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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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济庭摸着脑壳上的包欲哭无泪,怏怏的说,“我知道啦!分开,分开。”
  他突然凑过去问,“那如果有人问我,湖庭考的怎么样,我怎么说?”
  “就说不知道!没注意,不晓得。你两没在一个考场,你看完自己的名词别的没看到。”曾宣照又细细叮嘱:“可千万别去冒这个头,我会尽量把那头跟那些长舌的分开,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曾宣照唏嘘,曾宣荣知道自己丢了那么大宝贝,还不急的跳脚吗?
  他就尽尽长辈的心,多拖延几天,让消息晚点传出去。
  第34章
  五日之后, 正是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天还没亮,曾宣照就起身了, 开始看办宴席的食材。他的大儿子虽然能接手一部分工作,总归还是自己做放心。
  在村里请客通常是找相熟的厨师, 提前订好鸡鸭鱼肉,大菜不好做还要多炖一天,曾宣照绕了好几圈确认没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村里的幼童一早就跑了过来, 伸手抓案几上的花生糖块吃,抓一把就跟着说吉祥话,直听的人心花怒放。
  “沾沾文曲星的才气!以后也好考秀才。”
  曾宣照心里乐开花, 嘴上却正色说:“孩子才考上童生呢, 以后还得考,继续考。”
  “那咱们就提前祝贺了哈哈哈!说不定咱们一族,以后又出个大官哈哈,就像那......”说话人突然停顿,“口误, 口误。”
  曾宣照自然晓得他说的是谁,近年来族中唯一出的大官不就是曾宣荣的父亲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现在也是首屈一指的家境。但提到他就不能不提到曾湖庭,所以他打着哈哈:“借你吉言了!先进去坐,上茶,上糕点!”作为主人, 他只好打岔。
  这边好容易糊弄过去,曾宣照一扭头,又看到自己的何表弟, 他一巴掌拍额头上,恨不得没看到。
  这里头有个缘故,他的表外甥女年龄跟济庭相差一岁,何表弟就看中济庭。但是济庭死活不乐意,还跟他定下约定,如果这次考中,就不再逼他相亲。
  现在孩子考中,当然要兑现诺言。况且他自己私下觉得,现在孩子十六岁能考中,保不齐二十岁能中秀才,三十岁能中举人,对于他的婚事他自然要好好考虑。成亲晚些也不打紧。
  想通这些,他自然要打消何表弟的念想,又不想伤了两家的情分,于是扬着笑脸说,“表弟来了。”
  何表弟看到忙忙碌碌的帮厨和妇女,酸溜溜的说:“我还以为表哥发达了就不认识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原来还能看到我啊。”
  曾宣照一哽,表弟人还是好的,就是一张嘴老得罪人,“怎么会?我刚才不是忙着招呼客人吗?既然表弟来了,你也是半个主人,正好代替我去跟客人聊天。”
  何表弟被捧的舒舒服服,“那我就去吧。”他颇为矜持的点头,顺着小路去了大厅。
  打发走难搞的人,曾宣照擦汗,继续迎接客人。
  日上中天,时间逐渐快到午时,要开席了,客人到的差不多,曾宣照又是安排座位又是应对菜色,忙的不亦乐乎。
  他给他认为最难搞的客人,曾宣荣安排了最清净的位置,刚刚在一丛花木后边,风景好不说,还能少听到点八卦。同桌的客人就是族长,和他的胞弟,还有其他几个不爱道人是非的老实头,曾宣照觉得自己的安排必定万无一失。
  开席了,帮厨们先上了四个凉菜,然后一盘盘的上热菜,醋溜白菜酸香扑鼻,炖肘子软糯可口,白菜拌粉条清爽合适,吃的众人齐呼美味。
  毕竟请了十多桌,能做出这样的菜,曾宣照也是花了大价钱的,等酒足饭饱后,就有人开始四处找人聊天,他也不拦,反正下午本来就是要消磨时光的。
  有人突兀的挑起话题:“说起来,这次出去考试的,不止济庭一个人吧?”他意有所指的发问。
  这话没人回答,作为主人家的曾宣照只好接话:“谁晓得呢?我跟济庭自个上府城的,也没碰到人。”
  说话人身边些的人撞了他一手肘,“府城这等子好地方,谁不想去啊!正好,我手里有个新鲜玩意儿让你们见识见识,现在最流行。”
  “到底是什么?也让我看看。”
  有人捧哏那人自然接了下去,他从袖子里翻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事物,“听说叫状元牌,那些秀才举人老爷们玩的可高兴,今天也让我们大老粗玩玩。”
  一直埋头喝汤的曾济庭脸差点埋进碗里,他又是咳嗽又是掩饰,才算盖住自己的异状。
  这状元牌他不仅看过,还玩过,都传到他们镇上来,真是风靡。
  听说是最流行的东西,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听着那人详细解说。
  曾宣荣这些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再好玩有花酒有趣吗?他不走,不过是想等着万一有人问起来科举的事情,他还能显摆显摆。
  这些人是不是忘记了?他好歹也是考中秀才的?
  他的胞弟曾宣明站起来,从待客的大厅走出去,准备找他相好的妇人。
  男客和女客分开坐,女人不喝酒带着小孩子,他走到女客那头,一个眼色相好就当下孩子,跟着出来了。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村口,村口的必经之路上有一片草丛一人多高,藏身和私会的好去处。现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离开。
  曾宣明就看着草丛越来越近,突然从乡间的小路上走来了一队人马,似乎穿着黑色的皂衣,他眼睛一眨,那群人看到他,赶忙走了过来。
  人走的越近,曾宣明越能看到,这是镇上的衙差?好端端的到他们这个村做什么?有人作奸犯科?
  不怪他这么想,即便是现代,如果有警察上门询问,人还是惧怕居多。
  曾宣明祖上阔过,倒也没立刻跑开,他给后头相好打个手势,主动迎上去,“你们几位是来找谁啊?”
  带头的衙差正愁没人指路,他上下打量曾宣明:“你是这村子的?”
  “这里的人不说全部,七七八八我还认得,你找哪位?”
  “那个,曾湖庭到底住哪里?”衙差问,他们只晓得曾湖庭留下的地址是青平镇大溪山村,具体位置还只能上门问。
  这下曾宣明吃惊非同小可,他万万没想到是来找他的便宜侄子,眼珠一转,试探着问:“找他什么事儿啊?”
  衙差不耐烦,他走了半天早累了不想多费唇舌,喝道:“衙门办案你们罗唣什么?”
  “我不问,不问。”曾宣明讪讪,“顺着小溪边的小路,再走两盏茶功夫,能看到一座草屋,曾湖庭就住那里。”
  衙差顺着那条小路走了,曾宣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没了私会的心情,打了个手势就让相好稍后回去,他先大跨步回去报信。
  这个消息必须告诉他大哥啊。此刻他万分庆幸,惹事的侄子已经过继出去,就算他也没关系。
  曾宣明潜回去时,没人注意到曾经出去过,他拉着他大哥,大哥不高兴的甩手,“有事就说,别拉拉扯扯。”
  哎哟我的大哥哎,你是要急死我!曾宣明跺脚,“背着人说。”
  曾宣荣疑心他兄弟是要当着大庭广众找他借钱,让他不好拒绝,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你有事说事,我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还怕被人听到?”
  “对啊,说嘛说嘛!”喝的醉醺醺的何表弟正巧挨着这边,起哄说:“让我也听听,出出主意。”
  曾宣荣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对喝醉的男人没兴趣。
  “那我说了,大哥你可别后悔。”反正只是侄儿,又不是儿子,他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刚才在村口,碰到一队衙差找湖庭,我问是什么事,还让我不要管!”曾宣明此刻一口气全说出来。
  曾宣荣即刻起身,带落了身边的碗碟,额头青筋直跳,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个逆子!”
  “衙门上来找人?”何表弟喃喃说,“难道是犯事来逮人了?”他嗓门弘亮,挨着他的好几个人听的清楚,纷纷询问:“什么犯事?”
  “谁出事了?”
  “咱们族里可没出过犯人,谁这么破坏家风?”
  曾宣荣站起来环顾四周,很好,他才发现曾丰年居然没有出席,难道是他早就预料到,所以躲出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这么个祸头子既然已经送给别家,就别想再回来。此刻他倒是跟他二弟的想法不谋而合,幸亏已经过继出去,不然祸患乡里还不是他来收拾烂摊子?还会让人指点他的幼子,有这么一个大哥!
  何表弟是个大嘴巴,况且他并不懂里头的缘故,有人问他,他就一五一十把听到的说出来,说的曾宣荣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而那些听懂的人互相交换眼神,似乎在质疑曾宣荣教育孩子的本事。
  其实曾宣荣倒是想多了,那些人不过是想,他还真走运,家里的祸头子扔了出去。
  一传五五传十,随着议论的人越来越多,曾宣照终于听到。他大惊失色,绝对不相信居然会发生这种事。他还想反驳两句,而人家的“原”亲爹已经认定犯罪事实,恨不得恭请衙门定罪了。
  作为主人,他只好站在最中间,安抚请议论的人停下来。
  “各位,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我相信族里的都是好孩子,依我对那孩子的了解,他绝不对会作奸犯科的人....”
  “你都没怎么见过人,考试在同一处都不一起,哪里说得上了解?况且有些人擅长掩饰,挺老实的人背后做尽鸡鸣狗盗呢?”
  “不用提他遮掩,那孩子已经不是我家的人。衙门要怎么处理,都轮不到我来管。”
  曾宣照腹诽,当然轮不到你管,你已经不算人家的爹。再说,谁遮掩了无奈,他只能再次请大家静一静:“这样,我让济庭出去跑一趟,等济庭去看看情况。”
  曾济庭已经蓄势待发,听他爹一发话,马上一溜烟跑出去。
  剩下的人坐下吃瓜,都准备瞧一瞧族里最出息人的热闹。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衙差们顺着路找到了草庐。在青山里藏身的草庐透过格外的雅致,麦草为顶青竹为骨,具有突出的美感。
  年轻点的衙差挠挠头,“这就是读书人住的屋子吗?说不出的漂亮,这么一看,我住的才是真的草屋。”
  带头衙差拍他肩膀:“人家这叫雅致!一般人学不会的懂不懂?”他早年还跟着念过几句书,什么叫不可居无竹,这就是!
  他们靠近篱笆,还在屋里洗碗碟的王婶子警惕的看着他们,“几位官差找谁啊?”官差上门,不是好事。
  带头官差脸上堆满了笑:“请问,曾湖庭是住这里嘛?”对未来的大腿,就算是帮工也要和颜悦色。
  “是,你们找他干什么?”王婶子警惕不减。
  找对地方就好,当然官差也没怀疑有人敢给他指错路,他似模似样的行礼:“青平镇的捕快刘三求见。”
  “好的,你等着,我进去问问主人家。”王婶子进了内屋,不多时就出来开门,迎着衙差们进来,然后去厨房烧水泡茶。
  曾湖庭最近都在家,闲来无事便预习往后的功课,听到衙差上门,心里猜到怕是芳姐的事情有结果,于是出来见客。
  两方分宾主落座,刘三主动打开话题,“曾童生,我们上门来是有两桩事。”
  “喔?”曾湖庭对这个称呼有点不适应,不妨碍他反问,“有何事,细细道来。”
  刘三清清嗓子,“第一桩,五天前发生的邓老头凶杀案,真凶已经落网了。”
  “这么快?衙门办事效率很高啊。”
  刘三同样觉得:“这得归功于您。您报案及时,后来协助画的通缉令栩栩如生,很快就有人认出来。那凶徒也是胆子大,居然藏身在附近的民居里而且没有逃跑,被他的邻居举报,对残杀邓老头抢夺钱财的事实供认不讳。”
  “邓老头看起来是个孤寡老头,年轻时藏下一笔银子,被凶徒发现之后抢夺,他杀掉邓老头后本来想跑,被您发现之后犹豫没有跑,最后落网。他还在隔壁几十里外的镇子上犯下凶杀案杀了一个员外,员外家里悬赏三十两,我是来送赏银的。”
  刘三从怀里拿出三个银锭子,正是官银三十两。
  曾湖庭从中取了两锭,“刘捕快这么辛苦跑一趟,请兄弟们喝茶。”
  “不不不,这太多了!”刘三从来没收过这么多的银子,烫手似的想放下银子,被曾湖庭按下,“寻找芳姐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们,辛苦各位捕快到处跑,不过是喝茶钱。”
  “你们不说,我才是过意不去。”
  刘三面红耳赤的收下银子,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来。他在这小小的青平镇上,盘剥商贩能拿到更多钱,但他从不伸手,都是乡邻他也没那个脸。
  曾湖庭看他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第二件事呢?”
  提到第二件,刘三来了兴趣:“我们顺着您提供的线索,找了车马行,找到芳姐曾经落脚的院子,结果只看到满院子的家具,人却不见了。听人说,付了三个月的房租钱,也有十来天没看到炊烟。”
  “又跑了?”
  “嗯,于是还是按照原计划去了芳姐的老家,她相公的老家,都没找到人。后来,有人去那院子搬运家具,说是主人卖了,他是买家。我们当时没惊动那买家,顺着买家跟了十里路,最后在芳姐寡居的表妹家找到了芳姐一家人。”提起这个刘三有点唏嘘,因为当时芳姐正在跟相公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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