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诉誓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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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羽到时, 公主的马车已然快到了祖祠外面, 后面浩荡的跟着不少金甲皇城卫, 一旁泽阳众人尽皆俯身跪拜,便是那马车门关的严严实实, 也没有一个人敢抬头观瞧。沈羽走的飞快,到了马车近前踉跄了几步,险些跪倒。拱手低头,继而下跪只道:“泽阳沈羽, 不知公主大驾,失了礼数,万望公主恕罪!”
  她口中说着, 心中却如擂鼓一般跳着,若非瞧见那车门打开,疏儿从内中出来, 真个要觉得自己发了梦。疏儿跳下马车, 对着一旁传令侍从点了点头, 那侍从便从袖口中拿出一卷王令, 展开只道:“宣太子亦令,泽阳先公为舒余肱骨,龙泽一役,舒余痛失猛将, 泽阳之殇, 予感同身受。今国事繁重, 特遣公主往姑业城中, 为轩野族祭拜先公。唯望先祖护佑,舒余,千秋万代。”
  沈羽双手高举过头,朗声道:“臣代泽阳族人,谢吾王,谢太子亦,谢公主。”继而接过令旨,俯首磕头再拜。两旁泽阳族人皆皆谢恩磕头。
  疏儿只轻声说道:“还需沈公遣走族人,公主,方可下车祭拜。”
  沈羽起身,转而对着陆昭耳语几句,陆昭应了,带着泽阳族人对着马车复又行了跪拜礼,便即离去。金甲皇城卫分列四队,对着沈羽行了礼,便有一队在祖祠前列了阵势,另外三队将这不大的祖祠左右两侧与后方都包裹了严密。
  片刻,沈羽吁了口气,立在马车前,拱手说道:“族中人已去,臣,恭请公主下车。”
  疏儿站在马车一侧,将那车门微微推开,桑洛便弯着身子从车中出来,由疏儿扶着下了马车,却在下车之时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硌了脚,轻呼一声微微歪了身子。沈羽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那一抹熟悉的幽香传来,她心中终究还是安定下来,便在桑洛对她淡淡一笑之时,险些在这许多人面前失了礼数,急忙松手躬身:“公主请……”
  入了殿门,疏儿将所有人都挡在门外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而入殿,关了殿门。
  此时桑洛已站在泽阳一族列位祖先的牌位前,双手拢着衣袖,挺直着身板目光静静地从这一个个牌位上扫过去,沈羽站在一侧,但见桑洛满面虔诚,心中倍觉感怀。桑洛叹声只道:“洛儿生在舒余皇族,却也知为我舒余一国,赴汤蹈火,忠心不二。如今舒余危乱四起,若列位先公在天有灵,还望护佑沈公剿除敌寇,定危扶困,保我舒余根基稳固,千秋万代。”言罢,看了看疏儿,疏儿便会意的上前,小心地请了香点好,交在桑洛手中。
  桑洛颇为虔诚的接过香,双手握着低头闭目,身子一矮,竟跪在了牌位之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与桑洛而言,泽阳诸公不论生死,皆是臣子。公主祭拜,躬身便可,无须下跪。可桑洛却竟跪在牌位之前,可见其虔诚谦恭之心,沈羽与疏儿皆是瞠目而视,疏儿满面不解,沈羽却是满心感恩,而这感恩又已在她这一跪之中化成了柔情。
  拜礼之后,桑洛将香交与疏儿,双手合十闭目片刻,便即起身。转而看向沈羽,正欲开口,沈羽却是双膝一弯跪在桑洛面前,桑洛倒是一惊,轻声只道:“呆子,又跪什么?”
  沈羽俯身只道:“公主万金之躯,自皇城来此祭拜,不顾公主之尊贵,跪拜我泽阳先祖,公主此举,实当的起羽这一跪。”说着,复又磕头道:“沈羽,谢公主。”
  桑洛轻笑,弯了身子将她扶起来,抬眼瞧着她,轻声只道:“我还会在此地待上三日,外面的皇城卫还需少公安置。”
  沈羽闻言急忙点头,随着桑洛出去,将皇城卫安置妥当,复又在府中寻了一处幽静的屋子,让离儿仔仔细细地收拾干净,安排了皇城卫日夜值守。这一折腾,便快到了夜中。离儿却不知陆昭与沈羽在祖祠之中发生的事儿,听得公主来了,脸上倒是欢喜,亲自到了后厨之中做了几道小菜,拿着食盒拉着沈羽的胳膊要同去给公主送吃的。
  沈羽这一日一直忙着,可自公主来后除了安置皇城卫之时瞧见了陆昭,便再没看见,她担心陆昭这次气得厉害,恰逢公主又来,不知心中作何感受。只跟陆离说了去看看陆昭,送饭的事儿,还是她自己去。陆离闻言却又瞥了嘴,只道少公如今心中有了公主,便是离儿都不让见公主一眼了。真是好生的吝啬。
  这话说的沈羽面上发烧,心中却更是纠结陆昭之事。只得同陆离说了晨间在祖祠之中的事儿,听得陆离双目睁大瞪了好久的眼,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可我爹,为什么这么生气呀?”
  沈羽只是淡笑,抚了抚陆离的肩膀:“你爹,是担心我。离儿去看看陆将,让他少喝些酒,毕竟公主在此,他若喝多了,失了规矩,便就不好。”
  陆离听了这话,倒也不争辩了,将食盒塞在沈羽怀中,转而寻陆昭去了。
  沈羽提着食盒,绕过甬道,在夜风之中往桑洛居处走着,好在这泽阳公府比皇城小了太多,也没有那些兜兜转转的弯儿,她一路走着脚下生风,走到近前,心头却又突突跳起来。
  自己心心念念一直牵挂着的人,竟在今日犹如神女一般从天而降?若说不喜,那真是谎话。可她喜中却又裹着复杂的忧愁,今日桑洛跪在先父与列祖列宗牌位前说的那些话儿,她满心感激与感动兼而有之,一国公主,以身跪臣子宗族,祈先祖护佑她沈羽,可见桑洛对她情深义重。这样一份用心,让她实不可辜负。
  而陆昭生了大气,可她沈羽,也唯有负了陆将期望了。
  终究难得两全法。
  她叹了口气,微微一笑。总归见着日思夜想的人,如今祭礼已过,与陆离的婚事也算退过了。待得一会儿见着公主,她须得将心中这些愁绪压下去,让桑洛开心些才是。
  疏儿开了门,瞧见沈羽,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表情,话儿也没说,只是道了一句见过少公,便让开了路。沈羽将食盒交了给疏儿,却见桑洛此时正坐在桌前拖着腮正瞧着自己,此时房中掌了灯,烛火忽晃下,更衬的桑洛那一双眉目动人。
  沈羽心中一荡,急忙拱手只道:“臣给公主送些吃的来,送的晚了。”
  此时疏儿已将门关上,桑洛确实展颜一笑,莞尔只道:“做了一天的戏,时语不累,我却要累死了。”说着,对着沈羽招了招手:“来,坐下歇会儿,陪我吃饭。”
  沈羽有些不自在的站直了身子,走到近前,歪头看了看疏儿,疏儿却道:“少公别看我啦,虽然我心里面对少公做的有些事儿实在是瞧不惯的,可叹我们公主喜欢你,你且放心,我将饭菜放好了,给两位拿了酒来,便就退出去在门口守着。省的少公和公主觉得疏儿碍眼。”
  沈羽扯了扯嘴角,更不自在的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话也不知怎么说。桑洛却笑:“就知道多嘴,几时觉得你碍眼了?”
  疏儿吐了吐舌头,拎着食盒出去,没多久又拿了一壶酒上来,放在桌上:“这可是从王都中特地带来的百花酿,公主一直珍藏着,一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摔坏了坛子。沈公,可要仔仔细细的喝才行。”说完,对着桑洛微微一拜,便出了门。
  沈羽吐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桑洛只道:“疏儿不知你的事,一直还怪你与陆离的婚事,你别怪她。”
  沈羽急忙抬眼,惶然说道:“我怎会怪她。”她瞧着桑洛那柔和的眸子,当下便是连语气都软了下来,抬手轻轻拉住桑洛的手,“只是没想到,洛儿会来。”
  桑洛瞧着沈羽额头上还冒着汗,但见她身上还披着披风,站起身说道:“眼下的天气,日夜倒是凉了些,屋中暖和,怎的还披着披风。我替你解了。”说着便要去解沈羽颈间的披风扣子。
  沈羽忙了一日忘了这披风的事儿,桑洛一说,她却又忽的想起为何会一直披着披风,张口想说,桑洛却早就在她身后,双手绕在她身前将那扣子解了,沈羽那想说的话还未及出口,便听得身后桑洛惊声低呼了一声。
  她急忙转过身子,瞧着桑洛一笑:“只是不小心摔了。”
  桑洛那眉目却紧紧皱着,手中的披风都掉落在地,听得沈羽此言,却又哪里会信?
  “摔了?摔在什么地方,会摔出这样的伤来?”
  沈羽愣了愣,自知根本骗不过桑洛,站起身子拉了桑洛的手让她坐在桌边,自己靠着她坐着,正正的坐好了眨了眨眼睛:“今日晨间你来之前,我同陆将说了要退了与离儿的婚事。我不会骗人,他问我缘由,我便只能,以实相告。”
  桑洛听她说了前半句眼睛一亮,听了后半句,却又沉吟,还未等沈羽再说,又是眉目一皱,开口冷声问道:“便是因着这事儿,他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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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洛:你敢打我的小情人
  陆昭:我什么也不知道。
  桑洛: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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