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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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里,炮弹的轰炸声一直没停过。祁玖在床上坐了一夜,天还未亮,陆照奚推开门走了进来,祁玖从没见过他如此憔悴的样子,脸色疲惫黯哑,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祁玖,窗外混杂的轰炸声和喊杀声震耳欲聋。“你不会跟我走的,对不对。”半晌,陆照奚强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祁玖没有回答,他却看懂了她的眼神。“……如果我们再也再也见不到了,你还是要走吗?”他的声音颤抖着,祁玖却笑了笑:“你已经选择了国家,有什么资格问我?”“……我只是为了保护你。”“那么你要跟我走吗?”祁玖突然说:“离开这里,也不去我那里,我们可以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陆照奚的眼中有挣扎,但是他并没有说出祁玖想听的话:“我不能抛下我的国家,如果我走了……”“看吧。”祁玖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选择的不是我。”陆照奚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最后,她的手枪留下了,陆照奚离开了。祁玖半天没动,她的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那声哽咽的再见。她走出师长办公室的时候,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她走出空荡荡的指挥大楼,高空中照射下来的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祁玖躲在建筑物的阴影下,眯眼向空中看去,看见的不是战机,而是战舰,帝国空战中常用的巨型战舰,以皇者的姿态凌驾于高空。祁玖一时没能接受突然的冲击呆在原地,直到一只手把她往后一拉:“祁玖——”在祁玖条件反射射击前,她听出了是阿一的声音。“你怎么在这。”祁玖皱着眉问:“你没和他们一起走?”“陆照奚放了我,我就来找你了。”阿一说话还不太习惯,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祁玖看得出来他连衣服都还不怎么习惯,说着话的期间无意识地老拉领口的衣服。忽然,一束强光打到了祁玖身上,接着似乎一秒之间,所有的光束都集中到了祁玖和阿一身上。祁玖下意识地拉住阿一想要逃跑,却突然听到了欧以修的声音。“矢珂。”祁玖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但她还是无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战舰逐渐降低了高度,升降梯降到地面,打开的舱门里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在逆光中看不清容貌,但她知道这就是欧以修,没有人比他更是光是单单站着就有让人不能忽视的强者气场。他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明明手中并没有武器,却能让身边的阿一绷紧神经,不知觉发出了兽一样的低吼。欧以修就像没看见阿一一样,神色淡然的漫步过来,祁玖知道军舰上现在一定几千个枪眼都盯着他们,一有异动就立即击毙,所以她按住了躁动不已的阿一,自己走了出去。欧以修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颌端详着她的神情,祁玖就像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住了一样后背发冷,欧以修满意地放开了她,牵起了她的手:“玩够了,是时候回家了。”祁玖从一个囚牢转移到了另一个囚牢。玻璃舱的舱门自动打开,睡在其中的祁玖睁开眼,只看得见模模糊糊的色彩光圈。“感觉怎么样?”重复眨了几次眼,祁玖才看清头顶欧以修的轮廓。“头很沉,想吐。”祁玖从舱中坐了起来,脸色发青。但是欧以修却满意地笑了笑:“正常的。”祁玖一进战舰就被弄到了医疗舱里,不知道欧以修给她注射了什么药水,她觉得头又胀又痛。祁玖被扶着坐上自动轮椅,跟着他走出了医疗室。“人呢?”祁玖望着寂静的走廊问。“这是我的私人区域。”“阿一在哪?”“做完检查会送来的。”他低头望了祁玖一眼,就像在看调皮的小孩一样:“你口味越来越重了。”走过长长的走廊,欧以修推开一间厚重古朴的大门迈了进去,祁玖跟在后面进入房间,里面除了一台电子终端外什么都没有。“你什么时候醒来的?”祁玖在他身后发问。“醒来?”欧以修从巨大的落地窗前转身看着她,窗外是一望无际的云海。“中断休眠醒来。”“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记不得了,大概是一千三百年前的一个午后……”欧以修回忆了一会才说。“一千三百年前?你在开玩笑?”祁玖皱起眉头。欧以修却换到了另一个话题:“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体,一个星期后我们就做手术。”“我不做。”祁玖看似面无波澜,手却握紧了。“你撑不了那么久。”欧以修笑了。“那也不做。”欧以修一步步走了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声音温柔:“你会和我顶嘴了。”祁玖努力不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想做。”欧以修看了她许久,松开手站了起来:“矢珂——”他的声音就像绸缎上滚过的水珠,润泽冷冽。“你总是这么聪明。”他打开通讯器,冷冷地对里面说:“让越怜过来。”两分钟不到,门就被急躁地推开,满脸惊喜的越怜在看到立面的祁玖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局长……”越怜满眼痴迷地向着欧以修走去,欧以修却突然说:“爬过来。”越怜一下愣在原地,看看欧以修又看了看祁玖,然后在祁玖的震惊中双腿跪了下来,像条狗一样爬到了欧以修的身旁。欧以修发出一声轻笑,伸手揉了揉越怜的头顶,仅仅这样,越怜的眼中就漫起了激动的水雾。虽然祁玖一直觉得越怜对欧以修的崇拜达到了病态的程度,但亲眼见到,她却有种想吐的感觉,并不是因为越怜,而是因为欧以修。“你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对矢珂这么好——矢珂,你来告诉她,你觉得是为什么?”欧以修笑着看向祁玖,笑容温柔,却带着一股冰川深处的寒气。祁玖抿着唇,没有说话。“你觉得是为什么?”他又温柔看向越怜。“——你喜欢她!”越怜恨恨地说,话音未落,她就被打得倒在了地上。“你看,所以我不喜欢你,你不聪明。”欧以修说,越怜抬起头来,血泡和两颗牙齿一起掉落在了地上,越怜满脸恐惧地看着他,但这恐惧并不是来源于他的暴虐,而是害怕自己被抛弃的恐惧。“矢珂,你知道当年是谁给你主刀的吗?”欧以修说,满意地看到祁玖的重重防备出现了一丝缝隙:“是我。”欧以修并不满足于止步于此,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原来的脑组织绝大部分都被我拿掉了,只剩下保留你记忆的区域,几乎是一个空脑。换上的是一个崭新的脑神经干细胞,你以为自己只睡了一晚,其实是一个星期。”“……你在胡说什么?”祁玖努力唤起自己的理智,这太荒谬了,这一定又是欧以修的阴谋,这并不是真的,换脑,多么荒谬啊!“我想想,那一年我都在进行这个手术,进行实验的孩子很多,有的是知情的,父母愿意为了科学作出牺牲,有的是不知情的,比如你愚蠢的父母。至少有两千个儿童接受了手术,但是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多么伟大的杰作,至今我都为之自豪。”“你在说谎。”祁玖说着,身体却已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那么现在你应该能回答上我的问题了……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欧以修的笑将祁玖推入无底深渊,比任何人都美,却比任何人都残酷。“闭嘴……不要说……”“你已经知道了,我说了你很聪明。”欧以修说。“你知道了吗?这个原因?”他又看向越怜,越怜的嘴唇抖动着,冲击和恐惧让她说不出话。“不要说——!!!”祁玖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涌出,她怒视着欧以修,撕心裂肺地吼道。欧以修沉醉地看着她恐惧的样子,在他张嘴的瞬间祁玖就开始尖叫,好像这样就能堵住噩梦,但是欧以修的声音还是清晰地,重重地,把祁玖投入地狱的深渊:“因为你移植的是我的脑干细胞。”祁玖失去了所有力气,只剩眼泪在不知疲倦地流淌。“你越长大,就越像我——就连偏执的地方都和我一模一样……你还记得向你父母妹妹扣下扳机的感觉吗?”“我还记得我父母那个时候的脸,比任何一次都要蠢,他们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了,他们不会想通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不配做我的家人。”“我和你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都是杀死了家人,有什么不一样?”欧以修面露讥讽。“你不必自责,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虫子活着和死了没差。”他忽然抓起越怜的头发,轻而易举地把她提了起来,身体能力达到s级的越怜在他的手下却毫无反抗之力。“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特别了吗?”欧以修再次提出这个问题,看见他的目光,越怜急忙连连点头,欧以修对着她笑了,越怜刚刚露出混杂着安心的爱慕目光,欧以修就说:“可是你差点杀了她。”欧以修侧对着祁玖,她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越怜脸上的恐惧却看得清清楚楚,欧以修不给越怜说话的机会,就蛮横的拖着她来到落地窗前,把她抵了上去,落地窗在接触到越怜身体的一瞬像水面一样分开了,越怜被吊在窗外,狂乱的大风吹进房间,模糊了越怜的尖叫。“局长……局……”越怜伸出手,想要触摸欧以修的脸庞,欧以修却嫌恶地侧头避开了:“恶心。”他松开了手。仅仅一瞬,越怜就消失在了祁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留下。“已经十二年了,上一次我取掉了你原本的大脑,你猜,这次我又会拿掉你的什么?”欧以修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了恶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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