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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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褚禛带头,很快其他的人也跟着站了出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批评着,嘴上责问,实际上都是在给小皇帝开脱。
  田太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诸臣都发过了言,渐渐殿中安静了下来,他们有些不安地等着帘后的人说话。
  褚禛的心中生出了不安。
  方才田太后让人请小皇帝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现在田太后不着急表态,让他更是觉得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陛下微服出宫,其实是我的不是。”
  一言才出,满殿皆惊。
  圣人这是吃错药了吗?
  诸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太后几乎从未认过错,尤其是在涉及到小皇帝的事情上,她向来是寸步不让。
  没等他们细细思量,又听帘后道:“陛下能轻易微服出宫,乃是后宫防御过松所致,也是哀家忙于政事,太少照顾陛下,从今往后,少不得一一改过来。”
  太后带头自省己身,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臣子们一时都呆住了,全不知该如何回复。
  还是石颁警醒,他出班道:“天家母子情深,不愧为万民典范!只是此番非为圣人之过,还请不要自责。”
  话刚落音,枢密院的一名官员就顺着他的口风道:“陛下还未亲政,许多事情仍待圣人教诲,后宫也需多加防范,圣人德高,实乃万民之福!”
  他说的都是套话,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田太后道:“陛下既然就要亲政,也需慢慢接手,我会将手头的政事渐渐交与他。”
  赵显出宫之事,似乎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那她特地设计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褚禛狐疑地看了看帘子后头的身影,怎么也想不通。
  站在对面,没有女儿要嫁入皇家的石颁,却在枢密院那名官员说出“仍待圣人教诲”几字时,就悟了。
  旁观者清。
  赵显选后妃已是不能阻挡的事情,田太后这是在争抢管理后宫、教训赵显的主动权!
  得了在场政事堂、枢密院重臣们的同意与支持,即日起,就算田太后天天拉着赵显背宗卷,把宫内的人换个底朝天,也没有人能再上折子劝阻了。
  石颁不禁在心中暗暗喝彩。
  好一着妙棋!
  圣人依旧是那个圣人,然而手段比起往日,却是更不着痕迹了。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褚禛。
  如果褚家的小女真的进了宫,还不晓得是个什么结局。
  “既然陛下到了,这就开始议事罢。”田太后淡淡地道,又指着旁边的一处空地,让王文义搬了张椅子过来,对赵显道,“陛下过来坐。”
  有了这样一摊子事,众人差点都忘记了今天的主题是广南战事,此时回归正题,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赵显满面茫然地看着下首。他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往一返,在笙娘子处又消磨了大半天,他是先与笙娘子行了一回事,发觉对方有些放不开,这才多嘴问了一句,谁知就得了一个大惊喜。
  又疲、又喜、又惊、又吓,他哪里还有精力来听这枯燥无聊的议事,只想着什么时候能让他回去睡上一觉。
  小皇帝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却还要打起精神,三不五时,田太后就要问他两句话。
  周严提出的要求很多,自然不可能在这一次议事当中就能全部解决,戌时,田太后打发走了众臣,又布置了许多任务,让各人去准备复折。
  她见殿中再没外人,也懒得跟小皇帝多话,让王文义把一份单子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给你挑的后妃人选,你自己看一看,还有什么要求,选三五个名字出来,再同我说。”
  语毕,带着人就走了。
  赵显困得不行,连气愤的心思都生不起来,他抓着名单就回了宫,换了衣裳,连沐浴都不去,倒头便睡。
  次日大朝会,天还没亮,他就被唤醒,穿上衣服去上朝。
  等朝会散了,又被田太后拖去旁听垂拱殿议事。
  轮到他终于有了一点时间,这才把那单子捡了起来。看到其中一个个一点都不熟悉的人名,赵显几乎要喷血。
  不要说护国公府的周秦、褚家的褚月英,这份名单当中,没有一个人的族中有人是政事堂、枢密院的成员。
  他恼火极了,却又不知所措,毫无办法,只得焦虑地等次日朱炳入宫。
  后廷之中,从毫无防备的田太后口中套到了秘密的魏国公主对着南屏吩咐道:“去跟下头的人说了,当时有在京城中露过头,就那事说过话的,统统去东都避避风头。”
  南屏应是,表情却有些犹豫,她想了想,还是道:“为了让消息传得快些,当时派了许多人出去,如果都避往东都,可能人手会不够使。”
  魏国公主沉吟了一会,道:“那也没办法,先躲过这一阵吧。”她难得地解释道,“皇城司应该正在着手调查,如果被发现了,再躲就来不及了,其他的不说,决不能引火烧身!”
  南屏称是,听着赵珠嘱咐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她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当日在京中传播大魏灾象频发,是因为小皇帝暂未亲政,没有成亲的缘故;田太后牝鸡司晨,导致阴阳不调——为着将这些信息悄无声息又极快速地传遍京城,几乎已经动用了大半的人手。
  现在这些人全部都要避往东都,那剩下在京中的人,怎么办得了差?
  公主布置的这一项又一项差事,哪一样不需要人去做?
  还有大相国寺那边,到现在还一点音讯都没有,如果那两个大和尚办不到,公主从前的投入都会打水漂,今后的事情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办成。
  这边差事难办,另一处也好不到哪里去。
  郑钤哭丧着脸,坐在徽园内,对着对面的韩公素半是抱怨,半是求救地道:“那笙娘子简直是个祸害!竟不知又从哪里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如今对方逼着我给她赎身,说让我自己去同京都府衙处打招呼,这招呼怎么打啊!韩叔,你说我这绿帽子是不是戴定了?我现在只担心背后那人的身份,查来查去,查到了禁宫的黄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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