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雨夜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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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余阖的话不长, 说的简单, 却又无一处遗漏。不到三刻, 已然将自己听到的事儿说了个干净。
  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沈羽周身几乎被冷汗湿透, 陆离却已站立不稳,早就坐在了沈羽身侧,一手握着沈羽的胳膊,紧紧地拽着。
  谁又能相信这样诡怪的事儿呢?
  然哥余阖却极受不了这乌突突的沉默。他咂了咂嘴, 看着面色惨白的沈羽,问道:“你可是真的瞧见了那什么天元大祭?”
  沈羽发着呆,还未能全然缓过神来,听得哥余阖有此一问,只是呆愣地点了点头, 便是连话都没说。
  哥余阖瞧着她这样子不由摇头:“又不是什么惊天的大事儿, 你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总不过就是这些老头子们信天信命担心国乱,又整出了些事儿罢了。”说着,又是一笑,颇有兴趣的探头看着沈羽:“你同我说说,那天元大祭, 真个如蓝多角所言, 那样狠毒?”
  提起当日情景,沈羽如今想及都不寒而栗。而她此时心中更乱, 却又要死死的将烦乱的心绪压下。长舒了一口气:“那一日雨夜之中, 我本确该离开, 可我当时却就是担心先帝与蓝公,是以快马回返。却不想回去之时,那八十一皇城卫已然邪火上身,哀嚎不断……”她径自叨念,回想着当夜之事,声音极弱,神色却忽的一变。
  她想及当日渊劼离去之时,蓝多角特特留下,嘱咐自己,此间之事本不该自己瞧见,此事关乎舒余一国。这一番交谈过去已快两年,她却一直不明为何个中缘由。直到如今,她才终于明白了蓝多角为何有此一说。继而便如大悟一般的微微张口:“怪不得……”
  哥余阖探究的看着沈羽:“你想到了什么?”
  沈羽叹道:“那一日,蓝公特地留下,嘱咐我千万莫要将此事说与旁人听。那时,你给王子亦下了毒,我便问他是否因着王子亦的病情而让吾王心神恍惚以至于此,他却只说此事更关乎舒余一国。我费然不解许久,还是作罢了再去追问的念头,今日听你所言,再想他当年的话,看来,他所说的,并非虚言。”
  “哈哈,”哥余阖不由失笑,“这说到头儿,还怪到我的身上来了。似是我不去,就不会有这事儿一般。”他笑着,却又问道:“是以,沈公,是真的相信蓝多角所言,你身上招惹了什么焚火之气,会害了女帝?”
  沈羽听得这话便觉心底凉寒,若要说信,她实在不知如此诡异的事情就在自己身上。可要说不信,那日大雨滂沱,天火何来?她亦无法解释。倘若真有天火降下,那天命一说也未必全假。她惆怅的看向哥余阖,却见哥余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由问道:“哥余兄瞧起来,似是全然不信?”
  哥余阖挑了挑眉毛,却歪着头审视着沈羽,片刻笑道:“对这种奇奇怪怪的巫卜之言,我们哥余人,总是带着七八分的疑惑。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星轨一族历代为舒余国巫,百年传闻这些人,”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里,都有只眼睛能通天识地,知人所不知。而蓝多角口中那定国石,听起来更是玄乎其玄。”他说着,对着沈羽挤了挤眼睛:“他说这定国石也曾让女帝试过,却不知究竟是怎的就能断定昔日的公主就是今日的真王。你和她这样好,可听她说过?”
  沈羽心中一沉,旋即叹道:“并未听过。但若真有此事,这定国石定是百年来皇族中的秘事,她……”她微微蹙了蹙眉,目中晃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怅然之感:“她确也不该对我说的。”
  哥余阖却没瞧见沈羽目光之中的点滴愁绪,兀自言道:“天下奇景颇多,便是定国石为真,倒也不算最稀奇。况大宛与星轨两族最信天命,他二人会有此举,倒也不奇怪。只是,我觉此事之中还有蹊跷。说来太怪,总觉得漏了些什么事情。”
  他抬眼看着沈羽:“眼下女帝下了封门令,又让你待在此地,想来,姬禾定同她说了这长别蛊的事儿。沈公少年……”哥余阖说着,却忽的住了口,嘿嘿一笑,转而言道:“巾帼英雄,这长别蛊之苦,与你,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既知道母蛊在蓝多角手中,要想拿来,也不难。但若姬禾真的去寻女帝,说明利害,大典之后,国中群臣以你为女子之事,纷乱皇城,要挟新王,以女帝的性子,定不会被人要挟,但你,要作何抉择?”
  “我?”沈羽愣了愣,苦笑摇头:“我不知。但我之所在,若真的会伤害洛儿之万一,我……”她说话间咬了咬牙,双手握紧了拳头,极为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会离去。”
  “一国之大万里江山,难道你真以为,只要你离去,便不会有人害她?”哥余阖冷笑一声,继而面容沉静下来,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虽然这事儿看起来说的通,可细细思索又觉得哪里都不通。”
  “可他们皆是中正国臣,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做这般事儿?”沈羽苦思难解,不由得面色更沉。
  “依我之见,不论是否有诈,此时,宜稳不宜乱,宜退守,不宜强攻。”
  “退守?”沈羽喃喃自语,轻声言道:“兄长之意,是让我返泽阳?”
  “回返泽阳还如何守?”哥余阖摇着头瞧着沈羽,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素日里你惯了都是一副聪慧过人的样子,怎的如今变的如此木讷?如今她为女帝,便是诸公有异议,也不敢对你如何。你大可先在穆公身边领个闲差,待在狼绝殿中,又或是待在这珠玉阁中,静静观察,若此事其中真的有诈,总能露出马脚。到时候在一举击破,大事可成。顺便也瞧瞧,究竟这焚火之气有多厉害,能否搅动这皇城之中的一滩浑水。”说着,竟是嘿嘿一笑,倒是颇为自得。
  沈羽却笑不出来,叹声道:“我心中乱的很,如今实在定不下心思。一则担心洛儿受人要挟,二则担心此事之中另有蹊跷,三则……”她复又重重叹气:“我应承过她,绝不离开她半步。若能在皇城之中,便是入不得三道门与她朝夕相伴,自然也是好的,可若那焚火之说是真的……我……”
  “便是真的,那又怎的?大不了,女帝就不为王,她若不在高位,你又怎的还会害了她?况这焚火之说怪哉奇哉,若真害人,怎的就会只害一人?哪有如此怪异的事儿?如今我与这小妹妹就在你旁边儿,怎的也不见着你害了谁?”哥余阖眉头一挑,满面不屑之色:“当日燕林,公主违抗王命,不顾旁人之口舌亲自去寻你,便是如此的性子,为了你,不当这劳什子的王,也是做得的。”
  “她若不当王,舒余一国,又该如何……”沈羽闭目低叹,满面萧索。
  “管他谁当王,一国又如何。”哥余阖轻嗤一声,“谁爱当这王,便是谁当去。你二人就如此远走,以你的功夫,谁还伤的了你们?”
  “她不会如此,”沈羽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那昏黄的灯火,“我也不会让她因着我,放弃一国百姓,不顾她轩野皇族的百年基业。这非我泽阳族人所为。”
  说话间,沈羽站起身子,握了握拳,“我要去见见她。”
  “你如今这样子,见了她怕不是一会儿便又要昏过去。”哥余阖只道:“更况此时,便是见了她,你又能做什么?告诉她,你决意离去?让她安安心心的坐在八步金阶之上,为着这一国万民,放下她自己的私情?”说着又大笑一声:“那倒是好,反正我心中倾慕女帝,你若离去,倒给了我个机会。”
  “兄长方才也说过,这长别蛊于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况……”沈羽淡然一笑:“我知兄长仁义,断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只是,此一去,还想烦劳你同我一起,我只怕自己撑不了太久,若真疼的又昏过去,我也……”她顿了顿,目光沉重:“我也不想让她看着我难受。”
  “少公……”长久无言的陆离此时终于扶着桌子站起了身子,她的双手都因着今夜的消息惊得一直发着抖,却微微摇着头。
  “离儿在这等我。”沈羽轻轻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别怕,我定无事。”
  “我们,我们还是等等……”陆离因着心中犹疑慌乱,便是话语都断续起来:“公主,公主定不会让少公离去的。此时还是别……”
  “小妹妹说的是,”哥余阖只道:“此时,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好歹也要等的登位大典之后,那蓝多角把你身上的蛊虫去了才是。何苦要急在一时?”他说着,忽的一停,眯起眼睛看着沈羽:“你是担心,她听了姬禾所言之后,不登王位?”
  沈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道:“你都能看出她可为了我不登王位,我又怎的会看不出。只是与国与己,此时此刻,她都该去做这一番大事。何况,”她目光忽晃,瞧不清的复杂情愫:“不论蓝公所言真假,但观如今国中形势,群臣定会以我为棋相要挟。纵她能压下众人这股气焰,实也不该为了我,而置国臣不顾,如今形势,我该暂避。更况蓝氏若真的暗自图谋,如兄长所言,我退守而候,或许能寻到蛛丝马迹。是以,于情于理,此时我确不适宜待在皇城之中。这一二年,历尽艰辛,受尽折磨,如今她走到这一步,已退无可退。唯有我先行离去,才能给她留下时间,好好的处理这些事儿。我要见见她,同她说明我心中所想,她会懂。眼下我不仅担心她听了姬禾之言萌生退意,我更担心她会为了护着我,做出些什么违背她本心善良的事儿来……”
  哥余阖冷哼一声:“初登王位诸事待定,本就该用铁血手段!”
  “可这些铁血手段,不该为了一己私情。”沈羽凝眉低叹:“兄长深夜而至与我推心置腹,是高义之人。”沈羽说话间,对着哥余阖深深一拜:“沈羽求你,陪我去一趟。可好?”
  哥余阖怔愣片刻,那一直舒展开来的眉头终究微微蹙了起来,许久,摇了摇头扶起沈羽,咕哝了一句:“你们泽阳族人,耿直蠢笨,我以为你能不顾世俗同她一起,不似你族人一般木讷,眼下看来,实在迂腐至极。”
  沈羽淡淡一笑:“多谢兄长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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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余阖:这么蠢的一个人,没救了。
  emmmm不知不觉五一来临了。。
  卸甲已经写了9个月了。写了好久啊╮(╯_╰)╭加油,我们还可以再撑几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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