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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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年轻人。”老人扭过头问,他佝偻身躯上的脑袋轻轻抬着,动作轻快,彰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行动力。
  “那个……城门在哪边,我进来时忘了路。”楚枫挠头,装作一副懵懂的样子,目光掠过老人裸露出的皮肤。
  “向北走,过……”老人指引完方向,楚枫道一句谢,按着指向拐进一条街,脚步慢慢停下来。
  向北走,骗谁呢,刚进来时的路尚且记得,和这老人说的是大相径庭。不过这个指引,应该是去往并夜一派的。
  “想让我自己送上门,那我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与城主府几乎是相对的方向,茶馆旅店连成一处,一队士兵从店门出,去往其他方向,几滴血迹被踩在脚下。
  楚枫落在屋顶上,静待士兵离去,那一队也是经过改造的,手脚部分大多亮着金属的光泽。店门口空无一人,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的涌动。
  “没有戒备,不太对劲。”
  正在犹豫之间,后方的破风声越来越清晰,楚枫从屋顶滑下去,落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数息后,一顶黑云从头上飘过。
  “蓬船?”又是与周通的独木舟类似的船只,只是体型要大上不少,舟的两侧流光溢彩,落下点点银灰。
  那艘蓬船落在店门口,之后发生的一幕令楚枫瞠目结舌。
  十几个勾着背的老人分两队涌了出来,手中握着粗重的镣铐,围在蓬船两侧。随即一人走出,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一个个曳着步子的青年人被拽出,他们的眼神空洞无力,被镣铐扣着双手,拖进店内。
  “慢,这个体含剧毒,我来带进去。”那人开口,一身青袍绣着刀剑,一头黑发用黑色纶巾束着,双手上刻满咒文,一截小指似乎是被什么染黑,伸出时无法运动。
  银白的线从手臂上贯射而出,将船舱内剩下的那人绑出来,这一眼看去,楚枫的嘴角抽了抽,怎么又是她。
  被摔在船头的那人正是知言,只不过此时的状态太过狼狈,楚枫险些没有认出来。素裙上染着血,头发披散,原本葱白一般的十指勒伤无数。
  这里是墨方,算起离那座山的路程,也有数十里,难道是南辕北辙跑错方向?
  店内又走出一人,白色的短衣上也纹着刀剑,不过身上的鲜血倒是吸引了楚枫的目光,他手里的小刀细长尖锐,把玩间不断折射寒光。
  “怎么把模板伤成这样,做起来很伤脑筋的。”
  青袍人用银线绑着知言的双手,颇为恼怒地回答:“原本只是想抓回来改造,可这女人身上都是毒,我这小指头险些废掉。”
  白袍人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刀指着知言的脑袋,说道:“能让你吃瘪,我倒是很感兴趣,解毒后让我来改她的四肢好了。”
  “随你便。”青袍人拖着知言,同白袍人进入店内,店门慢慢合上。
  数息后,一道身影攀上茶馆的二楼,冰霜随之覆盖,那些安置在各个角落的禁制光芒黯淡下去。
  “呜唔……呜呜呜……”缝隙里,一个中年人被绑在圆台上,嘴巴里塞着布团,一条胳膊被乍起的刀光斩落,随即被一只脚踩在地下。
  “呜……”中年人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泛白,昏迷不醒。
  “动作快一点,有什么好磨叽的。”之前的那个白袍人抹着刀上的血,不满地说道。
  周围的几人唯唯诺诺,赶紧忙乎起止血,换手的工作。视线偏移,一旁桶子里的东西,让楚枫脸色微变,十几条手臂扔在里面,有的甚至露出森白的腕骨。
  “现在开始教你们连接的一些技巧……”白袍人一边指着,一边绕着圆台指点他们的工作。
  楚枫踏上房顶,顶上一个悬着眼珠的灯台扭过来,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发现靠在背后的人。
  这并夜一派做的东西也太血腥了点,最纳闷的是,这样居然还是寒国的正统铸器师大家。
  那顶上的眼灯已经被冰凝滞了转轴,根本看不到另一边,楚枫向下张望,瞥见庭院内的假山开出一道门,青袍人带着知言走进去。
  天色近黄昏,钱海那边的准备也不知怎样了,楚枫站在屋顶上,脚步迟迟未动,回去还是下去……
  “进去!”知言被推进房间里,这假山往下延伸,开拓出的空间更像是监狱,一路过来,两边的房间里都关着不少人。
  而青袍人带她去的,在一众房间的尽头,血腥味弥漫,墙上挂着各式工具。
  “把解药交出来,你还能免了这痛苦。”青袍人银线收回,没有东西支撑的知言跌坐在地上,十指血肉模糊,脚上也伤口颇多的她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没有回答,银线再次伸出,贯穿她的手掌和膝盖,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
  “我可不会怜惜女人,既然不肯交,就只能我自己提炼了。”青袍人蹲在她面前,数十根银线攀上手臂,越缠越死。
  “呃……”
  “……”最终生生将血肉绷裂,如蚂蟥般吸吮着血液。青袍人抬起她的脸,嗤笑道:“哭只对那些妇人之仁的家伙有用,鹿国的万毒又如何,我照样可以解。”
  知言咬着嘴唇,那只右手上的血肉像是漂过水的白猪肉,血色全无,除了痛苦什么都感知不到。
  “低下头。”细微的呢语在耳中回响,还未及她反应过来,凛如寒风的剑气擦着头顶掠过,斩落在桌边配药的青袍人身上。
  “什么人?”
  只有不断的寒光作为回应,银线编织的网拦下剑气,冰雾弥漫整个空间。身影窜出房间,狭长的冰刺划过一侧的门,冰晶爆裂,锁链全断。
  知言望着站在过道上的人,目光好似见了鬼,身体不断颤抖。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已经死在自己的黑刺之下,断绝所有生机。
  可现在居然又安然无恙地站着,脸上冷漠。
  “哪里来的毛贼,敢到我并夜的地盘上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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