住便要开口,告诉他自己没事,身后男子突然衣袖一拂。
  平地起气流,君珂咽喉一紧,再也无法发声,与此同时君珂瞪大眼,看见已经向外面的自由探出了一只自由的爪子的幺鸡,突然平平趴着向后退,一路被慢慢拖了回来,就像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拽着它后移,幺鸡拼命挣扎也没法前进一步,雪白的小短尾神经质地抖啊抖,像败军的一截垂头丧气的旗。
  白光一闪,幺鸡已经逆飞到了那男子手中,那男子拎起幺鸡的后颈皮仔细端详,眼神里掠过一丝奇异,幺鸡不堪受辱,愤而张嘴。
  “噗……”
  幺鸡喷出一嘟噜白沫沫。
  太史家神狗久经训练之必杀绝技……吐口水!
  那人手腕一动,迅速抓起君珂往幺鸡面前一顶。
  倒霉的君家孩子迎上了幺鸡口水的洗礼……
  随即那男子一抬脚,将那晕倒轿中的美人踢了出去,喝道:“来人,把这刺客曝尸荒野!”
  那女人身体飞出,轿帘一卷,刹那间君珂看见纳兰述不顾身后刀剑齐出,飞扑迎上去接。
  眼前一暗,帘子已经飞快落下,只听见纳兰述一声怆然大喊:“周桃!”
  一声大喊穿帘而过,随即帘幕落下,隔绝纳兰述愤怒的眼神。
  君珂拼尽全力想要呼喊,一口气却堵在咽喉口,上不去下不来,连咳嗽都咳不出,只涨得脸通红,霍然回首怒瞪对方。
  她明明气噎得难受,连额上都崩出青筋,却倔强地不肯求饶,大有你有种就憋死我的杀气。
  原就是外圆内方的性子,越是危急时刻越见风骨。
  对方却毫不为所动,只是笑,用有趣的目光看着君珂,像看着自己猎弓底下滴血挣扎的小兽。
  直到君珂额上青筋突突跳动,嘴唇发紫,再不给她通气就要一命呜呼,他才懒洋洋地在君珂后心一拍。
  一股气流冲上,仿佛咽喉突然解了锁,呼吸到新鲜空气,君珂立即弯腰准备大咳……好歹争取让轿子外的他听见!
  不想嘴上一紧,又被那混账飞快地捂住,他指间气味不同纳兰述清朗舒畅,依旧是那种午夜华筵浓郁王者香气,闻来微微晕眩,君珂怒极,张嘴就要咬他掌心。
  那人手指突然一撑,撑住了她的齿关,君珂大喜,二话不说牙齿一合,咬!
  格的一声,仿佛咬在了金刚石上,别说预想中的咬断手指不可能,倒把君珂的牙给差点咯断了。
  齿间酸麻剧痛,君珂眼底泛出泪花,那男子轻轻一笑,手指一拈,竟然拈住了她的舌,像拈了一朵花一般仔细看了看,啧啧道:“好精巧的丁香舌,趁鲜剪下来,用玉兰花瓣炒了,一定鲜嫩无比。”说着手指还比了比,似乎在考虑从哪剪合适。
  君珂大骇,抬脚踢幺鸡,示意它解救自己,幺鸡还没来得及抬爪,那人脚一抬,不知怎的就踏在了向来速度如闪电的幺鸡背上。
  幺鸡发出一声悲惨的呜咽,双爪抱头,不动了。
  “真是不安分。”那人打了个呵欠,似乎对这不肯就范的一人一狗有点厌烦,手指对着君珂脑门一弹。
  君珂听见脑门里“崩”地一声,仿佛哪里断了根弦。
  随即,黑暗降临。
  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刀影纷乱激流当头,她慌乱地随波逐流,忽然被谁的手挽住了脚踝,有个声音款款对她说没事没事我罩你,还没来得及欢喜,水波忽散,现出桐木长廊,深红绣金的长袍无声自木质地面上曳过,偶一回头,惨白的面具,两个乌黑的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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