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白衣林中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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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一过, 日子便觉过的极快, 转眼便到三月初春。
  这几日天气晴好, 集子中也逐渐热闹起来,似是已然回复到了过往的那一般场景, 便是人,都觉得精神了起来。
  王华帮着张婆婆将晒在院中的被褥抱进房中,转了几圈儿又不见陆离的影儿,便笑道:“这天气刚刚好点儿, 离儿又跑去采药了。”
  张婆婆铺着被褥,只道:“自离儿来了之后,不仅治好了你的病, 还帮了不少集中的乡亲,最近这天儿时好时坏,不少人又生了病, 她呀, 是怕这些药草不够。”
  王华忙点着头:“可不, 离儿那一双妙手, 集中父老人人称赞。待得她闲下来,我也要好好的向她学一学,好快些帮上她的忙。”她说着,顿了顿, 似有难言之隐:“只是, 我那弟弟……”
  张婆婆眯起眼睛, 慈祥地瞧着她:“你日夜担忧你那兄弟, 是想去寻他吧?”
  王华叹道:“不瞒婆婆,我来此已快两月,想及当日王家村之事,尤觉后脊发凉,”她坐在床畔,拉了张婆婆的手,径自哽咽:“爹娘已去,我不能替二老安葬,如今不知村中人怎样,我那弟弟,可还安好,昨夜中又梦见他们,只瞧着他们浑身是血……”她说着,便哭了起来。
  张婆婆瞧着王华可怜,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便听得院中脚步声响,陆离那柔和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你呀,是这几日吃的多了,是不是?”陆离背上背着药筐,一手拉着李大嫂家的小虎子,此时正低着头看着他:“前阵子你肚子痛,我便嘱咐了你,不要总是贪嘴,瞧,又不听话了。”
  小虎子显得有些扭捏,撇了撇嘴:“小虎子自然是听离儿姐姐的话,只是……只是娘昨日做的饭菜实在好吃……”
  陆离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小虎子那圆鼓鼓的肚子:“实在好吃,便又多吃了许多油腻的饭菜,眼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小虎子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陆离拉了他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去拿了几味药材,仔仔细细得包着,口中又道:“一会儿把这些拿回家,让你娘给你煎好了,早晚各一次,这几日,只许吃些清淡的白粥,可记下了?”
  小虎子抿了抿嘴,点点头:“记下了。只是……只是……”他颇觉发愁的皱起小眉毛:“只是这药好苦……”
  “良药苦口,以后莫再贪嘴,便不会吃药了。是不是?”陆离柔和地看着小虎子,瞧着他满面愁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放在小虎子手中:“这是方才刘大伯给我的蜜饯儿果子。”
  小虎子眼神一亮,便要打开。陆离却按住他的手:“吃完药之后,若是觉得苦,只可含半颗,平日里,不许乱吃。”
  小虎子开怀一笑,咧开嘴嘿嘿哈哈地对陆离重重点头,又拿了陆离给他包好的药,道了一句:“离儿姐姐,你真好!”便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
  陆离看着小虎子的背影微微一笑,正要低头去将药筐里的草药拿出来,便听得门外小虎子的声音又传来:“你是……谁呀?姐姐,你穿好真怪,这皮毛,好好看呀!”
  陆离愣了愣,又听得门外传来一女子声音,这声音清淡如水,她从不曾听过:“此处,可有一位名为陆离的姑娘?”
  “姐姐,你也是来寻离儿姐姐瞧病的吗?你也病了吗?”小虎子有些懵懂的问。
  陆离听得外面女子指名道姓要寻自己,便站起身子,走出门去,却见小虎子正抬着头,他身前,站着个白衣女子。这女子闻声侧过头,一双眼睛便定在陆离面上,颇有深意的直起身子,小虎子指着陆离一笑:“这就是离儿姐姐!你要是有病就快些请她瞧瞧吧,离儿姐姐治好了好多人的病呢!”
  而这白衣女子也不理小虎子,走到陆离面前,身子微微一倾:“姑娘,可是陆离?”
  陆离从未见过此人,但此人身着白衣,这白衣素朴的白净极了,而在这衣裳左右衽上细细的缝着白色皮毛,双手手腕之处,是白色锦腕,锦腕边缘,亦有白色皮毛。
  而这皮毛,陆离见过。
  是昆东的白狼皮毛。
  陆离神色一凛,衣角却被小虎子轻轻拉了拉,她俯身摸了摸小虎子的头,轻声说道:“小虎子,快些回去吧。记得不许再贪嘴了。”
  小虎子笑了笑,点点头便跑走了。
  陆离这才直起身子,看向面前女子:“你不是中州人。”
  女子一笑:“既能看出我非中州人,想来,定是陆离了。”
  陆离面色凝重,转眼看了看开着的门,上前将院门关了,带着这女子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之中才定下步子,转身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微微倾身,对着陆离行了礼:“小人,无忧昆冥翼使风灵鹊,拜见王女。”
  陆离闻言,周身一震,面上带了不少惊愕:“你……你是……无忧族人……”
  风灵鹊微微一笑:“王女与我,皆是无忧族人。”
  陆离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王女,我是泽阳族人。你若是来寻你族王女,只怕是寻错人了。”
  “龙祸已近一年,有人暗中挑拨,望归一族兴风作浪。王女流落中州,应也见识了那黑龙的厉害。”风灵鹊却依旧说着,丝毫不为陆离之言所动,她定睛在陆离面上:“想来,王女在此受了许多的苦,但凭王女一言,无忧族中上下,皆可往中州而来,平定望归之乱,整饬族中清明。”
  陆离咬着嘴唇,不知这风灵鹊是如何得知这些事儿的,但此人周身泛着一股凉寒之气,她本该觉得颇不舒服,却不知怎的,又莫名的对她有一种亲近之感,她心下一沉,轻声笑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风灵鹊似是会意地点了点头:“你心中有许多的疑惑,我此来,便是为你答疑解惑。若你信得过我,不若随我走一趟,去见一个人。若是见过之后,你仍旧固执己见,灵鹊,亦不会强求。”
  陆离沉思片刻,只道自己既被寻到,只怕是躲也躲不过。可这风灵鹊来的突然,她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是否应该信她。便在迟疑之时,风灵鹊又道:“我知你信不过我,即便你不认你是无忧族人,但你我好歹同在舒余。难道你在中州待得久了,不信你国中人,却要信中州大羿?”
  陆离被她一说,轻声一叹,苦笑言道:“舒余也好,中州也罢,又有何区别?不过都是战乱之中的苦命人。”
  “既知是因乱世而苦,便就不能再看着这世道乱下去。龙祸一日不除,中州之乱,迟早会乱至舒余。若乱至舒余,泽阳,便首当其冲。此情此景,难道是你所愿见?”风灵鹊说着,又对陆离一拜:“灵鹊,请王女好做思量。”
  陆离叹道:“既如此,那便去吧。”
  风灵鹊点点头,带着陆离走进拐角巷中,巷中一匹白马,正径自踢踏着蹄子,风灵鹊解了缰绳,扶着陆离上马,继而翻身上马,将陆离护着,双手一拉缰绳,便带着陆离往集外而去。
  路途不远,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纵马入了林中。这一条路陆离颇为熟悉,正是她来时的路。而这一片林子此时的景色却让她有些认不得,树木歪倒,枝杈散乱,全不似她几月前见到的光景。
  风灵鹊轻轻拉了马缰,带着陆离在林中慢行。
  “这林子,此前并非如此。”陆离眉心微蹙,左右看着:“这树木连根而起,怎会如此……”
  “一片山林顷刻之间毁于一旦,非人力可为。”风灵鹊语调清浅,似是早就洞悉一切:“这林西边,便是湖山,湖山往北,连着鹰嘴山,延绵千里,王女可知,翻过鹰嘴山,是哪里?”
  陆离被风灵鹊口中“王女”二字说的不舒服,只道:“莫要唤我王女,我不是。”
  风灵鹊却忽的一笑:“既你自己不认,那我叫你什么,又有什么紧要的。唤你王女,是规矩。王女自可当听不到这二字。”
  “你方才说,翻过鹰嘴山是哪里。”陆离也不再纠结这二字,想及当日自己向张婆婆问路,便到:“应就是大泽。”
  “不错。”风灵鹊打马慢行,带着陆离拐进一处山口,继续往内行进,耳畔已然传来风声:“若我猜的不错,这黑龙徘徊在湖山与鹰嘴山之中,舒余驰援中州的大军,此时该就在鹰嘴山一带扎营,不知是否已于那黑龙打了照面。”
  “驰援中州……”陆离心下一紧:“你说……吾王派了援军来助中州大羿?”
  “如此大祸,顷刻之间可毁天灭地,若不联手,只是唇亡齿寒。”
  “那你可知……领兵者何人?”陆离慌着问道:“来了多久?”
  风灵鹊淡淡说道:“不知。我来此,是为寻找王女,护王女周全。旁的事儿,非我职责。”
  二人说话间,马儿已然行进山中林间。风灵鹊在林中叱停了马儿,翻身而下,对着陆离伸出手来:“王女,到了。”
  陆离骑在马上四下观瞧,但见周围皆是林木山石,更不知风灵鹊所言的“到了”是到了哪里。有些迷茫的下了马,不由问道:“要去何处?”
  风灵鹊带着陆离往前走着,走不几步,便见几顶低矮帐篷。风灵鹊轻轻拍了拍手,那几顶帐篷之中忽的出来四个白衣女子,衣着与风灵鹊极为相似,想来,皆是无忧族中人。但见风灵鹊,便即行礼,又见陆离,面上染起一抹微微喜色。
  风灵鹊侧身对着陆离微微倾身,又对几人点了点头。
  四人当下面色一喜,皆单膝跪地口称“王女”。
  陆离被众人这一举措弄的怔愣片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风灵鹊只道:“羽雏,叛逆何在?”
  风羽雏起身言道:“已然按着翼使吩咐,囚于帐中。鹤白正在那守着。”
  风灵鹊点了点头:“好,你们几人守好此处。我带王女去见她。”
  几人复又行礼,便四散而去,分别守住了东西南北四处。
  风灵鹊带着陆离走到最西一处帐篷外,掀开帐帘入了内中。
  帐中别无他物,唯有一个笼子,笼子一旁又一女子,想来就是方才风羽雏所言的风鹤白,但见风灵鹊入内,慌忙行礼,瞧着陆离便是眼神一亮,开口言道:“翼使,这便是王女?”
  风灵鹊不置可否,风鹤白面上大喜,当下跪地言道:“小人风鹤白,见过王女!天佑无忧,王女安好!”
  陆离还未言语,那笼中囚着的人却干哑的道了一句:“王女……”这声音干裂嘶哑,语气之中却浸满了嘲讽与苦楚。
  陆离只觉这声音熟悉非常,细细看去,惊得一身冷汗。
  笼中囚着的并非别人,正是龙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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